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挑衅斜他一眼又不敢跟他对面单挑的那个窝囊废是谁!
话说回来,以太子爷尊贵的身份,若不是当日曾在他身下婉转求承,嘤咛低喃,他现在也绝不会这般胸有成竹,能让他
俯首称败。
不过是仗着太子爷的身份,披了层张狂的外衣,骨子里……徐梦飞回味一笑,骨子里,还不知道怎么粘人呢。
咽下这口闷气,废寝忘食日夜监视,他到底是寻了个机会尾随太子爷出府,果不其然,这风流的太子爷还是去的暮云轩
,也不知该说他专情还是浪荡。
徐梦飞跟在身后,默默摇头:这位太子爷自恃有点武功,出门不爱带随从,实在不安全,容易遭小人算计,为江山社稷
计,为黎明百姓计,身为当朝新科状元,义不容辞,必须对太子爷的鲁莽行径提点一二。好让他今后记住,凡事……要
三思而行,要想清楚后果……再做决定。
陈公子在暮云轩是出了名的挥金如土,爹爹相公见了他,哪个不喜笑颜开。
陈子然悠闲扇着扇子,正要问“静玉”,身后却忽然传来一个男人清朗的声音:“陈公子……”
这声音……陈子然心下一惊,难道是……缓缓回过头去,果然见到徐梦飞正迈步进门。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陈公子……”徐梦飞特意加重了最后三个字,不怀好意笑着向陈子然走近。
陈子然的神情怔了那么一怔。
需知太子爷眼中,那状元爷的笑容乃是当世极品,足可教这暮云轩里的所有相公失色。
仔细回忆一番,也就是当日在暮云轩的那张椅子上,太子爷曾有幸见过一次,还被迷了个神魂颠倒,后来就……
因此眼下,一时半会儿的,太子爷还没法移开眼。
待得徐梦飞走到跟前,太子爷才清明了神智,斜睨着道:“真是巧啊,徐公子。”学着徐梦飞的腔调,加重了称呼,轻
笑道:“徐公子默不吭声地跟了本公子一路,可真是难为了。”
“好说。”徐梦飞伸手搂住太子爷的腰,察觉怀中的人轻轻颤了一颤,更搂紧了一些,越发笑得深,甩了一锭银子给爹
爹:“静玉今天可得空?”
那爹爹是何等人物,这一双璧人当日在静玉房中过了一夜,早在暮云轩里传开了,再看方才两人眉来眼去那样,想来已
是勾搭成奸了,却偏要拉静玉做什么幌子,因此乃道:“真是不巧,前头有客人点了静玉唱曲呢,二位爷不如先到房中
宽坐,静玉唱完了,小的就让他去伺候二位爷。”
徐梦飞深觉着这个爹爹懂事,侧头看一眼陈子然,见他居然正用一副“你不敢?”的挑衅神情看着自己,揽在太子爷腰
上的手略略下滑三分,眯着眼道:“那就请爹爹带路。”
03.飞花溅玉
爹爹做戏做足,真将二人带到静玉的房间,又命人送上酒水,随意招呼一番就从外面带上门,请二人自便了。
人去屋静,非君非臣非友非敌的孤男寡男默然相对片刻,齐齐别开了头。
太子爷往左一看,目光落到了那桌上那只直颈银壶,走到桌边坐下,从容地自斟一杯:“这暮云轩的十八酿,当得清幽
香醇,浓而不烈,不知……状元爷可否喜欢?”
状元爷一看,暗地里摇头,心说这暮云轩里的酒,那是能随便喝的么?他往右一看,看到了窗边静玉的那把古琴。
静玉的房间与别人不同之处在于,别的相公房里摆筝,而静玉房里摆琴。
琴与筝旨趣不同,筝曲可以哀婉,而琴曲却很难清越。暮云轩是寻欢作乐的地方,一个相公房里摆焦尾琴,那不是添风
流,而是煞风景。
静玉敢在自己放中摆琴,其琴艺可见一般。
状元爷走过去,绕有兴趣地拨了两下,听那琴音沉静圆润,心生喜爱,便正式坐下,举手悠悠弹了起来。
刚弹了一句,太子爷不觉已停下送到嘴边的酒,向琴音的方向看去。那里,状元爷逆着光,身后窗户一片煞白的明亮,
右侧墙角雕花木架上的龙兰菖蒲清新素雅。香炉正在琴前,檀烟袅袅,如轻纱薄云。
古语云,闻琴声而知雅意,这位状元爷的琴声,不输于他的笑颜,这便也算了。可状元爷的歌声,竟也不输他的琴声!
那低沉回转时的旖旎柔情,那欲说还休迟疑低叹,那氤氲撩人的勾魂眼神,无一不叫人心痒难耐。
太子爷不是个善于忍耐的人。想要的当然要拿走,何况分明是状元爷刻意引诱了,太子爷又何必客气。一口喝光杯里的
酒,太子爷看着空杯愣了一愣,随即就释怀,反正一会儿该做的都要做,喝也便喝了吧。
走到徐梦飞面前,十分满意地打量那人片刻,太子爷走到他身后,从后轻轻抱住他,小心翼翼地舔舔他的耳垂,声音低
沉:“别停,接着唱。本王很喜欢。”
状元爷与太子爷不同,状元爷是个很有克制力的人。太子爷既端出了“本王”的身份命令他继续唱,他自然要遵命。只
是……太子爷的手……摩挲着居然探到他衣襟去了。
“急色。”状元爷在心底这么评价着,唱歌的神情却越发地庄严正经了。
“……”状元爷指下忽然乱了一个音,太子爷轻笑:“继续唱。”
状元爷极力忽视在胸前某点缓缓揉捏玩弄的手指,可那歌声却不可抑制地暗哑起来。
“那檀香里……”太子爷在他耳边低声呢喃,吐气如兰,“……也放了东西吧。”
状元爷的身体瞬间绷得笔直。
到底还是太子爷先忍不住,一口轻轻咬上他的喉结。
这就不用再装模作样地唱了吧,徐梦飞呼出一口长气,将陈子然那根肆虐的手指从胸口拔出来,衔在口中,舌尖绕着指
尖扫过一圈,听得太子爷一声水样的呻吟,起身一把将他抱起。
太子爷是个重情趣也重享受的人,既是酒甘琴美,香迷人醉,自当好好享受一场。
暗紫锦被随二人重量陷下三分,丝滑缎面被胡乱抓得不成样子。太子爷仰躺在清香柔软的被面上,衣裳半解,露出漂亮
的锁骨,一手揽着徐梦飞的脖颈,不知是迎是拒,喘息着语不成声:“慢点……给本王……啊……用心……伺候……”
太子是个苦差,劳心伤神,因此如非必要,太子爷轻易不肯让自己费力,往常那些个小倌,都是自己坐上去动着,太子
爷惯于此,所以当时那次,才不自觉着了徐梦飞的道。
衣带被徐徐扯开,状元爷既领了“慢点”的旨意,自然每个动作都缓下三分。以口代舌,寻了太子爷的敏感处仔细舔舐
,又偏偏不肯换地方,只一处使坏,待太子爷等不得,忍不住出声催促,这才听令加快了几分动作。
太子爷被伺候得可心可意舒爽无比,得了空,问道:“你方才……弹的那首……是什么……曲子……”
没听到答案,状元爷的嘴正忙着四处舔弄,无暇他顾。
不料待到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之时,状元爷却忽然停了下来。
太子爷不知所以,疑惑看他。
状元爷哑声笑道:“殿下……可还满意?”
早说过状元爷的笑足以勾魂夺魄,太子爷低低“恩”一声,将身子往前一送。
状元爷却不解风情,继续笑问:“殿下既然满意,前些日子……却又为何处处与微臣为难?”
“为难?”太子爷此刻脑中只想着把那事做完,如何想得起什么“为难不为难”。
见他双眼迷蒙看着自己,状元爷故作了然地笑道:“莫非殿下……其实是故意想引起微臣的注意?”
太子爷的眼神更加怔然,半天答不上一句话来。状元爷静静看他片刻,终是按捺不住吻上他的唇。
“啊……”太子爷惊呼出声,身子蓦地一颤,修长的脖颈划出一道弧线,终于清醒过来,却是再次着了那人的道。
“红绡帐里鸳戏鸳……”状元爷埋首在他耳边低低笑道,“春城无处不飞花……”
“什么……啊……”太子爷表情迷乱地忍耐着一下又一下的冲撞,脑中一片空白。
“是……方才……那首……曲子……”状元爷如是道。
04.棋差人意
皇帝既走,众臣陆续回文华殿议事。因陛下离去时满面怒容,众臣又好事之徒,不免偷眼打量丞相神色,却见他淡漠自
若,与平常无二,看不出任何端倪,不由对他这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城府惧上三分,一时谁也不敢大声说话。
却是徐梦飞先开了口:“三日后为陛下生辰庆典,来往各国使臣众多,顺天府与兵部负责京畿安全,可安排妥当?”
兵部侍郎递上一张地图:“回徐相,这是防布图,各处关隘皆有重兵把守。”
徐梦飞接过地图按下:“我一会儿看看。”
又问:“下午吐蕃王子到京,驿馆可安排妥当?”
礼部侍郎回道:“回徐相,已安排尚墨轩为吐蕃王子下榻之所。”
“恩,一会儿我去看看。”徐梦飞想了想补充道,“着人打听吐蕃王子饮食等方面有何禁忌,免出纰漏。”
礼部侍郎称诺。
徐梦飞点点头:“下午你与我同去迎接。”
礼部侍郎道:“是。不过……”
“不过什么?”徐梦飞挑眉。
礼部侍郎道:“徐相,各国使臣接待所费颇巨,礼部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可否由户部先行划拨?”
徐梦飞看向户部,户部侍郎道:“江南税银掺假一案尚未明了,国库中的假银还未清点完毕,现在让户部拿银子,委实
不便。请礼部先自筹,待案件……”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礼部侍郎打断户部侍郎的话,“何况我礼部哪来那么多银子……”
兵部侍郎闻言,便也跟着道:“不错,我兵部一时也拿不出那么多银子。”
于是便又一起看向徐梦飞。
徐梦飞的食指在扶手上一下一下敲着,抬眼问新科状元莫枫:“庆典诏文可曾拟好?”
莫枫点点头,将诏文呈上。
徐梦飞接过略扫几眼,道:“一会儿我仔细看看。”
“王大人,江南税银案查得如何了?”
大理寺卿道:“回相爷,已派人去查,不过至今未有回话。”
“派谁去了?”
“已派崔少卿去了。”
“哦,崔铭之啊……他原来是杭州同知吧?”徐梦飞看向吏部侍郎。
吏部侍郎点头称是。
“……银子的事,兵部和礼部先筹一筹吧。不够的部分,向陛下先借一借,内务府还是有些银子的。”徐梦飞最后决定
道,想来他们也不敢轻易动皇帝的银子。
里里外外一直忙到天黑,回过神来,才发觉腹中空空,叫唤个不停,徐梦飞正要传晚饭,话到嘴边忽然改变了主意:“
备轿,我要进宫。”
徐梦飞估摸着这个点,陛下已经在寝宫歇着了,果然,门口见到小桂子。徐梦飞问:“陛下歇下了?”
小桂子素惧他威严,陪笑道:“还没呢,正跟大将军下棋呢。”
“大将军?”徐梦飞露出疑惑的表情。
“是啊,大将军今日刚回京。”
“哦……”徐梦飞点点头。当年与他同榜状元,他文他武,也是个气宇轩昂潇洒不凡的人物。
“陛下可用过晚饭?”徐梦飞问。
“恩。”小桂子点点头笑,“早用过了,同大将军一道吃的。”
“……哦。”徐梦飞道,“用过就好……陛下这棋下了多久了?”
小桂子见他目光直往里头探,便问:“徐相有事?”
“恩。有些事。”
小桂子陪着笑道:“那可得好等了。陛下吩咐过,不让任何人打扰。要不徐相您先回去,我给您传个话?”
“哦。”徐梦飞想了想,“也好。麻烦桂公公提醒皇上一声,明日要接见吐蕃王子。”
“哦。好。”
“桂公公请一定记得。我就先走了。”
夜里风冷,徐梦飞偏弃轿走路,风把衣襟吹得哗哗作响,仰头,天如棋盘星如子。
下棋啊……曾几何时,太子爷也总隔三岔五地来找他下棋,不过……两个人又何曾真正对弈过一局呢?
呵,我朝这位第一爱惜心力的皇帝陛下居然也会找人下棋了么?真是……世事难料。徐梦飞嘴角勾起一抹轻笑:“陛下
什么时候……已经这么闲了……”
当日太子爷从他这里尝了甜头,食髓知味,又见他顺从听话,端的收放自如,竟渐起了爱才之心,觉着杀之可惜,不如
物尽其用。他因初入官场,诸事不晓,也正好乐得有人引路,于是两人便有些过从甚密。
不过由于二人身份特殊,行事隐蔽,所以直到很久以后朝臣中才有人知晓“那徐梦飞已经被太子爷收为己用了”。
捅出这件事的人是太子爷自己。
那日太子爷派人唤他过府喝茶。喝茶是太子爷最常用的借口,不像听戏,得摆好大阵仗,也不像斗蛐蛐,太子爷没那个
闲心去伺弄那些个小玩意,更没别的闲心找什么稀奇古怪的借口。所以总之,就是喝茶。
一个茶壶,两个茶杯,省心省力……也省时。
聊过一盏茶的时间,太子爷就起身往床边走。太子爷有一些私人的癖好,比如喜欢他站在背后替他宽衣……恩,太子爷
还是更喜欢偏斯文一点的方式……总之怎么说呢,也不知道是他培养了太子爷的这种癖好,还是他自己习惯成自然。
反正事情就那么回事儿……一回两回三回四回地就慢慢习惯了。
那日太子爷尽了兴,趴在他胸前问他:“要不要出京?”
听他翰林院的同僚说,当年原本皇帝陛下是有意外放他做个知县什么的,是被太子爷拦下了,说他一个新科进士,阅历
尚浅,还是照旧放个翰林院编撰,因了这话,这才一直在翰林院里待到今天。
他没琢磨明白太子爷这话是什么意思,以太子爷现在频繁召见他的程度,岂会轻易放他出京。不过有机会,总不能白白
放过。
所以他“恩”了一声。
结果第二天朝殿之上,太子爷向皇上请命说:“这次儿臣与罗刹国谈判,想带翰林院编撰徐梦飞同往。”
“徐梦飞?”皇帝年迈,不太记得几角旮旯里的某榜状元。
群臣热议。
太子爷道:“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