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解脱我的途径……仇人,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我们一起毁灭,难道不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完满吗?”
“你疯了……周深甫……你疯了……”容律低声喃喃道,他看到了周深甫眸子里面挣扎着的疯狂之意,竟然还能够看出
他嘴角的弧度中透出的隐隐的解脱。
周深甫轻笑一声,直起了腰,对已经失去掉大部分力气的周铭琛说道:“游戏我还没有玩够,于是给你一个机会周铭琛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周深甫从容律身边走开,重新回到周铭琛的身前,“他的身上有一个炸弹,倒计时是一分
半钟,而我手里面有两个遥控器……一个是他身上的,一个是这个工厂里面的。你要是能够在一分半钟里解开容律身上
的炸弹,并且能够在剩下的三十秒里离开这个工厂,那你们都会安然无恙……”周深甫从口袋里面拿出两个小巧的如同
车钥匙一般的遥控器,笑着说道,“我会同时摁下这两个遥控器,容律身上的炸弹倒计时九十秒钟,而另一个……一百
二十秒钟。”
“这是最后的一局,别再让我那么的失望,周铭琛。”周深甫似乎带着无奈的笑意摇了摇头,甚至他还拍了拍有些发愣
的周铭琛的肩膀,然后擦身而过,“倒计时……开始!”
周铭琛呆呆的看着周深甫摁下了那两个遥控器,理智像是在那微弱的滴答声中被拽回到身体里面,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来
到容律面前,手抖得不成样子,看到了缠绕在容律脖子上面的几圈线,还有一个显示着倒计时间的秒表像是项链一样的
挂在容律的胸前,一闪一闪的数字触目惊心的跳动着,八十秒……七十五秒……
“周铭琛,你不要太紧张……放松一些……”容律的声音也是颤抖着的,他强笑着,想让周铭琛不要那么紧张,“听说
……听说炸弹都是剪红色的线……”
周铭琛的声音像是要哭出来一样似的,“红色的……哪个是红色的?”他的手指头摸上那一股扭在一起的线,却是根本
找不出来哪一条是红色的。
“什么?”容律的脖子因为一直不敢动而有些僵硬,他用余光看着自己脖子上面缠绕的那几圈线,红色的蓝色的和黄色
的线很容易就被分辨出来。
“我……我分辨不出来红色……”周铭琛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是个色盲!其实他在结婚的时候就想要问了,为什么礼堂
里面要放灰色的花朵和摆设,不过对结婚并不热衷的他也就没怎么问过这个问题,在他看来这根本不是什么问题,也没
有想过其实自己根本就分不清楚颜色──若是他小时候补课的时候学的是绘画,恐怕这个毛病早就暴露了,但是他……
学的是钢琴啊!只有两个颜色的钢琴啊!
容律简直也要绝望了,不过很快他便反应过来了,“你能分清蓝色和黄色的线吗?”
“能……我好像就是不认识红色……对,那么剩下的那个就是红线了……”周铭琛也是一时间急傻了,马上他便反应过
来了,把那条灰突突颜色的线挑出来放在手上,“但是容律……真的是要剪红线吗?”他没有可能会拆弹,也许那个枪
械老师会交给大家这种事情,但是周铭琛根本就没有听过!
容律也呆了一呆,秒表滴答滴答的声音听起来是越发的急促了,时间已经不到三十秒钟了,他的额头上也已经渗出了汗
水,“我也不知道……”
周铭琛闭上了眼睛,却是突然探过身子,轻轻的吻在了容律那有些干燥的双唇上,容律微微睁大了眼睛,随即也闭上了
眼睛,张开嘴让周铭琛的舌头伸进来,两个人深深的吻着,仿佛他们一直都是一对彼此深爱着的伴侣。
周铭琛在容律张开嘴迎接他的时候,就已经忘记了生死,他觉得若是能够死在这一刻也不错……仿佛容律是爱着他的,
他们就这样深深地吻到地老天荒……
他用力的勾动手指头,将手指间缠绕着的那根线猛然拔断。周铭琛不自觉的用力的闭上了眼睛,但是出乎意料的是,秒
表滴答的声音停止了,容律轻轻的推开了周铭琛,低下有些酸痛的脖子,然后拿起了那块秒表,上面的时间停留在0:05
。
他们离死亡只有五秒的距离。
就在两个人都在默默感慨着的时候,沈雁平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冲着两个大声吼道:“快走啊!工厂里面的炸弹还有
三十秒钟就要爆炸了!”
周铭琛和容律两个人这才反应过来这还不是事情的终点,周铭琛脑子里面那根儿弦一松,意志已经不能够支持他站起来
,身上的两处伤口让他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身体一歪差点儿倒在地上。容律把脖子上面的线随手扯了下去,把装在
口袋里面连着线的炸弹掏了出来扔在一边,想要把周铭琛从地上拉起来,沈雁平也跑过来帮助容律把周铭琛从地上拉起
来,三个人速度很慢的从这个破旧的车间里面走出去,沿着沈雁平和之前的周深甫走过的侧门出去。
“工厂的门离这里还有二百多米……容哥哥,我们必须要跑才能够离开这里……”沈雁平是他们三个人中唯一还有余力
的人,容律因为哥罗芳的药力所剩下的一个尾巴还有被捆在那里几个小时而虚弱到只能慢走,周铭琛更是流血不止连走
路都很困难。
沈雁平咬咬牙,把周铭琛的身体大半都挂在自己的身上,“容哥哥,你先快点儿走,我带着他比三个人一起走快一些!
”
容律也知道自己走不太快,摇了摇头,“不,我们一定要三个人一起走……”大门已经离他们很近了,只要再走一百多
米……
但是突然的摇晃让三个人差点儿一起摔倒在地上,爆炸的声音像是沉闷的雷声,从他们的身后传来。“把我放下……你
们快走!“周铭琛并没有失去意识,他知道自己只会拖两个人的后腿,而且在之前他已经得到了容律的一个吻……他觉
得他失败的这辈子已经值了,不值得再让这两个人再被他所拖累。
“不可能!”容律马上回绝道,他拉起周铭琛的胳膊把他挂在自己的身上,“我绝对不会把你抛下!”
“你们谁都不能离开这里!”周深甫那带着狂怒的吼声在剧烈的爆炸声中也仍旧清晰,他端起了手中的猎枪,向周铭琛
的后背打去,然而这意图却被冲着他枪口跑过来的沈雁平扰乱。
变故就在这一瞬间突然发生。
沈雁平软软的倒在了地上,好看的大眼睛渐渐地失去了往日的明亮,汩汩的鲜血从他的胸口流了出来。“雁平!”容律
差点儿抓不住周铭琛的肩膀,悲恸的喊道。
然而越发近的剧烈的爆炸让他根本没有办法站立的住,更没有办法去救出生死未知的沈雁平,周铭琛掐住容律的肩膀,
沈声道:“走吧……容律……走!”
周深甫不自觉的把手里面的猎枪扔掉了,他走到沈雁平的身边,蹲下身子把沈雁平的身体抱在怀里面,伸出手来轻轻的
抚摸着他已经变得青白的脸颊。沈雁平勉强的笑了一下,一小口血就这样从他的嘴里面涌了出来,染红了他已经变得几
乎透明的嘴唇。他努力想要说出话来,却只能不停地吐出血来,发出模糊的音节。
周深甫突然笑了,他抱起沈雁平,让他的双手搂住自己的脖子,再也不去看周铭琛和容律两人,慢慢的向接近坍塌的工
厂的深处走去。
这是最仁慈的毁灭了。周深甫想。
爆炸席卷了半个工厂,工厂上方本来就破旧不堪的钢铁材质的大梁开始稀里哗啦的向下掉着,容律扯着周铭琛在地上狼
狈的打了个滚才避免了被一个烧的通红的铁块砸到脑袋,周深甫和沈雁平已经消失在刚才的一次猛烈地爆炸中,热辣的
火浪让容律的手上还有腿上都不同程度的受到了灼伤,而周铭琛已经快要陷入半昏迷的状态,腿上面系着的衣服也已经
在慌乱中被踩掉了,血在没有了束缚以后流的更多了。
门距离他们只有五十米了……四十米了……
一块巨大的横梁从上面掉了下来,正好砸在他们的面前,容律不得不搀扶着周铭琛绕着道向前走去。
警铃声隐隐约约的从远处传了过来……
三十米……二十米……
一连串的爆炸声先传了过来,容律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让一直被他所搀扶着的周铭琛压在了身子底下,一阵火浪从他们
的上方席卷而来,火舌从工厂的深处喷射出来,空气仿佛都被这强烈的冲击波而扭曲着,之前堆放在地上的杂物也都因
为这最后一轮的爆炸而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所推挤着,向前飞去。
容律最后的意思便残留在耳边一声低低的呢喃,也许是幻觉,也许是真实的,“我爱你……”
……周铭琛!
第六十三章:祸事成双
凌乱的脚步声,嘈杂的人声,器械滴滴答答无机质的响声……
容律模模糊糊的睁开眼睛。
“病人的生命体征接近平稳,心跳60,血压55-70……”有人在他的附近走动着,高声喊着这样的话,“容先生?容先生
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容律隔着氧气罩对他面前这个陌生的医生迟缓的点着头,“你的身上有多处烧伤,我们现在就要
进行植皮手术,如果您同意,就请点点头。”
容律反应很慢的再次点了点头,疲倦似的闭上了眼睛,任凭身边的人发出忙碌嘈杂的声音。
他的脑袋里面仿佛一直回荡着一个声音,提醒着他想起来某个事情……可是很徒劳的,容律用力用力的去回想,也无法
找到究竟是什么事情。他很累,他很疲倦,他的眼睛有些睁不开了……
渐渐地,容律再次陷入了昏睡的状态,也许在梦里,他会找到他想要记起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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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在很久以后都会记得这一天,因为那真算得上是极其混乱的一天。
周景之生前的朋友少得可怜,生意场上的那些朋友又有几个人是真心的呢?他在方滋去世以后也没有再找新的伴侣,一
直以来是和他的儿子两个人一起过,除了周家的人以外,竟然没有多余的人来参加他的葬礼,而且说实话,去参加他的
葬礼的周家人,也没有几个人和他有几分血缘关系。
周启华作为和周景之关系最近的亲人,举办了这场葬礼,墓地选在了离市区十几公里以外的一座山上,环境清幽,多为
大户人家的私人墓地,周家近几代的人基本上都葬在这里,包括他的父亲爹地和周景之的爹地。
周启华和周傅笙都穿着特定场合下才会用到的正式黑色西服,上面的口袋里挂着一朵小小的白菊,作为周景之最亲近的
家属站在墓碑两侧,周傅笙之前已经暗地里给周深甫打了一个电话,但是并没有拨通──他们几天以前便通知周深甫来
参加他父亲的葬礼,周深甫也答应了,只是到了现在还没有出现,周傅笙心里面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其实本来应该是周深甫来主持这场葬礼的,不过周傅笙看到他那太过悲伤的样子,也就没有勉强他来操办,这种事情由
他们这些人来办也是合乎常理的。
再一次给周深甫挂了电话却没有接通以后,周傅笙索性不再去打了,这种场面就算是他和周景之真的没有一分情谊,也
会觉得有几分伤心,更别提一直和他生活在一起的周深甫了,也许周深甫只是太难过了,不愿意过来参加。
“可以开始了。”周傅笙对站在身旁的周启华说道,“深甫他不愿意来,我们也就不要再等他了。”
周启华点点头,对着参加葬礼的寥寥几个周家的远亲鞠了一躬,“感谢各位今天能够拨冗前来参加周景之先生的葬礼。
身为周景之先生的弟弟,这些年来我亏欠他良多,也许还觉得人生还有很长的路,可以有很多的时间去弥补那些过去我
们犯下的过错。只不过这个机会就这样从我的手中溜走,人生苦短,一点点病痛也许就能夺走我们的生命……”周启华
低声致着悼词,几名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抬着棺木从之前暂放的地方走向目的,一个长方形的墓坑正等待着填满它的棺
木。
“……就让我们对他进行再一次的告别吧。”在棺木下葬前,周启华念出最后一句悼词,然后转过身来,对周景之的棺
木,深深的鞠了一躬,身后的那几个人也都表情不一的再次鞠躬。
周启华点了点头,于是那几名抬着棺木的男人便缓缓的把棺木向墓地里下放,风琴演奏着的哀乐伴随着仪式,一切都在
按照葬礼的仪式标准的执行着。
异变,就在棺木落到墓地上的一刹那,发生了!
棺木在一瞬间被埋在墓地里面的接触式炸弹炸了个粉碎,墓碑也因为强大的爆炸力而飞了出去,抬着棺木的那几个男人
最为不幸,几乎是在棺木爆炸的那一瞬间就丢掉了性命。
周启华离墓碑比较近,一块儿被炸飞的大理石材质的墓碑碎块砸到了他的腰上,一下子便把他撞飞了出去;周傅笙和周
启华是面对面站着的,墓碑的碎块没有砸到他,但是棺木的碎片四散开来,加上爆炸的冲击波,将他也弹飞了出去。剩
下的几个参加葬礼的人都站得比较远,多多少少都受了一些伤,却是没有周启华和周傅笙两个人严重,顿时现场哭声喊
声一片,墓地的巡查员也从远处赶了过来,对着这种场面却是呆愣着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想起来打电话报警,根本不敢
靠近那块墓地──谁又知道那里还有没有别的炸弹?会不会还发生爆炸?
警察刚接到来自墓地的关于爆炸的电话,派出了大部分的警力以及火警去援助,却没成想没过二十多分钟,又有另一个
报警电话说周氏集团董事长的儿子周铭琛遭到了绑架,需要尽快有警力去解救的事情。
两起有关于周家人的事件接连发生,一时间警方是忙的焦头烂额,剩下的警力便差不多都派出来去营救被绑架的周铭琛
,然而他们没等赶到报案人所说的被绑架的地点时,他们便已经感觉到地皮在隐隐的颤动着,剧烈的爆炸声和火光隔着
好几百米都能感受的清清楚楚。
一开始他们以为这次任务算是彻底失败了,但是当他们赶到那个已经被火烧得看不出来原来样子的废弃工厂时,却发现
有两个人倒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其中那个压在另外一个人身上的男人差不多全身是火,后背上还压着一块烧得变了形
的铁管,另外一个人被他用身体保护的很好,却是分辨不出来究竟是谁。
这些警察也都不知道该怎么做好了,他们本来并没有想到会遇到这种场面,甚至于都带上了谈判专家,也没有想到也会
发生爆炸,只能一边给总部打电话派火警过来,一边冒险把那个两个生死未知的人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