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便秘一般的答辩
回到寝室的时候已经不早了,校内的那些小店也基本都已经关了门。笔记本还放在电脑包里被我丢在衣柜里。在家里习惯
了用路由器,却忘了在学校是需要网线的,没辙,至少也得等到明天才能出去买一根,而且学校12点就会断网,这时候就
算上线去也没法玩游戏。
关了灯,用手机充当电筒照着爬上了床,给师兄去了一条安全到达的报平安短信,然后他很快就回复我一条:晚安,早点
睡吧。
下午只晒了一会儿的被子还有点凉,我把自己裹成一个蚕蛹只露出一个头来呼吸,心里想着师兄这样,其实也不错,即便
有阻力,即便家里不同意,可他们两口子还是一条心不离不弃,总有那么一天能成功吧。
哪像我,耗费了那么些年岁那么些日子,倒头来,什么都没有,最糟糕的是,这事儿除了知情的周云,谁都不能说,还得
把自己躲着藏着生怕见了许因我又难过。
这么想着的时候,手机又来了一条短信。
飞花猪:小延,你上哪儿去了。
关机,睡觉。
第二天清早,被一阵拍门声吵醒,我企图伪装不在,但外头那人不依不饶,起先是三拍一顿,后来干脆拍成一首命运交响
曲,中间停顿的间歇还能听到一声“他大姨妈”。这是我们寝室的暗号,没带钥匙求开门的都在门口喊姨妈,原先只是觉
得这单词好玩,后来就喊成了习惯。我高喊一声:“姨妈不在。”然后倒下继续睡。
外头的人泪奔了:“夏侯贤弟,给为兄开个门儿先。”
开你妹。
我没好气地爬下床给他开了门,外头那人立刻扑上来梨花带雨地跟我哭诉:“一年啊,整整一年啊,贤弟,你难道就不想
念我们吗。”
我揍他:“我回来过啊,是你自己逃课出去玩儿去了,关我鸟事。”
面前这人叫侯文正,绰号猴子,当年大一初见的时候,听说我叫夏侯延还大吼了一声亲人呐。当时就觉得他思维着实怪异
——不过就是名字里都有一个侯字,又不是都跟他一样长得像猴子,这算是哪门子的亲人呢。
“老大和老二呢?”
“他们离得近,下午到。”
我哦了一声,爬回床上继续补眠。
我们寝室统共就四个人,托了外院男生少的优势,大家都能住上四人一间的公寓而非八人一间的宿舍,而我们寝室里,我
是最小的,于是他们每次都文绉绉地一拱袖子叫我夏侯贤弟,每回我都想踹他们,可是没辙啊,一对三,打不过。
下午我去外面买了网线,回来就发现老大和老二已经凝视着他们的本子开始枪林弹雨了。
这是什么速度啊你们。
跟他们打了招呼,我也插上网线上我的游戏玩儿去,基本上那两位已经连跟我打招呼的时间都没有了,嘴里只能大喊各种
单音节词语,诸如:“靠!”“擦!”“冲!”“日!!!”“呃……”
这天是周五。上线的时候好友里很多朋友都不在,我浏览了一遍,然后DD就密我了。
【密】恩劈帝:回学校了?
【密】恩劈西:额,是啊
【密】恩劈西:我没跟你说?
【密】恩劈帝:没有!完全没有!
【密】恩劈西:哦,可能是我忘记了。
【密】恩劈帝:没良心的,要不是人问我你上哪去了,我还真不知道你又不见了
【密】恩劈西:谁?许因?
【密】恩劈帝:你觉得除了他还有谁
【密】恩劈西:哦
【密】恩劈帝:下回他再问我,我告诉他?
【密】恩劈西:随便。
【密】恩劈帝:真放下了?
【密】恩劈西:啰嗦
【密】恩劈帝:好好好,我闭嘴。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密】恩劈西:没定呢,最快月底吧,答辩时间好像是在月底那三天
【密】恩劈帝:欧,那你好好准备大便吧
【密】恩劈西:大你妹……
【密】恩劈帝:……是答辩
而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才发现答辩真是犹如便秘一般让人难受。先是论文指导老师忙,指导学生太多,没工夫管我,我
这才明白了之前那段时间她为什么一直这么蛋定……和老师约了几次时间交了一稿二稿三稿,而老师给我的答复也多是:
“怎么办呢,我也没时间给你看,你再改改吧。”
我不由自主地立位体前屈了。
就这么便秘了半个月,论文终于在答辩前一天定稿了,虽然里面好些内容直接摘的书上的内容我自己都看不懂。
答辩时间在月底二十八号的晚上,我们系两个日语班分了三组同时进行。事后猴子问我在哪组,我回答:“二。”他意味
深长地看了看我,然后感慨:“地狱小组啊。”
据说当晚我们这组里面十几个女生都是哭着回寝室的,还有人在群里发了一句:“不活了。”当然第二天我们学生里什么
事都没有发生,倒是那些参加答辩的老师被紧急叫去开会。
其实那天晚上我也没好到哪里去,整篇论文被老师从选题到命题到大纲到内容到感谢语甚至是目录都被批判得一文不值。
在台上嗨嗨嗨点了半天的头,我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开红屠了你。然而我不能这么做,我只能继续嗨嗨嗨表示我会修改
,完了还得给各位老师一句阿里嘎多。
回到寝室的时候老大老二和猴子都还没回来。我没开灯就爬上了床,躲在被窝里打开手机,手机背光灯亮了又暗,暗了又
亮,把通讯录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始终找不到可以倾诉的人。
好像,谁都不是我该打扰的。
如果在以前,我也许立马就会给许因去了电话也不管他是不是在听就跟他讲今天的事有多糟糕。我不需要他安慰我,不需
要他给我出什么主意,我只是想告诉他,而已。
可是。
手机光标在他的号码上徘徊许久,始终点不下呼叫。
后半夜的时候,寝室里已经断网了,我用手机上了扣扣,坑爹在线。之前因为我老是断断续续不上线,他除了游戏也没别
的方法联系到我,就加了我的扣扣,我问他要手机,他没给。我也没强求,反正,有扣扣也是一样的。
坑:咦?这么晚还上线?
我是铁打的:笨,是隐身可见
坑:怎么样,前几天你说今天答辩的,呃,不对,已经是昨天了。
我是铁打的:糟透了
坑:那就别说了,影响心情
我是铁打的:恩。
我是铁打的:[挖鼻孔]反正了不起就准备二辩。
坑:你倒是看得开,我还当你上线来是跟我哭一哭的
我是铁打的:毛线,我只是玩女号,不是女人
我是铁打的:你也不看看我叫什么
坑:叫什么
我是铁打的:我是铁打的
坑:诶?我一直以为是打铁的。
我是铁打的:……滚!
闷在被窝里聊天,有点累,但心情是好多了,至少已经忘了答辩的不快。后来也不知道跟坑爹聊到几点,我跟他讲了很多
自己的事,真的很意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网络上这些见不到面的朋友我反而更放得开,我甚至跟他讲了很多连跟许因都
没有说过的话:自卑的童年,早逝的父亲,失败的暗恋,只是,我隐去了许因的名字和性别,在坑爹看来我应该是在单恋
邻家的姐姐而已。我不确认如果告诉他我喜欢一个男人,他是不是会觉得我恶心。再交心,也还是有很多东西必须隐匿。
迷迷糊糊睡着前,我好像还跟他说了一些特矫情的话。第二天翻看聊天记录的时候我都奇怪我居然能文艺成这样。
我说:坑,我想变坚强些。以前我总觉得我可以再孩子气一些,只要我喜欢的人在我背后支持着我。可有一天我发现其实
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我习惯了去依赖别人,结果发现自己脆弱得不堪一击。我真的不想再给人欺负。无论是游戏,还是
现实。
坑爹给我的最后一条信息上写着: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瞧,我们两个都矫情了。
第二十八章:毕业照
早上醒过来的时候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猴子站在下边拿他的羽毛球拍戳我,让我赶紧起床。
我探出头来瞪了他一眼,然后缩回去继续睡觉。
猴子无奈了:“夏侯贤弟,要拍毕业照了。”
“可以缺席吗,可以的话就把我的单寸照PS到你们的集体照上。”
“还能这样?”
“猴子,你不会信了吧。”那边枪战中的老大抽空说了话,猴子听完泪奔,奔完回来继续用羽毛拍戳我。我把自己闷到被
子里,打开手机,立马收到几条短信,全是师兄的,问我在哪里,他已经到学校来了。
我一看发信时间,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小时,赶紧给师兄回了一个电话,他似乎正走在哪里,我还能听到他走路时鞋子
擦地的声音。
“师弟……”
“师兄……”
“你在哪……”
“被窝里……”
“你要不要这么颓废……”
“昨天一不小心失眠了……”
“给你十秒钟,给我开门。”
“咦?!”
话音刚落,手机里的脚步声停止,寝室门外响起敲门声,老大老二忙着枪战腾不出手,我还以蚕蛹姿势躲在被窝里,只有
猴子是衣着正常的站着。我伸手一指,猴子便跑去开门去了。
好乖……
门一开,果然是师兄。他朝那三人打了声招呼便直接朝我的床铺走来,眯了眯眼睛看我:“师弟。”
“师兄……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不是你说的昨天答辩吗,辩完了该解放了吧,过两天你就该回去了,哥来慰问一下。”
要不是他这一提,我都快忘了昨天的答辩是有多糟糕,好在他没有问我昨天答辩怎么样,只是让我赶紧起床出去吃饭。一
看表,已经快十二点了。
我匆匆从床上爬起,冲进卫生间开始洗漱,寝室里老大老二是没空搭理他了,猴子和他也不熟,他也就尾随着我站到了卫
生间门口。
我一边刷牙一边问他:“你居然还能找到寝室来。”
他笑:“你傻啊。你不是说当年这寝室还是我给你排的么。”
“你记得?”
“不记得。”
我握着牙刷一脸黑线。
“咱外院一向住这楼,楼下宿管大爷那儿查一下不就是了。”
“这也是能随便查的?”
“那大爷我比你熟。”
好吧,我输了。
师兄原本是来找我吃散伙饭的,听说今天是我们拍毕业照的日子,他也来劲儿了,午饭时间一直跟我回忆三年前的这一天
,那时的天有多蓝,那日的风有多凉,那会的同学老师们,有多伤感。我再看看我自己,好像没有多少离别的气息嘛。
对于寝室里的哥儿几个,似乎没有太深厚的感情。让他们知道,该是会娇嗔着骂我薄情吧。大家来自四个不同的城市,他
们三个离得近,连方言都有些相似,有时聊天都会不由自主地用上自家的方言,语言上居然没有障碍。唯独我,在他们之
中有些格格不入。跟他们相处的时间,也只有那么两年半,大三和大四中的这一年我还把自己溜出国去,联系甚少。本来
,我就不是一个多善谈的人,若不是自己在意的人,平时都是很少会去主动攀谈的。看得出来,猴子还是经常会主动找我
说话,但老大和老二基本上是沉迷网游难以自拔,既然我不主动,他们也不太积极。平时相处上也没什么问题,期中期末
考完试后,也会寝室集体去大搓一顿,只有在这个时候我们才会显得像一个寝室的兄弟。
而如今谈到分离。其实在我出国的时候我们就提前体会过了,那时也没有多大的触动,除了猴子偶尔会问问我归期,却在
我回来的那天逃了课溜到外省跟网友面基。
毕业照的时间是在下午,吃过饭后师兄也跟着我一起去了校门口集合,先是全院的集体照,然后是各个系各个班的集体照
。美型日语外教登场的时候院里的女生们沸腾了一下,我身边的男生们嫉妒了一下,旁边的路人惊艳了一下。
轮到我们班的集体照时,找不到班主任,打电话问了下,原来是所有参加答辩的老师都被召唤去开紧急会议,估计就是为
了我们小组的事情。拍照的大叔环视了我们一圈,摸着下巴说:“没有老师怎么行。”
而事实上当时那位美型的日语外教末永老师就在现场,因为我们租的学士服多了一套,所以团支书就给他套上了。别说,
原本就文气的末永老师穿上之后还真有那么点学生气质。拍照大叔也理所当然地以为他是我们班的同学让他站到了最后一
排的男生中间去。
而当时师兄站在旁边看我,我们全体穿着学士服而只有他没有,拍照的大叔立刻就扯着他站到第一排的女生中间让他伪装
是我们的老师。
身边的女生们又沸腾了。站在最后一排的我看不到师兄什么表情,不过表情有多平静,内心就有多荡漾。
小样,装蛋定。
集体照完了之后,是自由活动时间。我刚准备撤退就被班里的女生们抓着一个一个合影留念。按她们的说法,班里男生稀
少,所以必须留念。当然我知道她们的重点其实是在何唯师兄。不过其他几个男生可乐坏了,他们除了在干体力活诸如开
学搬书班会搬桌子的时候,什么时候这么受女同学欢迎了。大学四年盼来这一刻,值啊。
二十四个女生轮流在我身边站住,她们姿势各异,我是懒得动弹,直接V形剪刀手一摆,万能拍照手势。拍的时候师兄朝
我挤眉弄眼,看得我想一掌拍死他。不过,我敢么。
合影结束后,我扯了扯宽松的学士服想脱了去,没想直接被师兄拉走。我还奇怪他想带我去哪呢,结果,却是学校的各个
角落,有些地方我甚至四年都没有去过一次。师兄笑了:“有些地方我也是那年拍毕业照的时候才发现的。”
我叹气:“这些都是情侣眼中的圣地啊。”
师兄囧了:“我说呢,我们两个打从站在这儿开始周围的眼神就不太对。”
“噢,师兄,为什么你是师兄。”
“噢,师弟,滚你妹的。”
跟着师兄又走了一些地方,他兴头上来的时候还脱了我的衣服自己穿上让我给他拍照。转眼,时间已经快临近四点,刚才
团支书让我们在四点半的时候回去集合的地方归还衣服的。这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习惯性地又想去掐,想起刚回来那
天跟师兄闹的乌龙,我赶紧看了看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是周云。
接起来,那边的周云直接就开门见山地问我:“许因在你那?”这一问让我一头雾水,张着嘴半天最后只反问了一个:“
啊?”
“哦,没事,我找许因有事儿,找不到,还以为他找你去了。”
按我还在家的时候这倒是有可能的,不过这会儿我在离家9小时火车的地方,周云这是脑子抽抽了吧。
既然许因没在我这,周云也没多和我废话,说了几句让我早点回家之类的就挂了电话,我都没来得及问他许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