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按剧本凤记冰是赢家。
剧情这时是凤小七已经发电报通知上级政委叛党,同时国党的人也来了几百号人。场面非常热闹,什么手榴弹长枪短枪步枪冲锋枪,敌我双方能有的都在往对方招呼。这里的一批群众演员,有的还是来自部队的真实军人。
这里不得不说动作导演和几位老师连日来的动作设计、与演员的共同探讨,让周廉与凤记冰有了绝对精彩的演出。全身挂彩的凤记冰最后夺过了周廉的手枪,左手臂勒住周廉的脖子让他无法动弹,枪孔瞄准了他的太阳穴。“不知道你会不会悔恨,曾经我们好得就像一家人。”
“别杀我。”老神在在的周廉第一次面对镜头露出恐惧。
“呯”一声枪声。红色的液体溅到了他的脸上,凤记冰这回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他想,他是彻底治好惧血的毛病了。
拍摄进入结尾部分,还有一些补拍。这时候似乎连女导演都放松了不少,导演看凤记冰在拍戏中成绩突出,表现积极,私下对周廉说:“怪不得是凌总的心头肉,挺让人心疼的。”
等当地拍摄全部结束后,剧组大摆庆功宴。
此顿饭演员们非常开心,同时离家近半年也已归心似箭。这几个月凤记冰都没和家里联系,包括童菲也跟凌一秀断了联络。
吃饭的时候,周廉坐在凤记冰说道:“如果动作快,明天晚上你就能见到你家人了。”
“我跟Lardner(开飞机的老外)说好了,要跟着他去美国学语言学。”凤记冰说。
“什么?!”他右手边的童菲惊道,“你不回家?”
这是有多不喜欢回家啊……童菲沮丧地想。在众人雀跃终于可以回家休息的时候,他还有辗转去趟国外。
凤记冰不好意思地说:“你可以不用跟我。”
“不。我是你经纪人,你走到哪我跟到哪。”童菲说。
周廉掩饰的咳嗽了一下,举起杯子喝酒。有这样的儿子,大概能理解凌一秀的心情了。
吃好饭出来,只剩两个人了。
凤记冰对童菲旧事重提:“我说得是真的,你那么久没回家了。我放你假。你是一定要回去的。”
童菲被风一吹,脑袋有点沉,回道:“那你自己为什么不回家?我知道不是要学英语的理由。”
“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凤记冰有点烦躁,对自己的立场似乎也踌躇不定,“我还想不出所以然来。”
“可都半年了……”经过半年了他还没想好,或者他是永远想不好了。
童菲看着他茫然的背影,“还是回去吧。或许,一回去就想好了。”
103.最佳男主角
“周廉和女特务的激情戏,追求效果十分缠绵。《七侠》电影票房直驱最近热门的几部电影,其中包括柏秀出品的《剑》。”
“尽管当事人一直否认,然而种种迹象表明,他俩的绯闻又不像空穴来风。北堂晓和顾美茜拍感情戏演得如此真实到位,让人不得不联想是不是真情所致。”
“借北堂和凤记冰当跷板出名的于萱,前些日子的广告试镜又成功了。拍写真、出专辑、拍戏做秀,活动广告一个接着一个,俨然已经成为迅速蹿红的玉女明星。”
“范琪月与香港富二代XXX同游巴厘岛,距离上一任男友曝料分手还只有七天……”
……
香港的娱乐圈仍然风风火火,每日八卦盛行。
凤记冰还是去了美国。倒不是一直在美国,其中为了几场宣传活动匆匆来过香港,但都没回家,真正回香港已经是《七侠》上映之后了。
商场里,戴着墨镜的男子买了三件不同尺寸的Moncler羽绒服。
“女款的?送给谁?”还一买就三件。
“等下你就知道了。”
男人利落地刷卡,四十分钟后车停在一幢院落前。
“记冰?!”林依兰没想到记冰会来。她正和单芯在院子里摆弄花草,没想到会看到许久未见的凤记冰。他穿一件黑色休闲西装,有张神似凌一秀的英俊面孔,似乎又高了点。
“阿姨。”凤记冰给了她一个拥抱。
“我说呢,记冰刚下飞机就直奔商场买礼物,原来是要见他亲爱的阿姨来着。”童菲笑着插嘴,把礼物奉上。
凤记冰赶忙介绍:“林姨、单姨。这是我经纪人。”
林依兰看眼前的姑娘比记冰大七八岁的样子,人长得聪明机灵也很漂亮,笑道:“我们记冰也终于有经纪人了……”接过姑娘递上来的礼物,又说,“你一回来,第一看就是来看我们,我们也很高兴。还用什么礼物……”
“我看很多明星这么穿,就买了。”
“快里面坐吧。”
进屋的时候,凤记冰问闵姨在哪,单芯说她前阵子去旅游了,现在指不定在哪呢。
林依兰给记冰和童菲两人倒了茶,“我给于萱打个电话,让她也赶紧回来。晚上就在这里用饭。”
“林姨,不用了……于萱现在肯定很忙,我们坐一下就走。”
“记冰,如果没有你的话,也没有于萱今天。”林依兰就坐下来说话,说了些于萱的近况,似乎备受宅男欢迎。又感慨说“演戏虽然重要,嫁人也很重要的”。又问记冰的情况“外面好不好玩”,“有没有交到朋友”等。
凤记冰摇头,“每天吃鸡块汉堡和炸薯条吃得都腻味了。朋友倒是有,不多。”
“你拍的《七侠》上映,我们都去看了。演得真好!”单芯说,“你林姨看到后面都看哭了呢……”
“在孩子们面前就不要这么说吧。”林依兰老脸都红了。
说说笑笑,时间不知不觉也晚了,凤记冰起身告辞。林依兰一直要他吃了晚饭再走,记冰说还得回家。
林依兰拍了拍脑门,笑说:“瞧我这记性。记冰一下飞机就来我这,还没见过他父亲呢。也对,那改下次吧。”
从林依兰家出来,两人上了车。
凤记冰向司机报了地址。
“是不是也应该给凌先生买份礼物……”终于能回去了,童菲在车上显得特高兴。
“他什么都有。”
童菲一听凤记冰这话就垮下笑脸:“不能这么说吧?他给你买车买上亿的豪宅都毫不手软。你怎么能这么说……不过礼物也可以用说的,你可以说,‘爸,我爱你’……”
凤记冰愣了愣,“我知道他想要什么。”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握了握拳,“可是我给不了……”
童菲看的手握紧了松开,松开了握紧,“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如果说出来能让你轻松的话,那我就说。”
“蓝柏冰他并没有想你妈妈死,他只是断送了你妈妈的前程。”
凤记冰转头瞪她,那是不可思议的眼神,他的眼睛仿佛在控诉“难道这还不够吗”,有抹浓重的讽刺。
童菲耸耸肩,“我想说的是失恋失业是常常有的,关键是看她要撞破南墙不回头呢,还是爬起来重新生活……我也曾经失业过。”
这些话对凤记冰来说可能过分了一点,就见他的目光越来越冷,“你还是不说得好。”他说完,车内的气氛立刻变得尴尬,谁也没再开口。
手机铃声解救了童菲,“是周廉。”她说。
凤记冰淡漠地接过手机,并不急着接电话,而是警告她:“以后别在我面前提姓蓝的”,完了才接起已经响了几声的手机。
是周廉让他过去,说有记者采访想请他帮忙。凤记冰结束通话后,毫不迟疑地对司机说:“转头去XX酒店。”
“不回家了吗?”
“有工作。”凤记冰说完闭上眼睛,开始靠在后座椅背上假寐。
是私人仪式的聚会,里面有和周廉关系熟的记者。在新片的记者会上凤记冰都没露面,想方设法联络总得不到响应。听周影帝说他已经回来了。有些机敏的记者立刻嗅到明天就是金幕奖揭晓日,凤记冰已经入围最佳男主角。赶在这个时候来,肯定是角逐“最佳男主角”有望了。遂跟周廉套着近乎让他过来,周廉心情似乎也颇好,真答应打个电话。
凤记冰一到,立刻被一群娱记团团围住了。
他还穿着来时的休闲西装,未曾换过。仅管如此,还是看起来仍然时髦帅气,在灯光下显得格调高雅。
记者们的问题可多了,问“明天有没有自信拿奖”、问“这次七侠备受观注,你有什么感受”,针对不同的问题,凤记冰不累赘地一一简略回答了。
还有个女记者发问:“请问凤记冰,你和凌一秀身份公开后,我们一直以来都认为你只演柏秀的剧本了。为什么不曾想和凌先生合拍一场呢?”时隔二十年,仍然有很多观众期待凌一秀重回银幕。
这时周廉的手搭上凤记冰的肩,“因为他需要一个男子气概的长辈。”他说完众人大笑,他自己也开怀大笑了。
虽然是玩笑话,也把在场的人都逗笑了。但凤记冰想到那天凌一秀不依不饶地问周廉是不是更适合当父亲的场景,赶紧说:“当初是周老师找我拍戏,有关角色是早就定好的。然后多亏有演艺圈老前辈的指导。拍摄过程充满了紧张和刺激,我也学到了很多……”
几乎是总结性的方言,记者们也懂得适可而止,凤记冰面对问题也稍微有了长进。
当晚结束后已经很晚了,就在当时的酒店,周廉给安排了住房。凤记冰也早感到又累又乏,就同意了。
“本以为你今天能见到凌一秀了。”童菲拖着皮箱,因为时差的关系她也快累趴了,脚步滞重。
凤记冰刚进房间,童菲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北堂晓的电话。”
“说我早就睡了。”
“你怎么总不接他的电话?”虽然是童菲的手机,北堂晓似乎也知道他有了个经纪人,搞到了童菲的号码,不厌其烦地打过来。但每次只要知道是北堂晓的来电,凤记冰就让她说自己在休息,或者干脆让她挂了。童菲对他们的关系是百思不得其解。
“就照我说的办。”
童菲照做了,对北堂晓说凤记冰已经睡了,敷衍的几句话让她都觉得良心不安起来,甚至能感到北堂晓其实很清楚,只是憋着没发火而已。
挂了电话,童菲松了口气。看到手机屏幕有未接来电,“嗳,还有凌一秀的来电。要不要回电?”
“都这么晚了,明天吧。”凤记冰脱去外套。
童菲看了看凤记冰的背影,“那明天还要参加金幕奖颁奖典礼,你早点休息吧。”出去替他关上门。
凤记冰洗漱后倒头就睡了。头沾上枕,却睡不着了。
他并不是想把北堂晓排遣在外。曾听说北堂晓去洛杉矶的时候,梅仪也跟着去了。就像蚂蚁细细地咀嚼着心脏,凤记冰不舒服地翻个了身,浮想连翩地想了一会儿,才慢慢合上眼帘。
黑漆漆的舞台,一束光。凤记冰孤伶伶地站在台上的光束里,他的眼睛看着台下。
舞台底下满满的都是空位,就像一个个黑洞一样的可怕骷髅眼。剧场中央就除坐了一位女观众,她那苍老的脸孔正面无表情地和凤记冰对望。
场外有什么重大的咚咚声,像建筑工地在施工。
偌大的剧场就来了一位观众,凤记冰心情沮丧了,但仍然装出自我陶醉的模样引吭高歌,和着外面的施工声音显得无比凄凉。
一曲唱完了,女观众不耐烦地开口问:“唱完了吗?我还要打扫这里的卫生呢!”
鹅黄色的窗帘轻轻地随风飘动,凤记冰一头冷汗地惊醒过来。
他茫然地坐了一会儿。才想起是童菲白天给他讲的源自网络上看的一个笑话。当时只是笑笑,没想到睡熟了后会做这种可怕的恶梦。
“咚,咚……”那股厚重的让人心惊肉跳的声音又响了,仿佛他仍然置身梦境,凤记冰呆了半晌才想起来那是大声的敲门声。连忙揉了揉眼窝,爬起来去开门。
“敲你老半天了,怎么现在才起来?都快赶不及了!”童菲一等他打开门就冲进来,“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我们说好了去柏秀,让造型师弄头发换衣服,然后再去金幕奖颁奖现场的!”
童菲一看凤记冰还一副刚从床上捞起来的样子,头发还是翘的,痛苦地拍了拍脑门。做个头发也要三四个小时吧?
“你现在去洗漱,衣服我催人拿过来。”
“就这套吧。”凤记冰拎起椅子上的黑色西装,摸了摸稍微有点皱的地方,期望能弄平点。
童菲一把夺下,抖了抖他的西装:“你下飞机记者拍到你穿这件,你晚上跟周廉那会儿也是这件,你今天走红地毯也这件我就把头拧下来给你!当然你如果你要报复你老子,故意穿得破破烂烂地给凌一秀丢脸那我也无话可说。”
她说话不带气喘的,顿时让凤记冰有些迷惑,“你在说些什么。”什么报复?
“只是传说凯瑟琳?赫本是放下园艺工作赶到奥斯卡颁奖典礼的,她也没有任何修饰。”
“你终于对你的本职工作有点觉悟了!也关心起娱乐消息了。”童菲没好气地说,“但你的尽职不需要用在这种地方,这是一种错误。”
“一旦记者对你的造型乱写,谁都挽救不了你。还会给凌一秀丢脸。”
这最后一句话起了效果,凤记冰忙扎进洗手间洗漱一番。
十分钟后,他出来。房间多了几个人,还有几个大箱子。
“他们是谁?”
“周廉的造型师。”童菲来不及解释,“快。”
周廉的人怎么会过来帮忙的?也来不及多想,那几人也一轰而上,把凤记冰从头尾地折腾起来。
很快,吹风机的声音盖过了童菲重复着交待走红毯的注意事项。
凤记冰打扮完,出酒店的时候,周廉的豪华轿车正巧停在酒店门口,“一起走吧。”
凤记冰看了眼童菲,童菲指了指后面的车。“我坐其它车。”
车内并不是只有周廉,除了司机,还有一同前往的黎美芝。在《七侠》中影帝周廉和演女特务的黎美芝是搭档,今天是他们二人一组走红地毯。
周廉当日穿的是经典的黑色燕尾服。黎美芝则盛装打扮,火焰红唇,开领处薄纱设计,隐隐露出大片肌肤。鼓鼓囊囊的紫罗兰色礼服占据了大半的位置,还有些面纱绕到了周廉的膝盖上,有点暧昧不清。
凤记冰坐进了副座。
“致辞的话想好了吗?”车子一路前行,两边倒退的建筑物。周廉问他。
“没有。”凤记冰愣了愣,周廉仿佛已经认定他会得奖。“真有机会走到颁奖台,那就随便说几句话吧。”
“随便?”周廉玩味地咀嚼这两个字,好大的口气。
凤记冰已经不像第一次那么在乎拿那个奖了。那时还是闵利诱惑他,“如果拿到最佳男主角”就告诉他父亲是谁。为了这个——就像吊在驴脑袋前的胡萝卜,凤记冰拼尽了全力,他是那么稀罕它。
但是,现在——因为不在意,所以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