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寒宵居高临下的审视着脚下的少年。
“叫什么名字?”
“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么?”
对于他无礼的举动,寒宵不怒反而发笑,他微微穹身,探出手指挑起他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
“呵呵,我还以为你那皇兄的手段有多厉害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嘴还是硬的很,怪不得把你送到我这儿来了。
不过既然来了,就要守我这的规矩。
好好的把每个客人都伺候好,明白了吗,三皇子?”
第1章:雨中的男子
雨夜的天空,狰狞而恐怖。
几道轰然的雷鸣声后,闪电便好像魔鬼的爪牙般将天幕撕裂,紧接着,冰冷的雨点便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绝冷而无情。
他像是死人般趴伏在地,任雨水将他破烂的衣衫淋湿。
忽然,他仰起脑袋,对着苍天扯出一道讽笑,瘦消得手指狠狠地抓起一把泥土,想要撑起身子,却因双肩脱臼而使不出力气。
轰隆隆——
雷吼过后又是一道闪电,虽然只是一瞬间,却照亮了那张让人心寒的面孔。
他的脸很瘦,颧骨高高的凸起,漆黑的眸中残留着无尽的悲怆和恨意,他半张着唇,发出破碎粗哑的呻吟,一头黑发也因被雨水打湿而紧紧地贴于脸颊。
途经此处的青衣小童看到这么一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怪物,都纷纷像躲避瘟疫般避而远之,又有谁会想到,他——竟然是当朝的三皇子呢!
“啧啧,这人是谁呀!也不知道他是活着的,还是已经死了,若是死了,还是趁早扔出去,免得晦气!”一个着着翠色云锦衫的男子自那‘死人’的身边走过,路过时,还用脚使劲地踹了一下他的侧腰,然后便嫌恶般的伸手捏住了鼻子,“怎么这么臭,真是恶心,快让雨水把他浇浇,省得咱们整个飘香苑都被他给熏臭了!”
“寞风小主,这个人就是方才陈公公带来的,一进来就把这么个半死不活的人撂到了这里,约摸着也差不多快一个时辰了。”跟在寞风身后的,则是一个绾着双髻的小童,他高举着手撑着一把竹伞,动作谨慎的生怕小主子淋着半滴雨。
“陈公公,那就是皇宫里来的人喽!”寞风轻蔑的瞧了瘫躺在地的人,“他来这里做什么,难不成他一个阉人也想在咱们这里寻些乐子?”他掩嘴冷冷一笑,“还带来个这么触霉头的东西,知不知道那公公来这里做什么?”
“回小主子,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小的只是见陈公公从后门进来,身后跟着几个好像侍卫的汉子,一左一右将这人脱进来就扔到了这儿,然后就随着陈公公进了銮夕阁,也不知现在出来了没有。”
寞风又朝地上的人瞟了一眼,然后冲身后的小童道:“看来是宫里来的人,估计是犯了什么罪吧!我们走,这鬼天气,还真是冷——”他说着,哆嗦了两下,踏着鹅卵石铺就的小道朝兰居阁行去。
“是,寞风小主。”小童应了一声,便跟在寞风身后离开,可刚出没多远,便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尖锐的声音,寞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转头冲小童使了个眼色,两人便快速的躲到了一棵树后。
“寒公子,那这事儿就拜托您了,公公我就不多打扰了,告辞了。”穿着一身便装的陈公公微微颔首后,便转身摆了个手势,示意身后的侍卫跟上,途经那犹如烂泥般的死人时,还不忘狠辣的笑了两声。
这个寒公子名叫寒霄,是这飘香苑的主人。平日里不怎么说话,而且也没什么笑脸,所以苑里的人迫不得已要与他说话时,无不是战战兢兢,谨小慎微,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得他不悦,落下了身首异处的下场。
“去,把那个人先拖到后院的柴房里,找个大夫来给他看看,然后再给他找几件干净的衣裳换上,明白了吗?”寒霄说话之际,齿缝间也渗出了刺骨的寒意。
“是,主人!”随从恭敬的应道。
雨还在下,而且愈下愈大。
不算大的柴房中只有墙角堆满了柴火,靠着墙的地方用石头堆起了一张窄床,床上铺着一块儿薄而旧的垫子,虽然这里有些冷,但还算干净,至少没有老鼠蟑螂等的脏东西。
此时,那个如同死人般的男子正躺在石床上,目光呆滞的望着屋顶的横梁,平静的表情看不出他到底是悲,还是愤,亦或是两者都有。
在他身边,坐着一个穿着麻衣的老大夫,他皱着眉头,一脸为难的表情。
借着微弱的烛光,这才看清了床上那具残破的身体。
脱臼的双臂暂且不说,光是那布满胸口深浅不一的鞭痕就让大夫犯了愁,再加上伤口被不干净的雨水长时间浸泡,殷红的血水间还渗出了带着异味的暗黄色液体。
他长长的哀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眼下,也只有硬着头皮试试看了。
治疗过程中,每当老大夫替他清理伤口消毒洒药时,他的表情都很狰狞痛苦,可纵使这样,他都紧咬着唇,不肯发出半点呻吟。
“真是倔呀!”老大夫在治疗结束后,无奈摇头叹息道:“老夫已经尽力了,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说完,他便背着药箱起身,蹒跚的走出了柴房,冲一直守在门口的人点了点头,便撑起伞离开了。
“呵……呵呵……”终于,在老大夫走后不久,一直沉默的躺在床上的男子发出两声惨烈的笑声,空洞的眼睛瞪到了极限,然后又慢慢闭了起来,剧烈起伏的胸口也渐渐平复下来。
应该是睡了吧……
冷肆狰狞的面孔,讥诮轻蔑的笑声,恶毒狠辣的言语,钻心噬骨的疼痛,这本不应属于他的一切,如今却成倍的施加在了他的身上。
半年,整整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半年,再怎样坚韧的意志都会被无情的摧毁,更何况还是个养尊处优的皇子。
“哼!皇子?哈哈哈……你还以为自己现在是当朝最得皇上宠爱的三皇子吗?我呸!瞧瞧你现在猪狗不如的贱模样,别说是皇子了,就连沿街乞讨的乞丐都不如,凡是进了这牢子的人,十个就有九个都出不去,如果你要是乖乖的,爷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说不定爷一高兴,就把今天的这顿打给你省了,你说……好不好啊!哈哈哈……”
“滚、滚……通通……都给我滚……”呓语中的男子猛地翻身坐起,但马上他就用手紧紧地扯上了胸口的衣襟,嘴角溢出一道几不可闻的呻吟。
“快点躺下,你的伤还没有好,起得这么猛,若是伤口再裂开,那可就麻烦了。”
男子听到这道既柔和又焦急的声音时,不由得抬起头,花了好长的时间才将涣散的目光聚焦于眼前这张陌生的脸孔上。
那是一张温雅俊美的脸,嘴唇微微的向上弯起,隐隐透着一股成熟稳重的气息。
“你……你是谁?”男子缓缓压下胸口泛起的疼痛,目光带着敌意的盯着他,冷冷问道。
“我叫秋水,你不用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你身体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给你带了一些药,都是些补身子的……”秋水说着,便将旁边的白色包裹放在了男子的床头,继续开口,“你把它们吃了,有助于你身体的恢复!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眸光中的敌意丝毫未减,“舒恒……”他从牙缝中挤出了两个字。
“这里是哪里?你来这里做什么?”舒恒脑袋一阵阵的发晕,他只记得昨天下着大雨,他被几个侍卫从地牢里面拖出来,走了一段路就被扔在了雨中,醒来了,眼前便出现了这个叫秋水的男人。
“这里是飘香苑!”秋水平和的说着,伸手准备去替他将额前的乱发捋至而后,可还没等他的手触及到发丝,便听到啪的一声,手竟被舒恒狠狠地打下。
“飘、飘香苑?”舒恒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眸光中瞬间浮出了鄙夷和惊讶,“你、你说这么是飘香苑?那、那你是个男妓?”
秋水温润的笑容中带着无可奈何,“凡是这飘香苑的人,都只有一种生存方式,那就是……取悦男人!如果你做的好,那就会有大把大把的银子留如你的囊中,而你也不会在这里被别人小瞧;可若是你做的不好,那你会觉得自己在这飘香苑就好像行尸走肉般,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而已!”
“呵……取悦男人?”舒恒艰涩的笑了笑,也不顾自己满身的伤痕,推开秋水就准备下床,
“我要离开,离开这种鬼地方,我可不想取悦什么男人,做个卑贱的男妓。”
“你想离开这里?”柴房的门突然被打开,寒霄的出现让周围的温度瞬间骤降至零点,
坐在一旁的秋水此刻也已站了起来,颔首恭敬道:“楼主!”
舒恒顿时愣在了原地,看着眼前这个气宇轩昂却面无表情的男人,两脚便好像钉在了地上般,怎么也迈不出步子。
寒霄只是冷冷的瞟了一眼秋水,对方便心领神会的退了下去。
片刻后,这里就只剩下了这两人。
“回去,坐下!”寒霄下着命令。
舒恒死死的盯着他,可面对如此凌厉还带着警告意味的眼神,他坚定地眸光中莫名的露出一丝妥协。
“要让我把话再重复第二遍吗?”
舒恒握紧了拳头,努力挪动着脚步,后退至床边坐了下去。
寒霄的眼神犹如深潭,让人看不出他此刻对于舒恒的举动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我不管你以前到底是什么身份,但你现在已经来了我飘香苑,就必须要守我飘香苑的规矩。这里虽然不比你以前住的地方,但是规矩却一条都不少,过上两天,我会派人来这里把规矩都跟你讲一遍,你也要用心的记住。否则犯了事,就要按规矩罚了。”
“我要离开这里,不要做取悦男人的男妓……”舒恒嗓音有些发颤。
“离开?”寒霄眸光中闪过一道冷芒,“离开可以,只要你把我花掉的银子替我赚回来,我就放了你。”
“此话当真?”舒恒的眼中透出一丝希冀。
“当然当真,不过,这一万两黄金——”寒霄顿了顿,冰冷的唇角依旧没有半点弧度,“不知你要赚到何时才能凑齐。”
“一、一万两……黄……黄金?”舒恒心中仅存的那点希望在听到这几个字后被彻底的粉碎,他怔怔的坐着,目无焦距的盯着前方。
突然,他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扑通跪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抱住寒霄的腿,央求道:“求……求求你,放我走好不好,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的,放我走……”
寒霄没有低头去看他,只是轻轻的抬脚,旋即便听到了舒恒的一道闷哼声。
“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个,留在飘香苑,等替我赚够一万两黄金后,你就可以重获自由。第二个,你从哪儿来的,就回到哪去!你好好考虑吧!我给你两天的时间,如果你选择前者,那么两日之后东苑的八角凉亭等我。如果选择后者的话,我会叫陈公公来,再把你给带回去,这样的贱人,我们可不敢收。”
说完,寒霄便转身离开了那里。
舒恒身上的鞭伤本就未好,再加上刚才被寒霄那一脚踹的后背撞在了床角上,痛得他忍不住弯起了身子,侧躺在地上蜷缩着身子。
江舒恒呀江舒恒!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他躺在冰冷的地面,心里不住地重复着这句话。
第2章:规矩
还用考虑吗?舒恒拖着沉重的双腿,颓丧的笑着。
他宁可死,也不愿再回到那个令人只会产生恐惧的地方。
可如果选择前者的话,至少还有重获自由的机会。
机会?想到这儿,他不禁仰头望着月亮,然后傻傻的噗嗤笑出了声。
就算他做了男妓,可是一万两黄金,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赚够?一辈子吗?
“哎呦!”一名端着铜盆的小侍被心神恍惚的舒恒撞得水花飞溅,气的小侍破口大骂起来,
“你眼睛瞎了吗?没看见前面有人吗?”他骂着骂着,不禁的皱起眉头,盯着舒恒一身素色的麻布衣裳疑惑道:“你是谁家的小侍?”
“你不知道吗?”他旁边另一名绾着双髻的小侍揪了揪他的袖子,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你不知道吗?前几天夜里,咱们苑里突然来了个半死不活的人,然后就被咱们楼主给扔进了柴房,就是他。”
“你是说……那个半死不活的人就是眼前这个?”
“嗯……”
“对不起,对不起——”舒恒连连道歉,却遭来了眼前两名小侍鄙夷的目光,可是他却不在意,淡淡的开口问,“请问,凉亭怎么走?”
“凉亭?你不在你那破柴房呆着,去凉亭做什么?”小侍反问,口气中带着嘲讽和不屑。
“这个……”舒恒犹豫了片刻,然后凄凄一笑,“我还是自己找好了。”
说完,他就踏着月色准备前行,可是那名小侍却丝毫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就在舒恒快走到小侍身边时,那小侍突然迅速的伸出右脚,本想绊这个碍眼的人一跤,可也不知舒恒是有意还是无意,竟轻巧的避过了。
直到走出很远,仍是有隐约的咒骂声传入耳中,他苦苦的一笑,便向东面走去。既然那个男人说是东苑的凉亭,那往东走总是没错的。
过了一座假山,又经过一处湖池,终于看到了前方不远处的一座八角凉亭。他望着那座建造别致的亭子,不禁感叹这地方还真是大,简直就是个小皇宫。
凉亭上确实站着一个人,不过他的身材却和记忆中的那个身材修长健硕的男人相差甚远。
“你来了——”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凉亭中的男子转过身来,借着月光,能够看出这是一张清秀俊美的脸颊,他穿着一袭秀着大朵白莲的淡粉色锦袍,黑色的长发随意的披散着。
“现在洗干净了,还有那么个人样,不过乞丐终究还是乞丐,就算扒了那层皮,骨子里还是肮脏不堪——”
舒恒静静的站在原地,听着那些刺耳的字眼儿,脸上的表情却出奇的平静。
“哼!”那男子见舒恒无动于衷,便抬脚猛的朝他的膝弯狠狠的踢去,声音尖锐的骂道:
“你这个卑贱的东西,竟然敢无视我的话,楼主说了,要你在这里跪着等他,如果在楼主来之前,你敢起来的话,就等死吧!”
那人说完,就愤愤的甩袖转身离去了,只剩下舒恒一个人,跪在冰冷的板砖上。
他慢慢的合起双眼,忽而释然一笑,看似洒脱,却隐着一丝浓烈的悲怆。
离开这里?自己那个时候一定是晕了头,怎么会说要离开这里那种蠢话呢?留着这里,做个男妓,总好过做个牢犯子。
萧瑟的寒风,一点点的吞噬着舒恒的身体。
“果然是习过武的身子,跪了两个时辰动都没动——”寒霄突然出现,他站在舒恒身后,眼神中没有恶意,但也没有好感。
“已经都考虑好了吗?”
“是,考虑好了,像我这中身份低微卑贱的人,天生就是做男妓的料,楼主能给我这个机会,是我舒恒几世修来的福气——”舒恒说着便跪着转过身,卑微的将额头抵在地,“前两天,我顶撞楼主的事,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我这一次,以后,我会乖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