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如流水,一转眼就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4月初YVA的第一个国内最大最先进的全自动生产流水线建成,经过盛大的剪彩后进入调试生产环节,而边上的工地依然热火朝天加班加点地赶工。
因为这条生产线创了多个国内第一的记录,并且整个车间都是无菌操作,要进去需要经过三道门,完全消毒灭菌换上全封闭隔离服才能踏入,苛刻的要求更是使得它威名盛传,各级领导和要员时不时把这里当作参观地来来往往。
对此,所有的员工都觉得很正常,即使偶尔有人不耐烦也不得不接待,任疏狂和张丰唯也都下令接待时一定严格按照要求操作,并未严禁参观。
不过,所有的外籍工程师们对此议论纷纷,一致联名抗议如此多的人进出参观,不仅增大了细菌感染的危险性,也严重的影响了运转,并且很有可能会造成技术泄露。
这样的矛盾层出不穷,给多方合作的高层带来不少麻烦,还好总能压制在一个彼此能够忍受的范围内。
这日,邹盼舒陪同汉森总工前往车间视察,每周他们都会定时维护,轮流派人前往。
邹盼舒也是第一次前来,还是因为是例行检查,不需要工程师讨论什么技术性的问题,因此他才能陪同前往。他现在更多的工作是协助工程师们之间的工作,包括关心解决他们生活上的难题。
这样安排是两人深思熟虑共同商量的结果,毕竟邹盼舒志不在此,实在没必要花费太多精力在这上面,他可以不用再学大量的专业词汇,也不用再学高级秘书学和行政管理学,只需要继续加深非专业性的外语词汇即可。
这样他可以节约出大量的时间学自己喜欢的摄影和多去张哥的武馆处训练,工作强度也降低不少,人际关系相对会更简单。这一批老外工程师们意外的都比较喜欢与他接触,因此他的工作重要性反而没有降低。
如此一来,任疏狂只要不出差,一日三餐总能吃到邹盼舒亲自料理的饭菜,中餐在邹盼舒的坚持下要么是两人回小公寓吃,要么由司机送到公司,反正邹盼舒没打算在公司公开他们的关系,他还是不希望破坏任疏狂的形象,身份再高也难免会被流言中伤。
对于这一点,任疏狂是浑然不在意,怎么处理都随意,只要没有人伤害到邹盼舒,任疏狂并不在意公开与否。
两人在前台出示了证件和调查表,因为他们是工程师,前台也就单独放行并没有陪同,里面的设备运用汉森可是比他们更熟练。
一起进了第一道门,此处是一个喷出式消毒间,他们在此全身上上下下都消毒过后把外套脱去换上工装服。
再进入第二道门内,这里是超大的更衣室,要先把自己裸露在外的所有肌肤全部消毒,然后再在原有的衣服外穿上全封闭的隔离服,隔离服中内置有呼吸器,就连呼吸都是需要灭菌的,还内置了通讯器作为联络。
在第三道门再次消毒后才能踏入车间,而这之后的整个过程,绝对不能打开隔离服,以防带入细菌造成危害。
他们正在涂抹消毒液在肌肤上,突然身后第一道门联通处被打开,吵吵嚷嚷地人声之后就看到鱼贯进了十来个青年男女,嘴里不清不楚地都说着什么,看穿着有正装有休闲装,一看就不是公司员工。
只看到略微靠后还有女子出声说:“那么丑的衣服不要换,就这样进去吧。”
“他们怎么进来了?今天临检不允许人参观!还有,这些人竟然没有换外套。邹,这是怎么回事?”
汉森严厉的声音忽然响起来,他的脸上怒意非常明显,一头银丝般的头发更是像要竖起来一样,用德文说了一通以后又用英文开始质问那些青年人。
“看,有个鬼佬在,外面那几个家伙还说今天不让进,那这两个不是人?”
“当然不是人了,不是说了鬼佬嘛。”
“就是,明明是我们的地盘,凭什么由鬼佬说了算。”
“王少,张少,赶紧进吧,听说最高处足足有三十多米,该不会是研制外星机器人吧,我都等不及要看看有什么出奇的地方了。”一个一身妖娆装扮,画着烟熏妆的女人在催促。
其他人也纷纷附议,眼看着完全不消毒,不换隔离服就要去按通向第三道门的开关。
邹盼舒猛然反应过来,上前几步拦在门边,严厉地说:“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车间重地,外人不得入内。并且,你们消毒不合格,就是有许可也不能踏入半步!”
这边说着,他赶紧拿起门边处的通讯器,呼叫外面的门卫,要让他们找保安来维持秩序。
“哟呵,这怎么还有个瘦子鸡,你是什么人也敢拦我的路?”刚刚被称呼为王少的穿着紧实大V领T恤牛仔裤,身型彪悍,一看就不是个好说话的性子,瞥了一眼邹盼舒讥笑着说。
邹盼舒听出来了,他们的口音不像S市人,应该都是B市来的,当下报出了泰恒和北天的名头,让他们收敛收敛,这里可不是谁都可以撒野的地方。
56.事故
一个穿着正装看上去稍微稳重的人,恭敬地对着带头两人说:“王少,张少,据说张大公子是真的下了命令不让我们来参观,我们是不是应该通知一下?”
“张大公子据说是被贬了吧?张少,你们家族的事情,你最清楚,说说看。”王少一副斟酌的语气说道。
“不用。既然我带你们进到这里,就肯定能带你们进去,不就是个小小车间吗,怕什么!”
邹盼舒这才看到那两人后的一人,说出这话的郝然是S市秘书长的儿子。
这个人真是天不怕地不怕了,在S市是个有名的不作为,凭借着二世祖的名头风流逍遥,他们家也有企业参与了此项目的下游供货,邹盼舒正要说什么时,一看对面门处出了乱子。
他赶紧朝前几步一看,这一下,他的火气腾就上了头,一向不愿与人争吵的人也突然间发怒起来。
只见原先就在自己边上不远的的汉森已经怒火冲天,不知何时冲上去对着另外一边门的通讯器呼叫,还伸手赶他们出去。
后面几个青年人一看炸翻了,一个去挂了话筒,两个去拉开汉森。
汉森当然不肯,还以为他们要动手,正打算据理力争,偏这时还有谁直接用英文骂了脏话,然后就有人起哄着跟腔。
身高足有一米九的汉森浑然不惧,一腔正义感和责任心也不允许他后退,直接对着出手的人出了拳头,一时场面混乱起来。
双拳难敌四手,汉森毕竟上了年岁,五十多岁的人又是个工程师,更多的时间都用在实验室里,此刻误会一发生,几个小年轻跃跃欲试倒有点邀功的意味,完全不知道自己出手殴打的人什么身份,只觉得有人顶撞了他们这个圈子里的核心老大,那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立个下马威,人揍了再说。
邹盼舒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而无动于衷,不管是出于工作上的责任心阻拦他们,还是出于正义感,或者是对汉森这位总工对他平日的照顾的回报,他只觉得脑子都炸开了,完全不顾对方人多冲了上去。
好在他还能冷静的分析当前的情况,还记得抢过挂在墙上晃荡来晃荡去的话筒呼叫保安过来,严厉地命令着,更是指出再不到来外面的人就等着被解雇吃官司。
邹盼舒几步上前就用自己的身体护住汉森的背部,邹盼舒那学了差不多半年之久的擒拿招式,在张哥那里大量的对打中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此刻自然就运用了开来。
虽然力道可能还稍显不足,但是一招一式有板有眼,出手犀利准确,更是有着一股狠劲,只要在承受范围内的攻击一律不躲避,反而迎上去拆招,几个回合就逼开了差不多抱成团的殴打,其中两人的膝盖骨处中了他的踢腿,一下踉跄着连退几步跳出了他的攻击范围。
汉森得了援助,这才缓过劲来,他是一头雾水就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几十年来的休养都要维持不住,一手伸出去指着人简直是要把对方吞了一样,嘴里飞快地说着什么,语速实在太快,说的还是德文,竟然一时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意思,邹盼舒还在忙着抵抗另外又欺上来的三个人,完全没时间去听。
估计就连王少张少和秘书长儿子孔平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的斗殴场景,在邹盼舒冲上去时已经蒙了。
虽然他们进门时确实也出手制止门外门卫的陪同,没有出示任何许可并且没有按照要求更换衣服就直接进来了,可是谁也不希望事情闹得太大,他们这几个头头还是清楚能在这里出现的老外肯定不能随意动手打的。
须臾之间变起仓促,等他们三人和边上那位比较稳重的人反应过来,后面的人已经有人受了伤,三个女的更是惟恐天下不乱,一直跟着狐假虎威作福惯了,换了个城市也没觉得需要收敛,竟然在一边拍手叫好,嘴里还嚷着“加油,就是要显显国人的威风。”之类的话语。
原本也只是猎奇心起,孔平更是抱着讨好这批B市有名的二世祖团体的意愿,妄想着能够攀上高枝,到时候说不定家族的企业还能把业务做到B市去,在S市他已经令父亲大为失望,实权已经越来越少了,但是目前的局面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只求赶紧息事宁人,千万不要被父亲知道。
邹盼舒一开始得手也是打了对方个措手不及,当对方的几个人真的反应过来进退有度时,他一个人也是扛不住这么多人的攻击,汉森眼看着他被打自然也是大为心痛,红着脸呵斥着还是上前帮忙。
也就是几分钟的时间,他们两人最后还是被围住,这时候他们还保护得比较好,吃了些拳头都是些皮外伤,那几个人出手就能看出不是专业训练过的,两人正背对背,一时停了手,可惜邹盼舒不管说什么对方都听不进去,这才发现这批人估计一个个都有点喝多了,精神特别亢奋。
几个人都有点控制不住,叫嚣着一定要邹盼舒两人好看,前面吃了亏的人就想要报复回来,眼看着就想拳打脚踢再次一哄而上出出怒气,一个个凶光毕露,呼啦啦从门外冲进来一批保安,霎时控制了局面。
领头的人就是泰恒专门负责此处的保卫处黄经理,他是从年后就调了过来做了一把手。因为他向来治下严厉,压得住这里混合两大集团的保安团队,他一看到今天来临检的竟然是汉森总工和邹助理,只觉得浑身冷汗直流,一边忙着呵斥保安们一个人都不能放走全部关押起来,一边忙不迭吩咐人把两位送到休息室,还赶紧让人联系医生,自己也退到一边冒着冷汗拨打任疏狂的电话。
这被打的两人,不管哪一个都是泰恒的宝贝疙瘩,对于总工那是无话可说,泰恒人人都知道这半老头子是个鼎鼎大名的世界一流专家,整个项目的工程师里他简直就是泰山北斗级别,而邹助理,黄经理就是当初安排他与大江住一起的人,这种成了精的人眼光毒辣,早就磨砺了火眼金星看出自家总裁和邹盼舒的关系非比寻常,立马就意识到这可是捅破天了。
最先到达现场的是严总经理,按理说今天不应该还有人能够通过安保进来,除非有各处总裁室的特别批文,还有就是当时最高级别人的放行,不过在没有调查之前,谁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黄经理忐忑不安地等着总裁到来,迎来了严总那也是有了主心骨,赶紧上前接待,一五一十把经过说了一遍,另外关押那批人当然也不可能真的押到此处设立的安保审讯室,而是都赶入一个大会议室不允许进出罢了,就连审讯都不敢进行,黄经理一看就知道这批人不好惹,生怕给公司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
严靖听了之后,拍拍黄经理的肩膀说:“还好黄经理制止得及时,没有造成太大伤害。我进去看看他们怎么回事,如果汉森总工那边没什么问题的话,就找车先把他们两人送回市区去。”
“医生已经在路上了,刚才我打了电话给总裁,他说马上赶来。”黄经理一脸为难。
“是吗?那好,暂时不动。我去里面看看。”严靖压下眼底的嫉妒,没有再看黄经理伸手推开了会议室的门。
他刚刚已经去看了发生争执的两人,本来以为可以把这件事情做做文章,但是如果任疏狂马上就来的话,是来不及做什么动作的,失去一个大好机会,不由得有点怨里面的二世祖下手太轻,那么好的机会五六个人打两个人,竟然也没有弄成重伤,真是蠢猪一群。
“孔公子,我卖你面子放人进来,你就给我找这么大的麻烦,你知道被打的是什么人吗?”严靖关了会议室的门,里面也霎时安静下来都望着他,一直走到一脸焦灼的孔平身前他才开口。
“哼,打就打了,了不起赔他点医药费,难不成还要我们去道歉?分明就是那个鬼佬先动手的,我这几个弟兄只是想上前和他交流而已。”孔平还未开口,王少已经接话了,他被人强行压制在这里,已经愤愤不平地打了电话,只等着有人来撑腰后好好理论理论。
“就是,凭什么要我们赔医药费,看看我这里,已经乌青了,他们两个才应该道歉!”一个被踢了两脚的人发话了,还特意指了指自己的膝盖。
在他们眼里,不过就是去看看全自动的无菌车间,哪怕不消毒又能如何,还真不相信他们身上会带什么病菌进去,在B市就隐隐有流传说是张大公子不喜他们这群人到S市来搅合,想要在此处分部一言堂,刚刚被带到此处这些人已经交流过了,一致同意这个想法。
“总之你们没有按照规矩办事,我也要受处罚,那两个人毕竟是我泰恒的高层。”严靖看了看十几个都是一脸怒火的人,轻飘飘的说了一句,语气却森严。
“放心,我们不会牵扯到你。我已经和家里人通过气了,就说是得了他们的许可才来的。反正我们人已经在里面,至于怎么进来的我们不说谁能知道。登记表那里本来也没签你的名。”还是王少开口,语气里甚是嘲讽,仿佛看着一个弱小的蚂蚁在与大树抗衡一样。
“那就好,这里我也不能说了算,黄经理是肯定要等上头人来的,你们也休息休息,等一下少不得要对峙吧。”得了想要的结果,严靖才转身慢悠悠的出去了。
这群二世祖成日里聚众吃喝玩乐,什么新鲜玩什么,其中有好几个挂名在各自家族企业里面,这些企业与这次的合作项目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这些企业的顶头又个个与北天高层有联系,怕是任疏狂亲自来也不能整治他们。
本来完全可以不放他们进来,严靖也是突然看到登记表上有邹盼舒的名字,知道他会在车间里,这么一群愣头青聚在一起参观,肯定不会有好事情,这才同意放行进来,可惜只得了这么个结果。
出了会议室,严靖看到黄经理一脸焦急地走来走去,知道他是担心被任疏狂责怪,心里更是很不好受。年后很明显任疏狂起了一些变化,而这些变化和邹盼舒有关系,严靖当然也是看在眼里放在心上,可是一直都找不到好办法,就连邹盼舒的工作职能也换到了他更不好插手的工程部去了。
严靖也不太能理解自己的心思,要说他是纯粹想要独占任疏狂也不对,他是从在学校起就暗恋任疏狂,但是一直都是以一种默默陪伴的心态在泰恒里工作着,想着任疏狂这一辈子很有可能不婚,哪怕结婚他的家庭让他选择的肯定也是女人,自知希望全无也就甘心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想。
可自从去年突然跑出来一个邹盼舒,处处不如自己,还是个乡下小子的身份,偏偏还得了任疏狂另眼相看,严靖更是眼睁睁看着他们关系越来越亲密,这心里就像百爪挠心,苦不堪言,对任疏狂的占有欲也前所未有的强烈起来,想着自己不能独占,那么也不能让邹盼舒独占,绞尽了脑汁要把邹盼舒神不知鬼不觉赶出泰恒。
他特意看过邹盼舒的合同,还有一个月就到期,看样子邹盼舒也没有续签的意愿,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如果在这段时间内邹盼舒工作上出了重大纰漏,就能彻底断了他的后路,让他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