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也不能怪他对自己发脾气。
「不说就不说,发那么大火干么……」咕哝了两句,风挽秋又转回了正题,「咱们说点正经事,我趁你还没下朝的时
候去了趟掖庭,但里面的人说没有行文或旨意,说什么都不让查,你能不能给我道旨意什么的,让我去查一查啊。」
本来宋美人的事就是件小事,沐毅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生起气来,正有些懊恼自己的不成熟,这时听风挽秋
有事相求,思索片刻,便从腰带上解下一枚玉玦,递到他面前。
「这个你拿去。」
「给我这个干什么?」风挽秋伸手接过,翻来覆去的看。此玦质地上乘,又是皇上的随身物,肯定价值不菲。
「你拿朕的随身玉玦去,见玦如见朕,掖庭便不敢拦你,你爱怎么查就怎么查。」
「那就多谢了,我借用一阵子,等寻到妹妹便还你。」风挽秋喜上眉梢,将玉玦贴身收好。
看着他灵动的眼里闪着笑意,沐毅琛也不自觉地心情愉快起来。
有玉玦在手,掖庭自然再不敢拦他,连忙调出历年入宫的宫人名册,供风挽秋查找。
一查到妹妹被分到德妃宫里,他便又转向德妃宫中打听。奇怪的是,所有人都说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叫做宛儿的宫女。
他多方查探,才从一个老宫人口中打听到,有个宫女奉德妃之命给太后送点心过去,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她,那宫女
似乎就叫宛儿。
事情牵扯到太后,风挽秋不敢妄动,只好找些无足轻重的小宫女打听,但说也奇怪,那些宫人一听到他是要找宛儿,
全都神色大变,匆匆回答不知道,便急忙离去。
这些人的态度让他心生不详的预感。难道是宛儿得罪了太后,被太后杀了?
越想越心惊,他的手心不停的冒着冷汗,连沐毅琛下了朝,走进御书房都没有察觉。
「风挽秋,你怎么了?」见他一个人愣愣的出神,沐毅琛走到他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没什么……」回过神来,他连忙想掩饰,但那惨白的脸色早就透露出他的异常。
「还说没事,你的脸都白了。」上午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变成这副模样,难道发生了什么事?
「……皇上,有件事我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风挽秋迟疑着,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在禁宫里,一个小小宫女算得了什么,贵妃们一个不高兴任意打打骂骂是常有的事,何况贵为太后,杀个小宫女,更
没人会在意……
但那是他唯一的胞妹啊!若真是如此,难道他要将太后也杀了报仇吗?
要是他杀了太后,他可以亡命天涯,但爹娘怎么办?
越想越多,他的脑子都快炸开了,却依旧想不出解决问题的办法……
「有话直说。」
「我找到妹妹的下落了,只是……」
「那是好事啊,你怎么好像不开心。」沐毅琛笑逐颜开。找到妹妹是好事,他怎么这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只是线索突然中断,而且宛儿失踪前曾到太后寝宫过……」犹豫再三,他还是决定讲出实情。
现在还没有证据证明太后杀了宛儿,无论如何,都得调查清楚才是!说不定宛儿只是被调到太后身边服侍而已!
「太后?」沐毅琛一听此事,立刻皱起眉头,「在母后那断了线索……」
这事可棘手了,母后与他,如今是水火不容,况且近来他身边的暗卫调查到太后的几个娘家人动作频频,此时若为了
个宫女的事打草惊蛇……
沐毅琛正在沉思,但风挽秋情急之下,以为沐毅琛是因为太后是他母亲,有意维护才闭口不答,当即跪下。
「皇上,求你还我一个公道,问问太后,她究竟把我妹妹弄到哪去了!」
听他语声急切,沐毅琛也是有口难言。在这当口查母后,只会毁了他苦心的布局,他怎可因小失大。
但这些和国家机密有关的事,他又不能对一个太监说。
「此事牵扯太后,事情比你想的要复杂,这事你就别管了,朕自有主张。」最后,沐毅琛只能这样回答。
然而这句话在风挽秋听来,却是他帮太后开脱的藉口,当下气不打一处来,霍地站起。
「别管?失踪的是我妹妹,你叫我别管?!对,我妹妹是个小宫女,在你们这些主子眼里,失踪一个两个、死一个两
个不算什么!但那是我唯一的妹妹!」风挽秋怒气冲天的咆哮着,妹妹生死未卜的情况让他着急不已,连理智也飞到
九霄云外去了。
「你不帮我是吧?没关系,我自己去查!老子不用你这什么鬼皇帝帮忙!这东西你拿回去,我不希罕!」说完,他从
怀中掏出一物扔还给沐毅琛,头也不回的往大门走去。
「站住,你要去哪?」沐毅琛一看,他竟把自己给他的玉玦丢了回来,连忙开口喊住他。
「脚长在我身上,我爱去哪去哪,不敢劳烦日理万机的皇上您过问!」冷冷的回了一句,风挽秋一出御书房的门就施
展轻功跃上屋檐,一下就没了踪影。
见他头也不回的走了,沐毅琛气得将桌桉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
这家伙,自己给他三分颜色,他还真开起染坊来了!说走就走,还敢对他大小声,到底还有没有把自己这个皇帝放在
眼里!
捏紧手中的玉玦,想着那人临去前气恼的模样,沐毅琛又觉得心头一阵紧缩,一股钻心疼痛涌了上来。
他当然知道风挽秋着急,他也不是不能理解。风挽秋肯为了寻妹净身入宫,足见他对这个妹妹有多重视。
但是……
心烦意乱,沐毅琛向外头喊了句,「来人!」
早就在外头候着的柯公公连忙进了御书房,「奴才在,皇上有何吩咐。」
「把高尚书给朕找来,还有,要兵部、户部的尚书也一起过来。」
「是。」
离开御书房,寻了一处无人的僻静偏殿,风挽秋往宽大的床上一躺,就跷起腿来生闷气。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刚才太不讲理了些。只是他的个性向来说风是风、说雨是雨,牛脾气一来,向来是六亲不认的。
在屋顶上坐了会,冷静下来之后,他也知道皇上为难。一方面,太后是他亲娘,另一方面,朝堂党争复杂,动辄牵扯
几十条人命,这些天在皇上身边看得多了,他也知道太后那边轻易动不得。
其实,皇上对他的好,他都看在眼中、记在心上,他屡次冒犯龙颜,他一点也不生气,还将随身玉玦送他,帮他找妹
妹。
但他就是急。宛儿如今生死未卜,他说什么也冷静不下来……
「宛儿,你究竟是生还是死……」连续几日的探访让他劳心费神,倦意涌上,他渐渐闭上双眼,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当沐毅琛来到风临殿中,看到的便是这模样……
「原来你跑到这里来了。」见他睡得像个孩子,一点都不设防,又不想吵醒他,沐毅琛轻手轻脚的走到他的身边。
就见床上的人手脚大张、大剌剌的睡着,他的衣襟微敞,露出小半片蜜色胸膛,是习武时在阳光下晒出的健康肤色,
睡相虽难看,但在沐毅琛眼里,却另有种洒脱自在的风情。
而他俊秀的脸庞,在睡着时看起来和他醒着时完全不同,睡着的风挽秋沉静清秀,但这人醒着的时候,脸上表情丰富
生动,总让人觉得看着他就不无聊,见他笑得洒脱,心情彷佛也被感染似的好了起来。
难道这一切都是巧合吗?
他喜欢来风临殿,风挽秋也三番两次的出现在这里,难道冥冥之中,老天爷都在看着他们吗?
随着风挽秋待在他身边的日子,他不再像往日那般阴沉,笑容也多了起来,也不再因为母后对他的冷落而感到伤心难
过。
起初他的确是因为风挽秋这张脸将他留下来,之后他却渐渐喜欢上风挽秋,无论是他开朗随和的性子,还是那副天不
怕地不怕的模样。
他弄不清楚自己对风挽秋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只知道自己喜欢看他笑,喜欢他说会听他说心事的模样。
这人就像暖阳,照暖了他如同严冬般冰冷的心房。
「你放心,朕一定会帮你找到你妹妹。」轻抚着他的脸颊,沐毅琛嘴角微微翘起,许下承诺。
第四章
一觉睡醒,风挽秋觉得心情好多了,他的脾气向来是来得快、去得也快,他的师弟们经常开他玩笑,他也并不在意。
伸了个懒腰,他正要起身下床,眼角却无意间瞥到什么,当他往床边望去,看清了不远处的椅子上坐着的人,脸一下
全白了。
「皇……皇上!你怎么会在这?」差点从床上跳起来,他惊惶失措的望着沐毅琛。这人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为什么朕不能在这里?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从正在阅读的奏摺中抬起头,沐毅琛不答反问。
「不知……」风挽秋茫然的摇摇头。
他只是随便挑一座没人的宫殿就进来了,哪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里该不会是哪个嫔妃的寝宫吧?
「这里是风临殿,当初朕喝醉了,就是在这里遇到你的。」看着他迷迷煳煳的模样,沐毅琛忍俊不禁,笑了一下。
记得酒醉的他还将风挽秋当成宫妃,亲了一下,虽然记忆模煳,但多少还是有些印象——
没有浓厚的脂粉味,只有一股独特的青草气息,就如他的人一样。
他知道皇室子弟里不少人都有养男宠,他几位皇叔府上便都有貌美的男宠,他不喜男色。但如今看着风挽秋,却不禁
心头悸动,想着如果能把他永远留在身边该多好……
「呃……你,不生我气啦?」见他笑了,风挽秋没细想原因,只当他原谅了自己稍早顶撞了他的事,便跟着笑逐颜开
,「我就说你大人有大量,身为皇帝,当然不会和我这个小人物计较。方才是我有些莽撞,忘了考虑你的处境……不
过我那也是担心我妹妹……」
风挽秋自顾自的说着,话还没说完,沐毅琛就打断了他。
「你醒了也好,和朕去一趟太后的寝宫。」说完,他起身整了整衣冠,望着风挽秋。
「现在就去?」瞪大了双眸,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之前不是还顾忌着什么吗?怎么这么快就改变了主意。
「你不是希望朕替你问问你妹妹的下落吗?朕就如你的愿,咱们现在就去!」
「皇上驾到。」
随着太监一声高过一声的通报,一路上的宫人全都跪地迎接,一脸严肃的沐毅琛走在前头,一直跟随在后的风挽秋机
敏的保持三步的距离。
「记住,待会儿你什么话也不要说。」行到宫门口,沐毅琛停下脚步,回头叮嘱他。
不到万不得已,他还不想和母后翻脸。
「一切听皇上的。」风挽秋点点头。皇上已为他做到这个份上,他哪里会不识抬举,若宛儿并没有死,他又开口顶撞
了太后,恐怕以后在宫中的日子也不好过。
「那就好。」
两人一前一后步入殿内,身披金丝凤袍的太后斜靠在榻上,见沐毅琛来了,只是抬眼瞧了他一下,并没有起身,显然
完全不把这个皇帝儿子看在眼里。
「母后,身子可好?」沐毅琛并不以为意,坐在宫女搬来的椅子上,问候了一句。
「哀家很好,不知皇上找哀家何事?」
「也没什么事,朕想念母后,所以过来看看。」虽然习惯了母后的冷言冷语,但心中还是会在意,他笑得也有些勉强
。
「皇上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话直说,哀家听着便是。」太后也是个精明的人物,一眼就看出沐毅琛此行另有目
的。
「既然如此,儿子也就问了,不知母后可曾听说过一个叫宛儿的宫女?」
「一个小小宫女,也要让你亲自过问,皇上近日是太闲了吗?」太后眯起了眼,不答反问,话中浓浓的讥讽味十足。
「母后是否听过?」不理会她带刺的话,沐毅琛追问道。
「没听过。」
「母后真的没听过?」
「怎么,皇上难道不信?还是想搜搜哀家这长乐宫?」太后勐地站起身,凤目中含着怒火,声音也尖锐了起来。
没料到太后竟会发这么大火,沐毅琛和身边的风挽秋交换了一个眼神,都觉得有些奇怪,但沐毅琛却不愿在此时与太
后撕破脸。
「母后息怒,朕也只是问问而已。」
「皇上朝堂上的事忙得不够,什么时候还管起后宫来了?这后宫向来是哀家作主,皇上想过问,不嫌早了些吗?」
若说前面的话不客气,这句就是挑战天子的权威了。沐毅琛的脸色当下沉了下来,却不便发作。
「哀家累了,皇上国事繁忙,还是早些回宫去吧。」太后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一回御书房,沐毅琛便将桌桉上的奏摺全部扫到地上,而后坐回椅子上,一双眼都快喷出火来。风挽秋垂首站在一旁
,什么话也没有说。
刚才那一幕,他看得清清楚楚,太后太过狡猾,一点口风都没留下,而且还藉机警告沐毅琛——他这个皇帝还太嫩,
想从她手中夺权,没那么容易。
「皇上,喝口茶消消气。」见他如此颓丧,风挽秋有些不忍,便端起桌上的热茶送到沐毅琛面前。
但沐毅琛却突然一把拉住他,茶杯砸在地上,碎了一片,少年天子整个人都贴了上来,将他牢牢抱住。
「啊!」风挽秋一声惊呼,正要推开身上的人,然而手才碰到沐毅琛微微颤抖的肩头,就放下了。
这几天在他身边服侍,皇上的痛苦他都看在眼里。年纪轻轻就得担起国家重任,经常一夜不眠的批阅奏摺,但在后面
扯他后腿、给他使绊子的人,又偏偏是他的母后……
任谁被亲生母亲这样对待,都会受不了。
同情和怜惜的心意涌上,于是原本想要推开这人的手,又改为抚摸他的发丝。
良久,沐毅琛低低开口问:「挽秋,朕……是不是很讨人厌?」
听着堂堂皇帝问出这像孩子闹别扭的话,风挽秋忍不住失笑,但还是硬生生忍住了,「怎么会呢?我就觉得你是个挺
好的人啊。」
身为皇上,沐毅琛勤政爱民,百姓称道。就一个朋友的角度来说,他为本不相识的自己做了这么多事,虽然有时候还
是会摆架子,不过他是皇帝,这也是难免的嘛。
「那为什么……为什么母后要这样对朕……为什么母后不喜欢朕?」
这风挽秋可答不上来了。自古帝王家事,有谁能说得清?
但他从沐毅琛哽咽的声音里听出他的痛,让他也觉得难过。高高在上的帝王也是人,一样需要有人疼、有人爱,有人
能听他说说话、解解闷。世人都道帝王好,殊不知这个位置上有多少辛酸,不能对人说,只能自己默默吞下肚。
鬼使神差的,风挽秋轻轻抚着少年皇帝的发,安抚道:「没关系的,她不喜欢你,还有别人喜欢你啊!她不对你好,
还有我呢,我总会对你好的……」
话一说出口,沐毅琛原本埋在他胸前的头慢慢抬了起来,那双漆黑的眼眸直直盯着风挽秋,看得他有些不自在。
「……真的吗?」
「啊?」怔了一秒,风挽秋才明白沐毅琛问的是什么,「当然是真的!大丈夫一言既出,驷……嗯!」
一句话还没说完,面前的人就突然紧扣住他下颚,吻了上来。
「唔……」他只能从喉咙挤出一点声音,两只眼睛惊讶的睁着,连自己有武艺在身都忘光了。
沐毅琛霸道的锁住他的唇,像是在发泄什么一般。风挽秋能从这个吻中感受到沐毅琛的哀伤和激动,渐渐的,他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