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子心苦（生子）上——卿寒

“那你家里怎么没有多备一些蜜饯以备不时之需？你看着大过年的再出来找多麻烦啊！”

林重楼点了点头，“嗯，我也这样想，下一次一定买一些在家里备着。”

他们走的路有些曲折，已经远离朱雀大街很远了，也不是在皇城附近，而是往城门那边近一些。

林重楼望着四周显得破败陈旧的房屋，心中道：原来着京城里也不全是有钱人。

“到了，你先把你那马系在外面的柱子上吧。”老大娘领着他在一家挂着匾额的馆子门前停住。

林重楼系好了马匹，打量着这馆子油污遍布的桌椅墙根，问道：“大娘你家里是做吃食生意的？”

大娘道：“是啊，我这馆子名叫‘一品龙须’以前名头很是响亮，甚至达官贵人都会来我这吃呢。诶，不过自从十年前……不说了，来，随我来，我带你到后面去拿蜜饯。”

林重楼应着，随着老大娘走进去，但才一踏进后院，他却停住了脚步，眉头皱了皱。

老大娘见他不走，催促道：“怎么了？你不是着急的么？还不快些？”

“喔，就来！”林重楼摇了摇头，心中怪道：奇了，方才怎么感觉到会武之人的气息？但，一晃就没了，难道是我多心？

看着老大娘的背影，林重楼想：该是自己多心了，这么个普通的人家怎么会和武林有什么牵连。

老大娘从里屋拿出几个簸箕，上面用碎花麻布盖着，一一掀开了解说道：“这个是海棠蜜饯，最是甜腻。这个杏脯，我也没选着什么好的杏子来做，但腌制的时间够长，还有这个是花生糖。这个可是我最最拿手的——来来来，你先尝一个！”说着便捏起一个桂花糖就要往林重楼嘴里塞。

林重楼盛情难却，只得张嘴咬下，一一都被迫试吃了，只觉得满嘴的甜腻，牙都要化了。

“好甜。”

老大娘倒了杯水递给他，“甜着了？来来，喝口水。”

是在是甜腻太过，林重楼将水一饮而尽，老大娘又续上了一杯递过去，林重楼接着有喝完了。

“还要吗？”

摇了摇头，将手中的杯子放在桌上，林重楼道：“不用了。”

“哦，那你怎么还不倒啊？”

“什么？”他忽然感觉到一阵晕眩传来，眼前的人影开始在视线里重叠，耳畔的声音缥缈，听的不真切。

老大娘又道：“林家公子，你怎么还不倒？”

“你……你怎么、知道、知道，我的名儿？”话语未尽，林重楼终究再支撑不住，软到在地。

老大娘原本和蔼的神情陡然一变，阴犀利的光从薄薄的眼缝中射出来，她蹲下身来，伸手在林重楼面上滑过，轻声叹息，却是连声音都变了，“林郎子，你可不要怪我呀，怪只怪你自己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今天不宜出行啊。”

房门被推开，几个黑衣人站在门口，“老大娘”觑了他们一眼“看什么看！连个气息都收不住，差点让一个十几岁的娃子辨出来！你们都是吃素的啊！杵在那儿做什么！还不快过来帮忙！把他搬回帮里去！”

楚青岫睡得昏昏沉沉的时候，被一个有些惊慌的声音吵醒了，那个声音的主人似是还摇晃着他的身子。

“怎么了？”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是傅二的脸容，表情无措。傅二的身后站着张丹，还有——言画罗。

言堂主怎么回来了？还没容他问，傅二朝他喊道：“青岫，你那个师弟呢？”

楚青岫愣了愣，“师弟？他，他说是去给我找蜜饯去了。”

“蜜饯……”言画罗手中钢骨扇倏忽一合，皱眉道：“糟了！”也不解释，转身就走。

楚青岫迷茫地道：“到底是怎么了，你们跟我说清楚啊！”

“说来不及了，”傅二把挂在架子上的衣衫都扔给他，“快穿上，我们出去再说。”

楚青岫拉着他的手，仰着脸问张丹，眸光雪亮：“张堂主，是不是师弟他出了什么事？”

张丹抿了抿唇，道：“刚才有人往庄门上扔了个镖，压着个纸条，那纸条上写着——扬州锦绣高门在，俊秀必将连花开，攀折不宜长放眼，空把楼阁锁清秋。”

第二十二章：忧愁不能寐，揽衣起徘徊

“扬州锦绣高门在，俊秀必将连花开，攀折不宜长放眼，空把楼阁锁清秋。”上官昊支着的手掌紧握成拳，敲在红木桌面上发出“砰”的一声响。傅二在边上撇撇嘴，心里碎碎念道：没办法就拿桌子撒气算什么本事？，你要是真有本事就把人救出来呀！

上官昊抬眼，往边上一扫，骇得傅二一跳。武林盟主却是对着言画罗道：“徐清秋好大的胆子，他明明知道重楼是林家的独子，又是我的弟子，他都敢劫了——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言画罗出列一步，摇着扇子缓缓道：“天下帮与我们武林盟积怨已久，上任天下帮帮主徐啸天是徐清秋之父，也许他这一次的行动已是筹谋已久，抓了重楼不过是开始而已，接下来怕是要利用重楼来做些文章了。”

天下帮创始人本就是上官昊的师兄，对当年老盟主内定上官昊为盟主不满，更是在老盟主弥留之际和上官昊发生内斗逼迫老盟主让位，最终被老盟主逐出武林盟。

徐啸天离开武林盟之后纠结了一帮子对武林盟和江南林家分治南北武林的侠客剑客，创立了天下帮，其后更是娶了一位官宦家的小姐，以谋取官府的保护。近年来势力愈加壮大，更有处处与武林盟争锋之势。

似乎是月满则亏，处处顺遂的徐啸天却在三年前闭关修炼时走火入魔，一身武功被毁殆尽才得以保全姓名，徐清秋为徐啸天独子，代父出任天下帮帮主，徐啸天也带着妻子避退武林于某个隐秘之处养病。

“徐清秋刚接任天下帮主之时天下帮有大部分的帮众不服，却在半年之内一一被徐清秋摆平，可见其人不是个等闲之辈。今年已经是徐清秋接任天下帮主的第三年了，合该对武林盟有所动作了，只是……”上官昊皱了皱眉，却是看向一脸青白之色的楚青岫，“可重楼是怎么会突然下山去，还被天下帮的人盯上了的？”

楚青岫听了他的话，脸色更是苍白，。眸中自责懊恼几乎都要满溢出来，刚要上前去。傅二却先抢声说道：“俗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他徐清秋早就惦记上了武林盟了，林小子只是恰巧赶上了而已！你……”张丹只恨不得今天没把他带上山庄来，一把把他袖子给拉了，扯到身后来。

上官昊冷冷觑着傅二，现在挡上张丹：“张丹，什么闲杂人等你都带上山庄来！怨不得这一次会出事！”

张丹面色僵了僵，垂头道：“属下律下不严，请盟主责罚。”

言画罗轻咳了一声对上官昊道：“盟主，现在最要紧的是怎么把重楼安然无恙地救回来。旁的以后再说吧。”

“我也知道，只是现在敌暗我明，你可有什么好点子？”

言画罗道：“属下已经下令让朱雀堂京畿附近的各位香主们严密监视京城防卫，可以确定迄今为止没有可疑人出入京城。这说明两点——一则，重楼尚在京城；二则，重楼不在京城。至于天下帮总舵那边，也是时常有人常驻监视的，方才那边有人来报，说是正午的时候有大批人马，其中包括暗影卫和天下帮微杏阁的人，这批人从京城方向回来，不久又有约莫二十几个人分成三队从天下帮离开。一队直奔京城方向，一队径直上了骊山，还有一队向我们这边来了，眼下应该就驻扎在山庄下不远。”

张丹道：“你方才说了京城没有可疑人进出，那他们那队人呢？”

“那队人在千万京城的路上来回跑了两趟，现在已经回天下帮去了。”

这是个什么意思？

傅二看了看张丹凝重的神色，又看了看言画罗紧握着扇柄的手，最后低低在楚青岫耳边道：“那这样来说，从今天开始，我们都不能出武林盟了？”

“砰！”上官昊又砸了桌子一下，站起身道：“徐啸天教出来的这个小崽子果然不同凡响，不过就算他再手眼通天，我也不信他能敢把重楼怎么样！”

的确，以天下帮的势力和实力，对付武林盟已经很吃力了，而且这还是在武林盟没有发出武林令的前提下。而江南林家就更不用提，林家在南方的势力之大简直就俨然是称霸一方的诸侯，上至江南各地的官侯下至市井之流都紧紧握在手心里，林重楼之母海棠夫人更是个极有手腕的女子，不然也不能够在夫君逝世之后仍然能让林家风平浪静，稳坐江南江山。

难道他的目的是要离间林家和武林盟的关系，分化南北武林？上官昊一惊，对言画罗道：“画罗，你立刻把重楼深陷天下帮、生死未卜的消息散布出去，我立刻修书一封——找个上得了台面的人给江南那边送过去！”

“盟主……您这是？”

上官昊冷笑一声，“他徐清秋不就是一口咬定了我不敢把重楼被劫的消息泄露出去吗？只要一泄露出去我们武林盟便会名誉扫地吗？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筹谋已久也好，临时起意也罢。他越是以为的我就越是不去做，区区一个名誉哪里比得上重楼出了点什么事，到时候才是真正的腥风血雨！哼，海棠就重楼这一个儿子，我让海棠也知道这件事，海棠必定要调动林家的高手前来，有了林家的加入，营救重楼的胜算就更大了。”

言画罗不动声色地听着，下意识想到：也许还可以借这一次机会一举将天下帮铲除了，一绝后患！

心中有了计策，抬手一揖，应了“是”便转身离去。

本以为今天此次就算完了，可上官昊叫大伙儿散了，却独独把楚青岫留了下来。楚青岫有些蹒跚地走向前，傅二有些担忧，张丹却早有察觉一般手疾眼快地把他一拉，拉出了门去。

“喂喂！你拉着我做什么！那个死人又要把青岫怎么样啊！”傅二一面挣扎着一面朝后喊道，“上官昊你别仗着你为人师表就欺负弟子啊！你——”

两扇门被掌风推合，把他的话语尽数挡在门外。

楚青岫以一种视死如归，啊不，或者说是死而后已的姿态站在上官昊面前，上官昊觑了他一眼，问道：“你这张死鱼脸是摆给谁看？”

楚青岫愣了一下，不明所以。

上官昊又道：“听说是重楼是为了给你买蜜饯才下山出的事，是不是？”

“是。”楚青岫抿了抿颤抖着的咬得嫣红的唇。“

“好了，你出去吧。”上官昊看了看眼前的大弟子，眉目间陡然升起一丝怒意，却又被他自己压抑了下去，在楚青岫明显很惊讶的表情面前，他说，“不是病了嘛，还不快去休息？”

忙活着营救的终究是大人的事儿，吴清每天亲自给楚青岫煎药熬药送过来，叮嘱道：“林重楼有的是人为他操心，不会有事的，倒是你自己的身子，自己要放在心上，这可是没有人给你操心的。”

在吴清的目光下，楚青岫哪里还敢挑剔什么药苦没有蜜饯，一口气跟喝毒药似的乖乖喝了，吴清把被子给他盖上，“睡一觉吧，睡醒了汗发了就好了。”

楚青岫却仍然睁着眼睛，吴清眯着眸瞪了他一下，一字一顿地说：“睡醒了，林重楼那小子就回来了，睡吧。”

楚青岫松了一口气，缓缓合上双眼。

“真是一幅好温馨的探病图啊真个儿体现出了吴堂主你身为长辈爱护小辈的慈爱之意啊！”大冬天还摇着一把扇子附庸风雅的，除了言画罗没有其他人了，至少是在武林盟别无分号了。

吴清端了装着空碗的小案出来，看了看站在院中覆盖积雪松树下的言画罗，“你来做什么？”

言画罗合着扇抵上下颔，一双桃花眼风流俊俏顾盼神飞，就像这双眼睛能说话一般，他道：“我有有关林重楼最新的消息，你听不听？”

吴清理都没理，径直往前走，“你爱说不说，与我何干？”

“诶——别走啊！”言画罗伸手加上一把扇子一拦，笑着往楚青岫房间的方向一瞥，“你不想知道，那不是有人眼巴巴地等着吗？”

吴清瞪着他的手：“别拦着我。”

“你把这消息转头告诉他不是正好。”

吴清斜着眼瞪他，冷冷地说：“你别无理取闹！”这么忙，还有被的心思，真是精力旺盛！

言画罗面上的笑意挂不住了，收了手，扇子在手上转了几圈，淡淡地说：“已经第四天了，但是，我们找到了林重楼被关押的地方。”

吴清皱了皱眉道：“怎么这么快？发了武林令？”

“你傻了？盟主会为了林重楼发轰动武林的武林令？”真发了才叫自己打自己的脸。

“那是……林家的人来了？”不对啊，才几天，时间对不上啊。

言画罗沉吟了一会儿说：“林家是来了人，只一个，也是这一个才帮了我们大忙。”

“怎么回事？”

当日上官昊将林重楼被天下帮绑架的事情散布出去，一则是想要将天下帮刻意躲避的身影展露在天下人的面前；二则是想要把能帮上忙的高手引来。林家已逝的家主林重楼之父是个极为重义气讲道义的人，生前结交了不少的武林豪杰，他的儿子出事，一定是会有很多故人施以援手的。

不得不说，天下帮此次挑中林重楼出手是个大大的败笔，可若是其他人也不足以撼动武林盟，这难道是武林盟在武林中地位固若磐石的原因？

言画罗为自己现在的想法暗自感到好笑，而吴清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似乎马上就要拂袖而去，言画罗也不再调他的胃口，好好说完了。

“昨夜掌灯时分，高飞和燕子就来了，燕子还带来了重楼的消息。”

“怎么知道准不准确？”而且，燕子不是倚月楼的人，你们怎么敢用？

言画罗看出了他心中所想，说道：“此次能救回重楼，或者干脆一举重创天下帮都得依仗燕子。”他轻叹一声，“这个女子真是厉害，不，她们倚月楼都厉害。”

“你说话能不能说清楚了，兜着一半说一半的有意思吗？”

言画罗笑笑，“我也不是知道说得不那么清楚，不过，你该知道倚月楼最擅长什么，那里面的女子各个貌美如花，徐清秋是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一回栽在了倚月楼的卧底手里，也不奇怪。”

吴清闻言一笑，“一个连自己内院都安不了的帮主，拿什么去安整个武林，徐清秋明面上看的硬朗，实际也就不过如此。”

“那，吴清看向言画罗，”林重楼什么时候能回来？“

言画罗对视上吴清的眸，几分玩味，掺着些许的冰冷，”你就这么看重他。“

“他？”吴清迷惘了一会儿，明白过来后，转过身，拂袖而去。走出了院落的月牙门，遥遥听到有声音从身后传来，“现在都辰时末了，从骊山回来到这里，至多一个时辰，他回来还能赶得上一顿午饭呢。

第二十三章：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迷迷糊糊地睁开不知道闭了多久的眼眸，楚青岫只看到房中有一点微弱的光被点了起来，，他还有些晕，那光线有微弱，只能感觉到有人，影子影影绰绰地晃悠着，具体是谁，却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