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子弟江湖老——王十七

庆功宴回去以后找段晨炫耀，不出意外又看到很多好吃的，还有特地从市中心买来的仅此一家的烤鸡，慕容钧看着烤鸡傻笑着，虽然肚子饱饱的，还是撕了一块肉就往嘴里丢，转身给段晨一个拥抱：“段老师真是太体贴了。”随即冲进卫生间洗澡了。段晨看慕容钧鼓着肚子跟怀孕三个月似的回来，为了不浪费他的一番苦心还是没事人似的吃了两块鸡肉，听着哗哗的水声心里不知怎地也高兴起来，跟着嘿嘿嘿傻笑着收拾碗筷。

第六章

第二天慕容钧约了何梓出来玩，把篮球赛赢的事情也告诉他了，说得口沫横飞，还提到了奖金，慕容钧一拍脑袋，比赛赢了有奖品，本想送给段晨，自己全给忘了。

何梓还是很温柔很安静，往太阳底下一坐整个人都透明了似的，慕容钧小心地看着他，知道他的时间没有嘈杂没有喧嚣，没有学会人间的许多虚伪。

何梓在纸上写着：“上次你请我吃饭，这次去我家吧，让我妈妈给你煮饭。”慕容钧摆摆手一副不麻烦你的表情，何梓又接着写：“今天我过生日。”

啊！何梓看看慕容钧手足无措的样子抿嘴一笑继续写：“妈妈说请好朋友到家吃饭。”好朋友，我么？慕容钧指指自己，何梓点了点头，慕容钧心里一阵嚎叫，皇天不负有心人，不负我一片苦心……何梓拉拉他，慕容钧红着脸点点头。

这么一前一后地走到何梓家，何梓开门，一个往饭桌上端菜的中年妇女看到他们进门，跟何梓打着手语，何梓也回着她什么，这时卧室的门打开，出来一个中年男子，看到慕容钧笑了：“你就是何梓的朋友吗，好大的个儿。”

他爸爸会说话啊，慕容钧松了口气点了点头，他还在担心应该怎么跟一家聋哑人交流，何爸爸走上前打了几个手势，冲着慕容钧再一笑：“我是何梓的爸爸，这是何梓的妈妈，来来来吃饭吧，菜都准备好了。”慕容钧去洗了手入座说：“不知道今天是他生日，他也没提前说，要不然我买个蛋糕过来了。”“不用不用。”何爸爸摇了摇手，“我们这里买了。”何梓听不到他们讲话，看到爸爸打了个手势他点点头跑去厨房端出一个小蛋糕，大家给点上蜡烛，然后何梓许愿吹灭了它，切成几块，给慕容钧夹了一块大的，沾了奶油的筷子含在嘴里，何梓眯着眼睛笑意思是不要客气。

吃完饭去房间玩，坐在桌子上用笔慢慢地交谈着，慕容钧看到门外何梓的爸爸妈妈用手语飞快地比划着什么，情绪也有些激动，不禁有担心地提醒着何梓，何梓看了一眼笑了，低下头写着：“爸爸在跟妈妈说我爱你。”

慕容钧愣了，何梓继续写：“有时候就是这样，明明是很温柔的对话，却用这种张牙舞爪的形式表现出来，让不知道的人认为那是争执，其实只有知道的人会明白。”停了一下看看慕容钧，继续写：“不了解的人不知道，但是知道的人很幸福。”

你幸福吗，何梓。慕容钧淡淡地看着他，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晚上继续去段晨家死赖着不走，窝在房间里打着游戏，和何梓搭队很轻松，告诉他防或攻，上或下，不用多说一个字就能明白。对面战败队有两人很不服气，哑子哑子地一直叫嚣着，慕容钧很火大地向对方发出二对二的挑战，何梓却向他发出语音，写着：“你听我键盘声，哈哈。”慕容钧带上耳机进入界面，听到何梓键盘噼噼啪啪地打字，不禁嘿嘿嘿了出来，段晨忍不住冲过来给他一个毛栗子：“傻笑个屁啊，我怎么有你这么个呆学生。”说归说，还是留下来观战，打着打着居然艰难起来，慕容钧想着对面肯定是开作弊器了，一阵火大键盘按得啪啪响，对面何梓那里敲击声也不得比他小，打到结尾的地方段晨一指屏幕：“这里。”慕容钧喊何梓上面，忽然想起来他听不到自己说话，好巧也许是心有灵犀吧，何梓的游戏人物正好是往上冲，一下子击倒了对方。

胜利以后慕容钧摘下耳机松了口气，对旁边站着的段晨说：“这队友，是个聋哑人。”段晨点点头奇怪地问：“那他怎么知道你的指挥。”“我也不知道。”慕容钧一笑，“也许他跟你思维相近吧，或者你们性格也合得来，下次介绍给你认识。”

“对了段老师。”慕容钧想起什么，起身在外套里摸了半天，终于找到个什么，咧嘴一笑送到段晨面前：“这个给你。”

段晨低头，看到一个金属钥匙挂件。“我赢来的，给你。”段晨接过去看了看，很精致的挂件底部，还有一个小灯，按住一个键就能打开，笑了笑说：“这个应该送给喜欢女孩子吧。”“我想送给你，谢谢你照顾我。”慕容钧嘴都快咧到后耳根了，看段晨套到车钥匙上，说了声挺合适的。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元旦了，要新生汇演，强制一个班出两个节目。班上女生强烈要求分开出，说是男生太粗鲁太难训了，男同胞们尝到了被人抛弃的滋味，一个个在朝阳下饱含着泪水握拳发誓一定要拿出个翻身的节目，商量半天决定演睡美人的故事新编，慕容钧个子最高长相最出众，理所应当被推上王子的宝座，公主却找不到，这时候段晨来统计各个班的出戏情况，大家独抓住这根救命稻草不放：“段老师，这回你可一定要帮我们。”“段老师，我们是你最亲爱的学生。”“段老师，为了防止世界被破坏，为了维护世界的和平。”“段老师，让我们一起朝着夕阳奔跑吧。”“段老师……”七嘴八舌说了一大堆，段晨也就心软了：“好吧先让我听听，客串一个角色，什么角色啊？”

“嘿嘿～是一个穿着戏服基本不说话，只要在哪里不动，出场不会超过五分钟的角色，答应吧BOY，不会累的。”看着自己的学生一下子全变成了XDDDDDDD的样子，段晨冒了一额头的冷汗，看这架势是不会放过自己了，只好硬着头皮点点头。

“万岁！公主诞生！！”啥？段晨看他们在周围欢呼，然后慕容钧笑得在地上打滚，段晨恶狠狠地瞪着他，慕容钧正色耸耸肩，做了一个很遗憾的表情然后继续打滚，段晨气得鼻子都歪了。

“公主个屁！”进了办公室段晨把文件夹往桌上一丢。“可是你答应了。”慕容钧不知死活地闪进身来，还很乖地顺手关上了门。看段晨不说话又可怜兮兮地开口：“我是王子诶，我们要对戏。”

“口胡！”段晨转过头，“不是说只要不动，不超过五分钟的角色吗！！”“可是我们有对手戏，可怜的被人卖了的孩子。”慕容钧转过脸，擦去眼角晶莹的泪珠。然后转过脸严肃地说：“要带好头啊段老师，不要辜负了我们对你的希望！！这是剧本，拿去琢磨吧。”丢了几张纸在他桌子上，在拳头上脸前飘出了办公室。

第七章

不管怎么说，上了贼船也得帮人划桨，段晨拿起剧本看了看，果然是个摆设，很后面才出场，看到最后刷刷刷把几张纸揉成一团，拿起电话打给慕容钧，没等他开口骂慕容钧就说话了：“做样子的。”段晨已经提了气准备给慕容钧来首字正腔圆的京剧骂词，一下子给憋在前胸不上不下，慕容钧赶紧接着说：“我做样子去亲你，你把我推开，旁白后面再抖个包袱。”段晨慢慢把气给顺了，咬牙切齿地说：“慕容钧，这笔帐记你头上。”慕容钧脸色蜡黄一身冷汗，忙不迭陪着不是，一张献媚的笑脸恨不得透过听筒送到段晨面前。

排练时段晨抽空去了几次，死都不肯提前穿那公主装，看着那跟COSPLAY社借来的衣服，想起自己穿上的样子不禁脸色煞白，摇摇手直叫“不要不要，拿走拿走”。慕容钧穿着王子的衣服坐在一旁翘二郎腿，还不是往嘴里丢个花生，看到段晨摇摇晃晃地扶着门出去不禁喷笑出声，花生差掉呛在气管里昏死过去。

段晨再怎么不情愿，轮到他穿戏服的日子还是来到了。汇演的时候每个班十张票，在后台往台下一看，黑压压一片后排什么都看不见，只看到闪光灯在一闪一闪，段晨心里发毛，看慕容钧在台上神情自若：“魔镜魔镜，你说世界上最美的公主在哪里？”

去死吧，段晨的表情现在是==这样的。

张金把反光镜套在头上很开心地说：“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人们经过了她的帐房都会回头留恋地张望。”慕容钧回头跟旁边人说：“谁来翻译下。”“我来我来。”旁边人自告奋勇，“墨镜的意思是对面的对面的对面的山上，有一座城堡，城堡里有一个公主美貌举世无双。”慕容钧一把把张金踩在地上说：“然后呢。”“然后雅典娜嫉妒她的美貌就把她变成了美杜莎。”“切，全串词了。”众人脱下鞋砸那人脸上，小同学捂着脸呜呜呜呜跑走了。

什么玩意。段晨面无表情地看着退场的这同学，同学拼命拉着旁边的人问自己演得咋样，什么咋样啊，段晨心想自己得穿这个……这个……其实已经穿在身上了，段晨低头看，心中一阵悲愤。

“段老师上场。”拉幕的同学招呼着，段晨看着台子已经被迅速搭好，一咬牙冲了上去。

“喔～”台下果然一片惊叫，段晨看化妆的时候就知道会这样，是好看，肤白胜雪唇若朱砂，段晨一阵心虚，听着慕容钧讲着台词就向自己凑过来。

软软的什么落在嘴唇上，段晨啪地睁开眼，眼前是慕容钧闭着眼睛的大脸，条件反射地用力一推坐起来，就听慕容钧倒地叫了声哎呀，旁白接着说：“公主就告王子乘人之危性骚扰了……”

底下说了什么段晨没听到，就在台子上脸红红地坐着，看慕容筠汗流浃背地卖力演出，嘴唇上还留着一点红红的唇膏。段晨盯着那点红脑子里空白一片，只觉得镁光灯照得自己都快化了。

演出很圆满，完了大家说要庆功，段晨摆摆手说要回去写工作笔记没时间，跟大家打了招呼走了，慕容钧在卸妆，段晨也没进去跟他打招呼。

过了一天张金一回宿舍就把毛巾摔在桌上，慕容钧躺在床上含糊地问怎么了啊，张金说三班拉票！慕容钧刷地坐起来，张金说：“三班，到处在拉票，说我们童话太幼稚，他们的舞蹈什么震撼人心，理应得第一。”“理应得它还担什么心？”慕容钧嗤了一声，“这么说咱们拿最大有危险咯？”张金点点头，慕容钧说：“别急，我有办法。”

第二天传出了慕容钧演出时右手腕扭到旧伤复发的消息，慕容钧包了个绷带面带笑容地跟大家打招呼，上大课，笔记都是张金给他抄的，于是不少小女生又纷纷倒戈，拜倒在他的绷带下，慕容钧班上的票数陡升一跃达到了不可逾越的高度。

“扭伤了？”段晨打开门，看到慕容钧趴在桌上偷吃，慕容钧挥挥手说：“没有啦，小招数小招数，你刚从医院回来饿了吧，我带了点吃的。”段晨却忽然很火：“你怎么就是看不得别人好？第一第一，你得第一自己就开心，人家得第一是人家的本事，你用这种见不到光的欺骗手法得了第一你就那么在乎个输赢？”慕容钧看了他一眼，收起笑容：“这第一本来就应该是我们的。”

“对，是你的就是你的，是你的你还抢什么！”

“我喜欢拿属于我自己的东西，而不是等别人送到我手上来。”慕容钧越发严肃，段晨却在气头上顾不上他：“你怎么每次都这样，我就是看不得你那么自私虚伪作假！”

慕容钧没有答话，站起身来拉开门就往外冲，段晨喊这么晚你去哪儿啊！却被对方嘭地一声大力关上门。

段晨一个人坐在桌前心不在焉地往嘴里扒着饭，越想越担心，这个点宿舍应该关门了，三更半夜一个人跑出去万一出事怎么办，自己敲敲头，这个老师做得太不称职了，放下碗筷决定要出去找他的时候手机响了，一看是慕容钧的信息：“我出去跑两圈，翻墙回宿舍，别担心。”握着手机鼻子发酸，三班拉票的事他是知道的，原本一直很不齿，听到慕容钧手扭了想想也应该是被自己推的那一下伤到的，反应也就大了些。“还没个学生懂事。”段晨回了个知道了，洗洗上床睡觉了。

一觉醒来看到慕容钧的教科书还有一本丢在沙发上，段晨给带着去了学校，天有点下雨，他们中午训练去了篮球馆，段晨打开门看见慕容钧坐在一旁用左手做控球练习，倚在门边的同学跟他打招呼，他点点头指着慕容钧：“他偷懒啊？”同学说：“哪啊，你们演出的时候他右手撑地，腕这边儿扭到了，旧伤复发，肿起来老高，还是我跟他一起去做的包扎，队长说叫他歇歇他飞得来练左手，勤快着呐。”

段晨呆呆地看到慕容钧，慕容钧感觉到什么似的回过头来，看到他也愣住了，两人隔着篮球队练习的队伍对望，段晨有什么想说又说不出来，放下书转身走了。

第八章

慕容钧忽然看到段晨那张不知所措的脸，心里纵使有千百种应对的招数也瞬间兵败如山倒，心中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百般滋味在心头，段晨的个性这么就也摸了个七七八八，不想让他担心才说手没事，这下他知道了自己心里肯定不好受，慕容钧想着就把手中的球丢给别人追了出去。

段晨在前面低着头不紧不慢地走着，慕容钧嬉笑搭上他的肩膀，段晨回头又见着他近距离的大脸，不禁想到在舞台上的那个剧情需要若有若无的一碰。慕容钧又掏出个小玩意给他：“演出拿的，给你。”这回是个手机挂坠，粉红色的小兔子一晃一晃的，段晨也笑了：“哪有男人挂这个。”慕容钧硬塞在他手里说：“叫你拿着就拿着。”一伸手段晨又看到他绑着绑带的手，段晨不由得又沉默了下来，慕容钧看四下无人在他脑袋上一阵猛搓，说你看你头发都乱了，转身就跑。

段晨拿着那小玩意哭笑不得，小兔子在手心里一滚一滚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往后就差不多陆陆续续开始考试了，慕容钧却好像完全不当一回事，每天依旧去场练球，段晨也提醒他很多次不要挂红灯，要不然来年还要补考，慕容钧左耳进右耳出，嗯嗯嗯地答应着，一转身又关在房里不知道干吗，还很小心地关上门叮嘱叫别打扰我我要复习，段晨恨铁不成钢，恨不得把他的电脑砸了。

上次何梓请慕容钧回家吃饭，慕容钧怎么想着也得请他回家一次，有一天放学以后给带回来，段晨正在收拾东西，听到背后钥匙响头也不回地砸了本书过去：“又他妈去打篮球了。”“嚯！！”慕容钧立刻双手接住书，段晨听到背后不是一个人的响动，回头一看何梓扶着门捂着嘴笑得都快摊了，慕容钧一脸委屈地保持着接着书的姿势，小眼睛吧嗒吧嗒地眨着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那个，啊……”段晨没想到他带个人回来，慕容钧放下书说：“你看都不看，万一砸到别人怎么办。”“别人个头，就你一人回来。”段晨给何梓倒了杯水，慕容钧指指何梓说：“这就是上次跟我搭档的那个。”

段晨看看何梓，何梓皮肤白白的头发略黄，个子比自己矮一点也比自己瘦一点，和慕容钧站在一起不注意看还真以为是情侣了，慕容钧在旁边手舞足蹈地演示着砸过段晨的那个哑铃，何梓在旁边笑着看，整个感觉很安静，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