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了他。
“等一下!”他嚯的起身,推开了南宫曜,眼中戾气甚浓。
“怎么?”南宫曜满脸惊诧,眼底却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我、我……”重七咬牙,他很生气,但多半是气自己对他的反应,愤怒令他有点磕巴,显得好像是过度紧张了一样。
“身体不舒服?”南宫曜给他一个台阶。
“恩。”重七点头,装的好像有些懊恼,似乎觉得自己很没用。
“那怎么办,今晚可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南宫曜摸了摸下巴,故作为难的沉吟了几声。看了看重七不知是因窘迫还是
因愤怒而烧红的脸,他格外好心的说,“算了,还是身体要紧。”抬手摸了摸他的头,端起他的下巴吻了吻,“我今晚
会去书房睡,千万别告诉其他人今晚我们什么都没做,知道吗?那样他们会欺负你的。”南宫曜抬眼,看重七满脸怔忡
,“听懂了吗?”
重七满脸勉强的点头——其实他自小就学会了中原话。
南宫曜苦笑:“明天还是找人教教你中原话吧。”他披衣起身,似乎酒意散去了不少,变得清醒多了。慢条斯理的系好
扣子,南宫曜嘱咐了重七几句,就毫不留恋的离开了。看着他的背影被隔绝在门后,重七用衣服将自己裹紧,然后无力
的向后躺倒——他这到底是在做什么?
浑身燥热的难受,他躺了一会儿又倏地坐起来。重七虽然对什么都已无所畏惧,可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下还是令他无法适
应。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荣帝和天机先生的话来回在脑中浮现,景洛国神境一般的美景也在下一瞬浮现——
“万物生生相克,普玛王子和卓玛公主便是景洛国的克星。”
“观察着南宫曜的一举一动,尽你所能的勾引他,让他沉沦在你的温柔乡里。你好好配合便罢,不过若是让我发现你有
二心,那就等着看景洛国变成废墟吧!”
这些场景好像闪电在普玛脑子里劈过。他嚯的睁眼,察觉自己的背脊似乎在这一瞬间冒出了冷汗。“克星”二字好像他
心中的一根刺,每每想起都会撕扯着他心脏血肉横飞。
重七蜷起身体,缩在床角。
他将下巴垫在膝盖上,就这样待了一夜,他想了很多,但思绪依旧混乱。
章壹——2
******
莲花摇曳,清风飒然。
塘边摆着一方软榻,依旧穿着异族服饰的重七倚在上面,手里托着本书。浅褐色的卷发遮住了半面脸,鼻尖的发丝随着
均匀的呼吸起起伏伏,站在一边的小厮不敢出声,轻手轻脚的给重七打扇。
“吧嗒。”
书卷掉到地上,重七身子一抖,悠然转醒。他眼神混沌,“我怎么睡着了?”他抬眼看了看守在一边的小厮驴儿——驴
儿会说景洛国的语言,南宫曜特意将他挑选来伺候重七,所以与他交谈时,重七就说家乡话了,“驴儿,我看到哪了?
”
小厮驴儿将书翻好递过去:“七爷,是这儿。”
重七单手拿过来,煞有其事的用中原话说:“只愿君心似我心,定、定……”
“定不负相思意。”有人接口。
“哎,对。真是的,看了几遍都记不住。”重七一笑,抬眼却发现接话的并不是驴儿,而是迎面走来的那个年轻男人。
他穿着一袭水蓝色的长衫,身材偏瘦,唇红齿白,眉眼生的精致乖巧。重七并不认识对方,但从样貌上来看,应该是乐
陶王爷的几位侍君之一,于是他从软榻起身,礼貌的微笑,却不言语。他中原话说的并不好,所以少说话总归没错。
对方的笑容有些腼腆:“你就是重七吧?”
重七笑着点点头,眼中却有些警惕:“是。你是……”
他笑着开口:“我是……”
“连他你都不认识,真没眼力。”
突然有人出声打断,来者是个很高挑的男子,眼角上挑,唇瓣极薄,凤眼里水波流转,却总是带着些讥讽之意,似乎谁
都不放在眼里。他哼笑,“他就是最近最受宠爱的六侍君,李霁。”
“三哥。”李霁的表情有些尴尬。
“李少爷客气了,草民怎么有资格做您的三哥?”三侍君月狐目光一划,落到重七身上,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重七一番
,最终抬手扣住他的下巴,“果然是个美人。王爷就是有眼力,天下的绝色都让他搜罗来了。”
重七并未挣扎,但眼底却变得一片阴霾。
“三哥……”
“别叫我三哥!”月狐一甩手,弄疼了重七。
驴儿见状想上前,却被重七的一个眼色给阻止了。他对这二人之间的事毫无兴趣,也并不像参与进去,于是便悠悠的拿
起书来继续看,装作听不懂他们说话。这时候,南宫曜就出现了。他似乎刚从宫中回来,身上还穿着朝服。似乎看到了
他们,南宫曜刻意放缓了步子,脸上依旧挂着那不温不火的笑。重七了过去一眼,合了书与他们一起对南宫曜行礼。
月狐并没有搭理南宫曜,扬了扬下巴轻哼一声。
南宫曜并没有责怪月狐的意思,只是笑着看了几人一眼,目光却没有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多停留一刻,眼中的清浅笑意也
并没有因为谁而加深一分。他温吞的笑,似乎很没脾气:“怎么都聚在一起了?”
“恰巧遇到了。”李霁乖巧的笑。
月狐依旧阴阳怪气的哼了一声,眼底是对南宫曜的不屑与敌意。这一次,南宫曜终于看向了月狐。他抬手摸了摸胸前挂
着的玛瑙珠子,想了片刻,道:“今天是月狐你当值吧?”没等月狐回答,因为他也知道月狐不会回答,“午膳准备些
清淡的,我这几天不想碰荤腥。哦,对了,加一些景洛国的特色菜,重七刚入府,一时应当还换不过来口味。”说完,
他看了重七一眼。
重七恭敬的俯身,月狐没答话,但也没拒绝,算是默许。
南宫曜点点头,侧身跟身边的随从说了些什么,然后离开了。月狐犹豫了片刻,也跟在他身后离开,他的步履僵硬,似
乎极不情愿。重七的目光不禁跟着南宫曜离开。他突然觉得这个看起来好没脾气的王爷很难捉摸,这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
“那我也走了。”
李霁的表情有些失落,他勉强对重七笑了笑,也离开了。
耳根子终于清静下来,重七松了口气,坐回到软榻上。将手中拿着的书卷起来,他将书卷翻来覆去的把玩了半天,总是
藏着无数心思的眸子一转,重七若有所思的问身边的驴儿:“什么是当值?”
“就是……今日轮到三侍君伺候王爷。”驴儿犹豫道。
重七皱眉——这种事也是“当值”吗?
驴儿又说:“每天都会有一位侍君来打理王爷的饮食起居,当然,这晚,王爷也会在这位侍君的房里就寝。”说完又怕
这位异域主子听不懂,解释,”就寝就是睡觉的意思。”
重七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眼中有些讥讽的笑意。
这就是他们中原所说的雨露均沾吗?那个王爷可真有意思。
******
晚膳时,重七见到了所有的侍君,而在此之前,他也从驴儿的口中大致了解了他们的身份——大侍君司徒明月,是江湖
神医,在朝中没有任何势力;二侍君段季书,是当朝探花,现在翰林院就职;三侍君月狐是宫廷里的乐师;四侍君展齐
傲是江湖名门赤焰门的弟子,武功高强;五侍君殷仲是帝都最大商贾殷家的幺子;六侍君他已经见过了,李侍郎的次子
李霁。
饭桌上,今天坐在南宫曜身边的是月狐。
重七表现的十分安静,但小心思却一直没停。四天前,他们成亲。那一晚,算是他伺候的南宫曜。三日后,轮到了三侍
君月狐,也就是说,他们真的是轮天当值,不偏不倚。即使重七是新入府的,南宫曜也不会在他身上多耽搁一天。
端着菜的下人鱼贯而入,将菜肴摆上桌。月狐起身站到南宫曜的身侧,从下人另端来的盘子里取出一套碗筷,摆到南宫
曜的面前。那一套碗筷看起来并没什么不同,只是全部都是陶瓷制的,做工细腻,即便是筷子上,也都绘着图样。重七
的目光不禁被那套餐具引得定了定。
“重七刚入府,你们多照顾些。”南宫曜慢悠悠的说。
“要不要给他做些衣服?”开口的是殷仲,他着水红色的宽袖长衫,说话有些稚气未脱,笑容满面,眼睛眯到一起。他
似乎比重七年龄要小,从一进屋开始,他就是笑着的,重七就没看到他的眼睛睁开过。似乎察觉到重七的目光,殷仲托
着下巴看过来,“还是让他继续穿着……异族服饰?”
“就这样吧,看多了中原的衣服,偶尔看看这些,倒也新鲜。”南宫曜摸下巴。
“恩,明日我把衣服的图样送到重、重……”他转而看向重七,可似乎忘记了他的名字,于是顿住了。重七规矩的放下
筷子,琥珀色的眸子上染了些礼貌的笑意,但笑意深处却是一片冰冷:“重七。”
“谁取的啊?”殷仲撇撇嘴。
“本王。”南宫曜笑盈盈的开口。
“咦,这名字……”殷仲眼珠儿一转,“果然符合王爷的性格。”
“仲儿一说谎就喜欢转眼睛。”南宫曜放下空酒杯,月狐扫了一眼,淡着脸给他斟满酒。南宫曜啄了一口,而后突然咳
了起来。司徒明月立刻从怀里摸出手帕递过去,南宫曜接过来捂住嘴,断断续续的咳着。
一桌人立马紧张起来,但不知真假。
重七有些狐疑,跟着所有人摆出一副紧张的样子,暗下却在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司徒明月。他白衣胜雪,眸子古井无波。
从刚才重七就看出来,他对南宫曜的态度不像其他人那样恭谨,而是有些不卑不亢。
“今天又没服药?”司徒明月皱眉问。
“今儿皇上宣我入宫议事,回府时已过了服药的时辰了。”南宫曜扯出笑容。
“月狐,今晚你给王爷熬药,看着他喝下去。”司徒明月脸色有些难看,有些责怪的转而看向南宫曜,“身子是你自己
的,你若不上心,没人帮得了你。”说完放下筷子离开了。
“我也吃饱了。”
接下来起身的是展齐傲,他穿着朴素的蓝衫,身材高大,面容粗犷英俊。他从刚才就一直在埋头吃饭,眉宇间隐着些不
耐烦,现在一看司徒明月离开,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也跟着离席的理由。
很快,又有第三个人离开了。
这一次走的是自始至终没有说话,也没有动筷的段季书。他放了筷子,看南宫曜一眼,似乎示意自己已吃饱,然后就一
言不发的离开了。一转眼,饭桌上只剩下南宫曜、李霁、月狐、殷仲和重七五个人。重七咬了咬筷子,转着眼睛看桌上
的几人。月狐也想离开。只是今天是他当值,所以他一定要等到南宫曜吃完才行。
南宫曜没阻拦,也没生气。
他又咳了几声,然后将司徒明月给他的手帕攥在手心里。
“王爷……”李霁咬了咬嘴唇。
“霁儿也吃饱了吗?”南宫雅笑着问,他似乎一点也没有生气。
“我……”李霁哽了哽,无助的模样惹人怜惜。
“吃饱了就回吧。”南宫曜似乎还没吃完,他又夹了些菜,而后问重七,“小七呢,今晚的菜还和口味吗?本王没怎么
吃过异域菜,不知道这些是不是正宗的。”
“多谢王爷费心,很好吃。”重七用并不正宗的中原话回答。
“那就好。你得谢谢月狐,今晚的饭都是他准备的。”南宫曜点头笑。
之后的一段时间内,没人再开口。
南宫曜吃得很慢,而那些人的离席也并没有影响到他的食欲。重七他们三个一直等到了南宫曜吃完才一同离开。月狐和
南宫曜一起回了房,李霁和重七在回房的时候同了一段的路。
“今晚的事情是很常见的。”李霁突然开口。
“哦。”重七想了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简单了应了声。
“王爷的脾气特别好,对几位侍君也是宽宏大量。”李霁弯眉笑,侧头看了眼重七,“今晚几位侍君你也都见到了。大
侍君专门负责王爷的病,如你所见,王爷的身体不太好;二侍君很少说话,也很少出门;三侍君负责准备个堂会什么的
;四侍君武功好,负责保护王爷;五侍君脑子灵活,专门给王爷制备必须物。”
“你呢?”重七问。
“……我?”李霁有些失落,“我刚进来不久,还没找到能做的事。”
“我跟你一样。”重七不知道怎么安慰李霁,当然,他也不想安慰。
又走了一会儿,李霁的院子到了。
重七跟他道了别,李霁想遣个小厮送他回去,毕竟王府偌大,他怕重七找不到路。可重七谢绝了他的好意,因为这几天
里,他早已摸清了王府的路,而且今晚,他还有很多事要做,不能让小厮碍了手脚。
明月当头,月色澄明。
重七在府里又晃了会儿,直到夜深后才折回去一段路,来到月狐居住的院子。
这时候距离晚膳已过去几个时辰了。他被冻得够呛,不过这时辰南宫曜该睡了,他也能看出些什么来。重七轻手轻脚的
潜进去,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之后,才来到窗外,用食指蘸了些吐沫,然后将油纸戳了个洞。
“你看,喝光了。”南宫曜将空碗翻了个给月狐看。
“跟我没关系。”月狐的声音还是不冷不热的,他拿走药碗,没好气的给他端回一杯茶来漱口。南宫曜笑了笑:“用茶
水漱口岂不是更苦吗?”但之后,他还是把那碗茶都给喝了。
之后,月狐开始给南宫曜更衣。
重七不禁瞪大了眼睛看着。月狐动作熟练,南宫曜仰着脸,任由他给自己脱了外衫,然后将外衫打了个折,规整的挂在
屏风上,接着他走到柜前,拉开一个抽屉,取出一小瓶药膏。
因为月狐背对着他,所以南宫曜看不到他纠结的表情。但重七却看的清清楚楚,他皱眉攥着那个瓷瓶,目光闪烁了很久
,才把它握进了手心。转身时,他已经恢复了冷冰冰的表情:“时候不早了,我伺候王爷休息。”
“恩,好。”
南宫曜微笑,他慢慢的脱了靴子,然后拉开被子躺了进去。月狐掀开灯盏,吹灭里面的蜡烛。屋子里突然黑了下来,重
七一时间什么都看不到了,不过很快,眼睛适应黑暗后,他模模糊糊的也能看到些。
当重七再次看到东西时,月狐已经把自己脱光了。他爬上床,覆到南宫曜的身上,轻轻的吻着他的唇瓣。重七只觉得心
跳突然加快了,莫名的想起那晚南宫曜与他的缠绵,于是浑身也跟着燥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