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夏+番外——沈约

目前的这个人是颜枳，对我有恩。

“你不去看看叶迟吗？”

“不去了。”很暂钉截铁的回答，我只是来看你一个人，这句话不讲。

“你啊。”意味深长。

我从不回答这种口吻的话，因为不管说什么都感觉别扭。

“晚上可能下雨。”

“啊？”我惊讶，为什么要扯到这个话题上。

“今天晴了一天，可是晚上却会是暴雨侵袭。你说为什么啊？”声音很轻柔，语调很平缓。

可我硬生生听出了压迫感。

“我怎么知道。”我打着哈哈，笑眯眯的打算混。

“晴天，有没有人夸奖你聪明？”他低着头吃饭，丢下这句话。

是夸奖吧，我抿着嘴。

那么就当是好话吧。

“有。”我笑的很开心，“你啊。”

颜枳没有回答，就像是刚刚说的那句话投入了大海，什么回应也没有。

就当做什么也没说好了。

颜枳的手臂却挽住了我的肩，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无法揣度颜枳的表情，只听得到颜枳的声音。

“我宁愿你笨一点。”

果然下了雨，外面噼里啪啦的响，我坐在床上，没有任何睡意。

眼睛看着周围黑黑的一切，事物原有的模样被黑色模糊成一个大概的轮廓，原来竟会如此诡异。

歪着头，毛毯的触感温柔到有幸福的错觉。

颜枳，我闭着眼，不值得。

眼泪顺着脸颊就掉落在毛毯上。

下过雨的早晨，空气新鲜，隐约有花的香味飘过来。

我站在走廊里，看着颜枳。

颜枳站在庭院里，肩膀上的落花已叠了一层。粉色的花瓣，白色的长袍，嘴角含着笑。眼神却冷的吓人。

风吹过，春日特有的和煦。

阳光清淡，柔柔洒洒，慵慵懒懒。

“颜枳。”我大声叫道，声音惊奇。因为练习过几百次这样的情绪，所以情绪表达的好像是那么的真。

“阿暮。”声音哽咽，略带微微的颤抖，好像一瞬间从大祭司变成一个最平凡不过的普通人。

对面的男人不像想象中的风华正茂，玉树临风，所以只是小小的失落了一下。

我看着大祭司，也许应该说些什么。

可是，真的一个字都讲不出来。

最后，只好笑。

“晴天，进去。”说话的是颜枳。

我看着大祭司，长嘘一口气，“有事吗？”

“你没事很好。”

我咬着唇，不自觉发笑，“当然。”

“颜枳，我想单独和阿暮谈一下，请回避。”

“大祭司，有些话不说出来比较好。”颜枳似笑非笑，眼神淡淡，声调轻轻，转身就换了腔调，“晴天，早点说完，

我带你出去玩。”像极了初夏时的暖阳，脱离了所有的寒冷，蓝天白云，有着云淡风轻的浅浅温暖。

我侧着头，微微点头。

“他不适合。”

我看着颜枳走远，风吹过，吹落多少落花。

“我知道。”坐下来，石凳有点凉，盯着地上掉落的花瓣，“父亲，你会怀念母亲吗？”声音低沉，不去看那个人的

表情。

“会。”

我笑，拼命的笑。

“如果我死了，我肯定会祝福你。可惜我没死，”看过去，眯着眼，阳光似乎是太刺眼，大祭司的脸竟是如此模糊，

“我无法恨你，可是，我怎么能原谅你。”

站起来，我好像长高了。以前只到肩膀这里，现在居然齐肩。

我嘴角一直咧着。

“那个，我还有事，先走了。”走了几步，突然记起一件事，“你还是少来看我，那个人看起来并不想你和过去有什

么牵扯的样子。”

我声音尽量放的温温和和，就连微笑都是标准的毫无瑕疵。

听完这句，大祭司脸色立马变了。

“阿暮。”终是没有后文。

我面带笑容的离开，整个人像是紧绷着，就如惊弓之鸟，只要有什么不想听的，不想看的，就会攻击过去。

吃了一盘炸糍粑，炸的金黄柔软，闻起来很甜很香，吃进去的时候有很浓的满足感。

总算有力气来想刚刚的人了。

颜枳递过纸巾。

“谢谢。”完全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我低着头擦着嘴角，手指凉的厉害，手交叠着握住才可以阻挡那种颤抖感。

每天总会有几次的疼痛，今天实在是情绪了点。应该不出来的，窝在被子里可能会好点。

从胃开始，疼到心里去。尖锐的，有着觉得一切都无所谓的绝望。

咬着嘴角尽量不出声，真是难以忍受啊。

“听说颜良为了叶迟甘愿被放逐。”

颜枳一板一眼说道，手指还在桌子上敲啊敲。

有着美好夜景的国都，光线璀璨。我们周边是喧闹的人群。颜枳看起来格格不入。

其实我挺想去吃臭豆腐的。

有点自嘲的笑。

总觉得自己快死了，每到这个时候。

抬起头，看颜枳因为光线温柔下来的轮廓，自嘲的笑。

“错觉啊，颜枳其实你就是表情太阴沉了点，不然简直就是完美的了。”

指尖好像刺破了手心，可惜不怎么痛。

感觉身体好像不像自己的了，迟钝的。

明明是用欢快语调说出来的话，为什么感觉像在讲遗言？

一啪啦，我就从椅子上摔下去了。

番外

叶暮成人礼后第一次出门，看什么都新鲜。就算路边蓬勃的野草，也要仔细观摩一番。

小叶子跟在后面，年方18，那时长的貌美又如花。

是叶暮非常羡慕的长相。

小叶子恭恭敬敬跟着自家的殿下，多半是谨防自家的殿下一不小心就出丑。

叶暮兴趣很是高涨，遇到什么都要看一看，尝一尝。嘴角弯弯，眼睛里面明亮的好像有星辰。

“小叶子，这是做什么的啊？”晴天仔细打量着那个挂出来的牌子，“酒？什么叫酒啊？”

叶深很深沉的低着头，很恭敬的回答。

“殿下，就是和水差不了多少的东西。”

这句话影响了叶暮很多年。

其实，叶深本意是指这和水一样都能喝。

“那我们进去吧。”

人有点多，叶深看着自家殿下，叶暮直直往里冲。

“远方的人啊，你需要些什么？”

叶暮没理会，反倒拉着小叶子。

“小叶子，这是什么啊，他怎么知道我是远方来的啊？”

叶深扯开自家殿下的爪子。

“请每样都来一份。”叶深说道。

“他怎么走了啊？”

“殿下，他去拿酒了。”

“小叶子，你不要殿下殿下的叫，叫我阿暮。”随便找了个位置。灯光昏暗，连人的脸都瞧不清。

叶暮真的喝多了，脸红红，嘴角还是弯弯。

“小叶子，我真开心，终于没有看到那种要笑不笑的脸了。”

叶深只是扶了扶自家的殿下，没说话，只是做的动作好像坚定的不得了的样子。

“美人。”叶暮像是看到了什么，慌忙就扑上去。

果然好闻，美人的身上。传说中的美人香。可惜美人有点瘦，摸起来硬硬的。

“美人，你再长胖一点我就娶你呢。”叶暮抱着那个传说中的美人蹭啊蹭啊。

美人似笑非笑，薄唇微抿，眼角眉梢尽是不耐。

“殿下，殿下。”

小叶子赶快去拉，叶暮不肯放。

“我父亲喊我晴天，你叫我晴天好了。”叶暮抱着美人，可惜美人没说话，“你叫什么啊？”

叶暮笑的极傻，歪在美人身上。眯着眼，像是要睡着了。

“这位公子，我们家殿下醉了，请公子多加包涵。”

“包涵？”

美人笑了一下，可惜极冷，但是叶暮还是趴在人家身上，嘟哝着胸好小啊。

没有看到对面的公子出力，自家殿下就倒在地上。

很好，睡着了。

小叶子真感觉到了压力，先看了一眼对面的男人，接着就去扶自家的殿下。额头都好像磕青了。

公子一转身，旁边跟着的人也随即跟上去。

叶深觉得这个男人，怎么都算不上美人的行列。看起来就不好相处。自家殿下这是什么眼神啊。

叶暮醒的时候，就觉得头痛。拍了拍头，就感觉额头也痛。

“殿下，醒了。”小叶子板着一张脸，叶暮不管自己错在哪里，赶忙认错。

“小叶子，不好意思，我错了。”

“那殿下错哪里呢？”

“我怎么知道。”说完这句，叶暮这才觉得失言，“小叶子说哪里错了我就哪里错了。”赶快狗腿样的笑。

“殿下不记得昨天的事呢？”

“什么事？”

叶暮好像不在意的样子，只是不停敲自己的头。

小叶子也不好再追问，“把这个喝了。”

“这是什么，看起来好难喝。”

“殿下头痛吧，喝了就好了。”

叶暮摇头，“头痛也挺好。”

“殿下。”

“小叶子。”

“撒娇无用，阿暮，你给我喝掉。”

“哼。”

结果还是乖乖的喝了，叶暮皱着一张小脸，眼睛弯啊弯，眼巴巴看着叶深。

“要出去。”

点头。

“今天好好休息。”

“小叶子啊。”声音轻飘飘，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嗓音。

好吧，最终小叶子妥协了。

叶暮获得最后的胜利，成功出门。

两个人，一起。叶深看着自家殿下，觉得天气真是好。

事实上，天色很昏暗，要下雨了。

逛到半路的时候，果真下了雨。雨一时下的极大，噼里啪啦。

“小叶子，这是什么？”

“殿下，这是雨。就像都城里的晴天一样，也是一种天气变换。”

“那他们为什么要躲呢？”

“因为会淋湿衣服。”

“小叶子，不对。”叶暮扬着头，“既然享受了阳光，为什么要避开雨水呢？”

“可是殿下会生病。”叶深不由分说把自家殿下往最近的店铺里拉。

避雨的人很多，可是叶深怕的是自家殿下别扭脾气又犯了。

“小叶子，我也怕你生病啊。”叶暮歪着头，走进去。

叶深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人，独自占据中心的一张桌子，其他桌子都坐的满满的。

自家殿下不管不顾就往前走。

“那个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果真没映象，那个公子是昨天的美人啊。叶深很头痛。

自家殿下似乎得到了允许，赶快叫叶深过去。

“我叫晴天，你叫什么啊？”殿下热情很高，看着对面的人。

“殿下。”

“小叶子，没事啦。公子人看起来很好的样子。”

对面的男人还是那副样子，嘴角弯弯，看起来是很好相处的样子。

叶深不由防备。

“我姓顾，名颜枳。”

“顾颜枳？那我叫你颜枳好了。”自家殿下又坐进了一点。

小叶子觉得自己头更痛了。

“晴天不是这里的人吧？”

“你真聪明。”

连顾家人都不知道，颜枳摇头。

晴天带着笑，顾颜枳看着面前这个少年，脸小眼睛黑白分明就连唇都是很想让人吻上去的样子。

既然送上来，颜枳笑的愈发温和。

这是间茶馆，不知道在讲什么恩怨情仇。

只有自家殿下不停和那个顾颜枳谈些什么，似乎开心的不得了。

“我知道一种东西很好吃。”叶暮像是想到了什么。

叶深感觉有点害怕，生怕自家殿下做出某些让人想自挂东南枝的举动。

“什么很好吃啊？”

叶暮敲桌子，声音轻快，“叫什么臭豆腐。”

不可否认，颜枳嘴角真的抽了。

“那个，我还有事。”顾公子站起来就要走，可惜叶暮硬是没听出来拒绝的含义。

“一下下就好。真的很好吃，不吃你会后悔的。”

说完还歪着头笑了一个。

好像是天晴了，阳光射进来，衬得面前的少年面色格外剔透。

“天黑之后吧。”不自觉妥协。

“好。”

分了手，叶暮心情不错。

“小叶子，我认识了一个新朋友啊。”

“殿下。”叶深很无语。

“小叶子你不用嫉妒我的就是你的。”

天黑之后，叶暮出了门，后面有着跟班小叶子。

昨天真没细看，原来国都的夜晚明亮到就像白昼一样。

叶暮左等等右等等，实在不耐烦了。便说出茶馆去瞧瞧。

刚出门，就看到远处灯光下面的那个人。

好像一处光源。

面容看不清，可是感觉就一定是个极美好的人。

叶暮飞快跑过去，不自觉喜悦。

“美人。”

面前的男人似乎很不悦，冰着脸，叶暮从来都不怕这种事。

嘴一弯，眼睛里像是一泓清泉。

“我叫叶暮，我喜欢你，你叫什么？”

对面的人转身就走，叶暮跟在后面追。

“顾颜良，你在这里做什么？”

“顾颜枳，那你呢？”

两个人争锋相对。

叶暮长长的影子拖在后面。

像是永久的格局。

Chapter 16

第二次，晕倒在颜枳面前。相当丢脸。

颜枳在旁边坐着，刚醒的我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

睁开眼睛，爬起来。行动很迅速，颜枳似乎想阻止。

“不好意思，上次的后遗症。”我慌忙解释。

“你上次的伤怎么会好？”颜枳直直看着我。

我眼神游离，坚决不和他眼睛对上。

“这是哀乐城的秘密。”很官方的回答，“颜枳，说了你也不懂。”

“是吗？”

“嗯嗯。”我很狗腿的点头。

谁都知道哀乐城的人或多或少懂得一些奇门异术，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也会用什么奇门异术。

小叶子说，如果殿下都会这种东西，那么哀乐城都可能不在了。

可惜，哀乐城毁了，我还是没学会。

“我昨天看见叶深了。”颜枳坐在床边。

这是颜枳的卧室，走出去可以看到落地窗外的国都。灯光璀璨，繁荣而又奢华的国度中心。

灯光柔柔的落下来，颜枳身上却有着很深的阴影。

我低着头，颜枳的视线应该还是看过来的。

想到这里，就觉得耳朵烧起来了。

“哎，颜枳。”

“什么？”

“你还记不记得你第一次见面的样子？”

夜似乎很深沉，声音在不算大的卧室里显得如此清楚。

我低着头等回答。

如果当初我不那么贪吃走那条路，如果我没有回过头看到颜良。是不是都不一样了啊。

“如果我说记得，那又怎么样。”颜枳还是一如既往的安稳，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我抬起头，颜枳的嘴唇抿着，连眉目都好像没有舒展开来。

我笑，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