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落看云归(云之君)下+番外—— 清夜无尘

作者:清夜无尘  录入:08-29

后来,我皇叔夺了我父亲的皇位,我母亲用尽一切办法哀求皇叔让我回来,用尽了一个柔弱无助的女人所能用到的一切办法,付出了一切代价,得到了一个虚假的承诺,等来的却是我已经死亡的消息。那一天,我母亲自沉于天心湖,从此,所有心叶兰都绝迹了,美丽的天心湖畔永远只能长处萋萋荒草。”

萧蓝说到这停了下来,忽然抬眸对宇文宪笑笑,换了一种语气,说:“让齐王殿下见笑,萧蓝失礼了。”

宇文宪忙道:“国师何出此言,触景伤怀,人之常情。”

萧蓝眼中伤感的神色褪去,专注地看着宇文宪说:“齐王殿下,当多年后萧蓝历尽艰辛,重归故土,我已经看透了很多事情。这些年来,北齐屡屡进犯,割去我南朝大片领土,不断扶植姓萧的皇族子孙,目的不过是把我们南朝帝国变为北齐的附庸。所以,无论北齐如何施压,我们从来没有承认过那些所谓萧姓的皇权。我也绝不让南朝落到北齐手中。我萧蓝要效忠的是南朝的江山,而不是某一个姓氏。”

宇文宪已经无法形容自己对于萧蓝的看法,此人看起来温文尔雅,一副波澜不兴的样子,实际上深藏不露,偶然闪现的锋芒使人不寒而栗。更重要的是,他对于南朝和北周的关系似乎疑虑重重,并没有开诚布公。心中感叹,四哥啊,你给我的任务实在是棘手啊!

正在踌躇间。一个侍从急步走过来,对萧蓝说:“禀大国师,大都督的副将刘崧回来了,要求见国师大人。”

萧蓝听了,眉头一皱,立即对宇文宪说:“在下有要事,不能再陪伴齐王殿下,万望恕罪!”

宇文宪忙客套了一番,萧蓝作揖拜别,转身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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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宪落得个清净,一个人边走边想,试图好好理清自己的思路,萧蓝的话在脑海里盘旋,连同这两天发生的种种奇怪的事情,更觉得纷繁芜杂,亡无头绪。

不知不觉间,一座小巧的院落出现在眼前。说是院落,不过是几间并立的青砖白瓦小房,四周疏疏落落围了一圈雏菊丛。这个地方跟精致玲珑的国师府邸相比,显得简陋不少,却有自有一番野趣天成。

宇文宪环视了一番,发现中间最大的房子门楣上挂着一匾,写着“天心轩”。他好奇的推开虚掩的门,走了进去。

这里面既是前厅又是书房,两面墙上搭建着书架,整整齐齐地堆满了书籍。另一面墙上挂着好几幅画像。宇文宪不由得走过去,一一细看起来。

为首的一幅画了一个身穿黄金甲胄的武将,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英伟盖世,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仿如天神凡降,有万夫难敌之威风。此人无疑就是南朝的风云人物——大都督陈元明了。

第56章:南朝风云之天心难测(下)

旁边的两幅幅画像是分别是俩个少年将军,其中一个看上去仿如大都督年轻时的再现,身长九尺,面如冠玉,气宇轩昂,横刀立马,不怒而威,看来定是大都督的亲子无疑;另一个长相与大都督也有几分相似,银甲白袍,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的良驱绝尘而来,风神俊逸,剑眉星眸,长戟横空,一种难言的风仪气势夺人心魄。

这又是大都督的什么人?两位青年才俊,雄姿英发,看来南朝仅存的半壁江山真是个藏龙卧虎之地!

宇文宪刚从少年将军的画像上移开目光,马上又被一个冰蓝的身影吸引住了。不用细看,他已经知道这画上的是大国师萧蓝。画上的萧蓝在天心湖畔迎风而立,衣袍翩飞,眉心微颦,似笑非笑,静美如兰。宇文宪心中暗忖,这绝代风华的背后,到底藏匿了多少机心与锋芒?

这三幅画工笔细描、精妙绝伦,尽现其形而得其神韵,惟妙惟肖。可惜宇文宪对书画素无研究,画上也没有落款,不知出自和人之手,想必是那天心轩的主人了。

然后,宇文宪带着赞赏的目光看向最后一幅画,同样是绘人,前面三幅是精雕细刻,纤毫毕现,而此幅却是泼墨写意,看似不经意的淡淡数笔,勾勒了一个幽雅的意境。那是一个月下横笛的背影,身材修长,秀逸出尘,却是那样的孤寂隐忍,手中的玉笛清音流转,仿佛述说着隐隐的苦楚、淡淡的哀愁。为什么——为什么只是一个背影?

突然,宇文宪仿遭雷击,浑身无法动弹,画中的身影如此熟悉……。是的,是他——一定是他,这可能吗?仿佛电光火石划亮了尘封的记忆,脑海中般掠过一幅早已铭刻于心的影像:多年之前初见于那一个晨曦,漫天的霞光穿过竹林,绯红和淡金的光线透着翡翠般的明绿,那个人仿佛顺着仙踪追寻,停在竹下横笛而奏,一曲《清商怨》哀婉的曲韵从此常驻心间。

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眼睛里溢满了泪水,却不自觉地轻笑起来,自嘲的摇摇头,笑意更甚,云舟,你不辞而别,白水茫茫,兰舟孤渡,独自飘零,徘徊千里,原来不过是落叶归根!我怎么就想不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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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蓝匆匆赶到前厅,心中暗暗忧虑前线军情有变,自己一直不赞成大都督此次举兵,只是……

刘崧一见他,立即迎上前,正欲下跪,萧蓝一把拦住他,却看到刘崧披头散发、满脸尘灰、战袍染血,这副样子使萧蓝大吃一惊,颤声问道:“刘将军,出什么事了?”

刘崧喘着气说:“国师,我们围困旻州城近半月,眼看昨天就可以攻破城门,谁料建宁王临阵倒戈,与逆贼石屹串通,里应外合,把我们夹在中间,大都督领着我们苦战一日一夜,死伤已经。陈都尉受伤被俘。最后我们冒死突围,逃到南阴郡。得到南阴太守王聿将军的接应,暂得以栖身。但敌军已经将南阴郡重重包围,城中眼看就要弹尽粮绝。我奉大都督之命冒死出逃,急回帝都,向国师禀报军情,望国师大人快作定夺!”

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匣子交给萧蓝。

萧蓝立即打开,匣子里有一个虎符,是调动三军的令牌,见符如见大都督亲临。虎符下压着一张信篾,展开一看只有寥寥数语:“旻州之围失利,情势危殆,国师见字请速调集援军前往南阴。”

萧蓝深深吸了口气,压制着颤抖的声音,问刘崧道:“刘将军,大都督没有受伤吧?”刘崧说:“大都督被乱箭伤到肩部,所幸不重。”

萧蓝心里一紧,又问道:“那么云参军呢?”

“很多将领都在乱军中失散了,包括云参军,我离开的时候他还没有找到。”

萧蓝觉得心里压上了巨石,连呼吸都感到困难。深深叹息了一声。看到刘崧满身的伤痛和疲惫,于是说道:“刘将军一路历尽险阻,实在辛苦了,快歇息去吧。我会马上组织援军前去救大都督。”

刘崧拜谢离去。

萧蓝望着刘崧的背影,慢慢地跌坐在椅子上,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

援军?我到哪里去找援军?大都督啊大都督,你当日出征平乱,倾举国之力,我已经劝阻过,我再三力谏,国防空虚,兵力不继,但你不听。我理解你的痛苦,理解你的仇恨,因此我也理解你的一意孤行。但这后果我们能承受得起吗?只可惜我萧蓝人微言轻,无法左右你大都督的决定。自你出征后,我没有一天停止过忧虑焦心。现在,我们只剩下京师卫戍军和宫廷御林军,不过数万人,而且统领之人并无良将。即使我把他们都带去又有什么用呢?此时此刻,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第57章:南朝风云之联南

萧蓝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中,丝毫有发现有个人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站在眼前。

宇文宪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萧蓝,虽然只是短短几天的相识,萧蓝给他的印象是沉静若水,波澜不惊,而此时此刻,明净如镜的眼眸中充满了彷徨和绝望。宇文宪心念一动,联想到刚刚看到刘崧匆匆离去的情形,南朝战局一定出了重大问题。

宇文宪有些困窘,觉得自己冒失地闯入了别人隐蔽的领域,心想是不是先退出去为好,正在踌躇间。萧蓝猛一抬眸,发现了他的存在,立即收敛心神,莞尔一笑,孤独无助的忧思立刻从眼中消失,脸上又重新挂上了一贯云淡风轻的神色。

萧蓝淡淡地笑问道:“齐王殿下是来找我的?”

宇文宪心中暗忖,此刻问天心轩的事实在是不合时宜,略一犹豫,另一个问题脱口而出:“恕宪失礼,斗胆问句,大国师是否正为平南战况失礼而忧心忡忡?”

萧蓝实在没有料到宇文宪有此一问,惊疑不定的望着他。

宇文宪早料及此,继续往下说道:“平南之战,本属贵国内政,我这个外邦之人实在不应多言,只是据我了解,此次不过数郡之乱,但时间之长,牵涉之众,大都督兴举国之力而无法一举平息,实在不合常理。”

萧蓝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不发一言。

“个中渊源,国师大人自然比我更清楚。我此番言语发自肺腑,只想国师明白,就目前情势而言,高齐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萧蓝眼中掠过复杂的情绪,心中迅速衡量着。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周国五皇子太善于把握机会。最后,萧蓝眼中的复杂的疑虑终于被赞赏和信任的目光所替代。

萧蓝缓缓地开口:“依齐王所言,我们能指望贵国的援助,是吗?”

宇文宪面带诚挚的笑容,朗声道:“如蒙不弃,宪愿尽绵薄之力,与国师同舟共济。”

萧蓝眼中似乎蒙上了一层水雾,轻叹了一声。忽然问道:“齐王胸怀天下,雪中送炭,蓝实在感激不尽。不过,只怕远水救不了近火。”

宇文宪笑道:“国师不必多虑,宪在蜀中多年,调集那里的驻军最为便捷。不过,当然,这一切都要等宪请示皇兄,才能最后定夺。不过国师放心,临行前,皇兄也千叮万嘱表示与贵邦通好结盟的诚意,想必皇兄一定会赞同。”

萧蓝眼中水雾更浓,掩饰地低下头,向着宇文宪两度揖拜:“如此有劳齐王了,蓝不胜感激!”

当晚,宇文宪立即将南梁的局势和自己的想法写在信中,命人火速送回周国帝都长安,呈交武帝。

不日,武帝的信函回复,表示支持宇文宪的决定,并附上益州的兵符。

宇文宪立即让裴文举带着兵符到益州调集兵马,并直接开赴南阴郡。自己则陪同萧蓝火速前往援救大都督陈元明。

宇文宪一想到又可以征战沙场,这位天生的战神不禁心神激荡,热血澎湃。他真想不到周武帝会毫无异议地答应自己的请求,并送上益州全部的兵马。

这是一次绝好的机会,不仅可以向南朝显示齐王统军作战的才华,显示北周帝国的军事实力,弘扬国威,更重要的是籍此在北周与南朝的交往中牢牢掌控着主导地位。在天下三分,邦国对立的形势下,没有无缘无故的盟友,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援助,只有永远的利益所在,武帝深知这一点,所以对宇文宪的决定深表赞同,同时,也对这位五弟出色的才干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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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宇文宪和萧蓝带着南朝的援军匆匆赶至南阴郡附近,裴文举也统率了十万益州军队同时抵达。两军会师,立即商讨破敌救援的对策。

据探测到的军情,围困南阴郡的敌军不下五万,是背叛南朝的建宁王和侯景的余孽石屹的联合军队。此两人不过是利益苟合,临时凑并的乌合之众,实在不堪一击。目前最担心的是,他们背后,显而易见,粮草兵器等军需物资肯定是高齐暗中,高齐到底什么时候横插一手,却不得而知。

看来事不宜迟,夜长梦多,立即攻打围城的的叛军才是上策。

宇文宪到兵营探视益州驻军,并作了一番鼓舞人心的讲话。益州的弟兄们见到了久未谋面的前任统帅,倍感亲切,热情高涨。一个个都想起了齐王在蜀中治军严明,宽厚仁义,把每一个哪怕是最下等的兵士都当成是高贵的人一样平等相待。每一次在战场上,齐王更是身先士卒,一往无前。士兵都是年轻的男孩,最崇拜英雄血性,万丈雄风,齐王是他们心中的神祗。

今天,齐王再次回到了他们中间,带着他们征战沙场,建功立业,他们个个自然摩拳擦掌,热血沸腾,恨不得马上就跟敌人决一死战。

宇文宪看到弟兄们群情汹涌,斗志高昂,心中非常满意。他深知,打仗除却实力最重要的是军心,所谓一鼓作气,无往而不利。

进攻的时间定在拂晓来临之前,这是一个暗明交替,阴阳转换的时刻,这是人一天中最疲惫,最脆弱的时刻,因此是一个适宜于夜袭的时刻。

中军主帅帐营,齐王全身披挂,银盔银甲,炫黑的战袍绣着一只展翅翱翔的雄鹰——这是北周帝国的图腾,是宇文氏的象征——这就是雄霸天下的鹰狮。

萧蓝望着他的背影,不由得露出赞赏的目光,心中掠过一丝隐忧,这才是真正的齐王,这才是真正的宇文氏家族。

第58章:南朝风云之结盟

对于这场战役,宇文宪有必胜的信念,因为他占据的是先机。按常理,长途跋涉,兵疲马乏,本应稍作休整,总不能当夜就开战——这只是敌军的想法。但宇文宪偏偏就选择今夜——敌军防守最松懈的时候。

夜雨倾盆,如注如瀑,天地茫茫,漆黑如墨。

这边,叛军的阵营,将士们睡梦正酣,连守卫也躲进帐幕避雨去了。

那边,周梁联军阵营,五千名黑甲战士利刀出鞘,整装待发。

夜,寂然无声,刀光剑影的潜伏,一触即发的厮杀,隐藏于铺天盖地的雨幕。

一道道闪电撕裂夜空,仿佛死神微启的眼眸,诡异的精光乍隐乍现。

在不经意的瞬间,在毫无征兆之下,杀戮的屠刀已经高高斩落,死神的脚步总是来得如此迅捷。

五千战士,死神的使者,戈矛纵横,刀剑纷披,血肉飞溅,哀嚎震天,叛军之血,祭奠苍穹。

当一切归于沉寂,骤雨初歇,天边出现第一道曙光。

南阴郡城门大开,大都督陈元明率领城内的守军倾巢而出,万马奔腾,与萧蓝的军队内外夹击,一举歼灭叛军。

这是周梁联军第一场胜利。

北周帝国大冢宰、齐王宇文宪横刀立马,岿然立于三军将士之前,众战将齐声高呼,欢声雷动。此情此景,旭阳红艳,金光普照,银甲耀目,长风逐日,玄袍翻飞,浑身的光华气度,令人不敢逼视。

陈元明面对昔日的敌人,此刻的盟友,心中思绪波涛暗涌,面上笑颜感激涕零。

如此深恩厚意,自不是一个“谢”字了得,也不是区区金银锦帛哪怕稀世奇珍所能相报。

要报答,要致谢,自然要给对方最想要的——万幸的是,他们双方有着共同的敌人,因此没有仗势凌人,只有互利互惠。

当晚,北周与南梁签署和约,缔结联盟,互通交好,共御敌邦,一致抗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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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梁联军主营,中军帐内。

宇文宪和陈元明、萧蓝商议军情。虽然首战告捷,但整个局势并没有扭转,南梁的半壁江山还在高齐的铁蹄践踏之下,离全局的胜利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帐幕外传来一阵喧嚷之声,随即一军士脚步匆匆地跑进来,向着大都督单膝跪下,报告说:“禀大都督,云大人把陈将军救回来!”

“什么?骥儿回来了?!云儿竟能把人救回来?”

大都督和萧蓝立即赶至帐营外,士兵们正把一个人往担架上抬。陈元明见状心里一紧,几步跑过去,担架里躺着一个年轻的武将,浑身血污,伤痕累累,右肩和肋下的巨大创口使人触目惊心,他一动不动地躺着,双目紧闭,脸色一片灰白。陈元明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冷的像冰。

陈元明焦虑无措,大声喊:“骥儿!骥儿!”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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