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知秋——夏不安

作者:夏不安  录入:07-31

一起,于是小夫妻就搬回老院儿和老人们同住了,这一住就是十几年。邱奶奶过世了,阿玫和阿焕长

大了,邱老爷子的身体也不如从前硬朗。

当阿焕拿到省城一个重点大学的通知书时,老爷子一张老脸笑成了天竺牡丹,说句不中听的话,阿焕

真害怕爷爷一个激动就撒手人寰。不过那张通知书,第一个看到的却不是邱爷爷和邱爸邱妈,而是阿

玫。

阿玫那时候读到大专的最后一年,还在找一份正式的工作。阿焕把通知书给她看时,她只是象征性的

接过来扫了一眼,然后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恭喜啦”。

她不可能真正的为他感到高兴,这一点自知之明阿焕还是有的。阿玫原本学习很好,一直是学校里的

尖子生,是进军本地唯一一所省重点高中的主力军,不料中考时她却以两分之差落了榜,好在差距不

大,交个万儿八千的就能录取,最后不知怎么地她竟然去了另一所高中。为这事儿阿焕还质问过他妈

,为什么不为阿玫交钱,阿英说“哪里不愿意交了,就算我不愿意,你爷爷也要出了这份子钱。是人

家心气儿高,不要咱们的钱!”

阿焕相信他妈的话,她虽然待阿玫不如待自己儿子般亲昵,但也始终是个做母亲的样子,只是呵护中

带些客气罢了。阿玫与爸妈是不大亲近,她从来都只听爷爷的。可是那次升学她违背了爷爷的意愿,

放弃了就读省重点高中的机会。

阿焕的爸爸邱华愈常说,人生就像是在有限的时间内解一道道选择题,你没有更改的权力,只能三思

而后行。阿焕不知道阿玫会不会后悔她当初心高气傲的选择,总之她在另一个环境中没有发愤图强反

而有些自暴自弃,最后勉强进了本市一所二本里的大专专业学旅游管理,好笑的是,这也是在他们爸

爸托关系的情况下考入的,阿焕认为聪明如她不会不晓得,只恐怕她是早就磨平了当初的傲骨,欣然

接受了这样的结果。

阿玫虽然是在家门口上学,却连周末都很少回家,只在某些特殊的节日或者实在拗不过爷爷的催促才

肯回来露个脸吃顿饭,甚至连长假都常常看不见她人影,爷爷说阿玫的专业特殊,需要她天南海北的

跑,阿英总是撇撇嘴说阿玫也就能唬住老爷子。

高考过后阿焕先查到分数,后来他爸又打电话咨询了校方被告知已确定录取,也就是差一张书面通知

了。八月初班主任打电话说通知书到学校了让阿焕去领,他就是在领回它的路上碰到的阿玫。

阿玫梳着高高的马尾,额头光洁发亮,一身清凉的夏装,吊带加热裤袒露着瘦削的肩膀和白花花的双

腿。他疾步走近时才发现她正在和人讲电话,看到是阿焕,又对着手机笑骂了两句才收了线。

她把手机在阿焕眼前晃了晃问:“好看吗?”不等他回答,又自言自语到:“花了我快两千呢!”

阿焕看着那款再熟悉不过的手机缄默不语,就在上个月邱爸刚买给阿焕作为升学的奖励,此刻它就安

安静静地躺在阿焕裤口袋里。想到阿玫已经好久没和家里联系一定还不知道他考上大学的事,于是他

打开信封将通知书递给她,说:“姐,我考上省城大学了。”

阿玫接过它,单瞄了两眼封面封底,连打开的意思都没有就又递回在阿焕冒汗的手心,“恭喜啦!”

,她没有言不由衷,语气只是淡的让他深切地感受不到她的在乎。

于是阿焕又默默地将通知书塞进信封,就在那个时候口袋中的手机发出愉悦的响声,他不好意思拿出

来接,只把手探进口袋摸索着按了挂机键。阿玫似乎并不在意,她说:“你也有手机了啊,那我给你

留个号,有事打给我。”阿玫的作风永远比阿焕来的大方。

“嗯!”当阿焕一时大意从口袋里掏出和阿玫一模一样的手机时,她挑了挑她细长的眉毛,“呦,咱

爸还真舍得出血。”无言以对,阿焕干笑着,输入了阿玫的号码后又天真地说:“挑了好久的机型呢

,咱俩真是心有灵犀。”

多余的话自然换来阿玫的不屑,人家的手机也许是人家打工赚来的,他的算什么,再说他身为家中堂

堂男儿反不如他姐一女孩子活的独立,真是汗颜汗脚。

阿焕急于撇开尴尬,问阿玫要不要回家看看,爷爷整天念叨着她,阿玫说等爸妈都不在家的时候吧,

不然她又要被数落,说罢她朝他皱了皱鼻子,很是可爱。阿焕很早就意识到,将来找老婆可不要像阿

玫,随随便便一个动作就勾人魂魄。

阿焕再见到阿玫是在八月中旬,没想到会这么快,照往常个把月见不到她都是稀松平常的事儿。更没

想到的是,是一向特立独行不问家事的阿玫,先打来的电话。

第四章

阿焕记得那天,他出了家门没过多久就拦到一辆的士,记得司机师傅从为国足于世界杯三战三负一直

遗憾到祖国至今不能统一,记得那家在一年之后被强制拆迁的饭店的名字,还记得它那晚的生意有多

么红火。他穿过一张张觥筹交错的餐桌,走上二楼,走到名为“秋实”的包房,那里已然是一片杯盘

狼藉的景色了。

站在门口向里张望了一圈,划拳行令的、巧笑倩兮的、谈笑风生的、烂醉如泥的,全无阿玫的靓丽身

影,阿焕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问问,肩膀就被人轻拍了下,他扭过头,一个高大的身形掠过他的额头

,在走廊灯光的辉映下,阿焕甚至能感觉到对方英俊的面容倒映在自己有些仓惶的脸上。

“请问……找谁?”友好的口吻,声音特瓷实。

“哦,我找我姐姐。”阿焕受不了这男人周身散发的强气压,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你姐是……?”

“邱焕玫。”

“哦,阿玫啊。”对方好心地指指走廊尽头,“洗手间。”

“谢啦!”阿焕道了谢,一溜小跑奔至洗手间中厅,又进退不能,方才一激动便忘了女卫又不是他这

种带把儿的可以来去自如的地儿,尴尬间只好信步返回“秋实”。那男生还杵在门口,手里拿着包烟

,微笑地看向他,“抽吗?”男生夹出两支,一支递给阿焕,阿焕摆摆手说:“谢谢,我不会。”

“是吗。”男生把两支烟重新装回盒子塞进裤口袋,然后双手轻轻在指间交错。

“没关系,你抽呀?”看到对方这么做,阿焕倒有些不好意思,他晓得烟瘾上来若不就上两口,那胸

口可是憋屈的相当难受,邱老爷子就是这么告诉他的。

“没事。”男生摆摆手,身形一动,短袖衬衣里就飘出一股酒酿的香气,阿焕被这味道闹的心慌,他

一路汗流浃背现下自然口渴难耐,于是他下意识抿了抿干燥的嘴唇。周围的空气似乎也令人发指地燥

热起来,更何况那男生就这么靠在门边大咧咧地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

阿焕装作不在意地望着走廊深处,心里只盼着阿玫赶快出来。不过还没等到阿玫现身,那男生就率先

打破了沉默

“走,进去坐会儿。”

“不了吧,我就在这儿等一会儿就成。”

“进去吧,你姐一时半会儿还走不了,我给你拿点儿喝的。”说话间,男生就轻抚着阿焕的肩膀半推

半搡把他让进了包间。

“哎哎哎,这谁呀?”有个短发女生嚷嚷着,“陆哥哥哪淘来的小相公快给介绍下!”

“你瞎扯什么!”声调里半是严肃又半带戏谑,“这是阿玫的弟弟。”

阿焕正想说自我介绍下,忽然两只冰凉手臂就缠上脖颈,活生生把他吓个半死,还以为是身后那男生

所为,想挣脱又一时不能,稍稍侧了头,看见是阿玫不免更觉惊悚。打他上了学,阿玫就再没和他做

过这么亲昵的动作了。

阿玫整张脸都是红彤彤的,特别是那双眼睛,让人看不出来是化了浓妆还是被酒精上了色。她大半个

身子的重量都倚在阿焕身上,开心地叫道:“嘿,向各位隆重介绍,这位可是我最宝贝儿的亲弟弟阿

焕!怎么样,帅的你们几个爷们儿都想自尽了吧?”

一个醉意盎然的男生打着酒嗝说:“帅是帅,可是长得不像你啊,你是不是又母性大发在哪儿乱认的

?”“放你的屁!”阿玫立刻嚷嚷到:“喝瞎了你那双狗眼!”

阿焕听到她说自己是她是最宝贝儿的弟弟时,他真想问她说的是不是真心话,要知道他还以为自己是

越长大越不招她待见的。

阿玫在大家的起哄中又连喝了几杯劝都劝不住,替她喝了她还自甘自愿地补杯,不一会儿就又被一漂

亮姐姐架去了洗手间。

“别担心,你姐姐高兴着呢。”

“什么?”

“我说,你姐姐是高兴成这样的。”那“陆哥哥”拿了一罐啤酒递给阿焕。

阿焕接过啤酒,等着对方解释方才的话,男生也转过头来看着阿焕,眼睛格外的清澈明亮,也许是黑

白分明的缘故。有一瞬间,一个念头划过,阿焕猜他也许是阿玫的男朋友,虽然男生的英俊不似阿玫

房间贴着的金城武抑或莱昂纳多之流,但感觉上却和魅力四射的阿玫意外的搭调。特别是他那个有着

“美人坑”的欧式下巴,长在他脸上真是阳光中添了几分俊朗,然而又似多了些怠慢。

男生似乎也很钟意自己的特别之处,手指不经意地就会去抚摸那个小而动人的沟痕,“怎么?你不知

道你姐为什么高兴?”见阿焕摇摇头,他挑高了他那道浓眉,摆出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阿玫要当

导游了啊,还是英文导游。”“啊?”阿焕几乎被这令人惊讶的消息也给劈成双下巴。

“干嘛这么吃惊?”男生伸出食指极其自然地抬了抬阿焕因张嘴而延长的下颌,“阿玫为这一天可是

准备好久了。”阿焕有些不自然地缩了缩下巴别过脸去,不知如何开口,怎么告诉他阿玫同他们家复

杂的关系、她的自立与她的疏远,不过难道阿玫都不曾和他提起家事吗,看来他们也并非多么要好的

朋友。

“我太高兴了嘛!”阿焕笑着说,“我姐可能是想给家里一个惊喜。”

“嗯,也是。”男生又问:“你叫邱焕……焕?”

刹那阿焕就在心中吐血了,他怎么想出来的名字,“邱焕玥,‘玥’是王字旁右边一个月亮的月。”

“哦,那你应该叫‘阿玥’的么,像阿玫一样。”男生笑着说:“我叫陆凡,陆地的陆,平凡的凡。

”陆凡说他是阿玫的初中同学,他们平时一直保持着联系,今天朋友小聚还是他把阿玫叫来的,没想

到意外获知阿玫通过了考试并签了一家挺有影响力的旅行社。

“那你算是我学长了,咱们一个母校的。”

“你也是‘和平’的?”

“嗯。”

“没见过你这么一小帅哥啊?”

“我也没见过你这么一大帅哥啊。”其实阿焕心想,别说我们不是一届的,就算他见过他也不会记得

,那时的阿焕还没长开,外号是八零后都曾喜爱过的一种干脆面——“小浣熊”,又胖又矮,跟在阿

玫身后要多不起眼有多不起眼。

“哦,你没听说过我倒是挺意外的,不过我高中是在省城上的,咱们正好错过了。听你姐说你毕业了

?”

“今年刚毕业。”阿焕告诉男生自己考上了省城大学,男生点点头问他报的什么专业,他说电子商务

,男生摸着下巴笑而不语。

那个晚上的聚餐结束后,是陆凡帮邱家姐弟叫来的的士,阿焕进了的士向陆凡道谢,陆凡摆摆手没说

话,只是微笑地眨了眨眼,颇有些意味深长,阿焕打了个冷颤,心想这人怎么喝多了就乱放电呢。低

头再看看醉意朦胧的阿玫,这秋波敢情是送给阿玫的,于是阿焕也大方地向陆凡郑重地点点头,意思

是你对我姐的心思我都明白,放心吧!

出租车疾驰上路,留下陆凡一脸的茫然。

到了邱家门口,阿焕摇醒阿玫,阿玫瞥了一眼窗外冷冷地说:“你回家吧。”

阿焕瞪大眼睛看着阿玫,阿玫已经没了先前的浓浓醉意,“看什么?还不快下车。”“你不回家啦?

”“我说过我要回家吗?”阿玫也许是意识到明明是她要求他来接她的,又不耐的说道:“我刚想起

来洗漱的东西都在宿舍,回家也不方便。”

见阿焕不吭声,她弯过身子掠过他开了车门,推了他一把,“下去吧,跟爷爷说有空我给他打电话。

“爷爷耳朵越来越背了,你打电话……”

“行了,我过几天就回家。”

一个星期之后,阿焕去了省城,始终没有见到阿玫,只收到她四个字的短信“一路顺风”。

第五章

有人说,十六岁是个畜生的年龄,阿焕却觉得十八岁的自己刚刚冲出樊笼成为一头撒泼打滚的小野兽

。进入省城大学这个新的学习、生活环境,阿焕活泼大方的个性使得他如鱼得水,自在得很。两个星

期的军训,他已经跟宿舍楼的左邻右舍关系打的火热,更别提自个儿的三个室友。老大张晋是一个大

二的留级生,据说是沉迷网游挂科太多堕落至此。老二小永是南方人,个子小皮肤白,竟然还和阿焕

算是老乡,尽管阿焕那个江西老家他是从来没去过,只晓得爷爷当初是因为战事背井离乡。阿焕排行

第三,老幺丁斌还未满十八岁,是个小回回,长相特别民族风,个子竟高上一米七六的阿焕一大截,

怪不得一入校就被校篮球队盯上了,丁斌还满腹委屈的说他原本打排球的,活生生一个樱木花道被“

屈打成招”的现实版。

尽管张晋是个刚失恋又指定拿不了学位证整天闭关自守的网瘾患者,但四个人依然狼狈为患,无话不

谈无牛不吹。甭看小永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人家有一如花似玉的好姑娘在他乡上学,每天晚上都有

一通短则半个小时长则数个钟头的电话热煲粥,他们寝室的公用座机几乎成为小永的爱情专线。剩下

丁斌和阿焕两个孤家寡人,就盘算着哪个院的女生漂亮,到时候丁斌找队友牵个线,他俩底子不薄、

皮相不差,还愁找不到个钟意的?

玩笑归玩笑,说起来,阿焕对找女朋友这事儿并不怎么上心,这大概同年少时感情上受过创伤有关。

要说这阿焕长相蛮是秀气中肯,性格也招女孩子待见,可也大概是晚熟的缘故,所以迄今只交过一个

女朋友。再说起来这恋爱啊,人人都爱用“无疾而终”这个词来形容它结束的温和与自然,似乎合久

必分是个真谛。可那个高中时段本属应景的早恋却带给阿焕一段不堪的回忆。且不说那女生是不是他

真正喜欢的型,丰韵风骚又疯癫,同桌坐久了他昏了脑袋就和人家桌子底下手拉手了,跟着瞎折腾了

推书 20234-07-30 :谁是谁的谁 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