“呵呵,流景,我觉得你应该说,让我先回去,然后八抬大轿过来接你才是。”
“滚!”
“哈哈哈哈哈哈!!!!!”傅天嘴上得了便宜,也不再气流景,一边哈哈大笑着一边从窗口翻身就出去了,流景耳朵边听见一声马儿的嘶鸣,攥紧了拳头:“要抬也是我抬你,傅天你给我等着!”
第六十六章:风寒
流景整理好情绪才叫了粽子进来服侍自己换了一套衣服,不是宫装,流景打除了皇宫的大门就把那一件件明黄色的袍子全都丢到了看不见的角落里边。
是流景喜欢的素白长衫,穿在身上有种干净利落的感觉,最主要的是,没有龙袍加身的那种压抑。头发随意的用绳子一绑,流景等粽子忙和完,也不急着出门,转过身看向粽子:“谁给你的权利,随便放人进朕的房间?粽子你就那么想以后都吃不了粽子?”流景其实没有那么生气,但该说的话还是得说,不然就好像自己很希望傅天每每半夜偷溜进自己的房间一样。
粽子心里不停的叫冤喊屈,以傅天的身手,就算自己不放他进来,他那照样是有八百是个办法和溜达自己家厨房一样溜达进来啊。想想御书房案架上的那把凭空出现的宝剑,粽子也只不过就是送个顺水人情而已,更何况这人情也不是给傅天,而是给他这思君心切的主子的。
可嘴上却不得不讨饶:“皇上,奴才错了,求皇上赎罪。”
流景其实也知道这事儿怨不得粽子,想那傅天想要去的地方,就算是刀山火海也一样能如履平地,更何况只是一个小小的客栈房间。而且流景心里其实也清楚的很,粽子这么做,其实也是为了自己,这么一想,流景也就只是象征性的说了粽子几句,主仆两人就下了客栈的二楼,沐清寒在大门口等着,迎着阳光背影很挺拔,像一棵树。
婉儿生的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因为她本身的体质并不好,所以恢复的也就慢了。流景没让更多的人跟着,只带了十个贴身的侍卫,加上沐清寒。如今启月教已经覆灭,这些人足够了。
临到明月山庄门口的时候,流景就眼尖的看见漆红的大门前立了一众的人头,待他骑着马越来越近的时候心里才突然想起个事儿:傅天还真的听话的出来迎接他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流景的马还未停,门口的众人便齐齐的跪下,山呼万岁,唯有傅天,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的笑容,等着流景听了马才走过去,朝着流景伸直了手臂,那动作自然而又熟悉,就好像是属于他们两个人之间特有的暗号。
一介庶民竟然不跪迎皇帝,按说这已经是大不敬之罪,罪可当诛,但流景本人都没说什么,身边其他的人当然也不可能当着圣驾多说,那也是大不敬。御林军的职责就是保护皇上,因为训练有素,心里都明白在皇宫当差就是,说的越少,看到的越少,活得才能越多。
流景骑在马上,看着傅天伸出的手臂,没不推辞,将手掌放入后者的掌心之中,让他抱着自己下了马。身后的粽子和沐清寒干脆集体装作暂时失明,等流景喊了“平身”又打头进了山庄大门,才跟了上去。
粽子期间小心翼翼,偷偷摸摸的观察了一下沐清寒的脸色,虽然称不上愉快,却也看不出愤慨,粽子低着脑袋暗自点头,看来,老天爷也还是开眼的,都是大好的少年郎啊,能走出来一个是一个吧。
傅天领着流景直接往婉儿的房间过去,本来婉儿是要自己出来迎接皇帝的,可惜了,早上秦迎喂进去的药全吐了出来,身子虚的下不了床,只好求傅天待为像流景解释一下。流景自然是不会怪罪婉儿,只是心里有些急切,不是说只是风寒吗?怎么会严重到下不了床。看见颜萧旁边的秦迎,就招呼他过来:“秦迎,朕问你,公主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回禀皇上,是风寒,只是公主本身的体质太过虚弱,这药性太烈的药草民实在不敢枉然用在公主身上。所以这缓解的速度就慢了下来。”秦迎恭敬的回到。流景听完皱皱眉毛,秦迎说的道理他懂,小时候生病,母后因为心急,不顾太医院御医的嘱咐,给他喂了烈药,若不是流景命大,发现的早,好险酿成大祸。
流景也不多说,径直往婉儿的房间走去,跨出几步又回身:“清寒,你稍后飞鸽传书回宫,多招几个御医过来,还有药材和补品,不怕多,尽快让公主痊愈才是最重要的。”
“臣领旨谢恩。”沐清寒躬了身子领旨,流景点点头,转身就也看见了婉儿房间门口跪了个小小的身影,等看清了,赶紧几个大步过去,扶了人起来:“婉儿,你怎么出来了?”
“给皇兄请安。”婉儿的嗓子因为风寒有些沙哑,却仍旧恭敬的想要再拜,流景哪里肯,赶紧说免了免了,亲自扶了人进了房间,安置回床上。
公主的闺阁,不是谁都能进去的,所以屋子里也就只剩下流景、傅天和沐清寒,连秦迎没有吩咐都不能随意进入。流景安置好婉儿,粽子拉了把椅子放在床边,流景坐下,看着婉儿憔悴的小脸儿,心中不由得一阵心疼,半月前离京的时候还好好的,这怎么说病就病了。
“婉儿,好好养病,皇兄就来着陪着你,等你好了,朕亲自为你和清寒主持大婚。”
“谢谢皇兄,只是,婉儿这身子不争气,调理了好些日子了,也不见好转,害皇兄担心了。”婉儿说完又轻咳了几声,流景的眉毛皱的很深,也不叫秦迎,伸了手附上婉儿纤细的手腕,脉象浮紧,倒的确是风寒的症状。
“你别着急,生病就要慢慢调理,皇兄在这儿,清寒也在这儿,不要想太多。”流景对于这个妹妹还是很疼爱的,就哄着她,知道生病的人情绪都会不太好,宽慰完几句就领着粽子和傅天离开了。只留下沐清寒陪着婉儿,路过沐清寒身边的时候低声的要他多陪婉儿说说话,心情对于病情也是有很大影响的。沐清寒听完点点头,算是应了。
等流景他们离开房间,沐清寒便坐在刚刚流景坐的椅子上边,眼睛看向婉儿:“公主,清寒一介莽夫,不会说话,只望公主早日康复,清寒愿替公主受这病痛折磨,哪怕再减寿十年亦是甘愿。”
“清寒……”
第六十七章:打赌
“颜萧,吩咐厨房,准备些酒菜,记得要清淡些。”出了婉儿的房间,傅天领着流景往前院走,走了几步想到流景还没用膳,回头吩咐颜萧,颜萧点头应了,跟秦迎一起离了队伍转身去了厨房准备。
“要不要去休息下。”傅天侧着身子低头问流景。
“嗯。”流景其实还是有些疲惫的,十几日几乎没有休息的赶到江南,只一晚的时间到底是舒解不过来的,傅天就转了方向,领着流景回了自己的房间,流景其实想去自己以前住过的房间看看,又在心中自嘲,不过是个房间而已,自己到底这是在执念些什么。
将侍卫都遣了下去,房间里便只剩下流景和傅天两人,傅天顾自往桌边一坐,伸手倒了两杯清茶,看流景还立在旁边,忍不住笑了:“都回家了,还要让我请你坐下不成?”
流景因为傅天这貌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又乱了心神,皱着眉毛想了好一会儿才坐到傅天对面的椅子上:“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此话怎讲?”傅天玩味的看着流景,将倒好的茶递了过去。
“我是个男人,你少拿那些哄女人的话来应对我。”流景接了茶盏,凑到嘴边喝了一口,味道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喝过。
“这种话,我傅天这辈子只会对你说,你也不要再闹别扭,如果是想问我有没有女人,可以直接问。”傅天也端了茶盏,悠哉悠哉的饮着,丝毫不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有何不妥。
流景好看的眉毛皱的更紧,其实他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不习惯傅天总是如此直接强势的感情表达。
流景本人是深沉的性子,就算是与年纪不符,可是那种深沉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就像脸上这张淡然清冷的面具一样,根深蒂固,并不想改变。偏偏的,只要一遇到傅天,流景整个人好像都乱了,不管是理智还是感情,都变得不再只受自己的控制,有时候流景也会问自己,这样,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婉儿现在身子这么虚弱,怕是一时半刻也没办法举行大婚,我已经让御医赶过来,等婉儿好了,举行了大婚,你就和他们一起回京吧。”流景转着手里的茶盏,眼睛盯着上面青色的花纹,并没有再和傅天讨论之前的问题,而是说了这么一句话。表面上,流景仍旧是平静的,甚至那清秀的眉眼都不曾泄露出一丝一毫的焦虑,可他自己心里明白,这会儿竖着耳朵等待傅天答案的感觉其实并不好受,他一直是掌控一切的,就算朝政上会受大臣的牵制,可那也要看他这皇帝的心情,倘若流景想,并不是没有能力彻底专制,他只是不想而已。
如今的情况对于流景来说却是全然陌生的,他没有任何掌控的能力,像条搁浅在浅滩上的鱼,往前一步便是河岸,往后一步便是熟悉的水域。而做决定的却是另一个人,他只能等着。
傅天并没有让他等更久:“你的那些臣子也该告诉过你,青莲教目前正是盛起之时,我会很忙。”
流景捧着茶盏的手不自觉的用力,却不肯将心里的失望表现出来,傅天也没打算让流景郁闷更久,自顾自的接着说:“不会很久,等一切稳定了,我会去看你。”
“傅天,我不是和你说过了,要你放弃的吗?你要什么,我给你便是。”流景到底还是爆发了。
看他?去哪看?用什么身份看?
用刺客的身份,像偷儿一样的潜进皇宫里边看他?
流景还记得御书房案架上边像是凭空出现的那把宝剑,所以他确定,这样的事,他不想看见下一次。
傅天抬头,看进流景的眼里,那目光很深,映着流景并不熟悉的阴霾。流景便也毫不示弱的看回去,他是真的不希望傅天有一天成为和朝廷敌对的那个人,两人现在的关系就已经够让流景头疼的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流景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些什么来。
“我傅天想要的东西,从来不需要任何人给,因为我有能力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傅天说完这句话,看着流景阴沉下去的表情,便又接了三个字:“包括你。”
流景没说话,因为他现在心里和脑子里都乱的很,傅天一直算是个温柔的情人,而流景这皇帝身份也让他自小养成了一种凡事尽在掌握的本能。
流景也会不自觉的想这天下都是自己的,既然心中已经明了对傅天和对他人的不同,那么他并不介意多给傅天些什么,就像当年父皇会赏赐母后很多很多的珠宝锦缎一样。只不过傅天想要的若是金钱和权势,他也一样会这样赏赐。
可流景今天突然明白,傅天和自己,在某些方面是一样的,强势而自负,并且都是男人。永远不可能像个女人一样,坦然的接受别人的赏赐。
黑衣黑裘,手握长剑,逆光而立,宛若战神。
流景忽然又想起第一次见到傅天时的情景,这样一个男人,必然是要有一番大作为的,怎么可能甘心屈居人下,受人赏赐?
“如果你只是想有一番作为,可以入朝为官,傅天,我知道,如果你想,明年的武状元非你莫属。”流景缓和了语气,虽然不算温柔,但也算真挚,他希望傅天能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
他希望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和傅天站在敌对的位置上。
他希望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是自己亲口下旨,取了傅天的性命……
傅天突然大笑起来:“流景,我要的不是功名利禄,那些对傅天而言,不过是镜花水月,黄粱一梦。”
“你想要的是什么?”
“流景。”
……
长久的沉默,对流景而言,听了这话心中不受震动是假的,可他仍旧没办法认同傅天的做法。而对傅天而言,这一语双关的话,说出口的瞬间才明了,流景之于他,除了仇人之子,除了是自己要报仇的对象,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多了些什么,一种占有欲,一种掌控欲,一种想要流景只属于自己的,强烈的,无法抑制的欲望。
“庄主。”门外有人轻轻的叩门询问,傅天和流景同时深吸了一口气回过神,傅天应了一句,颜萧便推门进来:“皇上,庄主,酒菜已经备好。”
“直接拿过来吧。”傅天摆摆手回到,颜萧点点头就又转身出去。不一会儿,几道并不奢华却很精致的菜肴就送了过来,还有两坛子上好的女儿红。颜萧把酒菜送过来就退了出去,不打扰房间里气氛诡异的两个人。
傅天把筷子递到流景面前:“吃饭吧,有什么事儿,以后慢慢再说,你好不容易回来,其他的就先放放,在这里,你只是我的流景,好吗?”
“鬼才是你的。”流景嘟囔了一句,可肚子的确早就叫唤个不停,就接了筷子慢慢的品尝起来。
傅天也不反驳,打开酒坛子给两人都斟满,一杯放到流景面前:“陈年的女儿红,尝一口。”
流景看看面前的酒杯,很小,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放下手里的筷子,抬头盯住傅天:“傅天,你有兴趣和我打个赌吗?”
傅天被流景这一笑险些晃了心神,却只是淡淡的问道:“愿闻其详。”
“我们来比试一下,我赢了,你就把青莲教解散了,跟我回宫。你敢吗?”
“倘若你输了呢?”傅天半眯起眼睛,反问道。
“我若是输了,赌注随你开。”
“君子一言。”
“朕是皇帝,金口玉言,岂会不作数?”
“流景。”
“嗯?”
“你赢不过我的。”
……
许是被傅天最后那句话给激了一下,流景的嘴角往上又勾了勾,也不拿桌上那小杯子,反而拎了那刚打开的酒坛子,往桌上一掼:“输了不许哭。”说完捧起坛子一口干掉一半。
辛辣的烈酒顺着喉咙滑下肠道,流景心中却是舒畅,傅天,你就卷好行李,准备和我回宫吧。
傅天看着对面流景豪气万千的动作,突然觉得好笑,却不是嘲笑,而是一种像是长辈看着晚辈胡闹的慈悲:“吃点菜再喝酒,这样对胃不好。别急,酒有的是。”说完夹起一颗松仁送到流景嘴边,流景也没扭捏,就着傅天的筷子直接吃了,然后很认真的和傅天说:“傅天,你说我最想要的是什么?”
“傅天不知。”
流景轻笑了一声,然后又喝了一口酒:“可能,我自己也不知道。来,喝酒。”说完硬是捧着酒坛子撞上傅天手中的空酒杯,傅天一乐,看着流景又是一口,险些干掉了坛子里剩下的酒。
把另外一坛子酒也打开,傅天学着流景的样子撞了过去,然后一仰头,同样是直接干掉一半,流景看看傅天:“你酒量不错。”
傅天眯着眼睛笑道:“彼此彼此。”一边又和流景撞坛子,一边招呼颜萧再拎几坛子酒过来。
粽子本来一直在厨房里边监工,虽然流景对于傅天的信任已经到了一种毫无理智可言的地步,但粽子不行,他需要时时刻刻的替流景着想,杜绝一切危险发生的可能。
所以颜萧回来拿酒的时候很自然的就和粽子打了个照面。
“燕子,去后院再搬几坛子女儿红。”颜萧进了厨房,对正在忙乎的一个丫鬟吩咐道,那丫鬟应了声“是”,就往后院走过去,粽子听到颜萧这话当即就抽吧了脸皮:“颜管家,这酒该不是要拿给皇上喝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