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孟涓这时又开口了:「小华,这附近都坐满人了,我们跟你们同一桌可以吗?」
「可以啊,别客气,请坐。」她是我同学,此刻正是发挥同学爱的时候。
他们两个坐定後,李孟涓忍不住盯著哥,还说:「难怪小华会称赞自己的哥哥好看的不得了,带著出门非常拉风,嗯,
真的……」
哥这时瞪我一眼,彷佛怨怪我不知道在同学面前说了他什麽,清清浅浅的眼里带一点笑意,果然标致的很,这样的他连
我都会看呆,更何况是对面坐的两位外姓人士?
李孟涓的确有些怔,李孟冬则至始至终猛盯著哥瞧,还开口问:「石瑞……看你的样子还是学生?念哪里?」
哥看起来笨笨的,其实对应付有鬼心眼的人驾轻就熟,这时听对方问了,只是垂眼,避重就轻地回答:「在台南,研究
所刚毕业,正准备考博士班。」
「研究生呢,难怪气质儒雅,书卷味浓重。」对方点点头称赞,还转头对妹妹说:「孟涓,我很喜欢石家的兄弟,你要
常常邀请小华他们到家里来玩,让家里热闹些……」
李孟涓笑著点头,我觉得她开心地异样,不像平常在学校里那样压抑的样子,我却受宠若惊,真的有些惊,这位李大哥
的外表看来虽温和,却隐含著某种强硬的态度,给人压迫感。
李孟冬说完刚刚那段话,又刻意地倾身向前,问哥:「我最近会上台南,可以请你吃饭吗?怎麽联络你?」
哥还没开口,救世主来了。
「瑞瑞,很晚了,我们回去吧。」Vincent的口气虽然不愠不火,一只手却搭在哥的肩膀上,向对方示威的意味浓厚:「
小华,你那位房东也交代说门禁时间到了,搭我的车吧。」
哥松了一口气,对李家两兄妹说:「对不起,没办法陪两位聊天了,我明天有事,得早起……弟,你就跟我一起坐老板
的车回去吧。」
好奇怪,有些不对劲……我偷眼觑瞧,黑鸡将自己的身形隐在阴暗的影子里,与夜合为一体,但是仔细看,还是能察觉
他那邪戾的一双眼正瞬也不瞬地朝这个方向注视。
邪戾?为什麽?我好久没看到他这种眼神了,一种属於黑道、属於暗夜里行进动物的噬血眼神。
6
我搭Vincent的车回去,到家後又等了约半小时,黑鸡才到。
他脸色不太对,阴阴地,像是如临大敌的蛇,残忍、警醒、神态冷静却又准备著随时可痛下杀手的样子。
我想起了初次见到他的时候。
综合这些条件,也知道他有心事,还是很难解决的心事,我於是拉著他在沙发上坐下,还主动倒了杯冰水,让他好好透
个心凉。
见他仍沉默,我往他身上靠,聊天似的问:「你认识谁?是我的同学李孟涓、还是他哥哥李……这个……李冬瓜?」
「是李孟冬!又乱取绰号了你。」黑鸡忍不住笑了,却有些讶异地问:「他妹妹是你同学?他不是刻意接近你的?」
「他干嘛要特意接近我?」我嗤一声,说:「我跟李孟涓都两年同学了,这学期她还是班长呢,本来就常常碰在一块。
」
「……失策,还是早该要阿至把你班上的同学名册打一份过来的……」他嘟哝。
我见他心情好了些,继续紧靠,问:「原来你认识那个大色狼啊,他流著口水垂涎哥的样子好讨厌,只怕真会上台南找
哥……死淫郎应付得来吧?」
「他?没问题,最好李孟冬将Vincent惹恼了之後,被他给一枪毙掉,这样我就可以高枕无忧了。」黑鸡摸摸下巴,使坏
心眼的样子。
「你真不是普通的奸诈耶!」我指责他:「这样不是间接利用了我哥吗?不行,不准你打这种鬼主意。」
「好好,不打鬼主意,不过你要答应我,别跟那一对兄妹太接近,李孟冬是台湾黑道里有名的人物,素来心狠手辣,今
晚爱河边我忍著不出面,就是怕他知道你跟我的关系,找你的麻烦。」
我震了一下:「李孟涓的哥哥是黑道份子?看不出来耶,人模人样的,而且他说才刚从国外回来……」
说著说著,我把口袋里的那张名片拿给黑鸡,上面写著李孟冬的名字,还有企业公司的名称,看来跟一般的上班族名片
没什麽不同。
「你听不懂,他说从国外回来,其实是刚从监狱出来。还记不记得两年前被我整垮的六和帮?」黑鸡一边回答我,一边
端详著名片。
我仰头想想,对,有这麽一回事,两年前黑鸡被个什麽黑道袭击,受了伤,後来才一个星期吧,他就不知用了什麽手段
,把那个黑帮给整垮,帮主跟三位副帮主被逮捕了之後,听说都已经伏法。
「冬瓜跟六和帮有关系?」我歪著头问。
「他老子就是六和帮帮主,当时他也受到牵连,不过都只是小罪,关两年就出来了。」黑鸡愈说眉头愈紧:「虽然整件
事我没出面,不过李孟冬这个人很厉害,搞不好早就怀疑到我头上……」
听他这麽一说,我心情也不好了,学他皱眉头。
「还以为你跟黑道都切断关系、可以专心做个生意人了呢!没想到还有个尾巴没断掉!」我嘟嘴抱怨。
「会,总有一天会断的乾乾净净,只留这一根给你……」说著,他就抓我的手去他的跨下。
又说老头子的无聊黄色笑话了,一点长进也没有,我恨恨地捏一下。
「好痛!」他低呼一声,表情却是挺享受的:「小弟,没忘了下午答应过我什麽吧?」
「忘了,好累哦,我要去睡觉了。」装失忆敷衍他。
「不准睡,都说了重头戏要留在晚上。」他淫淫地说,上下其手乱摸起来:「明天星期六,陪我整晚吧?」
我也乱摸,反击,顺便骂他:「你不是大敌当前吗?还有心思搞这玩意?赶快多动动脑筋啦,我可不希望再发生有人过
来袭击你的事件。」
「就因为大敌当前,我心情混乱,需要小弟来定定心……」说著说著,魔爪就往我裤子里伸过去,逮捕住某个地方,害
我反射性的呻吟一声。
黑鸡真的很坏,或轻或重的柔捏,恰倒好处的力量让我连抱怨都来不及抱怨,人就整个软趴在他身上了。
「今天想在哪里玩?沙发还是阳台?浴室我也奉陪。」淫魔在我的耳边诱惑。
我手脚都酥软了,只能急促喘著气回答:「……嗯……不要浴室……那里……不舒服……」
「那、上天台……在星光下,养养天地正气……」口齿不轻地问。
拧他、捏他,爱爱的事可以被他说成养正气,真不要脸。
「不……不能上天台……别的住户上去了……怎麽办……」想怒骂,可声音一出口,音质全都变了,无力且沙嗄喑哑,
还软得甜甜腻腻。
「……我让阿至几个守住电梯楼梯……不让人上去……」他坏坏地建议,混沌的欲火在眼里。
让他几个手下守著出入口?那更不行,这岂不是在昭告天下,说他们老板跟我正在那个那个吗?
让一步:「……沙发好了……」
他好失望,跟我打商量:「那、阳台?我从後面进去,跟你一起赏夜景……」
瞪他一眼:「……哪可能赏夜景……光忍住叫声就……用掉全部注意力……」
听我这麽说,他还以为在称赞他的本事呢,继续甜甜的啮咬下去。
湿滑的舌头继续进攻我的嘴跟脖子,要不是开著冷气,交缠的体温准会把人给烫伤,鼻息也同样交互在两人的脸边,耳
边,肌肤相亲的感觉真的很好,我舒服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今天时间够,他耐心地进行爱抚,可这样憋的是我,下部胀疼著难受,讨厌,得想个办法反攻。
故意装成是撒娇,其实是藉势压他在身下,学著他亲吻抚摸,想办法夺了对方的理智──有效,他放手让我主导了。
愈来愈燥热,他的身体,我咬著扯著他的肌肤,柔韧弹性,是练武者的特有质感,虽然我几乎没看过他动武,不知道他
的段数到了何种程度……没关系,不妨碍目前的爱爱。
也把手伸进他已经松开的裤头里,唰的一声拉下来,悄无声息地往後偷袭……
他的警觉性立刻回来,往後扣住我的手,残忍地笑:「……不是说过你还嫩吗?现在就想爬我头上,太早了……」
反攻失败!可恶,革命了几十回,次次铩羽而归,我、我不依啦!
在他身上乱扭乱动,哀求恳求,他都无动於衷,还直接把我挤在沙发的边区,一寸寸淫笑著攻进去。
可恶,太……太舒服了,继续让他伺候下去得了。
7
死黑鸡,哪来那麽多精力?看准明天是星期六,纠缠我到後半夜,最後是我使尽浑身解数,努力的把他榨乾,否则真得
闹到凌晨才能合眼。
我自己当然也累坏了,爱爱比练跆拳道还耗力,尤其是我也陷溺其中,自己同样尽情享受合欢之乐的时候。
睡了会,迷迷糊糊做了梦,然後听见电话响起的声音──不是家用电话,而是黑鸡的行动手机。
不太正常,自从他渐渐转移转重心经营正派事业後,不但作息正常,以往在三更半夜接到必须紧急处理的事情都少了,
印象中最近这半年来,除非应酬他会晩归,电话几乎都不曾在夜里吵人了。
我眼睛睁不开,也没动,感觉身边的人抬了抬手、意识不清接听了电话。
「喂……你?什麽事?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一开始不高兴,後来他刻意捂住电话,低低说著话。
有鬼!我继续装睡,听听黑鸡玩什麽把戏。
「我现在不都尽量划清界线了……什麽,你来了?我不是说过你别出现……好,好,你待著别走。」
之後黑鸡停了会没动,我猜测他在评估我熟睡的程度,然後他蹑手蹑脚的下了床,穿衣服的声音悉悉嗦嗦,最後连关门
都小心不发出声响。
搞外遇?我睡意全消,耳朵拉尖,听到他开了门出去。原以为他会搭电梯到楼下开车会情妇,没想却听到另一道开门声
,还有陌生男子招呼他进去坐。
我气到发火,这个死黑鹰,居然把情妇安排到对门去──难不成当初他买下这一层两户对门的公寓除了让手下进驻之外
,另个原因就是为了以後偷腥方便?亏我还口口声声说信任他呢,这下不把鸡翅膀折了我不甘心!
想想不对呀,今晚明明将黑鸡榨的乾乾净净了,他哪可能再续一摊?不行,就算是精神上出轨我也不允许,在他甩了我
之前,我一定先把他给甩了,哼!
缓慢地〈没办法,我已经举步维艰〉下了床,以最小动作穿好衣服,出了公寓大门。本来想侧耳倾听对面公寓里的谈话
声,没想这墙壁跟门板的隔音效果太好,我听不到任何说话声。
愈是听不到愈想听,像是隔靴搔痒,难耐。我乾脆试试门把……没锁,太好了,直接长驱直入抓奸!
先将门打开一点点,用脚踢,显示我的愤怒──好痛,还是不该做出太大的动作,痛得我眼泪都流出来了,这笔账绝对
要算在黑鸡头上。
「黑鸡,你、你们?」打算大声指责的话停在半空中,我原本以为会看到黑鸡跟别人亲密的画面呢,居然没有?失望,
少了个揍人的理由。
只见一个我不认识的年轻男人坐著,黑鸡则靠著窗台,两人原来谈著什麽,却被我的突然闯入被硬生生打断。
「小弟?」黑鸡眉头压低,有些不高兴。
为什麽不高兴?我又没做错事,而且是他鬼鬼祟祟在先,我因为好奇想过来看个究竟是天经地义的,何必用这样的眼光
看我?
我讨厌他用这样陌生的眼神看我,头一次,他在我面前张开防护网,想将我屏除在他以外的世界。
有什麽我不知道的事吗?
黑鸡没说话,那年轻人却开口了,展开迷人的笑容问:「你就是小弟?我常听妈妈提起你,说你很可爱……嗯,果然、
果然……」
不客气地在我身上乱瞄乱瞄,我也反盯回去,老觉得他像谁。
此外,他说的妈妈是谁啊?我哪可能认识那麽多欧巴桑?等一下,这个人的眼睛阴阴地,薄薄嘴角上勾的样子狡诈奸滑
,像极了谁……
转头问黑鸡:「你弟?」我知道他上有姐姐下有弟弟。
黑鸡闷闷郁郁地没回话,年轻人却立刻答:「对呀,我单名一个昱,日立昱,叫我阿昱就行。」
周昱?外表是比不上黑鸡的变态啦,不过,两兄弟同样遗传自黑鸡他妈玉面女无常的特徵很明显,全台湾可以长得这麽
邪的人没几个。
「我叫石华,你可以叫我小华。」礼貌性的回答,直觉这个人的危险性并不高。
他表现的很亲和,笑著说:「小华啊,我电话打过去吵醒你了吧?其实我也刚到,因为急著有事想找哥谈……」
黑鸡打断了他的话,面无表情地对我说:「小弟,我有事要跟阿昱谈,你先回去睡觉。」
他在赶我回去吗?这样的感觉很不舒服,包括对我说话的语气,像是把人当成洪水猛兽。
静静回视他,他脸色不动,蓦地觉得自己心有些凉。我难道反应太过?还是因为有个周昱在,我打扰了他跟兄弟之间的
交流?
一定是报应,就像我讨厌每次都会出现阻碍我与哥相处的Vincent,总恨不得将他踢得远远,再也看不见了最好,所以现
在黑鸡也不愿意我在这里,用这样难看的脸色撵我走。
好,我走。脚步又重又痛,可是我不示弱,抬头挺胸,决不表现出是被黑鸡赶回去睡觉的。
推开还留有我脚印的大门,回到住了两年的地方,找著睡了两年的床躺下,蜷在被窝里,背对著门,维持不动的姿势好
久好久,久到黎明的光都透过窗帘了,我仍睁著眼在等。
终於听到房间门开启的声音,闭上眼,我让鼻息深沉,听来就是酣熟入睡的人,不让他发觉我仍醒著。
我不想再看到他那种眼神,就算是邪佞、就算是嚣张、就算是噬血,都比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表情好。
他躺下来,同样钻入被窝里,以胸膛靠著我的背,单手环腰搂著我睡,就像过去两年的每个夜里,以他炽热的呼吸吞吐
在颈背之间,痒痒、却舒服。
这种生活即将出现变数了吗?我想起爱河边遇到的李姓兄妹,还有黑鸡跟周昱这对兄弟,然後……很想现在就到自己哥
哥身边去,寻求安慰。
可是哥也是别人的,过著他自己的生活,没有我介入的馀地。
我有些後悔,这两年将自己整个灵魂都投注在背後这人身上,没想过其他,以至於现在,在突然惊觉自己并不了解黑鸡
全部心思的时候,我无所适从。
我的个性很倔,可是精神力绝对没有外人想像的那麽坚强。
8
就在周昱来的第二天下午,黑鸡整整装要出门,见我从睡醒到现在都没理会他,只是躲在书房里看书写报告,知道我为
了夜里那件事生气。
走过来,从後头搂著,他说:「别闹了,最近成德会发生了些事,我爸搞不定,派阿昱下来,要我……总之,黑道事你
别多管。」
我当然不会多管,我也不想跟他说任何话,更不要看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