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他们房间的窗户正对着小旅馆外的小型停车场,而此刻六辆黑色奔驰把停车场挤得满满当当,停车场显得拥挤不堪。当石飞祖看到从车上走下的人时,他大叫一声,“糟糕!”同时杜平也惊呼一声,因为此人正是昨天在疗养院二楼楼梯口碰到的黑西装大叔!
“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说话间,石飞祖已经快速从床上弹跳了起来,可是由于之前失血过多,只见他摇摆了几下甩了两下头才稳住了摇晃的步伐,杜平迅速二话不说,咬着牙搀起石飞祖离开了房间。
由于是清晨,柜台上空空如也,两人快速沿着安全门的指示牌逃到了后门。石飞祖顺便抄起门口随意丢在地上的脏外套朝着外面的小巷移动。
小巷子一头是死胡同,堆放着从旅馆中搬出来的各种丢弃不要的杂物,而另一头则通向外面的大马路。左边是旅馆的墙壁,而右手边的墙壁外是一处社区。
走了几步,石飞祖突然停下脚步,竖起耳朵倾听者小旅馆中发出的动静,他暗叫一声“不好”,再目测了一下到大马路的距离,看了眼一旁的围墙,一个大胆的计划跳进他的脑海,他低声道,“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快到冲到我们刚才的房间了!快点踩着我的肩膀爬上去!”
“什么?!”杜平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高大的围墙,他还没来得及反应,石飞祖已经一把握着他的腰肢,咬牙手臂一个发力,已经把他托了上去!杜平根本来不及细想,双手死死抓住粗糙的围墙,便使出全身吃奶的力气翻了过去!
而石飞祖迅速套上脏外套,用地上的泥水把涂脏了脸和头发后,干脆整个人躺在泥水塘里面滚了两圈后,像个随处可见的流浪汉一样躺在地上,半蜷着身体!
做好这一系列动作后,后门突然涌出一大批人,他们匆匆扫了眼地上的“流浪汉”后,快速朝着巷口追了过去。
泥水随着重重的脚步溅在了他的脸上,可是此刻石飞祖只能忍耐,这一招是险棋,如果被识破他只有死路一条。可是在刚才如此险峻的境地他只能赌一把,他们的目标是两个人,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地上落单的流浪汉!
脚步声渐渐走远,石飞祖半眯着眼看着几十米外的巷口,确定没有危险后立即从地上跳了起来,用尽全身力气爬过了围墙。
杜平正屏息看着围墙另一侧的动静,当石飞祖的脸出现在眼前是他整个人松了口气,连忙帮着石飞祖翻下围墙,两人一刻不敢停留,尽量走小道快速撤离。
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两人都精疲力尽,靠着墙壁喘着气休息片刻。他们眼中的自己都狼狈不堪。杜平还穿着旅馆的浴袍,上面也已经都是泥水,而石飞祖更加糟糕,满头满脸都是泥水,根本找不出干净的地方,不仅脏,从外套上还散发着一股恶心的臭气!
两人无奈,相视一笑。突然杜平胸口一紧,挑开石飞祖的外套,道,“你的伤口好像又裂开了!”
石飞祖吃痛的用手指撑开外套,伤口果然又开始不停往外淌血,他无奈笑了笑,道,“现在连电卷发棒都没有咯!”
都这时候了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杜平回以白眼,又气又急。他伸手在裤袋中摸一下,竟然什么都没有!连钱包都不知去向!他正想开口,石飞祖却抢先道,“找手机?”
杜平脸色难看的点了点头。
石飞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又白又密的牙齿,吃力的解释,“我把我们两人的手机都扔在了旅馆里了,它们会暴露我们的行踪的。”
“什么时候拿的?”杜平有点不悦,他自己口袋里面的东西是什么时候不翼而飞的都竟然浑然不知,这是让谁碰上了都不会愉快的事情。
“你正打算用口水把我淹死的时候。”显然石飞祖不想再解释写什么他用手捂着伤口粗喘着气。
杜平沉了沉气,按压下了自己的怒火。他知道他的做法是对的。这是时候把手机放在身边是个最大的危险,他不仅会暴露他们的行踪还会把他们现在所说的每一个字全都窃听下来!不过他不喜欢事后被通知。
杜平观察了下地形,问,“你的车呢?”
“处理了。”
好吧,他们现在的处境真是好极了!没钱,没车,没有任何通讯工具!该死的连自己在那里都不知道!
“真是好极了。”杜平摊了摊手,解下自己浴袍的腰带动作利索的给血流不止的石飞祖暂时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
他故意加重手中力气,以报被偷手机之仇!石飞祖只是痛的咬着牙,任由气嘟嘟的杜平摆布自己的伤口,他是应该道歉呢还是道谢哩?
思索间,杜平一声不啃搀起石飞祖继续往前。幸好时间尚早,地处偏僻社区,要不然这两个举止怪异穿着特别的人肯定会引起骚动!
两人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前方出现了十字路口。因为是在住在区,所以十字路口没有安装红绿灯,只是简单安装了几个指示标记,其中有分贝警告标示,和货车禁止通行的标志。
杜平让石飞祖坐在路阶上,自己先上前查探。正好右手拐弯大约一百米左右有两座公用电话亭。可是,他找遍口袋也没有发现银子,他的钱包早就不知道掉哪里去了!
这下,他为难的在电话亭前踌躇不止。他心里非常清楚,现在他必须打电话求助,可是他却连打电话的钱都没有!
正当他招儿挠腮犯难之时,两个女学生打扮的女孩拎着书包与他擦肩而过,两人低声交谈,不是偷偷用眼角打量着眼前这个狼狈的帅哥,而杜平同样尴尬的干咳几声,低头用脚尖踢了下脚下的小石头。
因为是在居民区,大家都是老熟人,突然在这个社区出现这么一个陌生人通常会引起注意,而且还是个帅气的小伙子时。
其中一个女学生不停在她同伴耳边嘀咕着什么,两人大概走出两米时,那个不停说话的女学生突然停了下来,有点害羞有点不好意思的转身快速把口袋中的零钱塞到了杜平手上后飞速拉着同伴跑出了视线外。
杜平愣愣的看着女学生消失的路口,手心中捏着还有余温的钱币,心中五谷杂陈。
他手拿电话通,犹豫再三后,终于播下了电话号码。
大约十分钟后,杜平回到两人的分手地点,石飞祖正一脸暧昧的暗笑着看着他。他有点受不了这样怪异的气氛,自己先投降,“刚才我打电话求救了,钱是刚才那个女学生给我的。”
“我知道。”
“你知道还这样笑我?”杜平提高嗓门大声抱怨,他不是吃软饭的家伙,他是有自尊的!
“我有说什么吗?我有碍到你吗?”石飞祖故意露出白牙。
“真是太刺眼了,我讨厌这样!”显然杜平的自尊心受到了打击,他赌气扭头与石飞祖并肩坐在了路阶上。
“讨厌?”石飞祖顿了顿,严肃的看着杜平的侧脸正色道,“你讨厌的东西,正是我想努力保护的东西!”
杜平讶然,脸上掠过一丝复杂。冗长的沉默后,一辆蓝色福特由远及近朝他们横冲直撞冲了过来。两人一惊,伴随一阵刺耳的刹车声,蓝色福特“吱嘎”一声紧急停在了他们脚边!两人同时本能反应第一时间提起双脚,以免被没心没肺的福特主人压断了双腿!
人都还没来得及把脚放下,只见金延保
两焦急的冲了下来,冲着石飞祖吼道,“头儿!我来了!”
第13章
幸好在石飞祖被放光血之前金延保及时带着药箱赶到,但是因为昨天只是简单止血,而今天又在臭泥水中滚了几圈,伤口终于爆发了炎症。可是石飞祖依然坚持不去医院,金延保只能把发着高烧的石飞祖往自己家送。
高烧让石飞祖神志不清,但在昏迷前他硬是咬着牙让金延保把季修找来。而当他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两天后。一睁开眼,他就看到了季修那张玩世不恭的脸。
“看来我是死不了了。”石飞祖用沙哑的声音自嘲。
“你是孙悟空投胎,最起码能再玩500年!”季修调整好点滴后给他倒了杯水,温水湿润着干涩的喉头,也唤醒了沉睡的细胞,大脑也随即开始运作了起来。石飞祖扫了眼四周,问,“这是哪里?”
“阿金的家里面咯。怎么?不记得了?”季修有点惊讶,难道伤口不只是肩膀还有其他地方——例如,头?他有点担心,说,“是金延保这家伙把你给弄回来的,幸好你没烧糊涂,让他把我给叫来了,要不然你就只能等死了!”
这是出于对老朋友的担心,石飞祖心知肚明,他只能报以感激一笑,点了点头,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季修定定看着脸色依旧苍白如雪的石飞祖,叹了口气,道,“阿祖,我不希望下次看到的是你的尸体。”
石飞祖呵呵一笑,故意用轻松地语调说,“有你这大医院的二公子在,我还能出什么事情呢?”
“我不是每次都能这么及时赶到的!”季修一吼,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可是他真的害怕,他害怕他救不了他,他害怕他面对的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啊!他的冰箱中总是存放着数十袋B型血浆,家里总是时刻备着各种急救药品,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石飞祖!
石飞祖感激的看着季修。丘吉尔曾说,“当你身处在刀山火海时,只能选择前行。”所以,他只能选择了前进。
季修和石飞祖认识已经二十多年,他们互相了解对方的一切。此刻,季修只能叹息着,不过他没有时间伤春悲秋,只见石飞祖用眼神看了眼门口方向,季修点了点头,把耳朵凑在了他唇边。
“我的衣服在哪里?”石飞祖轻轻挪动嘴唇吻。
季修点了点头,道,“我早就已经第一时间搜过你的衣服了,放心吧,东西都在。”
石飞祖松了口气,“上衣口袋里面的东西,帮我查一下。”
这是两人用二十多年培养出的默契。季修看到石飞祖后,帮他紧急处理伤口时迅速检查了当时石飞祖所穿的衣服,以免有价值的东西被破坏或者遗失。
季修了然于胸,两人刚谈完,金延保就推门而入,看到微眯着眼看着他的石飞祖时欣喜道,“头儿,你终于醒了!”
“死不了,放心吧。”石飞祖微微扯动嘴角。
季修顺口挪揄道,“有我在呢,就算他下了地我也能把他给挖起来。”
“真是语出惊人。”石飞祖不停摇头,“那我以后要找个偏僻点的地方,免得死了也不得安宁。”
互相调侃了几句,金延保正色,他刚从警局带来了最新消息,由于石飞祖受伤,所以保护杜平的任务又落在了金延保身上。
季修听到消息后,问,“阿金,那家伙呢?”
“还在睡觉呢。”金延保答。
季修看了眼石飞祖,对金延保说,“阿金啊,阿祖现在身体还很虚弱,他一个人住不能照顾自己,你能不能先让他在你这儿住段时间,等身体恢复些?”
阿金马上拍胸脯保证,还夸下海口,非得把石飞祖养肥了不可。三人哈哈大笑。
季修等石飞祖的点滴吊完,确认体温正常,又帮他的肩膀重新换了纱布后方才离去,离开时再三叮嘱金延保,这才放心走了。
第二天早上,杜平帮石飞祖送来了早饭。杜平经过三天休息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帅气,只是脸上还带着点憔悴,他帮石飞祖调整好靠垫后,直接把餐盘放在了他面前。
皮蛋粥再配上肉松,香喷喷的传统早餐让石飞祖口中的唾液腺加速分泌,他真的饿极了,用左手拿起勺子就把滚烫的肉粥往自己嘴巴里面送,但是因为粥还很烫,那一大口把石飞祖烫的够呛,他咧着嘴直往嘴中吸冷气,这场景让一旁的杜平看的忍俊不禁了起来。
杜平边笑边拿过石飞祖手中的汤勺,作势喂起了肉粥。
起初石飞祖还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当他的目光看着杜平低头轻轻吹冷气的侧脸时,让他不免有些动容。说实话,杜平真的很好看,皮肤更是又白又净,当柔和的阳光洒在他的侧脸时,石飞祖连他脸上的绒毛都看的一清二楚,整个人好像被牵走了魂一样,只能任由杜平一勺又一勺把已经吹温的肉粥往他嘴里面送。
“我脸上是不是有什么?”等吃完粥,杜平摸了摸被盯得微红的脸,心脏好像快要跳出来了一样,他只能故作镇静,问。
石飞祖一愣,随即干咳几声,有些尴尬,轻笑两声,道,“我还没残废,起码还能自己吃饭的。”
“怎么,不好意思了?”杜平双眼一亮,兴奋道。
“不是,”石飞祖马上否认,“只是不想麻烦你而已。”
“既然这样,那你就把心放肚子里面吧,就当是——”杜平想了想,接着道,“就当是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吧!”
石飞祖失笑,幸好他没有自作多情,他道,“不是应该以身相许吗?”
杜平哈哈大笑,调皮问,“那你要吗?”
“我看还是算了吧,我是没福气消受得了你哟。”说着,他指了指自己肩膀上的伤口,杜平见状,马上换了一张脸,刚才轻松的气氛一扫而空,而石飞祖自知说错了话,他不是一个会调节气氛的人,他有些尴尬,目光不停在房间各个角落打转。
杜平见状,“扑哧”一笑,是他太敏感了吧!他发自真心道,“谢谢,真的谢谢你听出了我的求救。”他指在酒店房间中的对话,他知道自己去面对陈齐天是九死一生,所以只能隐晦的发出求救,希望石飞祖能够听懂。
石飞祖沉默了两秒,道,“这是我应该做的。”随即耸了耸肩,却扯到了肩膀上的新伤,他吃痛的吸了口气,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他看向杜平拿餐盘的手,杜平的手指因为在小旅馆用热水处理布条时烫伤了,此刻细长的手指上涂着一层半透明的药膏,散发着一股麻油的味道。
杜平意识到了石飞祖他看什么,他扬起手,笑着说,“都已经好了。”
之后,石飞祖又陷入了沉睡,直到十个小时后,他被外面激烈的争吵身吵醒。
他摸了摸有点糊涂的脑门,深吸了几口气才慢慢情形过来,随即他循着声音走出房间,正好看见杜平趴在楼梯口看着楼下客厅的情况。
“怎么了?”石飞祖沙哑着嗓音问。
杜平冷着脸转过头来,微蹙着眉头看向石飞祖,石飞祖又问了句,“怎么了”之后,只听楼下传来一声巨大的摔门声,随即一切好像又恢复到了平静。这时他走到楼梯口,只看见狼狈不堪的客厅连沙发都东倒西歪,不要说满地的玻璃渣了!
金延保耷着肩膀,抱着正微微抽泣的金延喜,他的姐姐好像受了极大刺激,不停在他怀中微微颤抖。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石飞祖压低嗓门问。
杜平有点不耐烦,只扔下了句“家庭矛盾”后与他擦肩而过。
他到底错过了什么?
第14章
石飞祖站在楼梯口,将楼下的情形尽收眼底。金延保抬着头,表情哀伤的看着他,嘴角蠕动了几下,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从他姐姐断断续续的哭诉中,石飞祖平凑出了大致情况:金延保的弟弟刚才在这个家中大闹了一场后愤然摔门离去。
也许是青少年时期的反抗而已——只是反抗的激烈的一点而已——
对别人的家事,他没办法过问太多。石飞祖留下姐弟两后回了房间,这一夜,他睡得非常不踏实,脑中的片段不断拼凑着,就像在玩一幅拼图一样,可是他总是找不到关键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