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孩儿就傲着性子给人难堪了,而季鸿对她家的好,曲妈妈认为自己是看在眼里的,不能把季
鸿给得罪了,而且以后他们还要依赖这个人呢,更应该好好地供着才是。
曲妈妈知道季鸿是想私下里和曲悠说两句话,她自觉自己是很明理的人,于是出门时就说道,“季鸿
啊,我记得你最喜欢吃小白菜煮的面,家里没小白菜,我出门去买一把回来,让你多等一等了。”
季鸿对于曲妈妈能够看明白情态而满意,点头道,“多花点时间没关系。”
曲妈妈又嘱咐了一句让曲悠好好和季鸿说话,这才走了。
看曲妈妈走了,曲悠就要往外跑,被季鸿先一步过去把门关上,然后堵在了那里。
曲悠沉着脸望着他,眼底是压抑住的恐惧,但面上却表现得处事不惊,道,“你又想做什么?”
季鸿站在门边,只静静地看着曲悠,脸上带着歉意,他好半天才说道,“悠悠,上次的事情,你恨我
么?”
曲悠听他提上次的事情,脸色一变,皱着眉毛,抿着唇,手紧紧握成拳。
他恨季鸿吗,当然恨他,但是,比起恨他,他更愿意将这个人忘了。
曲悠知道这世界上最让人害怕的东西不是恨,而是虚无,他知道如何让季鸿难受,他压抑住心里的恨
,心里的恐惧,突然露出个微笑来,脸颊上还显出一个小小的酒窝,整张脸都因为这个笑而明媚了,
如同昙花开放,暗香悠然而来。
“要恨一个人太沉重了,我没有想要记住那件事情,如果你不出现在我面前,我不会想起你也不会想
起那件事。而你出现在我面前,我想,你是希望我不要恨你吧!那么,好,我告诉你,我没有恨你,
你可以走了,我把你把那件事忘了,你也请同样把我和把那件事忘了。”
曲悠的这种话对于季鸿的确是杀伤力巨大的,季鸿没成想曲悠会对他说出这种话来。
他甚至恼怒起来,脸也阴沉下来,冷冷的视线把曲悠割着,他想看到曲悠的内心,知道曲悠不是那样
想的。
曲悠看季鸿这幅模样,心里升起一种快意,他虽然告诉自己要看淡人间仇怨,不要对于苦难斤斤计较
,但是现在看到那个伤害他的季鸿被他气得脸色发青,他依然免不了会有种报复了的快意。
他知道自己的这种快意的浅薄,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不能真正为那件事向季鸿报复,所
以这样阿Q精神地觉得气到了对方也是好的。
曲悠走过去把刚才被自己绊倒的凳子扶起来,又从桌子上收拾自己的志愿书,道,“你坐吧,我妈一
会儿就回来了,我要去我同学家里填志愿,和他说好了要商量着填学校的。”
曲悠明白季鸿是那种闷骚的但是非常以自我为中心的人,他知道自己这样说一定会让季鸿难受,他于
是故意说出这样让对方不好过的话来。
以前季鸿对他的伤害,他不能够制裁他,那么,就让他心里难受吧,越难受越好。
曲悠说着,就要拿书离开。
季鸿站在那里把曲悠瞪着,若是他的视线能够化为实质,该是能够把曲悠给千刀万剐了。
曲悠的这些话的确是对他打击非常大,他那样伤害了曲悠,占有了他,他对自己说你已经拥有了最美
的他,从此不用再去想他了,不用再去在乎他了。
但是,他自己却没想到对方也可以不想他,不恨他,不在乎他。
他宁愿曲悠恨他,也不能忍受曲悠无视他忘了他。
曲悠说他要和同学商量着填报志愿,季鸿心里就更阴沉了。
他的心底,也许从曲悠两三岁到他家的时候,他就把曲悠当成他的人了吧,曲悠是他的,这个认知在
他的潜意识里也许到现在都没有改变过,无论他对曲悠做了些什么,他对他好,对他坏,曲悠喜欢他
,厌恶他,但曲悠都是他的,这一点不能改变。
但是现在,他才明白,他的那种认为是多么地一厢情愿。
他对自己说占有了十六岁的最美时候的曲悠就是得到了他的全部,这些全是他一厢情愿的认为而已,
即使他那样得到了曲悠,但曲悠依然是存在的,他有他的别的朋友,他有一个他自己的世界,而且在
这个世界里,他季鸿还是被排斥在外的。
这个认知让季鸿心里越发阴暗起来。
他甚至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看到曲悠拿着书要走,他如何能够让他走。
当季鸿沉着脸伸手来抓他的时候,曲悠赶紧躲开了,惊恐地道,“你要做什么?”
“你是我的,你知道吗?”季鸿沉着声音朝曲悠道,阴沉的神色让曲悠非常害怕,他一直知道季鸿是
变态的疯子,但是他没想把这个人的疯狂面目给逼出来。
曲悠想要跑出屋去,季鸿先他一步将他拉住了,狠狠地扯过曲悠,拽得曲悠的手臂痛得让他额头上马
上冒出冷汗来,颤着声音道,“你不能这样。”
季鸿看到曲悠眼里对他的恐惧,他的心里的那只野兽对自己说,他是你的,即使破坏他,他也是你的
。他脑子里疯狂地想要亲吻他,占有他,在他身上打下属于自己的标识。
但是也有一个冷静的声音在告诉他,他不能再破坏了,再破坏下去,曲悠只会离他越远。
此时得到曲悠的身体又有什么用,他应该得到曲悠的整个世界。
曲悠没有资格无视他忘记他。
第二十五章:纠缠
季鸿放开了曲悠的胳膊,神色复杂地看向他,他想要用温柔一些的言语来安抚一下曲悠,“悠悠,那
次是我不对。但是我现在想要补偿你了……”
“不需要你的补偿,我已经忘了那时候的事情了,也请你忘了。”
季鸿不说出这种话来,曲悠还会好受一些,他是善良的,他不愿意要季鸿的悔恨和补偿,那么,他就
可以坚定地在心里厌恶这个人,无视这个人,他可以把这个人当成不存在,他无法去想象,当初的季
鸿为什么要那样对他,明明之前就是好好的,他和季鸿那般谈得来,他把他当成了知己。
但是才过一天时间,这个人就像是被魔鬼附身了一般,和原来的模样千差万别,简直就是对立的两个
人。
他实在想不到,一个人怎么能够在一天的时间有如此大的变化。
不过,也许季鸿并没有变,从自己小时候在他手上吃过的苦头看,那个魔鬼才是他的真面目,平时的
温柔知礼只不过是他的一个面具而已。
这个人从本质上是个魔鬼。
曲悠口口声声地说已经忘了那时候的事情,这只能说明他没有忘,他在用这句话逃避自己。
季鸿得出这个结论。
季鸿把凳子拖到门口去坐着,心里终于平静了些,曲悠戒备着看着他,站在那里没有动。
季鸿说道,“我知道你们家现在比较困难,伸出手给予一定的帮助是应该的,也不是专门为了那次事
情的补偿。那次的事情,是我的错,但是我没什么可解释的。我只希望以后再不会做出那般失控的伤
害你的事情来。”
曲悠在心里冷笑,脸上却是漠然。
季鸿继续说道,“我已经和婶婶说好了,我愿意资助你的大学学费,这样,你们家里的负担就会轻一
些……”
“我不需要。”没等季鸿说完,曲悠马上反驳,义正言辞,“我不需要你这个衣冠禽兽的资助,我们
家也不需要你帮忙,我们自己有办法。”
曲悠对季鸿的辱骂并没有让季鸿生气,季鸿想,曲悠哪里能忘得了那次的事情呢,他心里定然还恨着
自己呢。
曲悠的情绪的体现到让季鸿高兴起来,人不怕他情绪激烈,就怕他没有情绪。
“我知道我上次对你做的事情不能得到你的原谅,我也不求你的原谅,我那时候和你在一起,你知道
我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没有在看到你的时候就那样对你,我只想把你占为己有,你是我的……”
季鸿幽深的眸子把曲悠直视着,曲悠被他这种不要脸的话说得气愤难当,不得不情绪激动,“你这个
变态,你是个魔鬼。”
季鸿笑起来,起身朝曲悠走过去,曲悠被他一步步逼近,吓得直往后退,“你又想做什么?”
“你不是说我是变态吗,说我是魔鬼?是呀,我就是的。但你看看我是被谁逼成变态的,被谁叫成魔
鬼的。只是你罢了!”季鸿的话是冷静而冷清的,却更让曲悠害怕,回道,“是你自己犯了错,难道
你还要怪到别人头上吗?”
季鸿伸手一把将曲悠的肩膀握住了,曲悠想要挣脱却动不了,又不能喊救命惹来邻居,只又气又急又
怕地发抖。
季鸿将他压在墙上,放柔了声音道,“悠悠,别怕,我说过不会再伤害你了。”
曲悠红着眼睛瞪着他,心里想着母亲怎么还没有回来。
“你说你不要我的资助,我也不只是为了你。你看看肖婶婶,我两年前见到她,她还那样年轻,你看
她这才过了两年,就老了。她毕竟带了我那么多年,我怎么也要念着她的恩情,能够给你们家一定帮
助,让她不要太辛苦了,这些,都是我该做的吧!悠悠,即使你不是为了你自己,你难道不为肖婶婶
想想吗?你要让她一直操心,一下子就苍老得不成样子吗?”
季鸿的话感性又有道理,曲悠即使不为自己着想,他也不得不为自己的母亲着想,想到母亲在父亲去
世后的几个月之内一下子就老了好多,头上连白头发都有了,曲悠心里难受得要抽搐起来,只恨自己
没有办法让母亲过上好日子,恨自己总要母亲操心。
曲悠脸上显出悲戚的神色,眼里也蓄上了泪水,母亲,是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最重要的一个人了。
能够让他想起她的恩情就心软的存在。
季鸿放软了对曲悠的钳制,道,“乖,听话好吗?我会给你出学费,然后给你妈妈介绍个轻松的保姆
工作,至少不用再在大街上卖水果了,那个工作太苦了。”
曲悠靠在墙上,好半天没有一点动静。
他真想不要读书了,去随意找个工作把母亲养着就行了,但是,他希望读书,他渴望着知识,渴望着
更加高远的天空,渴望世间的真理,能够拥有思想,拥有健全上进而美好的灵魂,他想要有能够谈到
一块儿的知心的朋友,他还有好多好多的向往和追求没有实现,他不想放弃继续读书的希望。
他靠在那里,眼里的凄楚是那样的明显。
他想要永远挺直脊梁骨而生活,他想要对季鸿不予理会,但是,他发现自己不能够。
他想起来有一句话,人有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那是支撑一个人挺直地作为一个人生活下去力量——
不能弯曲的脊梁。
但他现在就已经不能够了,在以前家里伯伯因为别人的诬陷而被抓进警察局,受刑之后还要赔别人家
钱,他就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要一直挺直脊梁是多么地艰难。
而且,他现在有比脊梁还重要的东西,他不能让母亲失望,他不能放弃自己的理想,他渴望着看清这
世间的真理,他舍不得太多的东西。
他早早地就明白,一个人只要有所期盼,终究会因此而背负起要因此承受的一切。
曲悠想,他必须将这些都背负起来了。
曲悠靠在那里哭了起来。
无声的,眼泪从眼眶里流出来。
自从父亲死后,这还是他第一次哭泣。
他和父亲感情不深,但是,父亲过世,他并不是不难过,那是比难过更加深刻的一种感受,像是自己
脚下的一片土地坍塌了,从此,他的每一步都再也没有坚固的根基,他的心里,失去了一片无形却必
须的依靠。
没有了父亲,他作为家里的男丁,从此,面前就再也没有一片屏障,世间的一切都要他去直面了,他
从此将失去原有的坚固的港口,心里再也没有让他躲避之处。
他是惶恐的,在心里战战兢兢。
他一直要自己赶紧长大,但是其实,他的心一直停留在小时候那朝季鸿手里的吃食渴望地望着的年代
里,不想长大。
他小时候不是个喜欢哭的孩子,因为目标明确,有好吃的就行了。
随着越长越大,世间有太多的东西需要他的争取,有太多的困难要他去面对,会犯很多无法弥补的过
错,会有太多的悔恨,渐渐地,这些所有都压着一个人,它们挤压着他的泪腺,眼泪像是有它自己的
感觉,不自觉地就能够涌出来。
季鸿看着曲悠的泪眼,心里的确升起了一股疼惜。
他伸手抚摸曲悠的头发,道,“一切都会好的。”
曲悠望着季鸿,这一刻,那些恨意似乎都散开了,他想,一切都会好的。
他希望自己的面前,还能够拥有一片屏障,能够让他的心能够有一片安心的港湾。
曲妈妈过了一会儿才回来,因为时间已晚,哪里买得到小白菜,最终只煮了煎蛋面给季鸿吃。
也许是山珍海味吃多了,也许是这时候心情好,季鸿吃着碗里简单的面条,觉得这面条比他平常吃的
大餐都要味美地多。
曲悠不是一个有抗争精神的人。他既受不起恐吓,也受不起利诱。
他坐在一边发呆,他想着自己的过往,小时候因为一点点吃的就上别人的当,成长的过程中,他每每
告诫自己要抵得住诱惑,但是,他终究还是对季鸿妥协了。
这个对他的人生影响最深的男人,他原以为以后再不会和他有任何的交集,原来,一切不过他的空想
罢了。
若是世间一切皆因缘而生,那么,他和季鸿的缘要有多么地深才能形成现在如死结一般的纠缠。
第二十六章:别离
曲悠的志愿是季鸿给做参考填的,后来他又去帮着活动,让曲悠被他本来无望被录取上的学校录取了
。
对此,曲悠心里并不好受,他其实不想受季鸿的任何一点恩惠。
但曲妈妈非常高兴,对季鸿感恩戴德。
曲赋也很高兴,给弟弟打了好几个电话说这事,主要是安慰曲悠,让他不要思想死板,现在这个社会
,就是这样的权与钱的社会,哪里有什么干净的东西,能进好学校读书就感激着,不要去想什么乱七
八糟地自己有没有资格入学这种事情。
曲悠知道是母亲给姐姐说了自己被好学校录取了并不高兴的事情,所以姐姐才给自己做这样的思想教
育。
但他心里并不是因为曲赋说的那些原因不高兴的,所以,他并没有因为曲赋的话轻松一些,反而更加
难受了,他想起来以前姐姐对这个社会的很多不公正面是厌恶的,并且对他说过,这个世界虽然强权
与丑恶,但是,一个人,要自己保证其高尚与洁净,不然,是没有办法挺直脊梁骨骄傲地面对一切的
,失去了这种骄傲之心,那么,就会污浊上身。
但是,他的姐姐也变了,和这个世界同流合污。
曲悠的思想还是太单纯了,他处在那个大人与孩子的分界线上,希望自己成长成能够担起一个家庭责
任的大男人,但是,大人的世界又让他胆怯。
他的一切都太理想化,也许,呆在一个单纯的环境里治学更加适合他。
或者,就如季鸿所想,他应该是十六岁那一年就死去了。
不过,他不会死去,也不会让自己止步不前,虽然怯懦,虽然痛苦,但他明白,自己必须去面对这一
切,就如所有人都如此办到的一样。
他眼见着自己以前的美好单纯的干净世界一点点地崩塌,在他面前的世界陌生而又污浊,他看着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