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瓶男孩 上——痴展

“大半年了——吧。”

“这期间，我爸爸都没来过吗？”

“嗯。我都不知道你有个爸爸。”

“他到底去哪了呢？他从前说就在这里工作的啊。”

“要不你在网上发个寻人帖子试试，我帮你写得催泪一些。”

“算了。我还是等着吧。”

然而睡着之后，小西再次见到了爸爸，却居然梦到爸爸死了，一早起来就赶紧跑到小D的房间，把小D弄醒，“我昨晚上梦到爸爸死了。”

“嗯。”

“我跟你说出来，是不是梦就破了啊？我从来都没做过这种梦。”

“嗯。”

“那就好……那就好。”小西自言自语的安慰自己。结果，一天里又问了好几次小D同样的问题，把小D都搞得不耐烦了。

最后，小西几乎成了神经质，小D只好开导他说：“你已经说过啦，梦就破啦，灾就消除啦，说不定你明天就看到你爸爸啦。”

第十一瓶

有关爸爸的噩梦，折磨了小西整整一天，让他越想越怕，无论小D怎么安慰，小西心中的担忧就是那水中的皮球——被按下去又会很快弹出来。

小D总结小西的情况道：“我看你，就是今天太闲了。前几天忙的时候哪里会这么庸人自扰。这一下子空档出来，就闲的发慌。”

“好像是这么回事。我今天确实有些闲得慌，要不咱们做夜宵打发时间吧。”

“夜宵？”小D摇头，模仿着外语频道的口音，“夜宵对身材bad。”

“一次没关系。”

“一次是没关系，但会诱使你养成习惯的。想一想，在冰冷的秋夜，吃一碗小混蛋，烤两支羊肉串，是多么诱人？一吃就会上瘾。”

“那你还说？”小西被诱惑了。

“这样吧。”小D关掉电视机，“我们去逛街。”

“买什么？”

“买点儿洗脸的、护肤的、遮瑕的、盈彩的。”

“化妆品？稿费还没有消息呢！咱们还是别买这些非必需品了。”

“化妆品才是生活必需品好不好？”小D叉着腰，“和你这样的自然系美男真是没法沟通啊，真该把你拖出去痛打两边臀瓣各30大棒。”

“……”

两个人穿戴整齐，正打算出门，阿脉却来电话了。

“我写了一首新歌，你听听怎么样？”

“好。”小西答应着，看到小D用口型说“外放”，于是把手机外放后放在小圆桌上，两个人围坐起来，听阿脉自弹自唱了一段。

“就这些，才写了一小段而已。”

“超级好听。”小西在这边鼓掌，还问小D“好听吧？”

“小D也在？”阿脉问。

“我不在。”小D说着，起身去卫生间了，故意把离开的脚步声弄得很大。

阿脉不介意小D的没礼貌，继续跟小西说：“这歌写成了，我打算把它作为咱们的新曲目。”

“好啊。”

“你没事时候试着唱唱，在旋律和歌词方面提些意见。”

然而，小西根本没记住阿脉刚才唱的，虽然只有四句。“那你能录一段传给我吗？我有电邮。”

“也行。不过你也可以问小D，他肯定记住了。”

“好。”小西也不嫌弃阿脉言外之意是小D记忆比自己好，挂了电话，就去找小D，结果在卫生间的玻璃门外，就听到小D正在哼呢。

“我有一只漂亮的戒指

却找不到爱的那个人

只能用寂寞的手指

承载过多难言的心思。”

这段歌的曲风是一如既往的自由自在，不突出高音和技巧，但是注重气息和韵味的绵长。因为阿脉很看重“在唱歌的时候能保持平稳的呼吸。”

“小D你唱得真好。”

“哪有，我就是在用超声波给卫生间消毒而已。”

“再唱一遍吧，阿脉让我给他提意见。”

结果小D说什么就是不唱了。而小西不求他之后，又会不经意听到他唱。

小西躺在床上，觉得小D真是古怪，他似乎对阿脉的成见太深了。

又到了崭新的星期一。

小西7点钟按时起床，到楼下的早餐摊吃了一份热气腾腾的豆腐脑，又吃了两只煮鸡蛋，还有一根油条。小西总是喜欢在早晨把自己撑得饱饱的。

骑车去上学。校园里头也跟外面的马路似的，在星期一早晨的交通特别繁忙。因为有一些本市和临市的学生在周末回家，这会儿又让私家车送回来。

小西平常总是习惯走右侧的路，经过湖边，绕一圈去教学楼，不过今天的右侧路上车辆很多，道又窄，小西决定还是走中央大道啦。

学校为了保持环境安静，把中央大道的两端设了路障，作为教学重点区，不许机动车入内。但是由于A大的路线复杂又交错，常常有不熟悉路的私家车从旁路开进教学重点区，然后又找不到出路。

今天，又有一辆黑色的尼桑被困在了教学重点区里，一时摸不准方向。

小西之所以认得车牌是尼桑，都是因为阿梯那家伙是个汽车迷，在酒吧的外面时总是指着一辆辆车子给小西介绍，然后满脸幻想的说“我能有一辆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就满足了。”

尼桑朝小西方向开来，刚要错过去的时候，停了下来，司机摇开车窗，探出圆滚滚的脑袋，问小西该怎么开出去。

乐于助人的小西一边比划一边说：“从这条小路，绕到湖那头，就能出去了。”

“谢谢。”司机憨厚的一笑，缓缓把车开走。

错身的瞬间，小西突然瞟到车的后排座上坐着一个闭目养神的中年男人，宽阔的前额，英气的五官，儒雅的风范。倒影在车窗上的影子随着车的转弯被拉长、变形，然后消失在反光的玻璃上。

那个人是爸爸吗？小西呆住了。他长得好像爸爸，可是爸爸从来没穿过那种西服套装，也不那么严肃。

车子在小路上已经开出很远。小西还一脚着地撑着车子站在原处。可是，越想那个人越像爸爸。

不行！一定得追上去看看。小西掉转车头，沿着中央大路往回骑。因为那辆车绕远是为绕开路障，终究还会回到大路上来，小西骑快一些一定可以截住他们。

小西没有换到路的另一侧，因为现在逆行的这一侧更靠近湖边，可以看到那辆车正行驶在另一岸边。

要快一点儿！小西一边盯着快速移动的目标，一边加快了脚下的速度，根本没注意到迎面而来的另一辆单车。

“噢——”

两辆车撞在一起，由于小西的速度更快一些，结果把对方撞得有些惨，骑车的男生嚎叫着摔在地上。

小西赶紧说：“对不起！”

男生看了一下小西焦急的脸，刚才的怒气消了一些，把身上的自行车推到一边，打算站起来，但是脚踝似乎伤到了筋骨吃不上力，就朝小西伸出一只手。

而小西刚瞄了一眼那辆尼桑，发现它已经从湖边绕到了大路上，很快就要过门禁出校园了。于是急懵了的小西扔下一句“我先走了，”就绕开受害者，骑跑了。

快！要更快一点！车链子都快被小西骑断了，可是赶到门禁时，尼桑已经出了校门，根本追不上了。

小西有些傻眼。由于刚才骑得匆忙，小西已经骑进了机动车道，此刻停在门禁的关卡处，被一根黄色的栏杆截住。

门卫从岗亭里探出头，“同学，你骑得太快了！”

“刚才，那辆车，尼桑。”

“嗯，怎么了，”门卫被小西胀得通红的脸吓住了，赶紧从岗亭里出来，“它怎么了？撞到同学了？我们这有记录车牌号。”

“没有。我只是好像认识车里的人。”

“哦——”门卫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自顾自的说道，“你可吓死我了，再出一场事故，我就下岗得了……”

小西听不进去门卫在说些什么，只是一边从极度的冲刺状态中缓过来，一边无力的思索刚刚车里的人到底是不是爸爸。最后，只能无精打采的把自行车从关卡处移开。

“唉——，那个同学，我这有车牌号，你用不用。”

“不用了。”小西虚弱的说。他觉得有个车牌号也没什么用。

“真不用了啊？那以后骑车可得慢点，撞到人怎么办？你说是不是？”

撞到人？！小西猛的想起来刚才自己确实撞到人了，刚才看那人还清醒，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小西赶紧往出事的湖边骑。

这会儿，路上的行人非常多，小西赶到自己闯祸地点时，看到那辆车被扔在湖边的树下，而刚才那个男生正坐在车子旁边，一脸痛苦。

“同学。”小西满脸歉意。

男生寻声瞪过来，一脸凶像，甚至有点儿狰狞。

小西试探着问，“你哪里受伤了？”

男生不回答，只是瞪着小西。

“我们去校医院吧。”

“我脚可能崴了。”男生终于开口，“我周末还要踢比赛！”

“到时候，可能就——”小西看着男生的脸，把“好”字生生的咽了下去，因为刚才听到足球时，他忽然发现眼前这个男生有些眼熟。

“认出来了？！”男生攥着拳头，“上次的账还没有算！你把我们的足球扎瘪了。”

“我赔。”小西小声说，下意识的摸摸口袋，不知道今天带钱了没。

“赔？那球是我们朝体育场借的。因为这事，看门大爷罚我们扫了两天体育场。”

“对不起。”

“你得跟我们队的弟兄们挨个道歉！”

“啊？”小西并不是经常闯祸的人，要是挨个给人道歉真有点儿难为情。“我们还是先去看你的伤吧。”

然后，本来该出现在《组织行为学》课堂上的小西，只好待在校医院里。

校医院平常是没人敢去的。这次来了个伤员，卫生员很是热情，仔细诊断了一番，结论说“只是扭到了筋，并没伤到骨头，估计疼两天就没事了。”

“那我周末能踢球吗？”

“最好别。要不那可能是你最后一次踢球。”卫生员谨慎的说。

然后，男生狠狠的看了小西一眼，小西赶紧问卫生员需要开些什么药。

出了校医院，小西拿着药和诊断单，单子上的患者名字是“吴球”。

“你叫吴球？”

男生“哼”了一下，“送我回宿舍。”

然后，小西载着吴球，一路听指挥，骑到靠近东门的3号宿舍，好在吴球住在2楼。

推开宿舍门，一股汗臭味鞋臭味扑鼻而来。房间是四人间，其余三个都窝在被子里，被开门声吵醒，纷纷鬼叫起来。

“唉？这不是早起的大球吗？”

“怎么回来了？不是要上美女老师的课吗？”

吴球坐到床上，粗声粗气的说，“让人把我给撞了。”

小西赶紧自惭的低下头。本来就低着头，这回更低了一点。

“是吗？”几个床上的舍友都很兴奋，“告诉你别去上课吧，偏去，这下被撞了吧。”

“你们这群损友。我右脚扭了！”

“啊？！”这回几位都坐了起来。

有人说：“右脚？大球你就右脚值钱，撞咋样？”

“周末是踢不了球了。都是这小子搞的。”吴球用手指头捅了捅小西。

小西尴尬的抬起头，跟各位打声招呼。

“这不是，上次那个——”窗边床位的男生亢奋的叫了起来，“害咱们扫体育场那个！我还倒垃圾桶来着！”

瞬间，小西觉得自己被包围了，赶紧问吴球说：“你那辆车还在湖边，我还是把它去修一下吧。”

吴球这才想起自己的自行车，那辆正宗的山地车可是他的宝贝，但是居然没撞过小西的“贼不偷”！真是太气人了！

第十二瓶

吴球的山地车还倒在湖边的树下。

小西扶起车子检查了一遍，发现问题不大，除了前轮被撞偏点儿、车铃歪了、车把手的护套破了钢管里进了泥巴、座椅擦破了皮、后架子有点儿不对劲。

靠近主教学楼就是第三食堂，门前有个修车师傅，小西把车子放心的交给人家，就跑去上课了，正好赶上第二堂的《线性代数》。

线性代数老师是个很可爱的老头，教学时，态度严肃条理清明，偶尔会哀叹一下当今学生的不努力和国足的不如意。

班里的女生都喜欢这位退休后前来发挥余热并且精神矍铄的老人家，把前三排占得水泄不通。小西观察了一下，发现曾经“指导”过自己的那位自习王子正坐在第四排，旁边孤零零的空出一小溜位置，于是悄悄的坐了上去。

小西私底下还没把课程补上来呢，听老师讲新知识还真是有些吃力，不过还是尽量端正自己的坐姿保持对黑板的注视，尽力避免溜号的情况发生。

然而，小西的这种在大学生里出奇端正的学习态度，太容易引起老师的误解了，在习题时间，就被老师慈爱的叫上黑板去演练。

小西在心里叫声苦，但做惯了高中生哪里会拒绝，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台，当然没有看到自习王子正用一种羡慕和哀怨掺杂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后背。

题目看起来不复杂，都没有两位数，可是小西思考了足足三分钟，才只写上了一个周正的“解”字，还有第一步的列式。

“行，这位同学先回去吧。”老师扶了扶眼镜，不忍心戳伤小西的自尊心，只说：“因为时间关系，先不用往下写了。”

小西走回座位。台下同学都好奇的看着他。虽然近来这个卢小西已经十分反常有一段日子了，但大伙的好奇心居然还是很盛。

而且，这堂课是两个班一起上的。小西感觉丢人丢大发了，高中时虽然在学业上也是平平无奇，但至少没出过多少糗。于是，小西再次下决心一定要好好补习，并且打算把下午的时间都用来看《线性代数》。

但是，小西忘了自己已经被麻烦缠上了！下课乐曲刚响起，小西的手机就在口袋里震了起来——“来宿舍，扶我去吃饭。”

小西把号码存起来，回信息问“我还是把饭给你带过去吧。”

“不行。我不喜欢米饭在发泡饭盒里的味道。”

“好吧。”

于是，小西到修车铺取回来吴球的山地车，然后一边骑着自己的单车，一边用手扶着山地车，“并驾齐驱”的骑在中央大道上。

骑着骑着，小西觉得有些吃力起来，吴球的那辆山地车似乎太重了。要不换成骑它而扶着自己这辆？小西边寻思着，边偏过脑袋看了一眼手边的山地车。

“嘿嘿，被你发现了。”刑晓天大笑着说，松开自己拉着山地车的大手。

“是你啊。”小西说着，同时也看到刑晓天旁边是低着头拽拽的列风。原来，这两个人骑着单车跟在小西后面已经有段时间了。

刑晓天一个加速，来到小西旁边，“你回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