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殿前阎王跪+番外——国产粗粮

如果在未来的某一天严姜能有机会出本自传，那么他一定要狠狠记下这一段人生中最为黑暗的时光，比如他此时此刻正一边憋着尿一边想着如何将卫生间的座便器给挪到房间来，从而节省在来回厕所的路上所浪费的时间。

从一开始的资料统计到后来逐渐复杂的网站后台管理，严姜压抑着想要高唱“快来贿赂我”的心情辛劳工作着，偶尔也会义务帮助老板催催稿，审审稿，结果老板瞧见之后立马把第四小组责任编辑的工作抛给了严姜。

这算是好心遭雷劈的典型案例吧……

严姜一边翻着待签约审核的小说一边默默地想着。

最近网站似乎打算改版，大事儿小事儿蹦出了一堆，千斤万妈经常匆匆两句之后就没了人影，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明明本职的编辑任务已经甩手给了严姜这个遭雷劈的了。

千斤万妈：网站即将改版的公告发布了么？

愤怒的阎王爷：已经发布了。

千斤万妈：好。

自家老板“好”了以后便没了下文，严姜眨巴着肿胀的眼睛不知是原地待命还是偷偷休息一会儿，犹豫中突然感到一阵尿意涌上脑门儿，他索性起身走进卫生间，率先解决掉一直在自己体内囤积了两个多小时的玩意儿。

从厕所回来之后千斤万妈依旧没什么动静，甚至连头像都黑了下去，严姜发了一句“没事儿的话我先去休息一会儿”，等了十分钟依旧不见回复，顿时有种从高度紧张的状态中突然放松的不适感。

此时正是下午一点，窗外的阳光灿烂得有些刺眼，严姜又打了个哈欠，点开自己熟悉的写手群打算抓几个壮丁谈谈人生扯扯理想，结果刚蹦进去就被里边儿的成员列表给惊着了。

右边儿的成员列表里所有人的群名片都更改成了“为先烈默哀”，头像更是清一色的红脸阎王。

严姜眨了几下眼睛，瞄了瞄自己的头像，红脸阎王，只是区别在于，他的是彩色，群里的那些均为黑白……

即使他的脑袋因为缺乏睡眠而有些迟钝，在这么明显的提示下，他依旧明白了自己在某个时间段被加冕为了“先烈”……

打着哈欠，严姜敲击着键盘，跳进了写手群里。

愤怒的阎王爷：谁给我把这灵堂给拆了，我还没入土呢。

这话发送之后好一段时间，群里都静悄悄的，还真有种蹲守灵堂的肃静感。

正当严姜妄想着干脆放把火烧起群里的畜生时，终于有人蹦了出来。

堵墨李子：本来想着你这段时间应该被老板摆弄得精疲力尽，所以就违背了责任编辑的意愿一直默默忍耐，但是既然本尊大摇大摆地出现在群里，那作为阎王爷你的责任编辑，我不得不说一句，你他妈的有多久没更新了？

堵墨李子：不过如果老板那边儿的事还没忙完，就当我什么都没说，你继续。

愤怒的阎王爷：这不是老板施舍了一段放风时间么，想着好久没见哥几个了，结果一回来就瞧见这么大排场。

堵墨李子：这不是大家感谢你为网站和老板所做出的杰出贡献么。

愤怒的阎王爷：怎么就没瞧见你们蹦跶出来帮个忙做个贡献。

堵墨李子：老板眼光颇高，我等还入不了他的法眼。

愤怒的阎王爷：我的眼光不高，你以后跟着我混。

堵墨李子：宁做凤尾也不做鸡脖子，你个鸡脑袋有多远滚多远。

愤怒的阎王爷：……

堵墨李子很少在群里出现，从建群到现在，严姜也只瞧见他冒出过三次。他是严姜的现任责任编辑，但是很少管事儿，算是编辑里最没责任心的一位，如果不是触及了网站或者小说质量的底线，写手们很少能瞧见他主动诈尸。

据说这人曾经是个写手，水准颇高，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转行做了编辑，严姜也曾经问过其中的缘由，对方却说了一句“哪有那么多的原因，由着性子来呗。”

和堵墨李子聊了十来分钟后，对方就本着他责编的职责催促严姜滚去屯稿，能敲一个是一个。

想想自己确实很久没更新，严姜有点胆颤地去自己的小说主页上溜了一圈，顺道在读者们催稿的怨念中吸收了大量动力，于是便和堵墨李子道了别，打开小说文档开始酝酿情绪。

俗话说人的一生绝对不可能畅通无阻，拐弯的地方总有那么几个障碍物，就连肠道系统都有可能出现故障，更何况是人的脑袋。

严姜对着小说文档打了一下午的哈欠，愣是只凑出七十二个字，难得有时间敲敲打打，结果大好的时光彻底浪费在了瓶颈上。

撇撇嘴，严姜关掉文档，正打算搂着被子大梦一场，一扭头就瞧见自家老板的头像正瓦亮瓦亮地挂在好友列表里，于是便敲了一句“晚安”。

千斤万妈倒是回了，不过却是自动回复，而且异常简练。

千斤万妈：忙，滚。

……

严姜的心情没由来地低了一个档次，他不自觉地叹了口气，瞥了一眼千斤万妈的头像和自动回复，果断地关机睡觉。

打这儿之后的几天，千斤万妈就再也没找过严姜，就好像之前的种种真的是千斤万妈的蓄意报复而现在两个人恩怨已了从此老死不相往来似的，这让严姜有些烦躁，即便他有点儿不太明白自己烦躁的缘由。

他也曾视死如归地主动留言申请工作，但回复依旧是那句“忙，滚”，明明头像一直亮着，却始终等不到除了自动回复之外的回应。

严姜被一阵阵的失落感包围着，动弹不得。

几天之后的某个周六，小说网站正式改版，全新的LOGO，全新的排版，不过依旧保持着原版简约素雅的风格，也正是这种一贯的风格让严姜毫不怀疑这是自己正在混迹的地方。

写手群里的写手们则针对新版的网站进行了一系列的研究和讨论，严姜偶尔也会插上两句，但主要还是在网站里来回乱窜。

就在他和新版的网站增进感情的同时，一个许久不出现的头像终于晃动在了右下角。

严姜瞧见千斤万妈的时候先是怔怔地看了好几秒，然后才欣喜地点开聊天框，只是上面的内容有点儿耐人寻味。

千斤万妈：等我睡醒再说。

……嗯？

还没等严姜疑惑出什么问题来，千斤万妈的脑袋已经极其干脆地暗了下去。

只有一句话的聊天框依旧挂在电脑屏幕的正中央，千斤万妈的系统默认字体也依旧挂在聊天框内，没有任何值得观赏的成分，严姜却一直盯着看了半天。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严姜叹了口气，他将脑袋搁在键盘上，额头压住了空格键，聊天框的输入区内瞬间多出了一串空格。

第六章

网站改版之后好评如潮，虽然偶尔也会有那么几个念旧的跳出来表示不满，但是总会被迅速地淹没在一潮接着一潮的赞美声中。

首页的小说榜单也做了适当的调整，增加了一部分原先没有的排行榜，这让一直急于挤进首页的写手们兴奋不已，码字的热情彻底高涨了好几十个百分点，写手群也因此被冷清了好几天。

严姜照例慢腾腾地敲着每天的两个章节，似乎丝毫没有收到这股浪潮的影响。

好友列表里的千斤万妈黑了整整三天，自打对方回复“等我睡醒再说”之后就再也没有亮起来过。

也正是这三天，严姜已经百分百确定了自己的那点儿心思，虽然他还没有搞清楚自己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深陷其中，不过这种感情终究还是会被自己扼杀在半途，所以即便搞得再清楚也没有多大用场。

这点自知之明，严姜还是有的。

不自觉地轻声叹了口气，严姜刚准备起身去做几个俯卧撑，右下角的企鹅立马不甘寂寞地嚷嚷起来。

来者，NONONO青蛙。

NONONO青蛙：我刚看了你今天的更新，嗯……虽然有可能是我理解错误，不过阎王爷，你的脑袋是不是被车轱辘给滚过了？

愤怒的阎王爷：……被车轱辘滚过的是你的白肚皮吧？

NONONO青蛙：跟兄弟我还扭捏个什么劲儿啊，你看看你最近更新的几个章节，也太胡来了吧？男主角的运气好得有点儿过分了啊，你以前不是最讨厌这种单凭运气就能掌控全局的情节么？

NONONO青蛙：别在关键时刻装深沉啊！！给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都多大的人了还要我哄着你说么！！

愤怒的阎王爷：如果你没有开着其他聊天框，也没有打算给人现场直播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吐吐辣椒水。

NONONO青蛙：……已经关了，你说吧。

愤怒的阎王爷：……你居然真的开了。

NONONO青蛙：人生处处有精彩，精彩一定要大家分享才行！

愤怒的阎王爷：青蛙。

NONONO青蛙：（深情）阎王爷。

愤怒的阎王爷：我好像有点儿喜欢万妈。

NONONO青蛙：……

NONONO青蛙：……

NONONO青蛙：……

NONONO青蛙：……

NONONO青蛙：……

NONONO青蛙：拜托你别拿这种消息吓人，青蛙我一把年纪了真的不经吓。

愤怒的阎王爷：……那我无话可说，你可以带着你的白肚皮越滚越远了。

NONONO青蛙：……你不会是认真的吧？万妈？那个总是喜欢克扣稿费的究极变态千斤万妈？还是有另外一个叫万妈的？

愤怒的阎王爷：原版的。

NONONO青蛙：……我先不攻击你的品位，但是阎王爷，万妈和三刀是一对，这个你总该知道吧？

愤怒的阎王爷：这两个人一点儿都不低调，想不知道都难。

NONONO青蛙：那你还说这么吓人的话！

愤怒的阎王爷：我这不是在吐辣椒水么，吐光之后自然也就恢复了。

只是吐光辣椒水之后的嘴里遗留了多少辣味，估摸着也就只有本人自己知道。

和青蛙聊天的途中，写手群突然闹腾起来，点开之后竟然看见那个黑了三天的头像正亮堂堂地挂在成员列表的最顶端。

严姜的心情开始莫名地复杂起来。

三刀不见血：大家好久不见！！活着的快点出来欢迎！！不能枉费老子拖着疲惫的身体坚持上网过来给大家打招呼啊！！！

三刀不见血：人呢！！都死绝了么！！好歹来个会喘气的啊！！！

NONONO青蛙：我会鼓脸，鼓——鼓——鼓——

三刀不见血：……刚回来就瞧见你还真是晦气，老子的好心情瞬间被污染了！

古往今非兮比来：三刀回来了？感觉你消失了很久，小说至少半个月没更新了吧。

三刀不见血：我们学校和外省的一个大学搞了个什么教学同盟，我和其他十来个人被派去那个学校溜了一圈，刚回来，累都累死了！

美得冒美痘：三刀！！……不过老板居然没有亲自迎接你的出现还真是……你们吵架了？

三刀不见血：你才吵架了呢！！那个王八蛋一回来就看动画片儿，现在怎么叫都没反应啊！！老子彻底输给那些线稿人了啊！！！

古往今非兮比来：……不愧是老板。

凌野殇：……这才是老板的神韵所在。

NONONO青蛙：也就是说我们只有在这个时间段说老板坏话才是最安全的？！

狼嘴犬牙：会留下证据吧？聊天记录之类的。

美得冒美痘：我觉得老板应该不是那种会翻聊天记录的八婆男啊。

千斤万妈：我会看，而且会仔细看。

美得冒美痘：……

古往今非兮比来：……老板能中途诈尸似乎只能说明一件事情。

NONONO青蛙：动画卡住了！

千斤万妈：嗯，确实卡在一个不该卡的部分。

三刀不见血：活该卡死你！

古往今非兮比来：对了万妈，改版之后的小说后台操作比以前复杂了一点，几个新进的写手表示有点儿难上手。

千斤万妈：还是恢复成以前的操作模式么？

古往今非兮比来：嗯，以前的不错。

千斤万妈：行，等难念醒了我和他说说，前段时间为了网站改版他熬了好几个晚上，最近几天一直在睡。对了，阎王爷在么？

愤怒的阎王爷：第一时间出声报道，老板有啥事儿需要吩咐？

千斤万妈：难念好像挺中意你的，有没有兴趣去他的部门？

愤怒的阎王爷：……难念？谁？

千斤万妈：……你最近和他合作了这么久，居然不知道难念是谁？

愤怒的阎王爷：……合作？

千斤万妈：就是最近用我QQ号上线的那小子。

古往今非兮比来：……难怪最近老板给人的感觉有点儿不寻常，居然是难念！

NONONO青蛙：虽然我不知道难念是谁，但是最让我震惊的是，最近的老板居然不是老板本人！！！

狼嘴犬牙：这下就能说通为什么有人得罪了千斤万妈还能安全保住自己的稿费了。

美得冒美痘：……那我们不是白给老板磕头了么？！

千斤万妈：既然你们都跟自己的稿费有仇，那我就不用跟你们客气了。

最震惊的不是上面那些用感叹号表现语气的人，而是一直沉默着的严姜，因为他已经震惊得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前段时间那个一直抓自己干活的不是千斤万妈？而是那个叫难念的？

那么他喜欢的……到底是谁？

第七章

网络绝对是犹如上帝一般的存在，只需一个响指的时间就能给你折腾出一堆事儿。

如果已经严姜能够达到笑看人生的境界，那么他一定会含笑回忆道，想当年，他曾喜欢上一个双人用的QQ账号……当然，他目前还没能培养出这么好的心态，所以只能坐在电脑面前继续目瞪口呆。

写手群里依旧热闹非凡，只是千斤万妈的动画似乎已经回归了顺畅，所以早就没了人影，只有一群没事儿干的写手们继续东拉西扯地聊着天，严姜眼睁睁地看着群里不断翻新的聊天记录将自个儿刷得晕头转向的。

难不成又发烧了么。

严姜试探性地摸了一下额头，还真有点儿烧。

好友列表里的千斤万妈依旧亮堂堂地占着最明显的位置，之前这头像黑着的时候严姜是有多希望他亮起来，现在亮是亮了，某人的心情却越来越不是滋味。

从千斤万妈将他带进网站开始，算算两个人也认识两年多了，即便期间两个人没有什么太多交流，但作为一个网站的老板，严姜多少听说了关于千斤万妈的一些事情，人品性格习惯喜等等等等，即便知道这人是个有了男朋友的同性恋，他也没能产生太大感想，只觉得这是旁人的一些八卦，于己无关。

但是现在他却有可能喜欢上这个人。

真神奇。

严姜甩了甩头，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越来越沉，他叹了口气，左手在键盘上轻敲了几下，电脑便直接关了。

简单的洗漱一番之后，严姜爬上了床，不知道是不是有点发烧的缘故，总觉得被子里凉过了头。

明明又累又困，但是等脑袋沾上枕头之后却发现一点儿也睡不着，严姜耷拉着眼皮瞧着天花板，上面除了一盏灯之外就再也没别的了。

严姜就这么对着空荡荡的天花板瞧了半天，原本一片空白的脑袋逐渐开始自主思考起了一些东西，比如自己究竟啥时候开始对“千斤万妈”动了心思。虽然他曾经觉得结果比过程重要得多，毕竟无论你多么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因为什么事情而喜欢上了什么人，都通通改编不了你喜欢他的事实，但是这种认知却以一种极其豪爽的方式死在了当下。

不过转念又想，这件事情其实没有他想象得那么复杂，因为无论对方是千斤万妈还是那个“难念”，自己都完全没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