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利关系 上——浅远雨漠

很多时候，kelly看着总是戴着眼镜到处忙碌的尹漠言会觉得他是个不明事故只懂得埋头设计的工作狂，对名利场的各类算计阴谋也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于是她总是尽可能多收集周围和尹漠言有关的消息，以便让他能提早知道早做决定。他当然也知道别人对尹漠言手段精明的评价，可她身为助理却鲜有接触。每次遇到棘手的事，尹漠言总会说'我知道了，会处理的'，没多久事情就自然平息了。就好比现在，当她看到报纸的新闻并且得的更糟糕的消息想要及时通知给他时，他却好像荣辱不惊什么都做好准备了一样。

什么事？看着愣神的kelly尹漠言淡淡的问。

哦，回过神来，kelly想起自己刚才要说的事，看着眼前冷静的尹漠言却不再不安和焦急，报纸您看过了吧。

看了。尹漠言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生气的痕迹，好像那只是一则无关紧要的虚假广告一样。

我听说钟凯宁要在今天上午十点半召开紧急记者会，虽然现在还没打听到具体内容，但一定是针对这次事件的回应。如果他发表了什么对您不利的言论，我们是不是应该早做准备？现在准备记者招待会还来得及，我们可以比他们更早。

在得知钟凯宁要召开记者会的消息后，kelly也考虑了相应对策，甚至还想到要不要向钦泰高层寻求帮助，但转念那样只会对之前有跳槽嫌疑的尹漠言造成更大的困扰，搞不好钦泰为求避嫌直接把尹漠言裁掉也不一定。

记者招待会就不用了。尹漠言说的没有片刻犹豫，你帮我查一查这个叫'一凡'的记者，以及他和我们有过什么接触。另外帮我联系《RUNWAY》的主编，越快越好。

我们真的不用对钟凯宁有所防备么？他和您现在不是正在竞争……（F.K集团旗下GOG的艺术总监）后面的话kelly没说，她显然已经意识到自己说了职责范围以外的话题。

对于F.K有意挖角尹漠言的消息一直在圈子里盛传，可无论F.K还是当事者本人一直没有明确表态。身为钦泰的员工也免不了八卦，况且对尹漠言，kelly总是有些偏私的希望他能更出色，尽管那将意味着自己的上司即将易主。一不小心居然把暗中的小道直接在尹漠言面前挑明，即便是出于善意也明显是不适当的。

尹漠言对kelly轻轻一笑不用担心，快去忙吧。

是。

转身离开尹漠言的办公室，kelly心中有些莫名的惆怅，她并不确定尹漠言的'不用担心'指的是什么，是进驻F.K？眼下的报道？还是单纯的一句宽慰。

有个帅气能干的年轻男上司并非是件好事，如果他一直冷淡就更糟糕，因为你很容易被他难得的一次亲切而俘虏，特别是在他陷入困境时，那种为他着急的惆怅比想象中的更深。kelly边走边如此悻悻的想着。

Kelly离开后，尹漠言打了三通电话，一通打给以前的同学让他帮忙调查关于纪明熙的资料，一通打给Arvin，第三通打给了一个熟识的报社，之后他打开电脑和那家报社派去参加钟凯宁新闻发布会的记者建立连线。

屏幕上，新闻发布会现场，钟凯宁坐在讲台中间，手里握着当天头条的那版报纸，面对着台下的数十台照相机，真诚的说道

对于发生这样的事我感到很惊讶，作为一名设计师对原创性的追求是最基本的也是最重要的职业道德，我的作品没有一件是抄袭或剽窃的。

那么您对此次发表的作品中有和尹漠言设计师作品极为相似的部分怎么解释呢？台下的记者问道。

对此我暂时保留意见，不过尹设计师确实在上个月来过我的工作室，但这是否和现在的情况形成因果关系，在没有调查清楚前我不会表态。

那也就是说尹漠言看过您的设计手稿了？

您的意思是尹漠言有可能涉嫌剽窃？

您和尹漠言一直不和么？

你们上次见面是为什么了呢？是与F.K集团有关么？

……

记者们蜂拥发问，后排的摄影师为了抢到更好的位置向前推搡，现场在钟凯宁的最有一句爆炸性发言后变得混乱不堪。

发布会到此结束，无可奉告，无可奉告，请往后退……工作人员护送着人群里的钟凯宁向门外走去。

关掉闹剧一般的视频画面，尹漠言冷笑一声。自己和钟凯宁在半年内从未见过，更别提所谓的拜访。果然，他为了挤走自己和F.K签约竟然不惜冒风险诬蔑，还编出这样低劣的谎言。既然如此，那也没必要留什么情面了，尹漠言在心里想。

刚过午饭时间，kelly已把'一凡'的资料送到了尹漠言桌上，并通知他已经四点半到五点《RUNWAY》的主编有空。

尹漠言认认真真的把资料看了一遍，原来这个一凡在自己刚进钦泰时曾经想要邀约做专访，可尹漠言并不想在没做什么事之前就被报道，于是婉言拒绝，对方不依不饶竟跟到尹漠言家门口，并强行拍照，对私生活一向极为低调的尹漠言按下他手中的相机由此产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争执。

当天下午，尹漠言和Arvin约《RUNWAY》的主编见面，对方对于尹漠言突然改口同意Arvin为《RUNWAY》拍摄一组独家照片感到十分开心，与此同时尹漠言提出主动联系一位设计界泰斗接受《RUNWAY》专访的建议也欣然接受，当然，关于尹漠言额外的一些'小小'条件也心知肚明。

二天后，又一条新闻抢占了关注着'尹漠言、钟凯宁剽窃事件'的人们的视线。

《工作室泄密'之说又起疑云，真相还是诬陷？》

报道中称钟凯宁设计师在新闻发布会中提到'设计泄露'一说后，记者采访了钟凯宁之前所在的晟锦服装有限公司，公司负责人张先生表示：晟锦对于设计手稿到成衣完成都有严密的保护措施，并全程监控，不会发生手稿泄露的事件，因此希望大家不要为此对晟锦服装有限公司的内部管理体系产生质疑。后记者又经调查发现，钟凯宁离开晟锦之后并未创立个人工作室，因此此前的'工作室拜访泄密'之说不禁让人产生疑惑。特邀评论员晨雾女士也表示弄清事情的最好方法，还有赖于当事人提供更详细的时间地点信息和物证为好。

一周后，新一期的《RUNWAY》出版，主打专访是设计界泰斗级人物严森大师，在大师近况的提问中，他坦言自己在近两个月一直在整理自己的作品，而他的忘年交尹漠言一直是他最得力的帮手，特别是上个月，尹漠言推掉了几乎所有工作以外的活动每天到他的工作室帮忙整理，并态度明确的批评道，现在一些娱乐报纸为了销量总放些不经核实的内容，而业界人士更应该要回归到专业杂志上来，不应该被太多泡沫新闻左右。与此同时，还公布了大量私家照，其中和尹漠言的近期合影正是上个月在成堆的服装照片里拍摄的。

这篇专访被各类相关杂志报纸转载，加上大量趋势挖新闻记者的种种调查、评论，大众舆论呈现出压倒性钟凯宁说谎、诬蔑的的论调。

事情当然不是自然发展至此，当尹漠言放下当日最后一份关于此事件报道的报纸后，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以《RUNWAY》主编对Arvin的私人兴趣为切入点，以同意Arvin提前为《RUNWAY》拍照为诱饵在已经排满的版面里硬留出几版加入严森的采访；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为了最后的几句大师箴言他承诺为因赌博已经囊中羞涩的忘年交全权承办下一季的发布会，从而填补大师此前挪用过的费用；当然还少不了给各路记者们的丰满的红包

显然在事情的应对结果上他是成功的，可他并不感到开心。他明白用真实对抗谎言的道理在这个圈子行不通，可每次用手段应对谎言时却总不能向别人那般心安理得，尽管他只是把别人打他的拳头打回去；他知道钟凯宁只是这件事中的一个棋子，如果他在发布会上说实话，自己也绝不会做到这种地步，他甚至能理解和前公司解约甚至连自己工作室都办不起的钟凯宁急于想到进入F.K的迫切，但他更明白，如果不这么做以后被同情的那个就是自己。

如果说之前还有些许不确定，但当下午，接到法国大学同学打来的电话的时候，尹漠言就明白在这场刚刚拉开序幕的游戏里自己注定不是赢家，更可悲的是明知道棋局已定，却仍要按着步骤走向导演好的结局。

'纪明熙，F.K集团最大股东的小儿子，因为从母姓，加上一直未对外宣扬，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

脑中，下午电话里那段资料的内容挥散不去。

夜幕里，浩大的黑暗的建筑物里，一间办公室的窗户亮了好久好久……

第六章：签约酒会

邢远到达办公室的时候，秘书已经把下午要用的材料放在办公桌上了。

今天是F.K集团旗下品牌GOG新任艺术总监人选最终确定签约的日子，下午会为此召开新闻发布会，并在隔天举行庆祝仪式。

邢远随手拿起那个放在一叠文件上的白色信封。薄薄的一张纸，几乎没有分量。他当然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这正是前天晚上自己签名确认的签约书。

明明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非要伪装出一份秘密文件最后揭晓的样子，虽然身为这个无聊形式的执行者，但并不影响邢远认为这是今年策划部活动安排中最糟糕的一个点子。于是他如同捏到了什么令人恶心的东西一样把信封丢在桌角。

信封下，是一份当晚邀请出席新闻发布会后酒会的嘉宾名单。他快速扫过一串串名字，区分出哪些需要特别注意，哪些无需费心，直到看见'尹漠言'三个字时，停顿了一下。

他想起两人在办公室的那个吻——一个完全出于自己突袭却被对尹漠言的意外配合演变为意犹未尽甚至很享受的吻。

想到这，邢远瞟了眼扔在桌角的信封，不知道那个人对于现在这种结果作何感想。

在心中把尹漠言归为需要特别注意的嘉宾范围内，邢远露出一个高深莫名的笑容。

——

接到F.K酒会的邀请函是一个星期以前的事，这样尹漠言有充足的时间准备出席的行头，更有充足的时间编造出不去的理由。

此时，这张深紫色印着漂亮香槟金色复古纹饰的邀请卡正躺在尹漠言全新的黑色Giorgio Armani口袋里——这是他今晚出席酒会要穿的衣服。

对于失之交臂的职位，尹漠言比任何人都有拒绝出席的理由，可对于一切都处于暗中逐力的竞争，尹漠言却必须要出席的。

F.K从未公开挖角的意图，纪明熙从未公开自己的家世，尹漠言从未公开自己有跳槽意图，那么作为钦泰集团的首席设计师，他理应代表公司出席酒会。就算知道其中错综关系的人，表面上也会达成默契，更何况大多数人只听些片面传言而已。

一场戏，总要有各类角色才行，面具遮掩下的给类人物，只要唱好自己的段落，竟也能共同表演的有声有色。

抬手看了下腕上的表，尹漠言拿起外套走出办公室。对于这样的事他早就习以为常，想要成功最重要的是投入，就算是个配角，也要尽到陪衬的职责，尹漠言在心里冷冷得想。

酒会地点选在海边一处私人豪华会所里举行，尹漠言到达时，人已经来了大半。F.K集团的各位高层悉数到场，在大厅内侧相互恭维说笑，周围不断穿梭着举着托盘运送酒品和实物的服务生，精心打扮的名模、美女依然是酒会中男士身边的亮点。

从最近的托盘里拿起一杯Martini，尹漠言挂起公式化的笑容加入到觥筹交错的热闹人群里。该找什么人，该说什么话，尹漠言应对自如，表现的优雅得体。正当他换了杯酒，准备找各位媒体的朋友聊聊时，用余光看到正向自己走来的纪明熙。

他当然不会忘记他，这位大学时的'老朋友'，今天酒会的主角。

下午的新闻发布会上，纪明熙意气风发的脸以各角度特写的形式出现在各大媒体的屏幕，想必明天也将继续占据杂志报刊的头条。

尹漠言转过身，带着无懈可击的笑容向走来的'老同学'先打了招呼。纪明熙也笑了笑，用杯轻轻碰了碰尹漠言手中的酒杯，

祝贺我成为F.K集团GOG的艺术总监。纪明熙的口气异常讽刺。

当然，这确实是值得祝贺的事，对此我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纪明熙挑了挑眉，喝掉了杯中的酒，尹漠言也微微仰头喝尽了手里的酒。

托你的福，钟凯宁可能再也没办法在这个圈子混下去了，至少四五年内不会。隐掉脸上的笑容，纪明熙看着尹漠言：手段不错。

彼此彼此。尹漠言没想到纪明熙会提起钟凯宁，这是他意料之外的。

不，你比较高明。纪明熙淡淡的说。

过奖了，F.K集团GOG品牌的新任艺术总监，从今以后我还要仰仗您的提携，您说呢？尹漠言也收敛起公式化的笑容，他并不想这么早就和纪明熙把面子扯破，可纪明熙显然不这么想。

纪明熙没有说话，他眼里不悦，尹漠言也没说话，不主动攻击不代表他就会退缩。两人周边的气氛骤然降温。

尹设计师，纪设计师。

正在两人对峙时Arvin拿着酒走来。

祝贺纪设计师从今天起成为GOG品牌的艺术总监。Arvin对纪明熙礼貌一笑表示祝贺，随后他又看了看尹漠言，以后还请两位设计师多关照了，模特这行全仰仗设计师的提携，我先干为敬，两位设计师随意。随后Arvin一饮而尽。

不敢当，当红名模，到时请你走秀别推辞就好。纪明熙应答道。

一个服务生走来，三人分别换了新酒。

这句话我先记下了，到时您可别不找我。说完和纪明熙相互碰杯。

纪设计师实在不好意思，可否让我借走尹设计师私聊两句，您知道他可是我现在的衣食父母。Arvin抿了一口酒后表情夸张的感慨道。

当然，请随意。

身后有人来找纪明熙攀谈，Arvin和尹漠言走到墙角，尹漠言并不说话，等着Arvin开口。

今晚有安排么？

怎么？尹漠言不动声色。

听说这片海滩的东边沙质特别细腻，而且从那里看夜晚的海景特别漂亮，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一起去看看。

Arvin的眼神流露出些许特别的意味，聪明如尹漠言怎么可能不明白。

他还算聪明，对刚才的对峙不提不问。尹漠言看了看今天一身白衣的Arvin，想到上一次如果不是碍于邢远和他的关系，早就接受了他的邀请，于是今晚尹漠言不准备再错过一次这样的邀请。

听起来会很有趣。对上Arvin湛蓝的眼睛，尹漠言淡淡一笑，Arvin显然对这样的回答感到满意。

我住809房间，您应酬完以后来可以来找我说着Arvin环顾四周现在是你们这些大师交流的时间，我先告辞。

语毕，Arvin举杯和尹漠言碰杯告别，他的手指若有似无的滑过尹漠言的手背，笑的魅惑众生。

晚上见。

晚上见。

目送着Arvin离开，尹漠言环顾四周确认是否还有什么遗漏的重要人物，如果没有，他将尽早离开，他并不想让自己晚上的约会太仓促。

当尹漠言走进直通楼上客房的电梯时，一只手阻挡了正要关闭的电梯门，随着门的再次打开，邢远高挑的身影出现在尹漠言面前。

这么急着走？好像还没和我打过招呼。邢远一脸悠闲的说。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面对邢远，尹漠言总感到如剑拔弩张的压力，他似乎总会做出一些惊人之举，来挑战自己进入红色警戒的神经。

您太忙了。尹漠言说的不咸不淡。

没有接话，邢远走进电梯，在尹漠言身边和他并排站着。电梯门再度关合，因为没有选择楼层而静止不动。

局促的空间里，长久的沉默和独处让尹漠言觉得浑身不自在。他用余光瞟了眼站在旁边的邢远，这家伙此时正抬眼看着电梯上方的楼层指示按钮，而且意外的专注。

尹漠言不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为了打破这种随时会被按电梯的人看到的诡异尴尬，尹漠言开口道请问您要去几层

邢远如同被人突然打扰般转过头来，什么？

我问：您，要，上，几，层？尹漠言看到邢远眼里的那抹狡黠，他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