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春宵罗曼史(出书版 二)BY 秋月皓

作者:  录入:09-30

千寿满脸认真地说着,让业平脸上浮现出冷酷得令诸兄都为之惊吓的笑容。

「完全没有根据的事情居然也能这样传开。不过……国经说起来也不是个脑袋单纯的人。诸兄,这事情你看得出什么端倪来吗?」

「你指的是?」

「国经知道千寿是你的家仆,关于你跟千寿之间的交情,想必也应该有所察觉。然而面对千寿时,他却装出一副以为我跟千寿感情很要好的模样。依你看,这代表了什么意思?」

诸兄仔细地思考,尝试解读业平的推测。

「要找争夺千寿的情敌,与其跟藤原一族中和他相比较为弱势的我,不如找既是恋爱老手,又是坚持反藤原家的朝臣业平来当对手比较有趣……他是这样子打算的,是吧?」

「嗯,大致上没错。那他想要的是?」

「……应该是想要把千寿弄到手吧!」

诸兄一说出口,才想起话中的「弄到手」这个词所代表的应该有着除了当恋人以外的意义。一想到关于千寿的身世,注意到他的人并非只有自己和业平而已。

「难道是右大臣的吩咐?」

他推测出这个答案。

「那位右大臣大人也对宠爱稚儿有兴趣吗?」

听到千寿语带厌恶的问题,诸兄本想回答「不」,但却警觉到不小心回答的话事情就会败露。如果不好好回答,千寿很有可能会察觉到关于自己身世的真相。

「是不是对稚儿有兴趣……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只想把聪敏秀丽的你带在身边做事。总之,我知道有人想把你从诸兄身边带走。」

业平巧妙地解释,叫千寿一定要有危机意识,凡事多加小心。

「除了诸兄大人以外,我不想服侍其它人。」

千寿坚定地表示。业平接话道:

「可是右大臣身为藤原一族的大家长,只要他一句话就能把你从诸兄身边给带走。」

诸兄点了点头表示「他说的没错」,又继续说道:

「但对手如果是朝臣业平大人的话,良房大人也不能随心所欲地乱来。虽然已经降为臣籍,不过业平大人身为平城天皇皇孙的身分还是不变,对这样的业平大人总不好开口说:「我对你宠爱的童子很中意,就让给我吧。」」

「啊,就算想提出「可否让给我」的要求也是困难重重。而且对于这样的要求只要说句「不愿意」就能拒绝掉。」

业平说着,又继续补充说明。

「问题在于若对方使出手段来,硬是将你夺走的状况下该怎么处理。」

「夺走?」

千寿惊讶地歪着头问。

「是的。比方说用钱买通盗贼把你掳走,进而将你占为已有。」

「怎么会有这种事!如果被掳去的话我就逃走。」

看着千寿勃然大怒地说,业平摇了摇头。

「在那种状况下,对方肯定会不择手段让你自己主动说出「我要侍奉大人您」。」

「不可能!」

「你以为不可能吗?如果说让你做出羞愧得再也无法面对诸兄的事情也没关系?」

「咦……」

看着满脸铁青的千寿,业平继续说下去。

「把你带到逃不出去的仓库里,不分日夜让几个男人轮流玷污你,这样你还回得去诸兄身边吗?」

「当然!」

诸兄趁机插嘴道。

「不管你碰到什么样的遭遇,不,即使碰到这种遭遇,你一定也要想尽办法从那些坏人手中逃脱,回到我身边来。」

千寿也坚定地发誓说:「是,我一定会!」

「总之,得小心不要遇上这种糟糕的情形,一定得更加小心啊。就照诸兄说的,你暂时住在这里吧。」

听到业平的话,千寿也只好露出同意的表情,不甘愿地点了点头。

「可是您说的暂时,究竟需要多久的时间?」

「大概要等到你稍微长大一点的时候吧。」

「难不成要两年或三年?」

满脸皱成一团的千寿喊着,诸兄也心想(这我可太辛苦啦)。

「什么呀,应该不需要这么久啦。」

业平如此回答着。

「重要的是,必须等到你能够跟大人一样分清楚是非对错,而且能够深思熟虑时。什么都不想就自己一个人跑去北野的荒凉地带,一想起来就在大半夜去造访粗鲁的武将所在的地方,这些都表示你还不会分辨是非。因此只要成长到能辨明是非即可。」

「这些千寿都已经懂了。」

面对辩解的千寿,业平摇了摇头,以揶揄地语气说:

「现在还不行,你还太嫩了。明明知道什么样的稚儿最能够引起男人的淫欲,如果只有诸兄在场也就算了,但连我都在场的状况下你还像这样脱得精光跑来跑去,这不是孩子气是什么?」

千寿鼓着腮帮子,嘴里嚷嚷着。

「这不是业平大人自己说可以这样子的吗?叫我去池子里玩耍的,就是业平大人您啊。」

千寿回嘴的语气,听起来就像小孩子在闹脾气,连诸兄也不禁悄悄叹了一口气。

「说到这里,诸兄。」

诸兄闻言回头看着业平。

「嗯?」

诸兄疑惑着问道。

「右大臣的意图只能用猜测的,可是恰好国经对千寿提出了我的名字。往后,我会使些手段让那家伙更往这方向去想,你可别自己疑心生暗鬼地胡思乱想喔。」

「嗯,我不会这样想的。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打算把那任性的家伙给耍得团团转。」

业平说着,脸上露出颇具深意的漂亮笑容。诸兄感觉到眼前这男人认真地下定决心要给国经吃点苦头,不由得开始同情起国经,于是点了点头。

在诸兄眼中看来,业平对国经的愤慨,乃出于血缘上很有可能与业平有关系的千寿。国经居然「无礼」地命令千寿跪下,这该是身为同族的愤怒吧。

国经在不知道这背景下苛责千寿,假使把话给讲开,当然这会是最佳的理由。业平对于国经的反感,其实是身为有皇族血统一员的业平对权门贵族所抱持的深切厌恶情感。不过在这件事情上,诸兄大人并没有立场批判他。

更何况想起国经的所作所为及他对千寿有意,诸兄便满肚子不高兴,因此他也表示道:

「倘若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就尽量开口。」

诸兄表明愿意参与对抗国经的作战意愿。

「好,那你不管听到什么或被问到什么,都装作不知道。」

业平回答。

「你只需坚持「千寿是我的家仆」这一点就好。」

「嗯,这样就行了吗?」

也就是说,千寿跟自己是相知相恋的情人这件事情,在表面上得隐藏起来。

「你只要坚持这一点的话,我做事就方便多了。」

「这样啊,那就这么办吧。千寿,刚才说的这些你都了解吧?」

「小的都知道了……可是……」

看到千寿犹豫不决地回答,业平开口了。

「你只要跟以前一样过日子就好。要在町屋的曹司中跟诸兄交好,并不会造成任何不便。因为町屋的人们早就知道你跟诸兄之间的交情了。」

千寿脸一红继续追问。

「那么……那个……国经大人要是逼问我跟业平大人之间的关系时要怎么办?」

「当然要坚持「并非这样的关系」。你越坚持强调,对方的疑心病肯定越重,这也是对我们有利之处。」

「我知道了。」

千寿满脸开心地模样回答道。

「好了,我们要来讨论拯救东宫的手段,你就去玩吧。」

听业平一说,千寿回了声「是」,又跑回去玩水。

诸兄跟业平两人推演了好几回合,便先回到内里。整理好衣冠即刻前往清凉殿,向通报使者表示「有重要紧急事件」需通报皇帝,拜托使者避过他人耳目去拜见皇上。

皇上知道是平日深受信赖的藏人诸兄所说的话,很快就召见他。诸兄来到连随身服侍的女官都避嫌远离的皇座帘内,与皇上面对面说话。

「什么事情?」

「可能是微臣多虑了,在值夜班后的午睡时梦见不祥的梦境。在西雅院(东宫的住处)的御殿,出现了不吉祥的黑云笼罩其上,且频频往御殿中流动。」

当年三十九岁的皇上,一听到这话,原本虚弱不已的脸色变得更加铁青。

「这该不会是东宫的病情会更加严重的预兆吧?」

诸兄压低声调报告。

「从梦境醒过来的瞬间,微臣感觉到「那朵黑云是诅咒的征兆」啊。」

「诅咒!」

皇上差点昏了过去,龙体摇晃着便往后倒。诸兄慌忙跪下朝皇上爬靠过去,挡住皇上的身子以免他倒下,并伸手扶住他的肩膀。

「居然是诅咒!是诅咒!」

皇上肩靠在诸兄手臂上,仍不停颤抖,宛如呻吟般小声念道,口中发出咬牙切齿般的喀喀声响。

「谁要谋反!是皇族吗?还是贵族的人?」

「微臣不知。」

诸兄按照跟业平商量的结论回话。

「微臣做了那样的梦,更加能够感受到最近东宫的病兆应该是诅咒造成的,才特地来向皇上禀报。但微臣只知道这些了。」

「阴阳寮究竟在干什么?难不成还是幕后凶手吗?」

皇上用力抓住诸兄袍服的领口,愤恨地好象要咬下去般说道,让诸兄不知该如何回话。很有可能阴阳寮中有人是敌方的帮手,此时并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

「他可是朕无可替代的子嗣,是很重要,很重要的皇太子。我绝不允许诅咒这种事情发生!你赶紧把阴阳头给叫来!」

「是。」

诸兄领旨后,表明还有件事向皇上禀报。

「微臣失礼了。让阴阳头提出拔除诅咒的方法同时,微臣认为也有必要尽快揪出下诅咒的人来。」

「嗯,嗯。」

「微臣建议将这件事向右大臣报告,不知您觉得如何?」

「嗯。」

皇上用力地点了点头,开口说:

「立刻写诏书给阴阳头和右大臣。」

「是。」

诸兄正打算去取书写用具而往外退出,皇上却制止他,命令他使用房中现有的御用书写用具。

以「皇帝诏曰」起头的诏书,由皇上口述,诸兄边听边快速书写完成。

接着皇上在诏书签上日期及署名,诸兄以记录者身分署名后盖上御赐的玉玺印,便完成两封诏书。

「那么微臣现在就赶紧去宣达命令。」

「嗯,拜托你了。」

皇上点点头,脸上露出一副思索着什么的表情说「把女官叫来」。

接着他对被叫来的女官吩咐着「赶紧去取把细太刀来」,亲手将快速送上的太刀交到诸兄手上。

「事有轻重缓急,朕特别允许你带剑,你就直接佩带出门吧。」

「是。」

将御赐的细太刀佩带在身上,把诏书仔细收在怀中,诸兄从御前退下,往阴阳寮前进。途中经过藏人所町屋,为了严加保护诏书的安全,找了三个会使用太刀的舍人同行。

因为阴阳头有事不在屋内,便差遣使者赶紧去将阴阳头找来,说是皇上有旨需尽快接旨。

但诸兄觉得等待的时间不能浪费,便决定先前往右大臣处将诏书送过去。从美福门出了大内里,走在阳光逐渐散去、映照着夕阳红光的大马路上,往右大臣宅邸前进。

右大臣良房听说有穿着正式服装的藏人来访,立刻请他上正殿的上房。见到身为文官的诸兄带着剑,旋即命令下人回避。

「是否有带诏书?」大人问道。诸兄马上回答「是的」,便让诸兄坐在自己的上座。

诸兄从怀里取出皇帝的诏书,没有打开来念而是直接递给大臣。

良房战战兢兢接过来拜读时,诸兄便趁这时候移动到下座。

「这是从谁的口中得知的消息?」

听到良房的问题,诸兄低头仔细回答。

「是小的向皇上禀报的。」

「有什么证据知道是被下了诅咒?」

「我对皇上禀报说是因为梦境中显示出的征兆,然而事实上是有人在偶然间听到密谈,才得知此事。」

「喔,说仔细点。」

于是诸兄刻意没讲出千寿的名字,但将千寿偷听到密谈的始末一一说明,并告诉大臣密谋的两人的名字。

「原来如此……这两个人不论是密谋的理由或是执行能力都相当充分。」

「皇上表示阴阳寮中很有可能也有他们的同伙在,我认为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嗯,你去过阴阳寮了吗?」

「恰好阴阳头离开不在,已经派遣使者去请他回来了。」

「那么给阴阳头的诏书还在你手中?」

「是的。」

「回去的路上可得充分小心注意。」

「我会谨记在心。」

「说到这,听到那两位密谋者谈话的人……是能够重用信任的人。我想你应该也是将他所听来的话告诉皇上……」

诸兄抬起头,与良房的视线对望。

「为了保障这位人证的人身安全,目前还是希望能够严守这个秘密。」

诸兄开了头,继续说道:

「听到密谋对话的人,就是右大臣大人您也知道的藏人所小舍人童,千寿丸。」

听到这话的瞬间——

「什么!」

看到深深吸一口气的良房有所动摇的模样,诸兄直觉认为(派人狙击千寿的并非这位大人),于是接着说:

「因为他遇上不知从何而来的人危及自己的生命安危,当天晚上不得不逃进清凉殿的庭院躲藏起来,偶然间被他听见这段密谈。可是他的身分是没有官阶的小舍人童,即使将他的名字供出向太政府提出告诉,肯定会先被质疑为何在大半夜跑进皇宫内院的庭院,这样将拖延到讨论诅咒密谋事件的朝议,而拖延朝议只是让密谋者占到便宜罢了。经过仔细判断,我们才想到采取这种非常手段。此外,关于这次的诏书,如果有需要我做任何说明的时候,我皆会以跟皇上报告的「梦境的预兆」说法来解释。即使会被严刑拷打、剥除手脚的指甲,我也绝不会说出听到密谋者人物的名字。这一点还请大人您海涵配合。」

「……你的觉悟我已经充分了解。」

良房这么说道,并数度点头表示自己已经非常理解。

「那我就先告辞了。」

「嗯。」

从右大臣家中离开,诸兄带着随从,急忙踏上在日落后铺满夜色的都大路回到大内里。

第十一章

正当要从西洞院大路转到二条大路时,路旁站着几位武士装扮的男人堵住前方的去路,其中一人开口问道:

「不好意思,请问一下。」

诸兄停下了脚步,随从舍人问道:

「有什么事?」

对方回答:

「怕万一搞错对象那就糟糕了。前面这一位可是六位藏人藤原诸兄大人?」

说话语气带着乡下腔调的皮肤黝黑胡子男问着,似乎还跟同伴们确认眼前的就是诸兄没有错。等不及回话,这群人便以视线打着讯号,慢慢前进包围诸兄一行人。包含问话那位看似首领的男人在内,总共有五人。各各穿着脏兮兮的衣服,腰间挂着太刀。

「这……诸兄大人!」

「你们这是在干嘛!」

随从舍人们看到这状况纷纷乱了手脚,诸兄不禁在心中咂嘴念道(真是挑错人了),将手移到皇上赐与的太刀柄上。

「我的确就是藤原诸兄,有什么事情?」

看似头目的胡子男手握太刀刀柄,眼睛骨碌碌打转,以阴险的表情回话。

「其实并没什么大事,只是想要你怀里持有的物事罢了。」

「如果我说不给呢?」

「那就只好尽全力请您让出来啦。」

「哈,原来是强盗啊。我是不知道你们受了什么坏家伙的拜托,不过我可不会让你们抢走的。」

看到俐落坺出刀来的诸兄,看似头目的男人奸笑且扭曲着脸拔出刀来,其它四人也纷纷拔出手中的刀往前逼近。看他们的模样应该都是惯常使用武器的人。

另一方诸兄带来的随从也慌忙拔刀出鞘,知道不能在这时候拔腿走人。

诸兄迅速观察周遭,看到附近有好几个人正停下脚步看热闹,便大吼道:

推书 20234-08-14 :等一个人(出书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