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愧难当了,心里满满的都是喜悦。而听着他念的诗,心怀不满的人也明白了。就连太师林甲子也一扫脸上的严肃,
为皇上的行为称赞地点点头。
在何欢念完后,伍子昂站了起来,说:“皇上仁爱,在听闻这位公子迫于父母之命不得不娶并不中意的女子后,送出
了桃花帖。只为解这位公子的难题,好让这位公子能与自己真心所爱之人在一起。臣汗颜,臣竟不知皇上的一番苦心
。”
何欢扭头看去,在京城呆了这么久,他知道此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梁王。可是梁王的话好像哪里不对呢,可他怎么想不
出呢?
“皇上仁爱,臣等(草民)汗颜。”
“不知者不怪。你,起来吧。”对还跪在地上的人说,秦歌又道,“朕与何欢相遇也是偶然。他的家人说他若能得到
桃花帖,见到朕,便不再逼他娶他不喜欢的女子。朕不娶妃,不表示朕就不愿见有情人终成眷属。朕既然听到了,便
出手相帮了。但不管怎么说,此事都有违‘咏春宴’订下的规矩,何欢得了桃花帖,见到了朕也算是了了心愿。他今
日就退出咏春宴的角逐,只当是朕请来的观客。”
全场顿时哗然,皇上竟对何欢如此宽仁。何欢眨了眨大眼,迟钝的脑袋过了半晌才明白过来皇上的话是什么意思。他
抑制不住地跳起来,高兴地说:“谢谢皇上!”
秦歌指指伍子昂身边的位置:“给他搬一张凳子,让他坐在梁王身边。”
“是。”
“谢谢皇上!”何欢的双颊又变成了桃粉色。
宫人很快搬来了凳子,放在了伍子昂的身边。何欢乐滋滋地跑过去坐下,欢天喜地地看着秦歌。原来他喜欢的人就是
大东朝的皇帝啊,真是不得了呢。但转念一想,他又低下头垮了脸。这人是大东朝的皇帝,怎么会喜欢上他呢。
秦歌朝眼底含着醋火的伍子昂看了一眼,转向林甲子:“太师,继续吧。”
林甲子立刻说:“请写好诗的人在诗下方落款,呈交上来。”
因何欢而中断的咏春宴继续进行。少了一个对手,大家的兴致也更加高昂了。
……
林甲子不愧是太师,非常懂得如何发掘人才。他的题目从简到难,从百姓到治国,涵盖万千。御花园就好像一个盛大
的考场,不管你是梁州七贤还是无名小卒,没有人能得到优待。
咏春宴是太师的强项,伍子昂也乐得清闲。要找的,该查的他早就弄清楚了,也不急于在咏春宴上来找合适自己的人
。他的心思目前都在身边目露痴迷的何欢身上。
“你叫何欢?”
眼睛不离秦歌的何欢无意识地点点头。
“听你的口音不像京城人士。”
何欢的眼神瞬间清明,他含糊不清地说:“呃,嗯,我从老家来的,不是京城人。”
“何公子的老家在哪?”
何欢支着脑袋的手慢慢移到嘴边,嘟囔:“呃,是一个小地方,说了王爷您可能也不知道。”
伍子昂微微一笑,很温和地说:“何公子不说怎知我不知道呢?”然后他的脸色微微严肃,“何公子很为难吗?似乎
不愿意告诉本王。”
何欢身子一颤,顾左右而言他:“我,嗯,我爹,不让我告诉旁人,我家住在哪里。啊,对,那是世外桃源,只能告
诉最亲近的人。”
“哈哈,何公子这么说,本王就不好问了。本王倒是很想知道世外桃源是什么样子。”伍子昂眼底毫无温和。
“……”何欢把凳子往旁边挪了挪,离梁王远点。
看着秦歌,伍子昂过了一会儿又开口:“不知何公子找到心仪的人没有?皇上为你免了父母订下的婚约,若何公子却
找不到心仪之人,岂不可惜?”
何欢的眼睛顿时亮了:“找到了!”接着又黯淡下来,“可人家不会喜欢上我。”
伍子昂的双眼一眯,扭过头:“不知何公子看上谁家的姑娘了?若本王能帮忙的话,本王绝不推辞。”
何欢忍不住地偷瞧了眼正在和太师说话的人,重复道:“‘她’不会喜欢我的……”
这一眼可把伍子昂心里的醋火给点燃了。若之前是猜测,现在就是肯定了!
放在桌上的手掌因愤怒而不稳,他把手收了回来,保持温和地说:“既然他不喜欢你,那何公子就不要强求了。俗话
说‘强扭的瓜不甜’。”
何欢把头埋了起来,很受打击的样子。
自始至终,秦歌都没怎么看伍子昂这边,倒是时不时会看一眼何欢,这可说是火上浇油。在咏春宴进入辩论阶段后,
伍子昂找了个上茅厕的借口,离开了。
第六十五章
历时三个时辰,“咏春宴”可谓是圆满地结束了。很多人都在此次咏春宴上崭露头角,学识震惊全场。林甲子从中挑
选了一批少年才俊为自己的学生,再继续学习,以作为日后朝廷用人的后备之力。梁州七贤、洛阳四才子、津门三杰
脱颖而出,获得了秦歌的赏识。
出席咏春宴的人把自己满腹的墨水全部倒了出来,咏春宴上的热闹与激烈似乎是一眨眼就过去了,很多人都意犹未尽
,很多人都盼着皇上能多看自己几眼,很多人带着希望而来,又带着希望而返。而那些表现差强人意的人则认清了现
实,有贵族世家的身份又如何,没有真才实学都是枉然。
每一个人都神色各异地离开了皇宫,离开了能带给他们荣耀与尊贵的地方。冯维州黯然地看了皇上的宝座一眼,低着
头跟着众人离开了皇宫。走了几步,他身形一顿,眼中是挣扎是犹豫。又回头看了眼早已离去的皇上刚刚坐过的地方
,他咬咬牙,从口袋里摸出十两银子,快步走到仪官的跟前,说:“请这位大人把这十两银子交给皇上。”
“嗯?”仪官一脸的不解。
冯维州躬身道:“这是……这是草民欠陛下的银子,请大人帮草民还给皇上。”
仪官眼里的疑惑更甚,但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也懒得与冯维州多费口舌,伸手拿了过来:“本官会交给皇上。”
“谢大人。”行礼,最后再看一眼被人抬走的宝座,冯维州怅然若失地离开了。
这一切都好似昙花一现,皇上给了他桃花帖,给了他一次机会。可他却没有把握住,绞尽了脑汁,拼尽了全力,可他
与旁人的距离却远得他根本就追赶不上。同样是寒窗苦读,他差得岂止是分毫。想到梁州七贤一出口就能得到皇上赞
许的眼神;洛阳四才子一落笔就能引来皇上的关注;津门三杰的琴音更是令皇上鼓掌叫好……他其实不该来的。
就是什么都不会的何欢,一个笑,一个眼神都能得到皇上的喜爱,像他这样平庸无能之辈别说为皇上效力了,就是让
皇上多看他一眼都难。在众多学子中,他平凡地犹如一粒尘埃,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不甘呐……那十两他舍不得花
的银子就这样还了回去,他甚至连挣十两银子还给皇上的能耐都没有。
想到何欢被皇上带走了,想到身边人窃窃的私语说皇上看上了何欢云云,冯维州心底有着莫名的羡慕。早知道那个时
候他就不该收下那十两银子,早知道,那个时候就是追也要追上皇上把那十两银子还回去。总比现在这样,自找难堪
要来得好。只是皇上当时……为何要给他银子呢?
最后再不舍地看一眼繁花似锦的御花园,冯维州眨掉眼里的酸涩,快步离开了他根本不应该来的地方。回到客栈后他
就收拾包裹回乡,这辈子,他都不再做这种不切实际的梦了。朝堂、宫门,永远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地方。
坐在椅子上,何欢好奇地东张西望。这里就是皇上平日里处理朝政的地方吗?比他想象中的小了点,也简单了点。他
以为皇上在的地方都是金碧辉煌,异常奢华之地。香炉里的烟徐徐散出,何欢大力吸了吸,真好闻。一点都不怕生地
起身走到香炉边,他用力闻了闻,是什么香?他都没闻过呢。
“何公子,皇上让您在这里等着,还请何公子您坐好。”负责看守何欢的一名小太监出声。何欢脸色一垮,乖乖坐了
回去。
“皇上什么时候来啊。”皇上为何要把他单独留下呢?何欢心里有点不安。
“奴才不知,皇上要来的时候便会来了。”小太监不动声色地说。
皇上没有后妃,这个时候突然对这位模样俊秀极了的小公子有了兴趣,还把他单独留在了宫里,诸人心中都有了计较
。尤其是太师林甲子,在听到皇上留下何欢时,脸色当即就变了。难道皇上看上这位何欢了?!这是众人心中皆有的
疑惑或者说是忧虑。
“啊……好饿哦,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宫吃东西?”百无聊赖地坐在凳子上,何欢捂上肚子,嘴馋地看着桌上摆着的点
心。お稥
已经被提前吩咐过的小太监上前把放着点心的盘子拿到何欢跟前,何欢高兴地接过,拿起一块也不管自己手上沾着墨
汁,张嘴就咬。
“有没有水?”嚼着点心,何欢又问。
小太监给他倒了茶。
“我不喝茶,我要喝水。”
小太监忍下脾气,给何欢换成水。
何欢也不见外,好吃好喝了起来。
而御书房内,太师林甲子和梁王伍子昂的脸色都绝对称不上好。前者不希望皇上留下何欢是因为看上了他;后者则是
醋火澎湃。
“皇上,那个何欢……”
当换了衣裳的秦歌一踏入御书房,林甲子就迫不及待地问,神色凝重。
走到龙椅处坐下,让奴才们退下,秦歌淡淡道:“太师多虑了。朕之所以留下何欢是因为朕今早收到一封信。”说着
,他把压在书里的一封信拿出来,递给太师。
林甲子双手接过,马上打开。当他看完信后,他目露惊讶,神色轻松了不少。然后他又把信递给了梁王,伍子昂几乎
是把信抢了过来,一看完,他的脸色形容不出的精彩。
“这封信昨日就到了。但昨日出了事,朕便没顾得上瞧。今早起来才看到了这封信。因为朕也不知这何欢是真是假,
所以没有同太师和梁王讲。朕已经派人去核查他的身份了,不管他是真是假,朕都要暂时把他留在宫里。”
“老臣惭愧,请皇上赐罪。”
林甲子说着就要下跪,秦歌看了伍子昂一眼,伍子昂急忙扶住了他。
“太师有此顾虑实属正常,恐怕梁王都以为朕看上了他。”
“臣,惭愧。”咬牙。
眼里闪过笑,秦歌又道:“是朕没有早早想到。凤鸣国姓为‘何’,凤鸣国主何源的两个儿子一名为何愁,二名为何
乐,这何欢应该就是传闻中何源最宠爱的三王子。梁王,凤鸣与我大东并无盟约,若证实何欢便是凤鸣国三王子,你
要为朕安置好他,直到凤鸣国的人前来接他为止。这事关两国日后的结盟。”
“请皇上放心。”
秦歌点点头,看向林甲子:“太师,何欢说他是不想娶他二姨妈表舅女儿的妹妹的小姑子,您可知那个女子是谁?以
何源对他的宠爱,不会随便给他指门婚事。”
林甲子板着指头开始算,这关系有点复杂。过了好半晌,他双眼一亮,道:“皇上,若老臣没有记错的话,何欢要娶
的那个女人就是尼楚国的三公主。据闻何源最宠爱的一位王妃来自尼楚国的望族,这三王子便是这位王妃所出。只是
这位王妃很早便过世了,所以何源对三儿子异常宠爱。”
伍子昂蹙眉道:“河源这么宠爱三王子,为何会让他独自来到大东?”
秦歌也是面带疑虑,深思之后,他说:“河源信上说会派人来接何欢回去,到时候朕探探来人的口风。河源为人稳重
,对自己最宠爱的三子他不该这么放松。”
伍子昂和林甲子点点头,其中定有原因。
暂时把何欢的事放到一旁,秦歌道:“内阁拟定的新的税法朕看过了,太师和梁王若看过没有什么不妥的话,朕便会
陆续下旨颁布下去。今日选中的那些人也可趁此用上,新税一出,各地势必会有所反应。肚子里光有文章还远远不够
。”
“老臣(臣)明白。”
“有劳太师和梁王把各地官员空缺的填补名单尽快给朕拟个折子,这件事朕直接下旨,不经内阁朝议。”
“是。”
“至于那些刺客……”
“臣绝不会让昨日的事再发生!”
伍子昂沈声道,眸中压着冷凝。
秦歌对他点点头:“朕相信梁王。”
林甲子趁机道:“皇上,在幕后之人还没有抓到之前,还请皇上不要出宫,万事小心。”
“朕会的。太师若无事便回去歇息吧,朕还有话对梁王说。”
“老臣退下了。”
林甲子一走,伍子昂就蹿到了秦歌身边,紧紧抱住了他,咬牙道:“你是故意的。”
依偎在他的怀里,秦歌疲惫地闭上眼睛:“朕何须故意,是你自寻烦恼。”
伍子昂弯身,轻吻秦歌的发顶:“你看出来了吗?他喜欢你,他看你的时候眼里满是羞怯和喜欢。有人觊觎我的人,
我若还能保持风度,我就不是男人了。”
“朕管不住别人的喜欢,朕唯一能管得住的唯有自己的这颗心。”
伍子昂身子一震,蹲下,握紧秦歌的手,与这人彼此凝视:“秦歌,若能把你藏起来,多好。”
秦歌微微勾起唇角:“朕也想把你藏起来,让你做朕唯一的男君,唯一的梁后。”
伍子昂嘿嘿一笑,凑过去:“那皇上还不赶紧下旨。”
“泼皮。”推开伍子昂,秦歌站了起来,“走吧,跟朕一起去见何欢。朕把他交给你,你要想办法让他高兴,这也许
是大东与凤鸣结盟的最好的一次机会。”
伍子昂的头一耷拉,无力地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尽到地主之谊,让他高高兴兴地回去。”
在伍子昂的脸上印下一吻,秦歌走了。
捂着被亲的脸,伍子昂如毛头小子般欢喜地跟上去,在出门前,狠狠抱了秦歌一把。
……
摸摸床上人的脸,孔谡辉脸色阴郁地盘腿坐在他身边。这家伙真笨,中个迷烟都能睡这么久。用勺子舀了点水,他掰
开那人的嘴,把水喂进去。
这是他在宫里的住处。与其他侍卫不同,他吃皇上的,用皇上的,住皇上的。他没有家,宫里这座僻静的小院子就是
他的家。说院子也是夸大了,也就是两间房,一间是他的卧房,一间是灶房。不过灶房里满是尘土,他是绝不会下厨
的。
小院子里杂草丛生,就连他这件斗室里也是乱七八糟,衣物随便乱放。反正他是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收拾那么整
齐作甚。只不过有一个人偶尔会帮他收拾收拾,当然,这人并不是自愿的。这人有时候难得好心给他送吃食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