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魂归何处——碧枭

作者:碧枭  录入:08-02

文案:

那是梦魇般的三年

却承载着最不舍的记忆

国破山河在

重临昔日的宫殿

他 还是意气风发的贤王吗

属性分类:古代 宫廷江湖 正剧

关键字:南宫逸、景騂、亡国恨

几盏宫灯微弱的亮着,一夜烛火,惹了些许烛泪,无精打采的附在还未燃尽的蜡烛上。不多的几个宫人垂手而立,偌大

的寝宫,安静的有些过分了。

龙榻上,老者安静的躺着,烛光映着他不太平和的面容,时而一声粗重的喘息。蜡黄的面容形同枯槁,仿佛血色都被那

无尽的黑暗夺了去,只余一幅皮囊,空空如也。龙榻边,身着水墨色锦袍的男子端着白玉瓷碗,轻唤道,“父王,该吃

药了。”龙榻上的老者动了动眉毛,艰难的睁开眼睛,有些浑浊的眼神,愣愣的看着眼前模糊的影子,心事重重。男子

抽出老者身后的枕头,垫着,又将老者轻轻扶起,靠在身后的枕头上,“父王,有什么话要对儿臣说吗?”说着,拿起

置于矮几上的药碗,试了试温度。

“逸儿,”老者艰难的开口,面部因为疼痛有些扭曲,“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男子轻轻拍打着老者的胸口,待老者面色缓和些,才幽幽说道,“父王这是哪里话,为父王分忧,本是儿臣的职责。”

门外忽然响起有些匆忙的脚步声,进了门口,却徒然变慢了。

“奴才参见皇上,贤王殿下。”

“何事奏来?”男子微微皱了皱眉,眼角隐隐有些担忧。

“禀殿下,司徒王大人带来求见,说是寻得几位名士,欲与殿下一叙。”

男子这才舒展了眉梢,一丝疲倦却不知何时爬上眼角。“知道了,先退下吧。”

男子将药尽数喂了,服侍老者躺下。

“逸儿,你去吧。有这些人伺候着,不碍事。”老者服了药,精神却也好了些。

“父王,”男子缓缓一笑,清丽的容颜浮起一丝光华,“不过是王大人举荐门生罢了,晚些时候却也不打紧。待父王歇

下了,再去不迟。”

老者却也不答话,只闭了眼睛,不一会儿便响起平稳的呼吸声。

男子低声吩咐了身边的几个宫人,便起身,步出寝宫。

大殿上,朝臣已齐聚一堂,三五个一群低声议论着,面上是挥之不去的担忧之色。

“贤王殿下驾到。”忽闻殿外一声高呼,群臣立马敛了衣容,朝殿门跪下,“参见贤王。”

“大人们不必多礼,都请起吧。”男子说着,扶起为首的大臣。

看着大臣们紧皱的眉头,男子隐隐意识到事态的严重,脸上的柔和净褪。

“殿下,”丞相张凛的声音有些发抖,“前线急报,渭城…失守了。三十万军队死伤大半,睿王殿下他……”

“皇兄他,怎么了?”早料到此番决计不会是什么好消息,宫人回禀不过是怕父王忧心,加重病情,却不想……竟是大

哥……

“睿王殿下,被乱箭射中,下落不明,只怕……”

男子有些发楞,双脚仿佛踩在云里,有些虚浮。三个月前,父王让皇兄率领国中的精锐驻守渭城,说渭城乃京都门户,

一旦失守,则南国不保。而今,不但丢了渭城,竟连皇兄,也下落不明。难道这几代人的心血,真的要毁在自己手里吗

“殿下,请保重玉体啊。”等男子回过神来,一干大臣却已跪倒在地,声音哽咽。

“丞相,豫国的军队,现至何处?”连自己的声音,都变得遥远了。

“现距京都,三十里。”

一语落下,众臣哗然。

“城中军队还剩多少?”

“去除老弱病残,只余……不足五万。”

“报!”殿外又是一声高呼,压住了众人的窃窃私语。

“让他进来!”男子的声音有着掩饰不住的急切。

“启禀殿下,敌军送来书信一封。”

男子示意身边的侍从,那侍从接过书信,递予男子。“辛苦将军了,退下领赏去吧。”

信封上,赫然写着“贤王”二字。男子苦涩一笑,竟连父王病重,自己主持朝政都如此了然。

拆开信封,男子的手有些发抖。

“贤王殿下:

吾皇素仰贵国人民富足,粮草丰腴,委实不忍毁之。望殿下以臣民为念,携百官归降我豫国,是则黎名免于战乱,楼宇

免于水火。吾皇英明神武,爱惜人才,特下令,归降者俸禄官阶一律不变。只是若殿下一意孤行,顽抗到底。待大军进

城之日,屠城三日,宗庙祠堂皆以火焚之,不得善终。”

男子不动声色地折起书信,扫视着殿内。大厦将倾,就是历经两朝的老臣,也有掩饰不住的慌张与绝望。这场战争,想

必胜负已分了吧。

“李将军,城中粮草还剩多少?”男子没有理会群臣询问的目光,问道。

“禀殿下,眼下京都孤立无援,城中所剩粮草,最多不过半月之用。”

又是一片哗然,只是众人顾及男子越发阴郁的脸色,很快便收敛了。

“传令下去,自今日起,除父王外,上至本王,下至大小官员,全部吃穿用度皆与守城士兵相同,违令者军法处置。”

空灵的声音在殿内回荡,平添了几丝悲壮。

“臣,领命。”一片杂乱。

“大人们且退下吧。”侍从适时屏退众人。

“张丞相。”张凛正准备随众人退下,却闻身边的宫人低声叫道。

“何事?”

“殿下请丞相大人内殿一叙。”

内殿,贤王命宫人各自散去,只留了一个贴身侍从使唤。

“殿下,丞相大人求见。”

“快请。”

“老臣参见贤王殿下。”张凛说着便要跪下。

“丞相不必多礼。”截住张凛,贤王说道,“丞相请坐下说吧。”

“谢王爷。”张凛顿了顿,缓缓坐了。

“这儿没你们的事了,暂且退下吧。”

见众人退了去,贤王靠着太师椅,略微放松,眉眼间的疲劳,少了刻意的遮挡,竟流露的深刻。

“王爷,当心身体啊。”看着眼前的少年,昨日还是那般意气风发,张凛不禁有些心痛。

“丞相放心,即便为了父王,逸儿也当支撑下去。”少了旁的人,贤王便以逸儿自称,言中之意,却是将面前的两朝丞

相当做长辈了。

张凛一时感怀,望着眼前的男子发愣,十六岁,他也才十六岁啊。

“丞相可知,逸儿请丞相来,所为何事?”贤王说着,便离了太师椅,缓步走到张凛面前。

“想必是为豫国的书信吧。”张凛微微做礼。饶是别人不知,自己亲自教的学生,自己岂能看不出。

“正是。”说着,贤王便将藏于袖中的书信,递予张凛。

张凛接过书信,寥寥几字,竟是透着必胜的把握。

“丞相如何看待?”贤王亲自奉了一杯茶,置于张凛身侧的矮几上。

“老臣,”张凛正欲起身,便被贤王拦住,只得坐下,一揖回礼。“依贤王之见,此战,有几分胜算?”

贤王微微苦笑道,“丞相何苦让逸儿说破呢。”

“王爷,眼下敌强我弱,若守,那数万将士和百姓的身家性命堪忧;若降……”

“若降,便是将祖宗社稷拱手于贼寇。不容于悠悠众口,更不容于宗祠庙堂。”贤王低声说道,一字一句,仿佛刻在心

上。

“王爷!”张凛颓然跪在地上,已是老泪纵横。

“丞相请起。”贤王扶起张凛,说道,“原以为渭城天险,易守难攻,怎料短短三个月,三十万大军折损过半,连皇兄

都……”贤王顿了顿,兀自咳嗽起来。

“王爷,”张凛看着贤王,眼睛里掩饰不住的担忧,“睿王吉人天相……”

“丞相,”贤王打断张凛,“不必安慰逸儿了。”古来征战几人回,那茫茫沙场,却是多少鲜血染就的。

“老臣……”一时之间,张凛竟不知该如何抚慰眼前的孩子。是啊,在他眼里,面前的,还是那个在上书房缠着自己出

对子的孩子。

“丞相,”贤王幽幽说道,“昨天太医告诉我,父王怕是不行了,就在这几日了。逸儿自小承蒙父王和皇兄爱护,却不

忍让父王,背上这千古骂名。”

张凛愣了一下,凛然说道,“王爷……您……”

贤王略微一点头。

张凛身子一震,几欲跪倒,“老臣……老臣不能为王爷分忧……老臣……有负皇恩。”

“丞相这话从何说起,大势将尽,又岂是人力所能挽回。”是啊,若不是大势已去,他南国的大门,又岂是这么容易就

被人敲开的。当初两国缔结邦交,商队互往,却不料豫国竟在商队之中埋伏下精兵,里应外合,这才打破了南国数百年

来的安宁。

“王爷!王爷!不好了!”

一宫人慌慌张张的闯进来,“皇上……皇上方才口吐鲜血……太医……”

贤王只觉得胸口发闷,一个趔趄,所幸张凛及时扶住。贤王摆了摆手,强自稳住心神,匆匆朝寝宫方向奔去。张凛看着

贤王远去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

待贤王赶至寝宫时,里面已然黑压压的跪了一地,宫人,太医,瑟瑟发抖。

“父王怎么样了?”未至榻前,贤王低声问道。

却没有一个人回答,所有人都只是跪着,眼角抑制不住的泪水,却没有人敢发出声音。

贤王扫了众人一眼,心中明了,却不多问。俯身在龙榻边,强忍着胸中一阵阵翻涌。

“父王。”贤王轻声唤道。

老者费力的睁开眼睛,紧紧握住面前的双手,努力平静着自己的呼吸。

“逸…儿…”断断续续的轻呼出口,老者轻轻喘息着。

贤王却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答应…朕…好好…活下去。”仿佛一句话,已然消耗了他太多的力气,老者却没有放弃的意思,“将…将来…襄助…

襄助…”老者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只是眼睛仍倔强的看着面前的人,满是询问。

“逸儿答应您,无论,无论发生什么,逸儿一定好好活下去。”

手中的力道兀自松了,榻上的身体仿佛沉入水底,变得安静。

太医过来请过脉,便只响起一句,“皇上龙驭归天了。”哭声自殿内响起,丧钟长鸣。

贤王只觉得头晕目眩,随即跪倒在旁。父王,而今兵临城下,逸儿纵有满腹经纶,还有谁可襄助?您让逸儿活着,可是

逸儿如何面对祖宗江山,如何面对宗庙社稷?难道要逸儿背着这千古骂名做一辈子俘虏吗?父王,您究竟作何打算,能

否告知逸儿呢?

“来人!”稳了稳心神,贤王吩咐道。“命御林军封锁所有宫门,没有我亲笔手谕不得出入。速召张大人,崔大人和李

将军于偏殿等候。”说完,贤王步出寝宫,直奔偏殿而去。

张凛正欲离去,便给迎面而来的宫人唤住,心下便也猜到了七八分,匆匆往偏殿去了。

待到贤王到时,三位大臣已然垂手而立。

摒退了殿内所有宫人,贤王看了三位大臣一眼,幽然道,“父王,已经龙驭归天了。”

三位老臣面面相觑,徒然拜倒,“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已是老泪纵横。

贤王看了三位大臣一眼,敛了衣容,也跪了下来。

“王爷!”张凛正欲扶贤王起身,却被贤王拦住,道,“三位都是父王的肱骨之臣,又是逸儿的长辈,且听逸儿把话说

完。眼下非常之时,敌我实力悬殊,逸儿自知不能为父王分忧,却不忍父王背上这亡国之罪,而今父王驾崩,皇兄下落

不明,便是天意,让逸儿一力承担这千古骂名了。”

“王爷的意思,莫不是?”张凛看着面前的少年,心不由得生疼。

“是。”贤王坚决答道,“逸儿欲以储君之身为父王举行国葬,待七日大丧后,继承大统。”

“王爷!”李钰拜道,“臣虽是个粗人,却也知道士可杀不可辱的道理,王爷若是此时继承大统,百年之后如何面对先

祖诘问,如何面对悠悠众口!”

“王爷九岁便以诗书闻名于世,十一岁亲拜御前走马的学子更是令天下读书人敬仰。王爷此举,是要让天下读书人心寒

吗?”崔明说着,已忍不住哽咽。

“王爷,”张凛疼惜的看着面前的少年,“趁着豫国还没打进来,走吧!让李将军选几个亲兵护送王爷离开,日后东山

再起,却也未为不可啊。”

“三位大人的苦心,逸儿明白。只是父王尸骨未寒,逸儿若此时离去,是不孝。将士们冒着枪林弹雨,妄送性命,我身

为主帅,非但不能力挽狂澜,却临阵脱逃,是不义。河山将倾,逸儿置天下百姓于不顾,是不忠。逸儿自幼得先贤教诲

,怎会不明白其中道理。饶是先祖护佑,逸儿能有东山再起之日,却也无颜面对南国这绵延山河啊!请三位大人成全。

”说罢,贤王委了身子,一个深深的叩首。

“王爷,”三位大臣皆一叩首,“王爷一片孝心,臣等惭愧啊!”

“逸儿代父王,谢过三位大人了。”贤王说完,正欲起身,眼前却兀自黑了下去。定了定神,却见张凛扶住自己,一脸

担忧之色。

“不碍事。”贤王轻轻摆摆手。

“王爷,还是召御医来诊脉吧。”崔明道。

“不用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崔大人,父王的后事,就交给您了。张大人,近日恐京都生变,各部官

员那儿,还须您亲自留心。李将军,前线战事便仰仗大人了。务必,为逸儿争取七日时间吧。”

“王爷放心,臣等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贤王摆了摆手,示意大臣们退下。

躺在太师椅内,力不从心之感渐盛,可是此时此刻,如何由得自己半分疏忽。

待一切安置停当,已是三日之后。

水墨色的锦袍早已褪下,换上了素白的棉袍,披麻戴孝。目光所及,也是清一色的素服。每个人脸上都写着不安与惶恐

,不乏忠君爱主之辈,更多的,只怕是人人自危。覆巢之下无完卵,即便三岁孩童,亦该明白。

跪在先皇灵位前,也曾有着一时半刻的恍惚。总也记得兰花盛开之时,自己与大哥在宫闱内玩耍,大哥说着,若是他为

帝,则自己做他的丞相;若是自己为帝,则他做自己的大将军。远远看着父王步下玉阶,笑吟吟的看着自己的两位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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