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利关系 上——浅远雨漠

你们给了他什么条件让他转让我的合约？尹漠言压下火，努力维持着原来的口气，他不想在简诚面前表现的太过激动。

简诚看了看尹漠言，似乎在考虑是否应该回答这个有些敏感的问题。

我只是想知道我的身价值多少，这没问题吧。勾起嘴角笑了笑，尹漠言故意一脸轻松的调侃，天知道他心里多么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

投降般的笑了笑，简诚点点头好吧，或许告诉你这些也没什么不可以，虽然这并不是我们应该讨论的问题。具体协议内容我不是完全了解，但博誉确实开始同意F.K的GOG进驻我们的卖场，你知道之前两家因为这个问题一直僵持不下，所以，看来你的身价真的很高，这样满意了么？

恭维一般，简诚向尹漠言坦白了他所知道的内容，他知道尹漠言一向是自尊心极高的，他相信这样的答案会让他更愿意跳槽，而且虽然不知道其中是否还有其他利益关系，但这些也都是事实。

博誉同意让GOG进驻卖场。自言自语的重复了一遍，尹漠言在记忆中搜索出有关这件事的片段。——股东不满邢远，要他签署保证促使GOG进入博誉卖场的协议，自己还傻兮兮的'好心'通知他不要签字，没想到原来是这么回事，只要博誉松口同意，邢远在F.K的总裁位子又可以做的安稳了。

呵，没想到我这么有用。尹漠言脸上笑着，眼神却意外的冰冷。

拿过桌上简诚递过来的合约转让合同，尹漠言确认没有什么问题后果断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这样的爽快让简诚也颇感意外，不禁喃喃道我以为你至少还要和我们商谈几次。

有什么好商量的，眼下这是对我最好的选择不是么？在被F.K雪藏到掉价之前把自己卖出去，很好的交易。说完，尹漠言笑了笑，把合同递给简诚：以后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握住尹漠言伸过来的手，简诚没想到今天的游说意外的顺利，虽然知道F.K内部正在大兴改革，也没料到尹漠言会立刻给了自己最终答复。依照这么多年对尹漠言的了解，他觉得其中似乎另有隐情。既然分开，也没有必要再做纠缠，相信尹漠言也不会因为情绪做赌气的事，毕竟他们都已不是上学时的冲动年纪，和尹漠言道过别，简诚在离开的路上这样想。

拿着刚刚签好的合约，尹漠言开车来到F.K大楼的总裁办公室，没有理会秘书的阻拦，直接推门进去，邢远正在电脑前对着大堆的文件忙碌。

抬头看见已经径自大大咧咧坐在沙发上的尹漠言，邢远在电脑上飞快按动的手指没有停，只是低低的说了一声来啦。

尹漠言看着办公桌前姿势都没动一下的邢远，抱起双臂靠在柔软的靠垫里，挺忙啊。

很忙。邢远没有理会尹漠言语气里明显的讽刺，直白简短的回话，似乎根本顾不上他。

你用这么高的价格把我卖给博誉，我得来道声谢，GOG进驻博誉，看来我是功臣。尹漠言心里莫名的烦躁，对于邢远如此不屑的态度，他非常恼火。

是很合算，值得庆幸的是你的身价比我想的还要高，不错。继续在电脑前忙碌，邢远似乎在打什么东西，这对于平时向来只签名的他不太多见。如同只是回答一句'吃饭了没'的问话，邢远对于尹漠言的提问回答的异常平稳。

'啪'一声，尹漠言把手里的合同摔在桌上，对于邢远完全不解释的冷漠态度尹漠言忍无可忍，他很少这样直白的发火，但现在他实在想这样做。

你不仅卖了我还卖了我的设计！

与尹漠言显而易见的火气不相称的是邢远依旧一脸平静的表情，他继续在键盘上啪啪的敲打着，甚至都没瞄一眼尹漠言扔在桌上的合同。

这么说你签了。

邢远！尹漠言真的生气了，为他的擅自主张，更为他如此不屑的态度。

似乎终于完成，邢远在按下'打印'键后终于从电脑前转过脸看向尹漠言。身旁打印机发出吱吱的响声，随后一张布满文字的纸张从打印口伸出。

是的，我卖了你，卖了你的设计，还有……伸手取过那张刚刚打印好的纸张，把上面的内容转向尹漠言卖了我自己。

邢远把手里的信展示给尹漠言，'辞职信'三个字映入眼帘。

第三十一章：应对（二）

尹漠言看着举在自己眼前的辞职信三个字微微怔了一下，将视线从纸张移到邢远脸上，带着些不可思议的神情：你该不会……？

是你想的那样。邢远没有听完整个问句，回答的迅速。

你怎么可能？尹漠言微微皱眉。

事实如此。对上尹漠言还有些不相信的眼眸，邢远从手边一堆垒到半尺高的文件里找出一份《内部停职决议草案》放在尹漠言面前，然后调整了个舒适的姿势依在座位上，一脸坦然。

刚才冲上脑门的火气瞬间抽空，尹漠言双手撑上宽大的桌面，似乎不认识邢远一般重新打量起面前的男人，这样的结果着实让他感到意外。

这么说，你真的把自己卖给了博誉，而且……

成为程渊的副手。邢远接过尹漠言的话，把他仍带有一丝怀疑的结论补充完全。

轻笑了一下，尹漠言怎么也没想到邢远居然会愿意跳到自己的死对头手下工作，想起之前邢远对程渊的态度，尹漠言觉得邢远一定是疯了。

是什么优厚的条件让你愿意去做他的副手？还是说你给了他什么好处让他同意和你化干戈为玉帛？以邢远的资历，只要他有意跳槽不愁没地方找他，而程渊也不像会无缘无故冰释前嫌的人，能让两个站在对立面的人联手合作，只能是为了更大化的利益。

各取所需。邢远说的很简单，在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亦没有永远的朋友，合作与敌对的转换可能只是转瞬之间。

我只想知道我的价码值多少。看出邢远不想深谈具体细节，尹漠言也不打算追问，他和邢远的工作性质毕竟是不同的，但说不好奇，又似乎太自欺欺人，于是转变问题方向，尹漠言多少想了解个大概。

邢远笑起来，他并不想故意对尹漠言隐瞒，只是有些尚未确定的因素让他现在还不能十拿九稳，听出尹漠言话里的追问，他不禁笑起来，似乎任何想要用简单话语搪塞过去的东西在尹漠言面前都是行不通的。

你不都知道了？GOG能进驻博誉卖场，你是功臣，这样的身价够不够高？邢远想起刚才进门起就火冒三丈的尹漠言，故意用他说过的'气话'绕弯子。为应对如此大的变故，他已经连续工作了几天，现在看见全然忘记自己'前来质问'初衷的尹漠言，让他心情大好，不免故意和他玩起语言游戏来。

我不是Marc Jacobs（见注释）尹漠言并不打算绕圈子，他更不会因为几句恭维而妄自飘飘然起来。

我没开玩笑，当然不是全部都因为你，但我敢保证，程渊确实很欣赏你的设计，甚至愿意接受我们开出的条件，挖你过去。邢远没有说谎，程渊同意GOG进驻博誉卖场，不仅是因为F.K把给博誉的抽成费提高了5个点，还提出了挖角尹漠言的条件。

我和他只见过一次。尹漠言不认为自己能给仅有一面之缘的人留下什么深刻印象。

博誉在转向服装领域的时候，他们的人来找过你，是程渊决定把你列入候选设计师名单的，不过那时候他在休假，后来遇到房地产新政，也就一直没有正式草拟合同，所以他对你的关注由来已久。邢远记得他和尹漠言一起遇到程渊的场景——程渊向来对'没有用的人不多言'，却对尹漠言格外热情，如果要给这位老对手一个正面的评价，那么就是他很惜才，而且他看人的眼光向来很准。

尹漠言想了想自己的和程渊见面的时候，对方确实热情的表示之前就知道自己，可一个设计师的转让能推动几千万的生意？尹漠言从不过分自大。

除非程渊爱上我了，还中毒不轻，否则他真应该被博誉免职。尹漠言调侃的说道，他相信邢远说的内容大部分是真的，但更多，他看到的是邢远不愿过多透露。于是放弃了继续追问的念头，毕竟以后和邢远还在一个公司，知道了解这件事的机会还很多，想到这里他似乎轻松了一些，那么现在他可以退一步，用一句玩笑结束眼下邢远不行继续的谈话。

呵呵，邢远再次笑起来，尹漠言总是有本事知道分寸在哪里。起身站起来，走到尹漠言身边，邢远侧着头看向尹漠言，低低的声音分不清是玩笑还是认真：

我想这样中毒还被免职的人只有一个。

说完他低头吻上尹漠言的嘴唇，像情人一样用行动表达着自己对这两片嘴唇的思念，手臂环上尹漠言的腰，这个有别于第一次恶作剧的吻异常缠绵。

尹漠言全然接受并配合了邢远的吻，正如他之前的结论，他觉得当一个强硬如机器的人难得柔软的时候自己最招架不住。他一直觉得自己和邢远之间更倾向于荷尔蒙式以性至上的关系，但现在似乎有一点变化，沉浸在另一种不同激情的感官之中，尹漠言不愿再多思考。

西下的阳光照近没有开灯微微有些灰暗的办公室，两个相拥缠绵的身影，气氛极好。接吻的人都很投入，不知过了多久才意犹未尽的分开、对望。

我突然想起来，如果不尽快在你办公室里做一次，我们很快就要错过那样紧张刺激的环境了。邢远正色道。

尹漠言刚想在心里夸奖邢远偶尔还不错的情调，听到这句话立刻黑线起来，'没有人比这个家伙更善于破坏气氛'尹漠言在心里如是说。

处理你的工作吧，我要去吃饭了。尹漠言不留任何情面的转身走人，他不想再玩一次飙车冲去办公室做爱的戏码，现在尤其不想。

又去吃烧烤？我陪你去。一脸痞相的邢远笑呵呵的跟上来。

果然这个人是欠虐M，尹漠言没有理会邢远再度缠上他腰的手，推门走向电梯，一边的邢远心情大好。

坐在在一家地道法国餐厅里吃着鹅肝，尹漠言边抿了一口杯里的红酒边问道你真不打算告诉我你去博誉是什么条件？

股份，对等的是提高一定比例的博誉市场占有率。邢远停下正在切牛排的动作，抬头回答道。

点点头，这似乎更符合商人的利益，尹漠言想了想：别告诉我把我卖给博誉是你有意帮我，我不会领情的。他不觉得自己只有依靠邢远才能跳槽成功，如果不是博誉还会有其他公司让他选，尹漠言在工作上不想依附任何人。

恰好相反，我和博誉开始接触的时候，完全没有任何有关钦泰原有品牌被撤销的消息，你的发布会在即，签给博誉不是个好选择。不知道是不是受餐厅放松环境的影响，邢远对于这个问题没有刚才那般介意。

别说你一直在为我考虑，不然你该先征求我的意见。尹漠言对于自己的决定向来很有主见，他不需要别人把他当小孩一样替他擅自决定。

你拍裸照的时候不也没征求我的意见么？为别人操心的好像不是我。邢远放下刀叉，饶有兴致的看着动作一滞的尹漠言。

尹漠言愣了一下，这样被拆穿的感觉并不好，他试图和邢远在工作上撇清关系，但想想率先踩线确实好像是自己。迅速调整了下轻微错愕的神情，尹漠言满脸不在意，某种程度上，他确实嘴硬不肯认输，至少没办法像邢远那般坦然。

你误会了，我只是想上《W》杂志，这是每个设计师的梦想，而且抬眼盯上邢远的眼睛我对我的身体太自信了，非常愿意展露出来。说完一句言不由衷还颇带挑衅意味的话，尹漠言拿起酒杯优雅的晃动，他没有任何理由说服自己在任何事上示弱。

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程渊手下工作，另外，我对你随便展示身体的想法非常介意。放下手里的刀叉，邢远喝了口酒，坐好。

尹漠言斜眼看了看邢远，他不知道邢远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他观察了下邢远面无表情的脸，试图从上面读出些泄露玄机的信息，然后他调侃的问：难道吃醋了？说完尹漠言自己忍不住先笑起来，这样的对话实在不适合出现在两个混迹于'没节操圈子的没节操男人'之间。

拿起餐巾礼仪良好的擦了擦嘴，邢远结束用餐：我不介意你在别人面前脱衣服，我只是受不了和别人同时分享视奸你感受。

'噗'一声没控制好气息，尹漠言听着如此结论差点没在西餐厅上演喷水戏码，果然一如既往的邢远风格，他忍住笑把嘴里的红酒勉强咽下去，然后看着一脸正经的邢远：对视奸向来没感觉，我喜欢实实在在的感受。说完他挑起了眉。

一个星期对于两个以荷尔蒙式相遇开始人来说实在过于久远，现在时间正好，酒足饭饱之后。

完全意会的点点头，邢远看着对面的尹漠言格外绅士：吃好了么？

还差一道饭后甜点。尹漠言回答道。

乐意效劳。说完邢远拉开椅子，站起身。

变革在即，两个本应处在漩涡中心的人却意外惬意。

注：Marc Jacobs著名设计师，他是时装品牌Marc Jacobs及其副线品牌Marc by Marc Jacobs的首席设计师，同时也是现任LV的艺术总监。

第三十二章：教训

尹漠言把最后一件东西放进纸箱，他要带走的东西并不多。看了看用了几年的办公室，尹漠言没有太多留恋——只要不安于现状的人，总要习惯向前走，不必要的留恋是多余的，更何况这里并没有太多关于美好的回忆，如果有，唯一可能的只是这里午后充足的阳光。

早上和邢远一起吃过早餐，邢远希望尹漠言能尽快离职，他的总裁停职通知下周起正式开始实施，趁现在还有权特批尹漠言的合同转让协议，最好尽快离开，以免夜长梦多。一旦新任正式接任，不保会出现什么新状况，而就目前来看，接替邢远总裁位置的人，最有可能是副总裁方渐。

尹漠言接受了邢远的建议，所以他今天一早递交完辞呈之后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邢远会保证他免去提前一个月交接工作的时间，而且为了自己之前尚未发表的设计不至于白白落在F.K手里，尹漠言也认为这样做最为稳妥。

东西收拾的差不多，Kelly敲了敲门走进尹漠言的办公室。这位从在钦泰起就跟着尹漠言做助理的美丽女子对于上司的离开多少有些不舍，更何况这次尹漠言也提前帮她安排好了以后的工作——她现在被调到总部成为销售部经理的高级助理。

谢谢您还想帮我安排了工作，无论在哪里您都是最棒的。看着平时总堆满各样设计材料的办公室现在变的空空荡荡，Kelly心理有些不是滋味。

虽然这样说有悖身为F.K的一员，但我还是觉得您离开这里去博誉会有更大的空间，我期待您以后更榜的设计，而且，如果有机会我还想做您的助理。Kelly说的很真诚，对于钦泰被收购后尹漠言在F.K所受到的阻挠排挤，Kelly是最清楚不过的，虽然感情上舍不得，但她真心希望看到尹漠言能有更好的发展。至于自己心底那份不切实际的情感，Kelly不愿多说，不知道是不是在尹漠言身边呆久了，她也开始学会更理智和现实，而现在她想做的，只是和眼前的人真挚道别，并在以后一直真心的祝福他。

谢谢，和你一起工作的日子很愉快。尹漠言轻轻的笑了笑，伸出手。

Kelly握住尹漠言的手，虽然天天在他身边，却从没有这样正式的握过手，一想到这就是离别，Kelly心底不是滋味，她想努力控制好情绪保持微笑，却发现似乎怎么也笑不好。鼻子的酸意越来越大，她不想再尹漠言面前失态，想掩饰，但面对面站着让她无所适从。

一个友善的拥抱，适时的环住正不知所措的Kelly。尹漠言用手轻轻拍拍她的背，仿佛老朋友之间亲切的安慰。

以后保持联系，我也相信你以后一定会成为最棒的助理，那时我一定高薪聘你，但你要给我打折。尹漠言知道Kelly对自己的感情，尽管没有可能，男人也不该让女人为自己流泪。淡淡的开着玩笑，他想给Kelly一点调节情绪的时间。

闭眼倚在尹漠言肩头，可以闻到他身上好闻的香水味道，Kelly感谢这个及时而善意的拥抱，努力平复着心中起伏的情绪。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还是会爱上尹漠言，哪怕从开始就知道他没可能爱自己，她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因为这个男人无论是工作还是人格，都值得任何一个女人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