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几年长（修真 Ⅸ）——梦窝

妖魔两界高手话不投机、相看生厌，再不多说一句，大打出手。

电光火石之间，周遭一片碎冰海水迷了人眼。四周轰鸣声不绝于耳，震荡人心。

“这两人似乎并未将力量尽数发挥出来。否则莫说是一个北冰洋，便是整个地球怕也要被炸飞了。”

御紫炎在一旁冷静分析道。眼前二人相争的破坏力，也就比自己与天的破坏力强上一些，断不似上界修者应当拥有的实力。

对于这一点，御天行也表示同意，“想来或者是身处不同空间，对他们的实力有所限制罢。”

“不过也多亏如此，地球方能保全。否则，莫说转世投胎，夜禹桥怕是连出生都还没有便失去了生存之所了。”

御紫炎淡淡一笑，看向守着幻瑛的女子，“不过这女子却是与众不同。先前特立独行，对幻瑛处处关心也便罢了，而今看到如此激烈争斗场面，她一个金丹期修为的修者，竟然没有生出半点惧怕退却之意，反而看得津津有味。难怪魔佛大帝会将幻瑛托付于她。”

御紫炎话音刚落，通天妖帝与魔佛大帝又是一次正面冲击而后分开。

看着周遭地动山摇、浪涛排空，魔佛大帝“啧”了一声，转而对通天妖帝说道，“在此世你我都不得尽情施展。不若寻个无人星球痛快打上一场，待分出了胜负再回来迎接幻瑛。你看如何？”

“怕你不成！”

二人轻易达成共识，于是，不等御天行二人以及黑衣女子反应过来，二人身影竟是一齐消失在原地。

“……”

面面相觑，对于突如其来的转变，饶是御天行与御紫炎也有些反应不及。而原本美轮美奂的霓彩霞光，也在两位上界帝级高手失去踪影之后，消失不见。

既是二人消失不见，天、炎二人也不打算追究二人去处。他们更关心的，是幻瑛接下来会变得如何。

与爱人携手来到黑衣女子身边，只见那女子也是愣愣的半晌方才回过神来。

“这就走啦？”

喃喃嘟囔一句，女子有些意犹未尽站起身来。

看了一眼仍自躺在浮冰之上没有醒转迹象的少年，女子撇撇嘴，重新低下腰去将少年扶起，而后踏上自己飞剑，沿着来时方向飞去。

与爱人交换一个眼神，御天行自觉揽着爱人腰肢，踏上乾坤剑，同样尾随女子而去。

一路无话，待女子落到地面，御紫炎发现此女并未回到伦敦，而是到了一处郊外庄园。而这庄园，似乎空置无人，并无半点生活痕迹。

总算此女还有些常识，不曾踏着飞剑跑到人群之前，御紫炎轻舒一口气。

天、炎二人并肩跟在女子身后进到庄园之内。眼见得女子毫不费力搀扶着全无知觉的幻瑛进了房间，她自己也去而复返，换了一身干爽衣裳，而后坐到幻瑛躺着的床前，径自仔细观察着沉睡中的少年。

“生得真俊！”

女子蓦地开口，却是在称赞幻瑛容颜，“难怪明明是个男人，却被另外两个男人激烈争夺着。哦，不对，似乎还听到另外一个人名。唔……应该也是个男人吧。你这个小家伙，还真受欢迎呢。啊，也不对，你的本体倒是一点也不小，呵呵，没想到在伦敦不到半年时间，竟然让我遇见了这么难得一见的奇景。”

某人完全没有刚刚死里逃生的自觉，谈起方才所见所闻，竟是一派兴奋激动模样。

御紫炎见状，脸上也不由得浮现一丝笑意，侧首对爱人说道，“呵呵，虽然不清楚晴妃娘娘到底是个什么性子，不过这女子喜欢热闹的性子，倒是与琉璃有几分相像。”

御紫炎话音刚落，却听女子一声惊呼，“啊！你醒啦！”

天、炎二人闻声一齐调转视线，只见身披殷红衣衫的少年果然悠悠转醒。而那一对曾经灵动的紫眸，此刻却是空空如也，仿佛什么都无法映入。

“……”

对女子滔滔不绝的言语充耳不闻，幻瑛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呆愣了许久。

终于，当女子终于想起介绍自己时，幻瑛的视线稍稍泛起一丝波澜。

“啊！你听到了？你听到了！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

女子正因为幻瑛有了反应而沾沾自喜，却不料幻瑛根本不曾理会她，而是如同刚从霞光中步出时一般，视线环绕一周，连带着强大灵识瞬间横扫了整片庄园以及方圆不下百里范围。

然而这一回，倒是换成御紫炎呆愣在当场。

“炎儿——”

御天行轻唤一声爱人之名，脸上表情却是有些怪异。

半晌，御紫炎方才喃喃念道，“夜——以心？夜以心……”

“夜以心”——那不是……那不正是前世夜禹桥母亲的名字么？怎么会——

对爱人心中所想了然于胸，御天行低声说道，“天下之大，同名同姓之人比比皆是。此人虽然与夜禹桥母亲同名，却也未必就是本人。”

“不。”

谁知对于爱人之言，御紫炎却是摇头否定。

侧首迎上爱人闪烁着光芒的黑眸，御紫炎微微一笑说道，“其实天也知道的不是么？看到晴妃、以及看到此女时我心中莫名腾起的熟悉感。土灵玉出现在晴妃枕边。这夜以心今日与幻瑛的相遇。她，正是夜禹桥的母亲，如假包换的夜以心。”

说着，御紫炎看向夜以心的目光愈发柔和了几分，缓缓说道，“没想到，前世的母亲竟然也是修道之人。不过此事却从未听舅舅、舅母提起过。或许，他们也并不知晓实情罢。只是不知母亲是得了何种机缘方入道修真。不过虽然母亲修习的确是人修功法不错，但似乎她体内还隐藏着一丝极微弱的魔性。真是奇怪……”

虽然初初见面之时并未注意，但此刻静静端详自己前世生母，御紫炎发现了夜以心的不寻常之处，同时恍然说道，“莫非那魔佛大帝正是看出了她体内带有一丝魔性，方才放心将幻瑛托付于她么？”

“也许吧。”

揽着爱人腰肢，御天行淡淡说了一句，显然对于此事并不十分热衷。

回首看了一眼答得很是没有诚意的爱人，御紫炎微笑着抬头在爱人唇边落下一吻，而后抿唇不语。

迎上爱人含笑目光，本是面带些许不郁的男人轻叹一声，低下头攫住爱人香甜唇瓣，又是一记深吻。

缠绵过后，二人目光落回到幻瑛身上，原本的笑意渐渐褪去。

御紫炎沉声说道，“没想到——幻瑛竟会成了这般模样。”

感受着仍旧不曾收回的灵识继续扩大着搜索范围，御紫炎眼底略过一丝波动。

即便幻瑛如今这般模样，却仍自心心念念找寻着那个失散的人啊。

思及此，御紫炎目光不禁飘回爱人身上。不知将暝的魂魄，又是经历了些什么，方才转世重生为眼前之人。

第五五一章：暗中怪事

“……”

一时之间，御紫炎定定瞧着眼前之人，沉默不语。而御天行也便如此任凭爱人端详着，自己同样目不转睛望着心中至爱。

丝丝缕缕隐隐作痛的感觉笼罩在心头，驱不散、道不明。感受着幻瑛的灵识一点一点扩大搜索范围，却迟迟无果，眼前浮现出方才看到的，幻瑛仰面朝天、目光空洞模样。自从在浮世轮幻境中初次见到幻瑛以来，何曾见过幻瑛如此脆弱安静模样？

而一切的一切，皆是为了一个将暝。

不由自主握住爱人的手，御紫炎紫眸之中泛着点点波光。

注意到御紫炎眸色变化，御天行会意，用力回握住爱人的手，不带一丝犹豫，没有半点放松。

不过是小小的一个动作，却使得御紫炎唇边荡开满足笑容。

“天——”

没有什么要说，也不必说些什么。他的天不是当年那个冷漠的将暝，而他，也不是那个只能一直在背后追寻对方身影的幻瑛。

二人一同看向仍自躺在床上的幻瑛。明明还活着，却又好像了无生气的傀儡玩偶。

然而明明毫无知觉的幻瑛，却又偏偏为了深深刻入灵魂之中的一抹执念，如此坚定的寻找着分散的人。

生生死死、死死生生，六道轮回，冥界往生，凡世之人为了脱开无可避免的宿命历尽千辛万苦，入道修真、跳脱六道轮回。

而偏偏就有痴人如幻瑛一般，明明与生俱来天赋异禀，不在五行中、不入轮回里，却偏偏又为了一个“情”字，甘愿堕入红尘，甚至哪怕成了这般模样，依然执着追逐着心中所念。

孰是、孰非？孰优、孰劣？

这个问题似乎亘古以来便无人能够给出正确答案。

或许一切都源于“贪心不足”的天性。自己欠缺的那一份，永远都是最值得艳羡与求索的。

但，又有什么不对呢？若是世间万物当真只循着一条既定轨道行进下去，这世上又还有什么乐趣可言呢？

所谓“乾坤”、所谓“混元”，看似矛盾对立，却偏偏是种微妙平衡。乾坤司天地、司道理，而混元则主融汇、主贯通。

天地、道理不能太过分明，必得有些联系方能长此以往，而融汇、贯通也不能太过杂糅，必得有所界限方能井然有序。

其中蕴含的深意看似相左相悖，复杂难辨，但其实，只要放开心胸、一切顺其自然，无论乾坤、抑或混元，其实早已在心中。

看着如此的幻瑛，御天行与御紫炎对于生死、因果似是有了更深一层的体悟。

看了一眼仍自没有半点反应的幻瑛、以及继续滔滔不绝、自言自语的夜以心，御紫炎微微一笑，与爱人相视一眼，两人就这么席地而坐，打坐入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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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御天行与御紫炎在浮世轮幻境之中打坐入定之时，燕昭皇宫之内却是暗潮汹涌。

“——”

刚刚与亲信大臣连夜密谈过的燕凌耀不禁抬起手揉了揉发紧的眉心。

然而就在下一刻，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上轻柔覆上两片温凉。

“唔——”

毫无预兆的接触先是使得燕凌耀身子一僵，而后感受到熟悉气息，却又放软了身子。

阖目靠向身后椅背，燕凌耀头也不回的问道，“表姐情况如何了？”

“主子先前陪伴着陛下与晴妃娘娘。方才，陛下刚刚驾鹤仙游，主子此刻正与娘娘守在陛下身旁”

熟悉的声音响起，正是那个与众不同的影卫，言。

“表姐她——”

燕凌耀迟疑了片刻，终是缓缓问道，“还好么？”

“主子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而且，主子她一向坚强，公子不必太过挂心。”

言沉着冷静的回答，不带半点感情色彩。而最后一句安慰燕凌耀的话，却好像隐隐含着几分温柔情意。

“你还真是冷静啊。”

然而心思放在其他事情上的燕凌耀显然并没有听出言话中隐含的情意，苦笑一声，对言说道，“不过也是，身为影卫，控制情绪、绝不外露是首要条件。”

轻柔按压着燕凌耀太阳穴的手微微停顿了一瞬，而后又继续着先前的动作。

转瞬即逝的停顿根本没有被燕凌耀发觉，便连声音中的丝丝情意都消散殆尽，“公子说得正是。”

然而言话音刚落，燕凌耀却又忽的张开双眼，唇边带笑看着上方男子说道，“呵，不过你似乎却总是做出不符合影卫身份的事情。”

对于燕凌耀打趣之言，言面不改色回道，“若是不能出人意表，也便无法在主子跟前听差了。”

“呵呵，这倒是。”

言的话换来燕凌耀轻笑肯定，“表姐却是每每出人意表、令人怎么也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说着，燕凌耀不禁打了个哈欠。

“事情都已布置稳妥，陛下驾崩消息一时半会儿还不会走漏。公子不若趁此机会小憩片刻。之后，怕是很久不得好好休息了。”

注意到燕凌耀面上难以掩盖的疲色，言体贴的提醒道。

“……嗯，也好。”

燕凌耀想了想，终是点点头。

由座椅上站起身来，燕凌耀朝卧房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对言吩咐道，“若是有何动静便叫醒我。”

“是。”

简短应了一声，言默默看着燕凌耀有些疲惫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方才缓缓收回泛着点点波澜的目光。

转过身去，言脸上掠过一抹坚定之色，下一刻，原本还在房内的身影已经无迹可寻。

……

燕昭皇帝寝殿之中，燕琉璃正自陪伴着母妃守在自己父皇身边。

躺在龙床上阖目不动的男子，看起来好像只是陷入沉睡一般，令人无法相信他已没有了心跳与呼吸。

而燕琉璃的母妃纪晴此刻也面色平淡的坐在床沿，默默不语的看着床上之人。

就在这时，燕琉璃眸色忽的一闪，无声站起身来，退出殿外。

阖上殿门，燕琉璃转身负手而立，沉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公子正在歇息。属下前来通知主子一声。”

不见其人，只闻其声，说话的，正是先前还与燕凌耀在一起的言。

“嗯。”

听到言如此回答，燕琉璃脸色稍稍缓和了几分，却又在下一刻，目光有些飘远。

望着不知名的远方，燕琉璃唇边勾起一抹浅淡笑意，便连话中，都带上点点笑意，“言啊，别人不知道你，我却最清楚你的心思。凌耀他，以后可就交给你了。日后他便是你的主子、你的命、你的一切。”

“言领命。”

没有半分犹豫与迟疑，言似乎早已有了准备，听到燕琉璃如此一说，干脆应了下来。

“呵呵。”

得了言的回答，燕琉璃又是呵呵一笑，眉梢上扬，连带着眼底闪电形疤痕也跟着弯出一道弧线，“这可正中你的下怀了不是？日后凌耀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可小心你的小命。”

“言也恭祝主子早些心想事成。”

不带一丝感情起伏的声音，说出的却是出人意料的话。

然而对于言算不得回答的回答，燕琉璃冷哼一声，唇边却偏偏不可抑制勾起一道弧线，“哼！只要本姑娘有这份心，莫说一块木头，便是铁树我也要让他开了花！”

在大殿门口与隐在暗处的言打着哑谜的燕琉璃，丝毫没有发觉，在他背后殿门之内，晴妃的头顶上、与燕昭皇帝体内同时缓缓升起一小团白色雾气。而一直注视着燕昭皇帝的晴妃，却对眼前发生的异象毫无知觉。

待两小团白色雾气缓缓升起，直至没入大殿房顶消失不见之后，坐在床沿边的晴妃身子悠悠滑落，靠在龙床边上，阖上了双眼。

“吱呀——”

与言交谈完毕的燕琉璃重新推开殿门返回大殿之中，却愕然发现自己母妃不知为何滑落床边，似是不省人事。

一向挂着戏谑笑容的脸上难得显出惊异焦虑之色。轻巧身影忽的一闪掠至龙床边上。探手执起晴妃手腕，燕琉璃神情严肃的为自己母妃诊脉。过了半晌，燕琉璃终是长舒一口气。

看了一眼沉睡不醒的母妃，燕琉璃喃喃自语一句，“难为母妃一夜未曾合眼，原来是乏了。”

松了一口气的燕琉璃完全不知，在远在千里之外的临风某处，同样的两团白色雾气飘然而至，而后，蓦地一闪，没入一个复杂阵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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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轮中，转眼间夜以心与幻瑛也在郊外庄园中竟是已经过了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