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修格扬手又是十下,放慢的速度,每一次起落,都是成倍的痛苦,思凛抓紧沙发椅套,拳头抓得死紧,疼得喘不过气来,只能把头硬捂进沙发里,呜呜呜呜地强忍。
「凛凛,听到了吗?」
思凛哪敢再迟:「听到了。」
74.金丝雀的抉择14
修格沉沉吸一口气,努力抹去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影像,问:「那个男人是谁?」
「汪霖。」
「说清楚!」
「他读研究所,我们在学校里认识。」
「只有这样?」
「只吃过几次饭,我们……聊得来。」思凛避重就轻。
修格扬手就是一鞭,斥他:「具体回答问题。」
思凛痛得眼泪快飙出来,不敢再瞒:「他总约我到图书馆念书,我们常常一起在馆里的桌子上通宵熬夜,通常会一齐吃早饭。」
「通常会?」修格细问:「你们认识多久?」
「三个多月。」
「凛凛,你有一个每天熬夜朝夕相处的好朋友,为什么从来不提?」修格尽量忍住怒气,徐徐地问。「我不是每天都给你打电话?」
「我……只当他是普通朋友……」思凛话语里的保留怎么可能骗得过修格,都这种时候了你还要瞒我!
我是一个外人吗?修格的心一丝一丝地抽痛,拿起藤条下足狠心,「啪!啪!啪!啪!」地重重砸下,精准地抽在同一道伤痕上。
层迭的伤势痛苦难耐,思凛挨了几下,终于忍不得了,身体在沙发里扭动想要逃开。修格知道他怕,所以不愿意绑他,左手用力按住他的后背,右手稍微减了力道让藤条落下,打满了二十。
当他停手后,沙发里的思凛伏在那儿,眼里痛苦又无奈,他轻轻把被咬破的抱枕套子从嘴里吐出来,虚弱地说:「修格……」
「我在,」压在思凛身上的手都可以感觉到他背上爬满了汗水,修格蹲下去看着他的双眼,直白的问:「你喜欢他是不是,凛凛?所以要瞒着我?」
思凛呆住了三秒钟,感觉非常荒谬,「怎么可能!我都有你了。」
修格对他的回答相当满意,微笑警告:「凛凛,那就对我说实话。」
最讨厌被这样逼问到底,可是后头的伤还火辣辣叫嚣着,思凛不敢造次,只好明白道:「我怕你生气阻挠,又会要求我保持距离,不要跟他频繁出去。所以几乎都约在图书馆见,世界上怎么可能人人都爱同性,一起读书吃饭喝喝啤酒,交朋友很正常啊!」
替他总结话语的修格道:「就是烦我管的意思。」
「……」
「结果人家打算跟你交朋友吗?」
思凛气馁,「不是。」
「你要早点跟我提,哥到波士顿看你时,请他一起吃顿饭,几十分钟下来,这个人的品行和想法,至少可以看清八成。这样,是否可以避免很多麻烦?」
「……」凛凛垂头丧气。
修格叹息一声,疲惫疲累疲乏,问道:「非得让我这样打你,你才愿意说心里话吗?」
「对不起……」
「凛凛,你这么聪明,就没发现他喜欢你?」
「我只觉得他对我格外好,可是很多朋友也照顾我,打球、开车去玩,替我买夜宵什么的。汪霖约我频繁了点罢了!」
你这副长相,个性大方易相处,偏又有脑子,有时候还可爱的紧,谁不喜欢跟你亲近?
「那你什么时候才发现他的感情不单纯?」
思凛又支支吾吾,「……」
「要我拿藤条逼?」
「那天早上……」思凛懊悔地抓着自己头发,「醒过来的时候,他说……爱我。」
修格的眼神锐利起来,问:「然后呢?」
「我说我也爱他,啊……不……呜呜……」藤条再次抽下,思凛不敢去挡,硬生生又挨了五抽,声音都疼得变了,颤抖地道:「我……那……」
「好一个你也爱他!」
「不是……我……呜……」思凛战战兢兢地被刑具抵着,「我说只限昨天晚上啊!这种话听到只能装傻。」
「他的反应?」
「气坏了的样子,说跟我没完。」
修格拿藤条再点点思凛红紫的屁股,示意:「继续说。」
趴在沙发上的思凛无奈道:「哥,真的没有了。」
「时间、地点、前因后果!」修格威胁道:「让我不满意,二十下,你考虑清楚再讲。」
本来想略去一些细节的思凛,紧张地在脑海过滤、搜寻词语,他不知道要怎么讲才对,说得太详细对两人都是一种伤害,但是修格为什么……
他考虑再三,才挑着说道:「去年……四月二十九,我考完最后一科期末考,那次考试的时间特别晚,别科系的同学几乎都已经考完试放暑假去了,所以校园里……很空旷。本来……撑过大考大家就会去……狂欢玩乐一下,刚好汪霖……还没……回国,所以我们就约好一起庆祝。我不想去外头的酒吧,所以他买了很多酒和食物,在他的宿舍里……聊一聊……」
「你喝了什么酒?」
「大部分是啤酒,还有一些威士忌,后来……醉了就……」
「跟你们平时相处比较,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没有……不过他那天替我倒酒很勤快,三杯五杯的,我很快就醉了。」
「凛凛,人家灌你酒,你就喝?」
「混酒喝本来就容易醉……啊……」
修格提手,六记藤条凌空拍下来,「咻!咻!咻!咻!咻!咻!」的抽破空气的声音,力道奇重,在伤痕累累的臀上制造了各三道交叉的伤口,有些交叉的淤血都破皮了,思凛眼里含泪,疼得直抽气,已经咬破了嘴唇。
修格把藤条摆在他面前,让他清楚正视这根用来惩罚他的工具,问:「为什么揍你?」
「我……」思凛困在可怕的痛感中脱不了身,艰难道:「我……」
「看来还不够痛,你脑子不清楚。」说着又要动手。
思凛其实有些明白了,他绝望地看着修格,求道:「哥……痛……」
「痛才好!」
思凛好不容易喘过气来,道:「这一切……都是……他设计的……录像一定是……可是酒……」
「酒里可能加了药,当然……也可能没有,」修格横他一眼,「一切只是推测,他既然有心安装了摄影器材,自然是笃定你们一定会发生什么,灌醉你只是第一步,不管你同意与否,对他的行为是否响应,他都会继续做,毕竟——喝醉的人毫无抵抗之力;而你的热情主动,应该让他喜不自胜吧!否则,我猜他会硬来。」
「不会吧!」
「不会?不会他事先装摄影机做什么?拍两个好友喝得大醉?」
「……」
「我本以为你们你情我愿,而且应该不止一次了,这才让他起了心思,有机会偷拍,就是寄过来朝我示威的。可如果照你的说辞判断,你被设计入局的机会就大多了。」
思凛喃喃道:「为什么?」
修格倒是了解这人心态,男人嘛,掠夺的本性都天生的,解惑道:「他想得到你,得不到你的心,和你过一晚也足以令人回味。何况你这笨蛋什么都不知道,或许还以为自己自愿的,对这个抱着你谈情说爱的朋友心里惭愧,又是另一个筹码!」
思凛默默,他的确……本来……是挺惭愧的没错。
修格看他被人蒙骗了还一无所知的模样,有种我家孩子这么天真该如何是好的担忧。「凛凛,这个汪霖不是善荏,从他做事的手段就可以知道。他是什么背景,你仔细告诉我。」
心服口服的思凛总算配合了,把他所知有关汪霖的资料说的一清二楚。「他是C国高官的二代……应该是×××的儿子,来念MBA第一年。」
修格听见那个高官的名字后,讶异地一挑眉毛,道:「真麻烦。」
「哥——」会给你制造困扰吗?
就算有困扰修格也不会在思凛面前提,他淡淡道:「如果为了这事拿手里的权势来和我为难,这个汪霖也没什么好怕,不分轻重,不是干大事的料。再说,他老爸还没掌权呢,怕什么!」
「哥。」
「放心,没事。」修格不想凛凛担心,安慰他道:「他寄这影片来,以为可以让我们生了间隙,也等于把证据送到我们手上,这是他的把柄,他所处的世界对男人的爱情并不宽容,说起来,应该是他要怕我才对。」
思凛稍稍安心,担忧地对修格道:「哥,对不起。」
今天晚上以来,凛凛对他说了说少次对不起,次次诚心诚意。
修格可以感受到他无边的歉疚和后悔,就算知道这事不全是思凛的错,他喝醉了,没有原先料想的欺骗,没有那样不堪的背叛,甚至是被设计的。可是面对脑海里那段深入骨髓的影像,修格已经折磨自己似的看过太多次,不是一时半刻能忘的。
其实,珍爱的人忘情和其它男人在床上,就算只见过一眼,也会在脑海里生根。
「凛凛,哥抱你回房去。」
「哥?你不狠罚我吗……」思凛不敢相信,这样足以被打死的罪过,就这样结束了?我蓄意欺瞒你,我和别的男人……
修格淡淡道:「凛凛,你也觉得自己该打吗?」
「我……是的。」思凛略迟疑后说道,「哥,其实你还在生气吧!我感觉得出来。」
「凛凛,这是人性的弱点,我并非圣人,自然也不能避免。情侣间这种事是禁忌,假若换成我与他人一夜情,易地而处的话,你作何感想?」
「……」沉默沉默再沉默,思凛最后还是说:「对不起。」
「在我还没办法完全坦然的情况下打你,就是虐待。」修格弯腰抱起沙发上汗涔涔的小东西,拿书房里的毛毯把他包好,让思凛靠在他胸前,替他拭去额上脸上的汗与泪。
这是第一次犯下大错,却没受到相当的惩罚,思凛其实很不习惯,而且是在他真心后悔愧疚到无法排遣的情形下被哥哥饶过,修格甚至没有骂过他几句,他是不是真被驯服了?竟然为没再挨一顿狠打良心不安。
「哥?」
「我不会再为这件事打你,除非……你自己捧着藤条过来。」
思凛浑身一僵,良心刚刚冒个头,又飞快缩回去了。
修格察觉小东西的僵硬,抱他走到书桌后,用脚把隐藏在书桌下面的木桶子踢出来,两三束白色的树枝被扎捆得整整齐齐浸泡在里头,看起来就非常……变态。
「知道这是什么?」
思凛看那堆分叉坚硬看来弹性颇佳的树枝,忍不住就打个寒噤,「你……」
「既然准备了,就让你看看,今天如果是你故意出轨,打在身上的,就是白桦树藤。我会让你一辈子都记住这个教训!」
「修……格……」思凛没办法控制声音中的颤抖。
「怕什么呢?你该知道,我罚你绝不会没有理由。」
「……」
男人摸摸他苍白的脸,知道恫吓的目的达到,吓他总比有朝一日孩子真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来得好,修格小心将他抱稳了,说:「我们回房间去,给你上药。」
思凛没有再说话,伏在他肩头,两个人走出书房,走道上亮着灯,照着他们的身影,互相依偎,气氛分外宁静。
「怎么了?」肩头上隐隐有点湿意,修格担心地问,「凛凛?」
「……」
「你会原谅我吗?」哥,我要离开你了。
修格自然不懂他的心思,拍拍他的背,怕他一直纠结难过,因此安抚道:「其实这不是原不原谅的问题,只要两人还想继续相处,再多的伤害都会随着时间逝去。最后,你只会记得对方的美好,因为他的笑容和温暖会湮灭所有不堪。凛凛,你再多对我笑几次,哥哥大概就释然了。」
思凛极力擦掉眼泪,笑道:「肉麻!」
「又哭又笑,真是孩子。」
「我已经……」
「你二十了,哥知道。」修格抱着这个宝贝,心情在乌云密布中,总算探出一点阳光来,如果天天对着这张笑脸,或许他真的很快就能遗忘。
「二十了还这样打我!」
修格说:「一个二十岁的成年人,会故意按错书房密码整保镳玩吗?这笔帐我还没跟你算呢!」
思凛立刻住口。
「生病了玩撞球,烧到四十度看电影,凛凛,哥真的挺佩服你的,捣蛋的花招层出不穷啊!」
听修格骂人,思凛把头继续埋在哥哥肩膀,嘴角尽是笑意。
这个人,真关心我,真的很爱我!
「知道错了?」
「知道。」
「等伤好了,趴过来挨巴掌。」
思凛「噢」了一声。
「不愿意?」
「没……有。」
修格抱着他,两人这样谈谈说说,很快就到了思凛的卧房前。修格正要把他抱进去,怀里的人却突然摇摇他手臂,道:「哥,我不要睡这里。」
「嗯?」
「今晚凛凛跟你睡吧!睡哥的房间。」
被一撒娇立刻头昏眼花的修格怎么可能拒绝,「真是!你喜欢就好。」
抱着思凛换了个方向走,他没有察觉到的是:思凛隐藏在毛毯下的手,正在轻微的发抖。
75.分手1
当天入夜
大床里,思凛把上半身趴在修格胸膛上,睁着眼睛盯盯地看,就是不肯睡觉。
修格被他烦得没办法,他连日劳累,又被录音影片事情弄到几宿都睡不好,正乏着,但还是耐下性子问道:「你怎么了,大半夜闹什么呢?」
「我趴在这儿,又不妨碍你睡。」
整个身子沉重重得都压在别人身上,这样叫不妨碍?修格对小事情向来是纵着他的,他猜孩子准心里愧疚,才会有这举动,闭上眼睛道:「就当不妨碍,你看够了自己睡。」
修格真是累极了,闭上眼十分钟后就已经睡熟。
思凛枕着他,睁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看他哥成熟富有男子气息的脸,刚硬的鬓角,挺直的鼻梁,还有平时总闭着不苟言笑的嘴唇。
最后一夜,珍贵的宁静,思凛知道:提分手意味着什么。
从此以后这个男人看见自己,再不会微笑,也不会再亲昵地点他的额头,他们不会再有任何音讯往来,欢笑的时候不能共享,痛苦的时候要独自疗伤,在广大的人海中,转身之后各自飘零,最后死去。
和平相处的时光里,这就是最后一面。
他们不可能当朋友,跟分手的情人能变成朋友,那是因为你已经不再爱他,分开——见面会变成伤痛,结痂了也会疼;所以,我只能趁着今晚,多看你几眼,以供日后想念。
思凛靠着修格,听他的心跳,扑通扑通,觉得这真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乐曲,什么莫扎特海登都不及这简单韵律万一,他想:以后我该找什么来伴我入眠呢?
或许……就算我找到了,也还会怀念这段日子、这个人。
其实,他不恨修格的控制,对24小时的监控亦没有太大怒气,思凛只是非常遗憾——遗憾修格采用了这种方式,让他一点回头的机会都失去。
已经不行了,修格,这是我的极限,没有办法再退!
我们的缘分——只能到此为止。
思凛低头亲吻睡着的修格,不舍,却心意坚定。
我对不起你的,已经尽最大的诚意道歉,随着时光的流逝,希望你可以渐渐忘了我,再找一个爱你的人,共度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