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这个马翔,真够小心眼的。”
“唉,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有很多人为了一丁点的小事还会动手杀人,更何况是他这种心理畸形性格阴沉的人。他成立帮派后称霸一方,叶家人讨厌他背叛谋反,警方痛恨他为祸民众,所以,他的行踪飘忽不定。如果不是他盯上了你,到现在还找不到他人影。沐辰为了这件事也费尽心思,希望这次能够抓到他吧!”
“怪不得……上次聚会你们说话话里有话鬼鬼祟祟的,都不告诉我这些事!”我哼了一声,心中不悦。
司徒昊赔笑道:“怎么会,这不是怕你性子急,惹出什么事来吗?再说,今天不是都告诉你了吗?下次如果遇到一定要避开,千万不要跟他们硬碰硬,知道吗?”
听着他的嘱托,我本来想不屑一顾地反驳,怕什么,我也不是好惹的,不过后来想想,还是听他的吧,免得再让他担心,于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以后乖乖上学,乖乖画画,总可以了吧?”
“这样就对了!”司徒昊由衷笑道,“就知道冽是个好孩子,不会让我失望。”
“不要以这样的口吻说我,好像我是小孩子似的。”我白了他一眼,司徒昊哈哈大笑,“你本来就是小孩子,还未成年啊!”
“切——过不了几天就成年了!”我反驳,多少有点底气不足。
司徒昊心情不错地哼着歌,继续开车。
我倚着靠背敛了敛纷乱的思绪,就要到墓地了,希望这段时间尽快过去吧!
063.心烦意乱
到了墓地,下了车,司徒昊从后座拿起买好的花,然后举步走在前面。我心中复杂万分,默不作声地跟在他后面,一路到了司徒明的墓碑前。
还未停步,听见台阶下不同的刹车声依次传来,侧头望去,北棠墨、白沐辰、白亦辰、童止诺四人分别从各自的车子里出来,捧着花朝这边走来。
北棠墨走在最前面,连跳几个三级台阶跑了上来。
“昊,原来你们早就到了!”他笑着招呼道,目光在我和司徒昊身上流连片刻,笑得深不见底,“冽,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闻言,我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北棠!”司徒昊警告地叫了一声,北棠墨耸耸肩,做闭口不言状。
白沐辰跟白亦辰在北棠墨后面,白沐辰胳膊上缠着一圈纱布,隐约可见血红色,我皱了皱眉,他受伤了吗?
白亦辰跟在白沐辰身后一步之处,几次张口,欲言又止,目光逡巡在白沐辰的伤口,满是心疼。
童止诺走路也有点不稳,似乎是腿脚受了伤,他阴着脸,走在最后。
我跟司徒昊对视一眼,心中不解。
他们这一个个的,到底是怎么了?除了北棠墨还是那副妖孽无双的悠闲样,别人不是愁眉苦脸,就是冷若冰霜。
“下次办案小心点儿。”白亦辰踏上最后一层台阶的时候几不可闻的嘱托了一句,然后拿过白沐辰手里的花迎上来,连同他自己带的一起放在墓碑下,鞠了一躬,“伯父,这是家父家母让我们两兄弟代替他们带来的。”
童止诺慢吞吞的,此时才上来,他将花粗鲁地扔到司徒昊怀中:“先说清楚,我可不想来!是我姐说她在国外回不来,非让我代替她来祭拜伯父,我是看我姐跟伯父的面子才来的!花送来了,我走了!”
司徒昊冷着脸接过花,也没多说什么。
原来童止诺还有个姐姐?我倒是从没见过。
见童止诺要走,我忙追上去问道:“止诺哥,你腿怎么了?受伤了吗?”
童止诺见是我,脸色稍微缓和了些:“没什么,擦伤而已。”
“怎么擦伤了?”
“前天晚上我遇上有人要杀现在正负责的那件案子的当事人端木尧,所以难免有些激战……哦,对了,当时沐辰也在,就去帮我,他的胳膊也是那时候擦伤的。只可惜,让那些人给跑了!”
“原来是这样。那你下次小心点啊!”我嘱托道。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当警察的哪能保证富贵平安呢,能活命就已经不错了。”童止诺叹口气,转而拍拍我的肩膀,“没想到你真的是司徒家的二少爷。臭小子!以后好好做人,别再跟乱七八糟的人混在一起了啊!”说着他瞄了一眼司徒昊,“虽然我不怎么待见司徒昊,不过他为人也还不错,你要听他的话,这样,也对得起你妈妈,明白吗?”
“止诺哥,我都明白了。”我点头应道。
“这才是我认识的寒冽!”童止诺摆摆手,“那我就先走了,警局还有事,改天再聚啊!”
“好。”
送走他,顾自盯着他开走的车子愣了一会儿,转身看见司徒昊正目光复杂地盯着我,我看了他一眼,也没说话,顺着台阶往下走。
北棠墨、白沐辰、白亦辰三人拜了拜司徒明,司徒昊说了几句话,大概是说找到我又把我接回家之类的话吧,因为感觉他说话的时候总是朝我看来。我虽然坐在车子里,但还是能察觉到他的视线。
想到来看司徒明的有这么多人,去看妈妈就只有我一个,心中的怒气再次涌了上来,忽然有点后悔跟司徒昊一起来这里。我烦躁地打开车门,下来后靠着车身看着早晨刚升起来的太阳微微发呆。
我果然还是放不下仇恨……
手机铃声蓦然响起,我掏出来接听:“喂?”
“寒冽,你这个臭小子!这些天都死哪儿去了?!最近又有火拼啊,这次报酬丰厚哦!后天晚上,在天麟大街!你来不来?我等着你啊!老地方,不见不散!”陆哥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兴奋。
“哎——陆哥……我……”我怕他挂断,忙叫住他,犹豫了一下,余光扫到司徒昊等人祭拜完毕正下台阶,而在我看过去的时候司徒昊也看向我,我心虚地移开眼神,“陆哥,我这两天不舒服,这次就不去了。”
“没到死的地步就不算什么!寒冽!这次可是以往的三倍啊!你真的不来?”陆哥继续诱惑我。
“……不去了,多谢陆哥还记得小弟。祝陆哥发财!”我赔笑道。
“妈的,白惦记你小子了,不来拉倒!”陆哥骂骂咧咧地挂了。
我吁了口气,将手机从耳畔放下,纯白的机身映着阳光反射一道银光,我微微眯眼,这……是司徒昊送我的……
他一心一意想让我走上正途,又是送我手机又是给我报考学校,还帮我买画笔纸张让我好好画画……如果我真的答应陆哥前去,岂不是辜负他一片心意?可是,我干嘛要这么顾及他的感受啊!心中乱糟糟的,一点都不舒服,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现在做事就爱拖泥带水,什么事都得考虑再三,一点都不像我了。
抬脚踢了踢脚下的青草,更觉得心烦意乱,头也晕乎乎的,啊啊啊啊啊,简直要烦死了!!!
064.投怀送抱
听到脚步声,我勉强平定烦乱的心绪,忍着头晕开了车门上车。大概冷风吹多了,头又晕又疼。
我听到司徒昊对北棠墨说着:“拜托了!”然后北棠墨潇洒地挥挥手,表示绝对没问题!
司徒昊坐进来启动车子离开,我从后视镜看到北棠墨对我叫道:“冽,改天出来陪我玩啊!”
还看见白沐辰被白亦辰拦住,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当这一切都远去的时候,司徒昊侧头看我:“冽,谢谢你今天能来。”
“……”我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司徒昊也不再说话,专心开车。
我靠着座位眯起了眼睛,声音带着丝疲惫:“你跟北棠说了什么?”
“哦……他啊……我让他去名扬大学申请报考名额,然后让他帮你选一个好家教。”司徒昊笑道。
“哦。”我应了声,强提精神问道,“为什么让他做这些事?”
“怎么?嫌我没有亲自为你准备吗?”司徒昊戏谑道,“其实,北棠是名扬大学的股东之一,由他出面,方便许多。”
“看不出来啊……”我叹息一声,郁闷道,“我越来越觉得自己有点像麻雀变凤凰。”
“不是麻雀变凤凰,而是本来就是凤凰,只是没有住在梧桐上而已。”司徒昊看着我皱了皱眉,“你今天怎么了?我觉得你有点怪。”
“我头疼……你开快点,我想回家睡觉。”昨天在窗边的桌旁坐了大半夜,今天又起得这么早来山上吹风,估计是有点感冒了。
司徒昊踩下刹车,探手过来摸我的额头:“是有一点烧,你怎么不早说?”
“我是刚感觉到不舒服的,开车吧,回去睡一觉就好了。”我有气无力道。
大概是累了,真的累了,总是绷着一根弦,现在这根弦断了,我也撑不住了。
对司徒明的恨,对妈妈的想念,对司徒昊的矛盾,在我体内分成三个针锋相对的阵地,他们不断争吵,不断纠缠,几乎将我的脑子硬生生挤爆……
“冽,冽!醒醒!我们到家了……”司徒昊已经下了车,绕到我这边打开车门,解开了我的安全带。
“别吵,我再睡会儿……”我伸手挥开他,语气带着不耐。
司徒昊抓住我的手,哄道:“我们回屋去睡好不好?”
“可是我好难受……”应该是烧起来了,每次发烧,都会烧得身上酸痛,所以不用量体温,我也知道自己发高烧了,我迷迷糊糊地踢踢脚,大概样子像极了撒娇的小猫,“我不想走路。”
司徒昊柔声道:“那我抱你进去?”说着就要俯身来抱我。
我扭动身子挣扎着,耍赖:“不要,不要你抱!”
司徒昊忍笑又无奈的声音响起:“那你说怎么办吧?在车里睡可不行,你的病会更严重的。真是……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子,生起病来倒更像小孩子了……”
“你——蹲下!”我对着他指手画脚。
司徒昊依言蹲下,我头重脚轻地晃荡下车,一下子扑到他背上,从后面用力勾住他的脖子:“背我!”
司徒昊被我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差点往前趴去,他稳住身形,伸手固定住我的身体,然后将我背了起来。
我把脸贴在他后背上,感觉太阳穴突突地发疼,好像针扎一样,不由哼哼着:“走慢一点,我头好疼……”
司徒昊似乎叹息了一声,不过还是听我的话放慢了脚步,我枕在他背上,感觉很平稳,也很熟悉。
这场景,是在什么时候出现过吗?
我努力回想,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总觉得在我很小很小、小到几乎没有记忆的时候,有个高大魁梧的男人也是这样背着我,唱着儿歌哄我睡觉。
是谁?那个男人是谁?我呻吟两声,觉得头更疼了。
“你唱歌给我听好不好?”我闷声问道。
司徒昊脚步停顿了一下,手臂也有些僵硬:“你要听什么歌?”
“小白兔……”
……
“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爱吃萝卜爱吃菜,蹦蹦跳跳真可爱……”司徒昊妥协了,用他带着磁性的声音唱出这首儿歌,一遍又一遍。
没错,那个男人也是这样唱的,那时候因为太过幼小,所以印象浅薄,可即便是这样,我还是记得的,他真的背过我,也哄过我,可是,到最后他却抛弃了我,抛弃了我跟妈妈……
想质问他,想骂他,想打他,可是如今他死了,什么机会都没给我留下,他只吩咐了司徒昊找到我并照顾我,却没有亲口对我说一声对不起,也没有亲自去妈妈墓前祭拜过……
那个理应被我称之为‘爸爸’的男人……
“大少爷……这是……”阿诺的声音突然响起,我将脸埋在自己手臂和司徒昊后背之间,泪水却没有止住。
司徒昊‘嘘’了一声,制止了阿诺的话,背着我上了楼,送我回房间。
他在床边坐下来,松开了固定我身体的手:“好了,到房间了,你先躺一会儿,我去给你拿退烧药。”
我没有松手,反而将他的脖子搂得更紧了些,在他背上蹭着用力摇头,不肯让他走。
司徒昊叹了口气,掰开我的手然后微微侧身,顺势将我揽入怀中让我靠在他胸前。他一手拍着我的背,一手温柔地揉了揉我的头发:“想哭就哭吧。知道你委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也一直忍着没发泄出心里的怨恨,看吧,都憋出病来了。”
听着他宠溺温柔的声音,心里的委屈再也憋不住,全都化作眼泪蹭在了他的衣服上。
不只是一点点的委屈,这么多年的怨恨、不甘、愤怒、孤苦……瞬间包围了我,我哭得痛快淋漓。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以前从没有可以依靠的肩膀,我哭只会让别人更加看不起我,所以我在内心筑起一道坚硬的城墙,旁人眼里我是无恶不作的混混,谁又知道我心里的痛楚呢?
都说生病的时候人比较脆弱,我这一哭就哭了半个小时,后来慢慢止住眼泪,我瓮声瓮气道:“我想妈妈了……”
司徒昊只是抱着我,拍着我的背,却没说什么。
赖在他怀里半晌没有起来,直到高烧烧得我浑身发冷,忍不住地颤抖,司徒昊才匆忙伸手探探我的额头:“比之前更烧了……好了,哭也哭过了,赶快好好休息吧!我去给你拿退烧药!”
我红着眼睛点点头,昏昏沉沉地躺下,司徒昊帮我盖好被子,‘蹬蹬蹬——’下楼去找药。
没一会儿就听到他上楼的声音,然后看见他拿着药和水进来,我撑起身子,接过药塞进嘴里,然后将水灌进去,嗓子有些痒,忍不住咳嗽起来。
所谓病来如山倒,很快感冒的症状都显现出来,咳嗽、发烧、头疼、流鼻涕、嗓子发干……
睡也睡得不踏实,浑身发冷又发热的,穿着衣服感觉盖被子也不暖和,可是又没力气,抬不起手来脱,我喘着粗气,烦躁又难受地哼唧两声。
司徒昊倾身凑过来问我:“冽,怎么了?要喝水吗?”
“好难受……”我艰难地抬手,扯着衣领,迷迷糊糊吩咐,“给我把衣服脱了,穿着衣服睡好冷……”
司徒昊似乎是怔愣了一下,然后慢吞吞伸手,给我解开衣扣……
他的手好热,我将脸贴了过去,察觉到他僵硬地顿住,然后用另一只手快速把我的衣裤脱了,将被子盖得严实了些。
我抓着他的手不放,似乎内心也渴望这种温暖,于是用力拉近,将他整条胳膊抱在了怀里,司徒昊被我拽得失去平衡,栽在床上,躺在了我的身侧。
晕晕乎乎的我慢慢蜷缩在他怀里,手脚并用,像八爪鱼一样挂在他身上,把他当作了取暖的热源……
下巴大概正抵着他的胸膛,发现这里竟比别的地方更加温热,于是我伸手从他领口探进去,从这里汲取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