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她的执拗,温言在心底叹息,指尖轻滑过冰雪的人中,药效发挥得很快,几乎不到一分钟怀中的
孩子就安然睡着了。
将怀中的孩子抱予站在身侧的男人,淡淡道:“拜托你了贺屿!”
名为贺屿的男人抱着怀中的孩子出去,身后还跟着一个半高不矮的孩子。及至门口的时候温慕转过头
来看他一眼,依然是面无表情:“爸爸小心!”留下这句转身出去。
温言撑着下巴几不可见的点了下头。抬目环视着整个富丽堂皇的大厅,晕黄的灯光将他的背影打在墙
上,拉得悠长。
他静静的等着,他兑现他对释的诺言,不插手此事!
但他也同样等着他给他兑现承诺!
释,你一定要平安!
……
蓝楼内
冰释坐在窗台上,双腿悬空晃荡在窗外,看着窗外熟悉的一景一物。
往事如风一一自脑中闪过,无论是容乾对他的半年囚禁还是种种虐待,没什么比和温言四年下来的朝
夕相处来得更为清晰。有三个字在心底确认了便不再更改。
他并不伟大,不会牺牲自己拯救他人。
心中一旦有了目标,就要去实施。目标自然是成功!没人会喜欢失败!
淡灰猫瞳看着脚上那双黑色的鞋子,缓缓勾起嘴角。
这双特制的鞋鞋底安装了追踪器。
当然,天不知,只有地知,他知!
而根据他一路观察下来,容乾这座宅子应该是处于南部某座城市的西南外郊。
冰释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又将眸光移向屋内的桌子上,那个容乾离去前强制套到他手上又被他
取下的戒指……
没过多久,房门被缓缓推开,冰释看了一眼开门进来的男人,淡谑道:“你倒是自在!”如果他记得
不错这间房子好像布满了监视器。
末流泰然自若的寻了张看上去柔软舒适的沙发坐下,“我自有我的办法。”手肘放在扶手上十指交叉
成拳,下巴搁于其上:“真不明白,我干嘛没事找事做,在没有任何利润的前提下还跑大半个地球来
帮你!”
冰释眨眨眼,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个英俊挺拔的男人:“我们不是老朋友吗?为好朋友挺身而出是你的
福气!你不这么认为?”
“我们算朋友?”末流挑眉,原封不动的将他之前的话回送给他!
冰释也就有来有往的将就他的话还回去:“怎么不算?”勾唇笑笑:“当年你明里暗里调戏了我多少
次?我还没给你算利息……”
“得了,算了,我真是欠你的!不过...”末流说着将头朝他的方向一歪:“先给一个香吻!”
冰释挑眉:“那有什么问题!脑袋滚过来!”
末流却撇撇唇,将头扳正:“这么听话,没意思!我不要了!”
“正和我意!”冰释手往他眼前一摊:“既然不要吻,那把这里的地形图给我!”
末流将手中的地形图递出,看他一眼:“还需要我准备什么?”
“致幻剂,一场大火,还有……一具尸体!”
末流好奇:“你要干什么?”
冰释看着窗外,唇角缓缓上挑,缓缓吐出四个字:“偷梁换柱!”
第二十九章:大结局
宽大的会议圆桌上坐满了容乾散落在世界各地的心腹,而他位居中央,双手交握放在下巴上。领导者
的气度倾放而出。
这是每年一次的例行会议。
时近六点之时,
容干的太阳穴突然噌的一痛,登时像被尖锐的针刺穿般的难受,他反射性的站起身。会议桌上围坐的
二十余人都难掩惊诧的看着他。他们跟了这个男人这么多年从来没见他这么失态过。
容乾立刻想到的不是别的而是那个被自己困在别墅里的男人。
偏头,
窗外的夕阳如同被火染了一般,红得凄怆。
匆匆散了会,容乾不愿让这种焦躁不安的状态持续下去,他需要放松,也许更需要发泄——释宝贝应
该在等他,他记得他说过今晚会让他永远得到他!
容乾刚推开门,就被候在门边的容和叫住。
容乾停住脚步,转头。
容和的眉宇间带上担忧:“主楼着火了!”
淡金色的眼眸顿时一凝:“不可能,主楼莫名其妙怎么可能起火?”
“不光是主楼,整座庄园后的那座山都以狂猛的态势燃了起来。上次我们得罪过的冷昭然派人烧的,
他的人现在还在白楼,不过其他几楼都已经燃起来了!”
“为什么不进来通报?”
“您之前有过吩咐,属下不敢打搅!”这个每年一次的例行会议容乾曾吩咐过无论什么事都不许进来
通报。
“那蓝楼呢?”
“属下不清楚!”
容乾左手边的玻璃忽然被他一掌拍碎,哗啦散了一地,脸色阴沉:“该死的冷昭然!你最好给我祈祷
他没事!”
……
在那个他第一次囚禁他的地方,燃着一场令容乾终生难忘的熊熊烈焰,视野中的景象,都因高温而不
断扭曲。
冰释站在那一片火光前,头微仰着,不知在想什么,如同孤傲盛开的寒梅。
火光拖拽出的记忆有些模糊,却真实,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的嘴角竟缓缓拉了起来。
远远的,容乾就看见了站在火光前微笑的冰释,他比火更红的发色渐隐于其中,鬼斧神刻的五官被火
光印上赤色的印记。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他这样毫无防备的笑。
但这个笑容却在转头看见他的瞬间,如同昙花,一晃即逝。
隔着火光看着他,那双灰色的猫瞳坚硬狂妄,一如初见:“容乾,这是我第一次想要和你认真说一句
话:我不想重复被你囚禁的命运,你毁了我的一部分人生,但我不会让你毁掉我剩下的人生,剩下那
部分,就让我自己来解决掉——既然你那么想得到我,那我定如你的愿!”
说着轻笑着往火光深处走去,
容乾先是不敢置信,而后是惊恐。有种心脏被顷刻间掏刮干净的错觉,“释宝贝,出来!出来!”
只是任他怎么嘶声力竭的吼着,那个男人决绝的背影像极了不畏烈火,勇跃其间的狼王。
冰释转身,窘亮的瞳孔里满目赤色,在踏进火光的一瞬间,真的有种他会就此随着这场大祸湮灭一般
。
风里传来谁的声音,是怒吼还是惊呼他已不得而知。
就像他自己所说,追逐游戏他玩够了,就让他随着那具假尸体的死亡而消失吧……
放逐与沉沦,得到与失去,梦想与现实,终归是存在着一道看不清道不明的墙,肉眼看不见,撞上去
,却很疼!
容和跟在容乾身后,连忙将失去理智要跟着跑进去的容乾拉住。
风势狂盛,火势因风的原因渐长。
渐渐将那个身影湮灭其中。
隔着整座庄园千米开外的绿化带上,
末流抱臂靠在一根断柱上,对着火光处努努嘴:“这场火漂亮吧!”
冰释看他一眼:“又在我这里挣了一个人情,又挑起了你两大对手的战火,坐收渔翁独享其利,我是
不是应该夸你更适合当奸商?”
“做奸商也不错,至少不用像这么时时提防着会不会有人在背后捅你一刀!”
冰释嘴角咬着一根烟,不答话,瞳孔里倒映出一片瑰丽的火色。
他与容乾,本是无心,却成荫!
他倒是未想过,四年前他与容乾以一场大火结束,四年后,依旧以一场大火结束。
生命的轮回禁不起浸泡。
他老了,累了,早就厌倦了无休止的追逐逃亡。
容乾久久的站在火光前,任那些红艳华色撕扯着他的内骸。将他推入深黑绝望的冰窟里……
火光散尽的时候,容乾忽然忆起,
那一年,他在伦敦断桥上第一次看见这个男人的情境,血色的夕阳血色的发,还有那人狂傲的眉眼…
…
那一年,他站在船舷上,他抓空的手……
那一年,同样是站在船舷上,他微笑着看着他的眼睛,毫不犹豫毁掉自己容貌的男人……
那一年,从他的指骨滑悄然滑下的戒指……
这个世界,有部分人注定会得到救赎而有些人就是注定永远也得不到,他们会永远的生存在黑暗里,
直到死去……
或许容乾也不稀罕那些救赎,他只想要那一个红发男人的陪伴而已,只是他也注定得不到……
在被焚毁的蓝楼前,
容乾抱着一个已经逝去的希望,那静静躺在他怀里的人的确是那张他牵挂了无数个日夜的脸。
人出生的时候总是握紧双拳,离世的时候又会松开,释宝贝的手……是微张着软软的垂于身侧……
而且那人尸体上九指,左手上甚至还戴着前不久他强制套到他手指上的戒指。
容乾将他的身体拥紧了一点,声音第一次显得嘶哑非常:“该死的,把眼睛给我睁开,你那么聪明狡
猾,我才不信你是这么容易死的人……”
只是无论他说什么,始终没有人回应。说到最后他居然哽咽着泣不成声……
‘我渴望老,因为那是生存长久和健康的证明,苍老,没有什么不好,我不是女人也不在乎外貌,不
在乎病痛!’
而家的概念是:‘有一个地方让你在疲累的时候喘口气,这比什么都来得弥足珍贵!’冰释说这些话
的神情仿佛还在眼前,
他现在竟有些明白这个男人的想法了,只是简单的想要活下去的一种愿望,无论平穷富贵,只要平稳
安宁,即使平凡也无所谓。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他知道自己给不了他……
而如今说这话的那人却再也不会站在他眼前,那双淡灰色的猫瞳再也不会睁开眼睛看他,即使是厌恶
也不会有。
到最后,他还是输了,或许,他从来就没有赢过!
在这个千奇百怪的世界里,有些东西是无法复制的,生命无法复制,人心无法复制,或许表象一样,
但终究不会是原来那个。
这时候的容乾才知道,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真的,再也无法回复了!
……
自从那个男人离开后他总是梦见,他第一次遇见他的情形,总是会想起那人在伦敦断桥上的那一幕,
和那人桀骜不羁的笑。
那时候的他,他不相信一见钟情,但他确实被那个笑容迷惑了,或许那不足以促成他爱上他,但也足
够他升起一股强烈的掠夺欲望。
这个梦他连续做了很多年。
每次醒了,他就会看着墙上那幅壁画发呆,画里的男人仿佛依旧和他对视,带着倔强和不服输。一直
就这样鲜活的停留在他的记忆里。
容乾半靠在床上,抬起的左手在空中触摸着画中人的轮廓,他的眼中带上一抹忧伤:
“释宝贝,你说,如果我不是坐拥整片亚洲的军火帝王,你也不是亡命徒,我们只是两个平凡的商人
或者是面包师也可以,我们第一次见面在阳光下,彼此对视微微一笑。然后坐在某个街角的咖啡厅里
,相谈甚欢,然后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接着再一步一步相恋。如果我的个性不这么偏执,你也不那
么骄傲倔强,我们是不是会更有可能?”
说着说着竟浅笑起来,只是,那笑,有着说不出的寂寞。
他还是做错了么?他并不是悔恨,即使事情再来一次,他还是会做那些事情,他知道自己很偏激,但
他无法控制自己。
自从那个如同焰火一样的男人死了之后,他非但没有消沉,他的事业如日中天,谁也无法匹敌。
但有一点,无论他身边转过多少男人女人他都忘不掉一个如同罂粟一样的男人。
他一辈子找过无数男宠和情妇。
但有一点,这些人都长得很相像,准确的说,长得很像一个人,而他的第一臂膀洛克才知道,那些人
无一例外的像一个已经死去多年的红发男人。
容乾强逼他那些得宠的情妇或男宠染上红发,他对红发的偏执几乎已经到了一种不可扭转执拗境地了
。
容乾荒唐大半生,即使最后他依旧没有得到他想要的那个男人。但他并不寂寞,他还有他的王国,他
还有他身边的男宠,情妇。
而且即使他得到了冰释,谁知道那是不是又是另一场悲剧?
容乾由始至终都不相信那个男人死了,他不信骄傲如他是那么容易求死的人,即使最后拿到尸体DNA
的化验结果他仍旧是不信。甚至每一年都会派出不少的人去找寻冰释和失踪的温言、冰雪,但他的余
生中再没见过这个性如烈火的男人。
他在往后的很多年内做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对着他卧房里的那副嵌入墙里的画发呆。
而洛克知道,
他的主人是中毒已深,药石惘然了。
他见过画里的红发男人,却谁也不敢再提起关于这个男人的任何事。一切的一切都再没人敢在他面前
提起,直到又是二十载岁月仓促掠过,一个懵懂冲动的少年忽如其来的闯入,肆无忌惮的打碎他这场
虚幻的梦境……
而后,重新开始!
尾声
温言在一个专门聘请的向导的引导下找到了这座位于美国中部一个不起眼的牧场。
抱臂靠在门边的男人棕发灰瞳,对着他浅浅微笑,朝他伸开双臂,脑袋微偏,浅谑道:“要来个别后
重逢的拥抱吗?”
温言却是在看到他的瞬间,愣住:“你的头发……”什么时候变成茶色了?
冰释拨了下发梢,笑得开心:“染了!喜欢吗?”
温言将自己心底的那份被触动之情溢于言表,伸手将他揽进怀中,紧紧的拥住,紧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来。
他低下头,轻轻吻了吻他的唇……
半响分开,温言狐疑的看着他:“那红发还是要长出来吧~~”
冰释点头:“以前我喜欢红色,但现在我似乎更喜欢茶色,可能是因为你也是茶色吧!这是我为了配
合你而染的情侣发型!你不感动?
温言无奈的一把将他扑倒在桌上,伸手将他的额发抚开露出其下漂亮若琉璃的灰瞳。
“什么颜色不重要,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冰释微微一笑,原来,甜言蜜语这种东西,不光是女人爱听,男人也不例外。
躺在桌上,仰头看着这个英俊魅惑的男人。呆了一下,有些疑惑是否还在梦中。
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切只是他的幻觉一样。
伸手捧住他的头,认真道:“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我就会好好走下去,也不会回头,你说过,你会
陪我不是么?还是说你后悔了?”
温言摇摇头,“没有后悔,只是,对你我没有安定感。总怕你会……”
剩下的话语被冰释并拢的手指封住。
冰释拉过他的手,十指相扣,额头相抵,两人的眼睛里倒映出彼此的样子:“那现在呢,你有没有感
觉到”
浅茶色的眼眸弯起,“其实,我一直不敢相信,你会选择我!”
“有什么不敢相信的?”
“不说这个,你怎么逃出来的?又是怎么办到的?”他弟弟的个性他最是清楚。他并不是那么容易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