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霜一震,下意识的看向淳于玦,淳于玦早已把头扭向一边。秦霜咂咂嘴,颇为不甘地问:“那现在怎么办?要派人去抓那个男宠吗?要是被凤宸英抢先了怎么办?凤宸英提前封锁城门,打乱了我们的计划。我们的大军要抵达棉锦,可还有三个时辰!”
“如果真的抓不到他,我们也只能用城中仅剩的这点兵力和他们抗衡了,不过我相信,我们能撑到大军来到。”秦毅轻描淡写的说。
淳于玦却有些担心,禁卫军现在真正听他调令的只有不到三万人,还有城中守将卫廉的人能用的也只有五万人左右,剩下的全都已经被秦颜控制了。虽说甄戎不能贸贸然调动镇守四方边陲的兵马,但是他手上的亲兵加上秦颜还有秦昭的兵力,就足有十六万人马聚集在棉锦城内,更不要说驻守在城外虎视眈眈凤翎军。而他们这边的兵马加起来还不到八万人,到时候真的打起来,还要顾及那些已经表明支持太子的人,那将是何等的艰难!这,是一场硬仗!
忽然想到了什么,淳于玦心中一动,如果要抓住唐飞,就要先找到何夕。何夕救走了唐飞,他们会躲在哪里?何夕最常去的地方,是哪里?哪个地方,最适合隐藏?
第八十五章
“你说的办法,就是来这里?”何夕疑惑的看着眼前的地方问。唐飞说有办法之后,就说不想连累晏姒和芳华楼,告别了他们离开了,那期间秦烨一直没有露过面,何夕一直没有见到他,想再道一声谢都没机会。
“嗯。”唐飞点点头,“上次我和宸……来这里的时候,发现过了这条小河穿过前边的树林就能看到皇家陵寝,往陵园的东边有一条小路通往西郊。不过,得费些时候。如果要走到凤翎军的所在地,可能要两三个时辰。”
唐飞带何夕来的这个地方,就是不久前凤宸英带他来的地方,距离尚星楼不远处的郊区,同时也镶接着煌烨历代君主安息的陵园。当初他也只是听凤宸英这么说过,通过陵园就能出城,是不是真的可行就不得而知。不过赌一把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
何夕打量着四周的环境,透过那树林还能清楚的看到尚星楼的几层高塔。
“我们必须快点,尚星楼的天星和沐濯是凤宸英的人,要是被他们发现了我们就走不了了。”唐飞伸手拉过何夕,直接淌水过河。
河水清浅,就算是最深的地方也不过没过了唐飞的腰,只是这条河有些宽,走了大概十分钟才到了对岸。
天色渐晚,又不知道从这里出城到西城的具体路程,两人来不及把衣服弄干就直奔树林,往城外的方向跑去。
今夜的芳华楼一扫往日的人声鼎沸客似云涌,楼内虽灯火通明,却异常冷清。楼里的姑娘们都被晏姒送到安全的地方去了,秦烨和铁炎偷偷进了宫,他们要顾及皇后和温公公的安全。现在只剩她一人端坐在大堂中,悠然自得的独自品茗。
凤宸英慢慢走进芳华楼,身后跟着大队的人马。
“呦,原来是凤爷,我说今晚这血雨腥风的谁还敢出来闲逛呢,也就您才有这样的胆量和本事了。”晏姒放下手中的茶杯,为凤宸英沏了一杯茶,然后站起身来款款走到凤宸英身边,娇声道:“凤爷,请喝茶。”
凤宸英忽略了那杯茶冷冷的瞟了她一眼,说:“唐飞在哪里。”
“唐公子?呵呵呵,凤爷您还真是难倒奴家了,这唐公子不是一直在您府上么?这会儿怎么跟我来要人了?”晏姒微笑着收回手自己喝了一口,然后随意把杯子放在了桌上。
“我知道那个人跟何夕都在你这里,今日我可以暂时放过他们,但是必须把唐飞还给我。否则,别怪我不念旧情一把火烧了你的芳华楼!”凤宸英一甩袖狠声说道。
晏姒笑容一凝,继而放声大笑道:“哈哈哈,烧了奴家的芳华楼?”玉手在头上的银簪轻轻一捻,一根银色的丝线从发髻中若隐若现,晏姒妖媚的眼角多了一丝狠辣:“奴家的这手功夫可是凤主人亲授的,少主,您说,我打不打得过你?”
听到“凤主人”三字后凤宸英脸色一变,一瞬间便出手掐住了晏姒的脖子,五指如鹰爪般紧扣住她的喉管处,声音阴沉地说:“你真以为本座杀不了你!”
“嗯!”晏姒痛苦地闷声一声,脚尖渐渐离地,杏眼充满了泪水满脸涨红,却挣扎着猛地抽出发间的银线甩出套住了凤宸英的双手,正要发力抽紧,就被凤宸英一掌打飞了出去!
“哼。”凤宸英垂眼看了看两只手腕上细微的红痕,冷哼一声说:“就凭你这花拳绣腿,真是浪费了那天蝉银丝!”
晏姒喷出一口鲜血,踉踉跄跄的站起来,嘴边的鲜红为她添了几分凄艳的美。冷笑一声,晏姒眼中尽是不屑,道:“若不是看在两位主人的份上,少主您认为您的那双手还保得住吗?”
“不知死活!”晏姒的话完完全全激怒了凤宸英,也不管这个女人曾经照顾过“他”,再次出掌便没有留情!
晏姒武功本就不高,之前仗着天蝉银丝虚张声势,中了凤宸英一掌幽凤掌后根本就没有能力再躲开这一掌。有些绝望的闭上眼睛,晏姒心中轻声道;铁大哥,来生再见……
眼看着晏姒即将被一掌毙命时,一道刚劲的掌风对上了凤宸英的一掌。凤宸英被逼退一步,冷厉的眼神望去,只见铁炎搂着晏姒后退了几步,神色平淡的看着凤宸英。
晏姒抬头看着铁炎,笑的幸福,他终究还是放心不下自己才回来的吧……
“少主。”铁炎对凤宸英微微颔首,“主人让我给你带一句话,不要一错再错。”
在凤宸英身后的铁焕和忧儿看到铁炎后俱是一震,双双跪地对铁炎恭敬道:“父亲(铁叔)!”
墨竹以及一干侍卫等都满头雾水的看着他们,墨竹是凤栖阁建立起来后才跟在凤宸英身边的,对凤宸英和凤栖阁的过往一概不知,今天发生的事情他一件都看不明白!为什么阁主和铁管家的父亲会忽然冒了出来,还有忧儿,似乎对那个“铁叔”很是敬畏的样子!
“一错再错?”凤宸英讽刺一笑,“最没有资格说我错的人,就是他!”
铁炎微微皱眉,道:“少主,时隔多年,很多事情你都不明白。但是我作为你的长辈,还是要告诉你一声,你当年从主人手中偷出来的东西,没有留芳帝的丹书铁券根本没有用。贸贸然拿出来恐怕会惹来杀身之祸,更何况,今晚的事情,主人绝对不会插手。”说完后又淡淡地看了铁焕一眼,说:“少主,你们好自为之!”说完,便抱着晏姒离开了。
凤宸英阴戾地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没有下令去追。
铁焕目送着铁炎离开,心情复杂之极。可是,他既然选择效忠了凤宸英,无论发生何事他都必须跟着他走下去!
上前一步,铁焕躬身对凤宸英道:“少主,公子应该不在芳华楼了。我们是否要先与贤王汇合?”
凤宸英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说:“去与贤王汇合,今夜这一战才是最重要的。城门已经全部封锁了,唐飞他逃不出棉锦城的。等结束之后,本座在慢慢地把人找出来!”
忧儿既担心又恐惧,唐飞现在不知身在何处,今晚的战事一触即发,就连主人和铁叔都出现在了棉锦,一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在了心头,总感觉今夜一战,会改变很多事情……
太子府。
淳于玦一身戎装,手握腰间宝剑,等待着秦毅发号施令。
秦毅上前为他整了整战袍,轻轻捏了捏他细腻的脸颊,柔声道:“记着,不要凡事都冲在最前面,有危险一定要马上撤回来。我把亲卫队和死士们全都给你,不要让自己受伤。”秦毅本来不想让他上战场,可是他的一句“我想为你而战”立刻就让他妥协了。
淳于玦仰头看了秦毅许久,最后重重的点点头。他并不担心他们会输,秦霜的二十万北崎军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只要能撑到他们到来,秦毅就是今晚唯一的王者!
同样是一身戎装的秦霜疾步走了进来,秦毅诧异的看着他问:“不是让你进宫把母后和温公公等人带来太子府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皇兄,你先听我说,我带着人偷偷潜进皇宫时秦颜的人已经包围了皇宫,我便急着去救皇后,可谁知皇后早就不在宫里了!就连温公公也不见踪影,我觉得事有蹊跷就先赶回来了。才到太子府门前,一个小乞丐模样的人和我撞了个满怀,然后眨眼就不见了,地上却落下了一封信。”秦霜拿着那封信递到秦毅面前,“就是这个,我还没看呢!”
秦毅拆开信一看,顿时心头大石便放了下来。
“皇后与温公公已安全,请放心。”秦霜小声读了出来,而后一脸惊讶:“有人在帮我们!”
“对,这个神秘人还不止帮了我们一次。母后在他手里,我就不担心了。”秦毅微微一笑说,上次他被陷害也是这个神秘人事先对他通风报信,所以才能有万全的准备反将秦颜一军。这次他又出手帮了他,秦毅倒是放心了。
淳于玦拿过信看了看,也点点头,说:“既然秦颜的人已经入宫,你也该进宫了,成或败,就在今晚一战!”
秦毅点点头,问秦霜:“四弟,我们的二十万大军是从东城门进来的吗?”
“是,今晨我已经收到飞鸽传书,秦颜和秦昭的封地已经被我们掌控,各地守将纷纷向我们投诚。我已经让各地封锁了消息,恐怕秦颜和秦昭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成了瓮中之鳖!”
“可是,”淳于玦道,“我们未必能撑到大军到来,凤宸英的凤翎军是个大麻烦。就算我们真的能撑到大军到来,只怕那些向太子投诚的大臣和拥戴太子登基的百姓们早就被秦颜和凤宸英屠杀殆尽了。到时候就算太子真的在这种情况下登基,只怕也会招来怨怼,因为太子你没有保护好他们。这样一来,这把龙椅也是坐不稳的。”
“所以,我们要比凤宸英先找到唐飞,只有这样才能牵制住他。”秦毅沉声说。
“或许我们可以循着何夕这条线索找,何夕最常去的地方是芳华楼、城东灵山上的潇湘居。我们可以暗中派人到这两个地方找一找。”淳于玦沉思道。
秦毅点头,说:“好,小玦你安排两个小队的人去找唐飞何夕。无论如何,我们必须赶在凤宸英前面捉到他!”
黑暗中,唐飞与何夕在树林中跑了两个时辰。双腿已经开始麻木,汗水浸湿了衣裳,疲累的俩人却不能停下歇一歇,已经快要到亥时了。亥时三刻,凤翎军入城,一切就都晚了!
唐飞这么拼命,并不是因为本性有多善良多慈悲,他自然不希望那无辜的十万人就这么一把破椅子而命丧黄泉,但更多的,他不是想看到凤宸英再造杀孽了。这世界上一切的事情都是有因果循环,有报应的!他就是最好的例子。十万条人命,凤宸英怎么还得起?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阿鼻地狱,想到凤宸英将来会因为妄造杀虐而在地狱受尽各种折磨,唐飞就不禁阵阵发寒。
凤宸英,就当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吧,以后,我们再不相干!唐飞咬紧牙关,向西郊赶去。
西郊,一眼望不到头的大军整齐的在原地待命,夜风呼哨而过,把明黄的“凤”字军旗吹得“猎猎”作响。
田将军抬头望了望天色,问一旁的令兵:“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禀将军,亥时刚过一刻!”令兵大声回答道。
“嗯。”田将军点点头,然后和身旁的厉将军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高举右手,沉稳有力的声音穿透了夜晚的寂静:“所有人听令,整装,出发!”
迅速而整齐的动作,不过一刻十万人便整好装备启程。
唐飞跟何夕到达西郊时,凤翎军已经动身了。
唐飞一把抹去脸上的汗,奋力冲到队伍的前面跟何夕把走在最前面的田将军与厉将军拦下,高举手中的凤翎符,大声喝道:“凤翎符在此,众将听命!”因为长久的奔跑唐飞的声音暗哑,却清晰的传遍了每个人的耳朵。
田将军猛地拉住缰绳,举手示意部队停下,沉声对唐飞喝道:“哪里来的小子!竟敢自称手握凤翎符?!”
唐飞把手中的令符高举向前,道:“是真是假,只要将军你一看便知!”
田将军一怔,半信半疑地看了看唐飞,与厉将军一同下了马。俩人走近一看,顿时一惊,齐齐跪在地上,道:“属下见过元帅!”
俩人一跪,身后的十万人也齐齐跪下,高呼:“属下见过元帅!”声音震耳发聩,惊起了林中夜栖的禽鸟,惊叫着飞散开去。
唐飞微微喘着气调整气息,想不到这个凤翎符效果这么好,一出现便让十万精兵对他俯首称臣!要是真的把十万人放进棉锦城,恐怕会真正的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吧?想到这里,唐飞万分庆幸当时凤宸英把凤翎符给了他。
让自己平静下来,唐飞仍然高举着令牌,朗声道:“众将听令,我受凤——阁主之命,特来下令,众将立刻撤离西郊,后退五百里扎营!”
“什么?!”田将军不敢置信的惊呼,就连身后的士兵们都开始窃窃私语。
“都给本将住口!”厉将军一声厉喝,让所有人都住了嘴。与田将军站了起来走到唐飞面前,目光凌厉的看着他跟何夕,道:“不知两位是?”
“我们都是阁主的心腹,今夜一战情况有变,阁主特命我们拿着凤翎符来传令,让你们后退五百里扎营待命。”唐飞镇定自若的回答,他知道自己跟何夕一身的狼狈很难让人相信他们的身份。
“哦?不知是什么情况有变?”田将军一脸怀疑的问。
“这等事情当然是机密,除了阁主与贤王,我们知道的也不多。你们只要听命就是了。”唐飞冷声道。
“哼,阁主今天才对本将下了命令亥时三刻进城,为什么才过了四个时辰就改了军令?元帅,你能给我们一个解释吗?”厉将军咄咄逼人。
“怎么,你们不相信我?难道这个凤翎符是假的?”唐飞拿着令牌在他们眼前晃了晃。
“谁知道你是怎么得回来的!”厉将军冷冷道。
唐飞瞟了他一眼,勾起嘴角不屑一笑:“我来的时候阁主就对我说过,军中的厉将军是个没什么头脑的莽夫,嘱咐我如果厉将军不听军令,便可直接下令诛杀。”
“你!”厉将军愤怒地要抽出腰间佩刀,却被田将军挡了回去。田将军对唐飞笑了笑说:“元帅见谅,厉将军就是个急性子。只是因为阁主一直没有告诉我们凤翎军将会由谁执掌,元帅忽然出现,还是这个模样,我们当然会一时反应不过来。”
其实唐飞一点都不了解那个厉将军的为人,凤宸英更没有跟他讲过,这些话都是他瞎掰来唬他们的,看来效果还不错。“棉锦城中情况复杂,我们为了避免引人注意便在半路弃了马,徒步跑过来的。而且阁主武功盖世,有谁能在他非自愿的情况下得到凤翎符?就是贤王,也不可能。”唐飞一脸气定神闲的看着田将军说。
“元帅说的是!是属下们胡涂了。”田将军勉强笑了笑说。
“时候
不早了,你们赶紧后退五百里,要是延误了军情,小心你们的脑袋!”唐飞一改刚才清和的态度,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