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不管不顾的就这么冲了过来,心下一惊的赶忙收回了内力,但慕静云轻功了得,赫连翊敏虽是反应快速,却也终归还
是迟了一步——伤口立现,鲜血飞溅,慕静云的整只左手,从指尖到手臂,都像是被刀剑旋转着削过一般,大大小小十
来个口子布满了瘦削的手臂,血液从最初的喷溅过后,变成了现在的顺流而下,一条条细小的血流不断的滴落下来,地
上瞬时腥红一片……
赫连翊敏怒骂了慕静云一声,但也只说了三个字就停了下来,一是知晓现在不是骂人的时候,二是也不知道该要怎样骂
他才好!
往前一步捉住了慕静云的手臂直视着他,眼中的戾气尖锐而又冷冽,慕静云也不畏惧,挺直了胸膛与其对视,被抓住的
手腕虽然鲜血淋漓,但他也如未见一般,眉目猖狂,眼神挑衅……
“呵呵……”两人正针锋相对僵持不下时,赫连翊敏却突然轻笑了两声,眼中的煞气敛去,取而代之的,则是打量与寻
思,但更多的,却是那不加掩饰的赞许——趁着慕静云疑惑间还未回神,赫连翊敏出手如电,在慕静云胸口的几处大穴
上点了几下——
“赫连翊敏你!!”愤怒的叫骂声差点儿掀开了屋顶,慕静云指着赫连翊敏,说话间咬牙切齿,若不是记得此刻手中还
有一个争云,只怕现在早就冲上前去咬他两口了——居然真的敢又再封了他的内力!!
赫连翊敏!你是不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你先抱了争云回房,我等会儿就过去,别耍花招,你可没有第二条‘悬丝’可以用了。”赫连翊敏也不理他,伸手轻
轻拍了拍已经哭累了有些倦意的争云软呼呼的小脸蛋,音调平静无波,让人琢磨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哼!”知道赫连翊敏的意思是指除了他本人之外就没有人可以帮他解掉内力了,所以他如果不想一直这样下去的话,
就只有先妥协了再说——意思自然是懂的,但心头却依旧是气不过,重重的哼了一声,再最后瞪了一眼瘫在地上瑟瑟发
抖的罗曼裳后,慕静云才气呼呼的抱紧了儿子,甩袖而去。
“明叔你跟去看看,顺便去帮令箭解了穴道。”看着慕静云怒气冲冲的走出了房外,赫连翊敏轻声吩咐了一直静静站在
后边的明叔一声——小家伙一直是令箭在带,但从刚才就未见到他跟过来,那应该就是因为不晓得慕静云已解了内力,
而着了他的道了吧。“曼裳你没事吧?可有吓着?”转过身,正对着地上花容失色狼狈不堪的罗曼裳,赫连翊敏柔声询
问,但并不上前搀扶,只是叫了被吓得有些傻了的彩云过来伺候。
“我,我没事……只是,那静先生,为何……”在彩云的搀扶下慢慢站了起来,坐到床上,罗曼裳惊魂未定,断断续续
的说着话,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
“没事就好,记得下次见着静先生你就避开一些,莫要和他起争执。我去看看争云,你休息吧。”赫连翊敏是明白人,
自然知道从罗曼裳这儿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的,所以他也不想浪费时间,话里虽是叫了罗曼裳避开慕静云,但字里行间
却还是颇为明显的站在了慕静云那边。而且词句中也大有对事情的真相已是了然于心的意思,虽只是简洁明了的说了几
句,但话里的深意,却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了。
从明月楼出来,赫连翊敏直奔听风居,踏进房中,只见明叔正在帮慕静云清洗伤口,而令箭则是刚帮小家伙换了衣服,
正搂着哄他入睡。
“说吧,怎么回事?”赫连翊敏走上前去,从令箭手中接过了已经快要睡着的小家伙,嘴角上扬,瞬间就温柔了许多。
赫连翊敏说话时看着的是绷着一张臭脸的慕静云,但慕静云却是明摆着不想理他,既不看,也不说,头转过一边,眼不
见为净……
“静先生刚才回来时抱了少爷一下,少爷却开始哭个不停,结果脱了衣服才发现是在背上和腿上青了几个印子,看着像
是手拧的。”明叔不明就理,慕静云又不肯吭声,安静了一会儿,令箭只好出声回答。
“然后呢?”赫连翊敏闻言马上把小家伙放到了床上解开衣服,果然看见白白胖胖圆滚滚的身子上有着几道不算显眼的
青痕,眼中寒气顿时一现,冷声问道。
——慕静云不比令箭心细,手上也是不知轻重,而且这几个印子也浅,想来应该是在刚被掐时痛了一次就过了,所以令
箭抱时没事,但换到了慕静云,手上的力气大了,才会又痛出来的吧。
“主子从出门到现在回来总共四个月间,争云少爷只有昨日被表小姐硬带了到明月楼去玩,其余时间都和属下行影不离
,所以……”昨日表小姐硬抱了少爷过去,因为是女儿家,他不便与之强抢,就守在了门外看着,却没想到还是疏忽了
。
“嗯,也不是你的错,下次莫要如此就好了。”点点头,小心翼翼的帮儿子重新穿好了衣服抱在怀中,起身坐到了椅子
上为自己倒了杯茶,同时不着痕迹的扫了慕静云面前一个空着的茶杯一眼——后面发生的事情他之前已经猜到了,慕静
云肯定是听到令箭说昨日是曼裳抱了过去,心中已有了底,怕令箭拦着他,所以出其不意的就先点了令箭的穴道,然后
再冲过去找人算账——也不怪令箭不知道小家伙伤了的事,那几个印子的位置正好是抱着的时候手会碰到的地方,小孩
子哭也正常,况且争云又不喜生人,抱着他的人只消轻轻一拧,就可谓是神不知鬼不觉了……
——可惜,碰到了慕静云,功亏一篑了。
“属下知道。”躬身行了一礼,也不多话,跟随多年,自然知道主子的性子,他既说了不怪,那就实在没有必要自己讨
罪了。
“七日之后我再帮你解了内力,前因后果也已明了,女儿家的一些小心思罢了,她虽不对,但也不至于把命赔上,给些
小惩戒也就算了,你说如何?”低头看着儿子的脸沉思了一下,赫连翊敏缓缓对慕静云说道,总归是他表妹,虽然他也
很心疼争云,但也不能真让慕静云把人给杀了,好言相劝几句,希望这刺儿能就此做罢了。
而且这回是为了儿子才生的气,倒也可爱得紧,就不跟他计较那么多了……
“为什么要等七日后才给我解?”听到赫连翊敏的这番话,慕静云才总算转过了头来,心下不爽的拍了一下桌子,怒声
问道!
“七天时间,你的气也该消得差不多了。”再倒了一杯茶,“给曼裳的小惩戒也让你做主,只要别过了度就好,你懂的
吧?”他相信孩子他娘的报复手段一定不会让他失望的,呵呵呵呵……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斜望了那个坏笑着的孩子他爹一眼,慕静云心领神会……
“是我说的。”给了慕静云一个肯定的答复,赫连翊敏笑得何其深意……
……
——这两个做爹做娘的,倒是为了儿子,头一回站在了同一阵营里……
第四十八章:有客来访
“主子,有人求见。”赫连翊敏和慕静云正暗度陈仓的定下了罗曼裳今后的悲惨命运,门外却突然传来了几下轻轻的敲
门声,众人转头一看,原来是个下人低着头,有些惶恐的站在了门外,想来应该是门仆找不着明叔,只好硬着头皮自己
找到听风居里来了。
“来者何人?可有报上姓名?”明叔到底是老管家了,一碰上这些该是自己负责的事情眼神都立即变得不同了起来,手
中虽是不得空闲的帮慕静云包扎着伤口,但询问的话语,却是已经抢先一步的问了出来。
“未说姓名,是位姑娘,带着个丫环。”门仆估计是有点被房里诡异的气氛吓到了,说话磕磕拌拌的,问一句答一句。
“哼!”听到下人说来人是位姑娘家,慕静云哼了一声,似有些调笑,又像是有点儿不爽,斜了眉眼看着赫连翊敏,倒
像是在等着看热闹的意思……
“啊!那位姑娘说她是来找静先生的,”听到慕静云的声音,门仆才猛然想起的又补了一句:“还让小的带了句话,说
是静先生听了,自然就会见她的。”
“喔?什么话?”这回轮到赫连翊敏瞪慕静云了——好你个慕静云,哪里欠下的风流账居然都找上门来了,不给他解释
清楚看他怎么收拾他!
“……”慕静云听到是找他的不禁也奇怪了一下,想了想,没理出个头绪来,不过赫连翊敏的眼神让他感到极不舒服,
下意识的就挪动了一下身子,让自己避开赫连翊敏的目光……
“那位姑娘说的是‘有眼无珠’……”虽然只是传话,并不是他自己说的,但总归是冒犯的字眼,门仆说完这四个字,
头低得都看不见了……
“!”听到“有眼无珠”这四个字,两人都皆是一楞,过了几秒,才同时反应过来的喔了一声,慕静云竟难得的显得有
些激动,手上的伤还未弄好,就猛的一下站了起来,看来是想要越过明叔马上走出房去——
“你坐着。”看到慕静云这么火急火燎的想要冲出去见人,赫连翊敏的声音突然就冷了那么几分,单手抱了熟睡的儿子
,另一只手出其不意的抓住了慕静云并未受伤的右手手腕,看似只是随意一抓,但实则却是下了狠劲的紧捏不放:“明
叔你去带那位姑娘过来,就说是静先生有伤在身,不便出门迎客。”面无表情的吩咐了明叔一句,赫连翊敏的态度有点
儿漫不经心……
“是,主子稍等。”明叔得令,加快了手中包扎的速度,待弄妥得当,才带着门仆一起出了听风居。
“放手!”而慕静云挣脱不得,也只得又坐了下来,想是因为赫连翊敏的阻止而心生不快,再加上手腕吃痛,语气就又
恶劣了起来,大力甩了几下自己的手,想要把赫连翊敏的手给甩开。
“你轻点!儿子在睡觉。”本是想让慕静云吃些小苦头,但这家伙放肆惯了,也不管是个什么情况的就总是由着性子乱
来,怕他乱动吵到小家伙,赫连翊敏也没办法,只好赶忙放开了手,轻叱了一声。
“是你自己先动手的,别赖到我头上。”抽回了手不服气的顶了一句,不过听了赫连翊敏的话也还是有了点儿收敛,瞟
了一眼小家伙,声音好歹放轻了些。
两人这边正相互指责兼推卸责任(?),明叔那边已是招呼妥当请人进门,带了那主仆二人进了听风居来,却见那两人
斗得正欢无暇理会他们,只得轻声敲了敲门,略略抬高了点声音说道:“主子,静先生,人已带到了。”
“嗯,姑娘请坐。”赫连翊敏咳了一声,不再和慕静云斗嘴下去,坐正了身子,淡淡说道。
“……”慕静云则是没有说话,只是在一旁定定的看着,眼神有点儿凌厉……
“赫连公子有礼了。”清洌的声音有如珠玉,并不似落俗的莺声燕语,音调轻柔却带傲气,语句有礼而不失温润,正如
同她的本人一般,丽而不媚,风华绝代——依旧是一袭水色衣衫,因天气寒冷,当时的那件褐红色的毛皮绣花坎肩已换
成了盈白如雪的白狐披风,身姿曼妙卓约,更添一份贵气。
只是这位姑娘虽然气质超群,但脸上却戴了一面白色薄纱,俏丽的容颜隐藏在了面纱之后,让人看不真切……
“姑娘此次特地登门拜访,所为何事?”大家皆是心知肚明,而且也不是第一回相见了,赫连翊敏也不废话,单刀直入
——虽然这位姑娘脸上蒙了块面纱,但在他和慕静云面前,这个举动还真真是有些多余了——这遮了面纱的原因,不正
是他们俩造成的嘛……
“目的有二。”不再是初次相遇时那个温言软语的似水女子了,现在的蓝衫少女,似是已经知晓伪装只会贻笑大方,所
以干脆就不再掩饰什么了:“一是想要问个明白,当初为何要让‘老身’破相?记得那时静先生说的是‘如果我们还有
缘再见的话,自当奉告’,今日虽是我自己找上门来的,但也勉强可算是‘有缘’了吧。”女子徐徐说道……
“其二呢?”点点头,摆手示意明叔倒茶。
“至于第二个,可就要劳烦静先生为奴家费心了,”水衫女子一边说着话,一边把垂在眼前的白纱挑了起来——雾鬓风
鬟,皓齿蛾眉,肤白如玉,如果只看这些,的确是那天客栈里的绝世美人没错,但是,现在那对剪水的双瞳,已失去了
往昔的神采,本是如猫眼石般水波流转的眼儿,此今只剩下了撕裂的瞳孔,和无神的灰白:“奴家这双眼,可还有救?
”
“当时你若是这个样子,想来他就不会伤你这么重了。”赫连翊敏心里“哎呀”了一声,看到这如花似玉的美人儿被毁
成了这副摸样,说不可惜那是假的,只是这动手伤人的是慕静云,能否医治虽还不好说,但真要治,也是慕静云治,他
纵是心有可惜,也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愿不愿,肯不肯,都还是要慕静云说了才算的——没错,这位在客栈里与他们
有过一面之缘的水衫少女,其实就是后来在树林里和他们缠斗了多时的褐衣老太!
“哼,当时她若是这个模样,只怕现在被毁的,可就不止这一双眼睛了。”一直静静坐在旁边的慕静云终于开了金口,
可惜言辞恶劣,态度嚣张,倒还真不如不说的好……
“何出此言?”慕静云回的虽是赫连翊敏,但问出这句话的,却是那蓝衫美人,音调上扬,带了几分骄傲,想必是对自
己的容貌十分自信。
“因为你不配。”慕静云冷笑着说道——如是直接一点的来找他,兴许就会是另一番光景了,只可惜她自己作贱,来了
段下作的把戏,把一切都毁了——他不否认在第一眼看到她时,心里面的确是起了那么一层涟漪,但是,当他在树林里
认出那个美其名曰是来劫财的褐衣老太就是她时,心中所剩下的,顿时就只有鄙夷和唾弃了。
“……”想来是自身的优越,所以蓝衣美人并没有听到过有人会如此不客气的对她说话,但是慕静云的这句话说完,她
却也并不生气,只是些微停顿了一下,又再把面纱放了下来,语气竟也软柔了许多,就像是泄了气般的缓缓说道:“受
教了。”
——她也是在两人初遇时的那一眼,对慕静云有了难言的好感,翩翩君子,纤细如风,相貌身段虽不是最佳,但却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