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决 下——winnieflywing

作者:winnieflywing  录入:10-18

小荷包听到这里,越发笑的灿烂,转过头喋喋不休的向往起岛上的生活,她并没有看出葛清幽的悲伤,他内心深处那种无可奈何的悲伤。

本已如流水逝去的往事,本已轻烟般消散了的人,现在为什么又重回到他脑海?

他忍不住抬起手,轻轻摩挲小荷包的鬓发,一点一点的摩挲。

他忽然觉得有点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要生在葛家,为什么?

他更恨那个女人,恨她为什么要给自己如此深刻的痛苦,为什么要把他一个人丢在黑暗里?

为什么?为什么?人的一生为何总是存在那么多的为什么?

葛清幽真的不知道应该怎样去回答这问题,直到他的指尖轻抚到小荷包的发梢时,才恍然发现自己的眼睛湿了。

这又是为了谁?是自己?还是别人?不,都不是,葛清幽不由得心中轻轻叹道:是人难免就会庸恨的时候,我是人,不是神,更何况,连神也会强颜欢笑的。

他又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小荷包这时忽然道:“你知道逍yao的真正意思吗?我觉得,逍yao就是心想事成。”

葛清幽道:“逍yao?逍yao也意味着自由。也正是我所希望得到的。”

小荷包道:“你还不够自由啊?出身名门,以往是想怎样便怎样。”

葛清幽笑道:“人zai江hu,身不由己,我连生与死都由不得自己决定,哪能说逍yao。”

小荷包道:“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能当上葛家的少公子,可不是人人都那么好命的。”

葛清幽呵呵笑道:“逍yao和权势,永远不会相等。好命焉知不是歹命呢?”

葛清幽接着道:“阳双阵,互相轮回,人生亦是如此,黑可变白,白能转黑,”他的手握紧,故做轻松道:“只可惜,我的人生只怕并没变化了,而逍yao那扇门,对我这样的人来说,只怕也已永远都打不开了。”

小荷包难过的看着他,嘴巴张了张,搜索所有她能说的话,半天过去,却依旧没能说出什么。

明月浩染水上的景色,一眼望去,生起层层白雾,突然间,一个浪头卷来,海水白沫中,就如同卷起了五彩浪潮般,小荷包柔柔的望着浪潮,她的手紧紧握住了葛清幽。

烟雨迷蒙般的瞬间,好象一切事全都改变了,葛清幽,也不再是她心目中以前的那个葛清幽。

此刻,两个人静静的依偎在一起,一起看向远方。

远方不管是什么地方,在小荷包看来,都必定是美好的。

她绝不相信未来是黑暗的。

绝不相信。

更何况,逍yao岛,逍yao岛就要来到她眼前了,她心里所描绘的那个逍yao岛

逍yao岛,谁的逍yao岛,才叫逍yao?是浩气长存?还是无悔今生?

船儿高帆扬起,破浪急行,它已经越来越靠近了那里,靠近了逍yao。

靠近了逍yao岛。

第二十三章:逍yao岛之石阵

庭院深沉,仓木龙柏,古树下一个白发老者,须眉都已垂至胸口,神情却是说不出的安详悠闲,此时正负一手而立,空出一手来,静静的写着毛笔字。

老者身前的文房四宝,皆为上品,桌案犄椅,更为佳做。

这老人此时正端立在斋几前,手里拿着的笔,铜光灿灿,赫然竟似生铜所铸,黄澄的笔上,刻着“悔了歌”叁个字,而老人所写的却是端正纤细的蝇头小楷,过不到片刻,他便将一篇“悔了歌”全数写下,写到最后一字,最后一笔,笔法忽顿,向上一提,更显其手法造诣,老人随后淡笑泰然,瞧着自己写下的文作,只见那纸上写道:“不惜光过时悔,黑发不学白时悔,不孝父母老时悔,遇难不帮有事悔,动不三思临祸悔,义气草率错时悔。”此文作之下,又见早附有一小言批,乃注:“处世不必求功,无过便师,为人不必感德,无怨便是德。”

老人微微叹息一声,忽听风过之处有枝头摇曳,却衬得天地间更是寂静,红尘中的嚣闹烦扰,似已长久未来到此地。

老人身后门闩声起,自院落屋内步出一年轻人,那年轻人恭敬的走至老人身旁,突然抬头笑道:“沈大哥就要回到岛上了,蔡老爹你还真的不去接了?人家可是大英雄,咱们逍yao岛出去的大英雄!”

蔡老爹微微笑道:“你不将南华经默诵下来,是休想去岛沿见那沈大哥,你这句话也是不该说的,你难道还看不破这”英雄“两字?”少年抬头瞧了瞧树梢,却接着道:“蔡老爹,我师傅是交代叫您老管教我,可也总该通融通融吧,沈大哥纵不是英雄,那也算我的长辈,怎么能不去亲自接人呢?”少年的话还未尽,忽听木桠微响,一条人影自树梢飞鸟般掠下,来势如箭,落地无声,竟是个短小精悍的男子,冷色的紧身衣下,肌肉如石般坚硬,全身上下,也当真每一寸都绷的紧紧。

但这蔡老爹神色却丝毫不变,只是淡淡瞧了他一眼,也不说话,彷佛这黑衣人早就站在那里似的。

冷衣人突然笑道:“遇顺境,处之淡然,遇逆境,处之泰然,不愧为南华先生,在下佩服。”抱拳一礼,眉宇间顿现敬佩之色。

蔡老爹笑道:“飞书老九,不必客气,若有你当面传信,老朽也只好装做泰然。”

冷衣人道:“前辈总该知道,武林中,在下只负责传送夺命信笺而已,至于谁要杀谁,谁叫我送的,一点也不会透漏出去。”

蔡老爹悦声道:“纵然你做黑道买卖,却也讲个信用承诺,老朽自也敬你,不会叫你为难。”

冷衣人笑道:“传信之人若不愿透露身分,在下从来守口如瓶,在下也知前辈谅必不至相强,但这信却一定要前辈亲自收好,因此信内容正守于沈大侠的一个天大秘密。”慎重地取出书信,双手奉上。

少年听的一愣,那蔡老爹微微沉吟,却又道:“既是如此,就请你把信给我二人念出来吧。”

冷衣人愕然道:“但此信乃是沈大侠……”

蔡老爹笑道:“正因如此,老朽才要相烦阁下将信念出,所谓:恶,恐人知,是为大恶,善,欲人知,不是真善,想我逍yao岛之人,更是绝无秘密,老朽没有,沈砚石也不会有。”

冷衣人耸然动容,大笑道:“好个”绝无秘密“,当今天下,还有谁能做到这四个字!”双手接过书信撕了开来,两页写得满满的信纸,竟黏在一起,他伸手沾了点口水,才将信纸掀开,先仔细瞧了瞧,跟着大声念道:“蔡裼……”

那“老儿”二字还未讲出,身子突然一阵急抖,眼睛一睁,倒了下去。

蔡老爹终于面上变色,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就在这眨眼间,冷衣人已近断气,不及再问别的,蔡老爹大声问道:“这封信究竟是谁要你送来的?谁?”

冷衣人张开了嘴,却说不出一个字,只见他面色由青变白,由白变黑,面上的肌肉,也突然全都奇迹般萎缩,刹那前还是阳刚生气的面容,此刻竟已变成个黑色骷髅一样。

那少年手足无措,高声道:“这毒也太是烈害了”

蔡老爹放开了手,缓缓站直,惨然道:“此信是给我的,他却做了替死鬼……”

说罢,少年再见那冷衣人脖子上的肌肉也全都凹陷下去,此刻他已倒在地上,怀中滚出了几锭白银,想来便是那委信人的赏钱,蔡老爹瞧着尸体,突然蹲了下去。

少年目光一闪,惊呼道:“蔡老爹,不可,您快离那人远些。”

蔡老爹神色又复平静,缓缓道:“他为我枉死,我心何安?只是不知是谁如此毒辣,使的这般手段,若不将此人查出,逍yao岛上的百姓岂不危险?”

那少年颤声道:“但……但你老人家竟然不知道是何人鬼祟,欲加害逍yao岛?上官师傅也与世无争,怎能……”

话未说完,突听“滋啦啦”的一声,那几锭银子竟化了开来,烧得地上砖块乌黑成片。

蔡老爹身子看似站着不动,其实已跃退下,后又再掠回,此时叹道:“好狠辣的人,他竟在银子当中另藏毒药,那人算定飞书老九何时将信给我,何时必会离开,再杀他灭口。”

少年目光陡然愤怒,恨声道:“这会是什么人?心肠如此歹毒,又有如此聪明的头脑,此人不除,岂非……”

蔡老爹黯然一叹,截断了他的话,道:“有人害逍yao岛,也必定是逍yao岛做错了事,老天诗平的。”

少年目中更怒,高声道:“但您老人家从未出过江湖,此生都在岛上生活,连您这样的和善之人也要加害,连禽兽亦不如。”

蔡老爹缓缓道:“阿翔,莫要动怒,也千万莫要说别人不如禽兽,记得你那沈大哥还曾说过一句话,他说:“武林中的”侠义“,只不过是别人对你的评价而已,若有十几个英雄正派认为你是恶人,那么你就是一个恶人,因为你无论做了什么好事,都将是”恶事“,他说这番话时,就和你一个年纪,如今将这话拿到这里一比,再有道理不过,”禽兽“若能有愧疚之感,又怎能称之为禽兽呢?若你去和禽兽认真,岂不自贬身份?”

突听远处有人大喝道:“蔡老儿在哪里?……老不死的在哪里?……”这喝声一声接着一声,越来越近,喝声中夹着的惊呼声、叱骂声、也随着一路传了过来,显见家仆谁也拦不下这群不速之客。

阿翔动容道:“会是他们吗?”

蔡老爹笑道:“该来的总会来,该去的总会去……”突然转头一笑,道:“各位请进吧。”

小院大门中,果然已闯入三条锦衣大汉,人人俱是满面杀机,来势凶恶,但见这老少二人安详镇定的神色,却又都不禁怔了怔,当先一灰脸大汉,手提连环刀,厉声狂笑道:“死老头,我总算找着你,屠杀你逍yao岛上的人,竟是这般容易,现在就轮到你们了。”狂笑声中大刀震动,疯狂般向蔡老爹一刀砍下,树枝枝桠都被刀风震得簌簌颤动,蔡老爹却凝立不动,竟似要等着挡这一刀!少年阿翔头也未抬,飞身而转,手指轻轻一弹,只听“嗤”的一声,接着“当”的一响,大汉掌中之刀已落地,他耳朵里嗡嗡直响,面上更早已变了颜色,眼睁睁瞧着这少年。既不敢进,又不敢退,而少年此时已布满了杀机,刚举臂,突听蔡老爹沉声道:“阿翔,问他问他们说的可是真言?”

少年果然不再向前走一步,那大汉浓眉顿展,弯腰捡起大刀,仰天狂笑道:“老头子可是难过至极?出去看看,出去看看,三步一尸,五步成河,你以为为何无人敢拦我们?那是因为还未等他们开口嚷嚷,就已经被一刀劈开了脑袋,而你自认是圣人,就不能找我们报仇,只能被杀,不可杀人。”他居然能将不通之极的歪理说得振振有词,简直令人作呕,蔡老爹却不动容,反而微笑道:“那么各位无论如何是要杀光逍yao岛,害死沈砚石?”

三个大汉同时狞笑道:“废话!!”突然往地上一滚,大刀都已抢入掌中,当中一人振刀大喝道:“抓住那小的,再杀老的。”喝声中连环刀,五件兵刀,已各自挟带风声,向老人击出,就在这时,突听一人长笑道:“朝廷败类,官场鹰犬,几个跳梁小丑也配做沈大侠的对手?”一条人影随着清朗震耳的笑声,自树梢冲入刀光剑影中,“哗啦啦”一响,跟着身形一幌,抢了上来,举起铁臂一格,使一招「桃园飘篆」,将汉子的大刀格在外档,双腿一挟,猛窜了出去,一招便将大刀截飞,玄出院外,而后身子未停,再出“花剑影。流星锤”,铁拳呼呼,迳打另一汉子后心,那人忙使刀后挥,使一招硬功抵挡,只听得“当”的一声激昂,那刀却荡了回去,他身体也立时震倒地上,接着,又一把大刀冲天飞起,一瞬间,三个大汉全部失去兵器,滚在一旁,谁也不敢再动。这神秘人来得既快,身手更快,所用的招式,更如雷轰电击,势不可当,阿翔不禁耸然动容。

直到现在,他老少二人才瞧清这人乃是个淡色轻衫,长身玉立的英俊男子,生得是长眉星目,目光炯炯,英气逼人,只是一张苍白的脸,冷冰冰的没什么表情,显得有些寒峻冷漠,此刻他竟已拜倒在地,恭声道:“小子在路上便已听得朝廷早已偷偷入军,派来许言笑。欧阳全二人领队屠杀逍yao岛,是以沈大侠命我当先而行,转从别处而来,可还是晚了一步,方才见得前辈如此容让,这三人竟还如此无礼,我一时激怒之下,出手重了些,前辈还请不要怪我。”

他出手解围,竟不有功,反倒有过。

蔡老爹长叹道:“你救下我二人,还要这般谦让,孩子,快点起来,这可折杀了老朽。”默然半晌,展颜一笑,双手搀扶这轻衫男子,笑道:“有你在便好,此刻我们只先去别处探视,这三人说的话,并不能全信,你上官前辈也在岛上,岂容他们胡来?”

轻衫男子仍不肯起来,伏地道:“小子不敢说妄语,这一路上,小子却是当真见到伤亡遍地,其状不述也罢。”蔡老爹搀起了他的手,颤抖道:“但如今惟有出去看形势此一条路可走,沈砚石又未能及时到……”双臂突然一震,将那男子直摔了出去,倒退三步,身子更加发抖,颤声道:“你……你……你究竟是谁?”

轻衫男子凌空一个“提壶功”飘然落地,静静道:“你掌中已被我蜈蚣针刺伤,此刻应该仔细当心xing命,至于我是谁,并不重要,因为就算知道我是谁,也救不了你的命,不过,有一点,可以告诉你,小子我的的确确是沈砚石的友人,半分不假……”

阿翔早已冲到蔡老爹的身旁,只见蔡老爹一双手在这刹那间便已肿起两背,红黑交加,再瞧这老人面目,也已全无血色,颤抖的身子已站不直,嘴里已说不出话,一时间是心胆皆裂,嘶声道:“全都是你做的好事!逍yao岛可与你有仇?”

轻衫男子慢慢道:“你们都别怪我,朝廷和江湖,只能选其一,更何况,这些毒计,也不是我想出来的。”他口中说着话,面上却依旧是冰冰冷冷,依旧是全无表情。

阿翔瞧了瞧地上重伤三人,咬牙道:“这也都是你们预先想好的?”

轻衫男子道:“不错,我为了要取沈砚石的xing命,陪葬的并只非他们而已……”

蔡老爹忽然大笑,道:“三爷,三爷果然有能耐,沈砚石被你骗,老朽被你骗,全天下的人都被你骗,”蜈蚣针“,真没想到,老朽都快入土的人了,还有幸能死在此针下。”

阿翔咬紧钢牙,突然冲口而啸,四面墙头,立刻跃入了二十余条黑衣大汉,各展刀剑,人人俱是脚步轻灵,身手矫健,看来这二十余条大汉,竟无一不是江湖中独当一面的高手。

轻衫男子却立刻挥手,二十余条大汉,都停在原地,无一人动弹半下。

他们在等。

轻衫男子也在等。

轻衫男子道:“南华老人,听闻您足不出岛,却仍知天下事,小子不由钦佩。”

蔡老爹告诉他:“你真该钦佩的人,就要到了,此时,就劳烦”三爷'苦等些时辰。“

轻衫男子微笑:“我会等的。”他的笑容冰冷平静:“我可以向你保证,当沈砚石到达岛上时,一定不会失望。”

推书 20234-09-03 :妖孽法医(蔚然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