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法尔+番外——落日清影

“没有谁……”塞法尔笑，“你怎么糊涂了。连这个都不记得了。今天不是元素潮汐么？”

达克尼斯温柔的抚了抚塞法尔的脸。

塞法尔突然问他，“今天几号？”

达克尼斯看向朗曼，这些事情他从来不记得。

“大陆历二千三百五十四年十月二十一日。”朗曼站起身来，镇定下来，恢复了原本的仪态。

“我要大陆历干什么。”塞法尔笑，“元素历……”

朗曼低头想了想，确定自己没听过。

“元素历我知道。”皮埃尔身上的藤蔓瞬间被挣开，“第十三纪元的第三千一百八十九年，九月十五日。”

塞法尔想了想，“那现在什么时候了。”

朗曼从怀里掏出魔晶表，“离午夜还有一刻钟。”

塞法尔笑，忍着痛抱住了达克尼斯，“等一会吧，再等一会就好了……到了午夜就好了……”

达克尼斯把手轻轻的搭在塞法尔的脸上，塞法尔似乎感受到达克尼斯手的温度，在他的手上蹭了两下。

仅仅是十五分钟，众人却觉得长的像是十五年。

朗曼死死地盯着表看，看那样子似乎恨不得把表盘上的指针一下子拨过去。

午夜突然到了。

塞法尔身上的伤突然在一瞬间全好了，连原本洗完澡以后渗出来的些许血液也消失殆尽，露出玉白的肌肤来，连一丝疤痕都不剩。原本冰制的桶里通红的水也变得清澈。

达克尼斯和朗曼呆了一下。

塞法尔似乎还不完全清醒，环顾一下四周，笑，“怎么都在这儿？”拿过一件衣服慢条斯理的穿上。迪拜害羞的别过眼，皮埃尔倒是睁大了眼睛仔细瞅。

偷窥美人的机会不容错过。

“都去睡觉吧。”塞法尔温柔的笑。“我没什么事了。”把湿漉漉的蓝发拧成一把用一个银色的环扣起来，整了整衣领，看着众人还看着他，不由失笑，“怎么还不走。”

迪拜是最先走的，这次塞法尔受伤他没有帮到忙觉得很不好意思。皮埃尔随后，向达克尼斯和塞法尔两个人一人抛了一个媚眼。塞法尔看得莫名其妙。

然后是朗曼，他有点踌躇，紧了紧拳头，还是离开了。

塞法尔看了看达克尼斯，“你怎么还不走。”

达克尼斯抱住他，“我和你睡。”

塞法尔拍了拍他的头笑道，“怎么了。”

达克尼斯把头埋进塞法尔的颈子里，“我害怕。”顿了一顿，“我还以为你要死了……”

塞法尔穿好衣服，躺回到被子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那就躺下吧，折腾了这么久，我倦了。”

达克尼斯听话的躺下，搂住塞法尔的腰。

帐篷外，皮埃尔和朗曼正围着一堆火，原本的营火还没熄，只要重新添上些木头就行了。

“怎么不留下陪你们大人。”皮埃尔戏谑的声音。

“当然是因为有人陪。”朗曼的声音，有点自怜，又有点自嘲。他的面容在火苗的干扰小看的不甚真切。

“怎么不抢。”皮埃尔对朗曼的这种语气很反感，“我觉得你就是把你家大人拱手让出去了。”

“让又怎么样，不让又怎么样，大人他不喜欢我。”朗曼伸手，靠近火焰，“我喜欢的，也不是这个大人。”

皮埃尔向火堆后看过去，朗曼的面容掩在一片阴影里，隐约能看到那张脸上的落寞，与疲惫。

追寻了这么多年，早该累了……

皮埃尔出声，“还没想过放弃么？”

朗曼用手中的木头拨了拨火苗，“大人如果有一天醒过来发现我没有等他，会很不高兴的。”

皮埃尔瞬间嫉妒起了那个不知道藏在哪儿的男人，也顺便幻想如果有人对自己展现这样的执着……

第二天又是个晴朗天气，达克尼斯醒来，发现身边空空的，急急的四下打量，发现塞法尔正穿的厚厚的，坐在营地中央烤营火。比起之前病恹恹的样子不知好了多少。

坐在他身边，和他一起烤火，想说些什么，又觉得都不重要，只要他还活着，自己还活着，两个人还能在一起，那么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塞法尔拨着被烧得发红的木头堆，“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问题，问吧。”

达克尼斯双手交叉，语气淡淡的，“你会不会有事。”

塞法尔对他的第一个问题觉得很惊奇，拢了拢蓝色的头发，笑的柔和，“不会，元素反噬杀不死我。”

随后两人又沉默了，直到皮埃尔和朗曼相继从帐篷里走出来，同样坐在营火边。

“迪拜呢？”塞法尔向迪拜帐篷的方向看了看。

皮埃尔指了指不远处的斯图尔特家的营地，“那边碰上熟人了，怕被人出来，正在帐篷里躲着呢。”

塞法尔向皮埃尔手指的方向看去，烈火中的王冠，这的确是斯图尔特家族的图腾。

回身问朗曼，“有没有去看看？那是斯图尔特家的谁？”

朗曼略微低头答，“是斯图尔特家的次子，名叫克里斯多夫。”

塞法尔似乎怀念似的笑了一笑，“斯图尔特家啊，克里斯多夫，怕是故人之子吧。”

皮埃尔正和迪拜咬耳朵，听见塞法尔这句话十分不屑的笑了笑，“什么故人之子，老相好就老相呗，遮掩什么……哎呦，你掐我干什么呀。”怒目盯着拽了他一下的朗曼。

塞法尔有点错愕，“什么老相好。”

皮埃尔懒洋洋的用手撑着后脑，“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塞法尔想了想，终究还是摇头，“算了，徒增烦扰。斯图尔特家的人会让我想起一些老朋友。”

突然一个少女的声音响起，“哥，你快来看，这里有一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众人向声源处看去，一个金黄色大波浪长发的女孩正面带好奇和错愕看着他们。

克里斯多夫闻声走出帐篷，看见自己的妹妹正不知死活的站在那群人的面前，心跳不由的慢了一拍。赶紧上前把妹妹搂在怀里，“抱歉，各位前辈，我妹妹年幼，不懂……”声音在看见塞法尔的时候戛然而止。

塞法尔也略带笑意的看着克里斯多夫，“你果然是斯图尔特家的人。”

克里斯多夫的脑子一片混乱，心中跳过一个可怕的念头，“难道这个人，才是我的亲生父亲……”

这个念头刚刚出现，就杂草一般疯长起来，像是一把火，烧的他肝胆欲裂。

少女在他的怀里轻扯他的袖子，“哥哥？哥哥……”

塞法尔摇摇头，笑，“发生这样的事我也觉得很奇妙，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们之间的确是有些血缘关系的，不过我并不是你的父亲。”他指了指自己，“我今年十九岁。”

克里斯多夫这才想起看塞法尔的年龄，果然，虽然气度沉稳，可看起来并不像是三十几岁的样子。

皮埃尔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你要是十九，我就是倾世之蓝。”

塞法尔指着身边的空地，“坐下来聊聊吧。”克里斯多夫战战兢兢的，打发妹妹先回去，少女不愿意走只抱着克里斯多夫的腰不撒手。

无奈只得搂着妹妹坐在篝火旁，“抱歉，刚刚失态了。”

塞法尔浅浅的笑，温柔，又淡，“没关系，任何人碰上这种情况都会不知所措的。顶着这张脸，在斯图尔特家，日子想必不好过吧。”

克里斯多夫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想应不应该把家丑透漏给外人知道。

“不方便透漏就不用说了。”塞法尔咪咪眼睛，“其实我原本也是斯图尔特家的人呢。”

克里斯多夫一惊，这个男子与自己年纪相仿，自己并不记得斯图尔特家出过这样一个风采卓然的人物。

塞法尔话锋一转，指着斯图尔特家的族徽，“你知道这族徽上的烈火代表什么？”

克里斯多夫想了想，“好像是代表先祖曾经参加过一次战役，并且为战役的成功做出了巨大的努力。”

塞法尔双手交握放在腿上，“你是不是以为那次是光辉战役？”

克里斯多夫点点头，族中的子弟都知道，近千年来，要说除了迪恩斯帝国的那一场灭国之战，就只有光辉战役了。

“其实不是的，他代表的是那次迪恩斯帝国的灭国之战。”塞法尔漫不经心的说，“斯图尔特家族原本是迪恩斯帝国的大贵族。”塞法尔一语惊四座，克里斯多夫惊得站了起来，“后来当时斯图尔特家族的族长并不满足于现状，他看中了正在发展中的莱特，带领整个家族以及家族领地私军，再加上一批不安分的迪恩斯帝国老臣，投向了莱特。”

克里斯多夫眼中的怒火燃烧了起来。塞法尔向他一笑，“先别急着生气，听我把事情讲完。”

克里斯多夫像受到了蛊惑一般又缓缓的坐下。

十六？往事，斯图尔特的真相

“再后来莱特教宗果然动心，拿着斯图尔特家族献上的迪恩斯帝国布防图，联合其他两大帝国，汹涌进犯。”

“迪恩斯帝国虽然苦苦支撑，可还不算满盘皆输，就在这个时候，你那位先祖……”塞法尔轻轻咬了咬自己的食指，似笑非笑的神情，倾倒众生。

克里斯多夫也被迷惑了，呆呆的问，“那后来呢？”

“后来啊……”塞法尔一摊手，“后来迪恩斯大帝撑不住了，帝国败亡，被三国分而食之，就这样。”

“切……”皮埃尔不屑，“有你这么讲故事的么？后来，你那位先祖，叫兰迪斯来的，本来和迪恩斯大帝是极好的朋友，由于父亲的命令前去迪恩斯，见到了重重护卫下的迪恩斯大帝，刺杀了他。然后迪恩斯帝国败亡。你们斯图尔特家就变成了整个莱特第一大贵族。”

“原来你也知道……”塞法尔笑，“传承记忆？”

皮埃尔抱肩，“你也知道传承记忆啊。不过传承记忆是可以封印的，要不千百年来的琐碎事儿，烦也烦死了。”

克里斯多夫一手抚上剑柄，“不知道阁下将陈年旧事说给在下听有什么用意。”

塞法尔伸手，拍了一下克里斯多夫的手，把已经出鞘一截的剑拍回剑鞘里。塞法尔的手微凉又柔软。克里斯多夫像触电一样，赶紧把手缩回来。

“年轻人，火气太大了。”塞法尔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不要想那么多，只是看见斯图尔特家的人，突然想起来这段往事而已。”

克里斯多夫看着塞法尔的眼睛，“你到底是谁。”

塞法尔示意达克尼斯扶自己起来，“我姓谢菲尔得。”

克里斯多夫一愣，没想到竟然是倾世之蓝的后人，不过倾世之蓝……他死的时候才二十三岁，留下后人也很正常。

“先祖和兰迪斯公爵，当时的迪恩斯大帝是好朋友。”塞法尔的眼睛里蒙上一层阴影，“很好很好的朋友……”

克里斯多夫知道塞法尔不愿意把话题继续下去，于是抱着妹妹说一声告辞，回到了自己的营地里去。

塞法尔等人也坐上马车，继续自己的行程，昨晚的事，似乎只是这漫长旅途中的小插曲。

皮埃尔神秘兮兮的凑到塞法尔跟前，“让我猜猜你是谁……”

塞法尔失笑，“这有什么好猜的，塞法尔？谢菲尔得。倾世之蓝的后人，这还有假？”

皮埃尔神神秘秘的摸了摸下巴，凑到塞法尔耳朵旁边，“我记得倾世之蓝喜欢男的来着。”

塞法尔笑着敲了一下他的头，“谁告诉你的”

皮埃尔继续和他咬耳朵，“我记得倾世之蓝喜欢那个魔族将领文森特来的……”

“那你也应该知道，倾世之蓝被文森特杀死。”塞法尔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穿胸而过，绝无幸理。”

皮埃尔皱了皱眉头，“也对啊，这样一来就解释不通了呀，我还以为你是倾世之蓝来着。哎？对了，倾世之蓝跟谁生的你们？”

塞法尔却不理他了，只闭眼假寐。

“有一件事我特别好奇。”皮埃尔用巫妖冷冰冰的手拍了拍塞法尔的脸，塞法尔闭着眼睛笑，“别闹。”

皮埃尔继续骚扰，“你知不知道倾世之蓝到底叫什么？”

塞法尔把他凉凉的手拨开。这几天下来，大家都知道塞法尔最怕冷了。

皮埃尔淘气的把手伸进塞法尔的脖子里。众人里，也只有他敢和塞法尔这么玩闹。

塞法尔的眼睛突然睁开。

坐在他面前的达克尼斯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异状。

那双眼里并不是众人熟悉的温柔，浅淡，和风一般和煦。取而代之的是玩世不恭和一点点的邪魅。同样的美，之前的塞法尔美得像是苏尔维亚湖，纯洁坚定，水汽氤氲。现在的塞法尔，更像是火红的罂粟，魅惑又致命。

他把皮埃尔伸进他衣服里的手拽了出来放进自己的手里，翻身把他压在身下，马车一阵剧烈的摇晃。

“呦……”塞法尔把脸凑近皮埃尔的，“没想到沉睡了这么久，一醒来就有小美人投怀送抱。”他舔了舔下嘴唇，艳丽无双。

皮埃尔被吓呆了，“塞……塞法尔，就算我跟你开了个玩笑，你也不能这么捉弄我吧……”

塞法尔突然伏在他身上闻了闻，“亡灵？”

皮埃尔一头雾水，“你不是早就知道吗？巫妖……”

塞法尔脸上突然浮现兴致缺缺的表情。放开他的双手，坐回到马车的另一旁，似笑非笑似的看着达克尼斯，“你是谁？”

达克尼斯低下头，“达克尼斯？谢菲尔得。”

塞法尔摸了摸下嘴唇，还是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来他很宠你啊，居然让你用了他的姓。可惜我不喜欢你这样的，我不喜欢长得比我硬朗的男人。”

皮埃尔在一旁插嘴，“那你这辈子就找不找男人了。”迪拜看不清形势，连忙捂住他的嘴叫他少说两句。

塞法尔看向皮埃尔，那神情似是挑逗，又似是嗔怪，“闭嘴，亡灵。”

达克尼斯双手放在膝上，睫毛低垂着，在脸上扫下一小片阴影，“我只是个管家。”

塞法尔靠在车厢上，一手撑腮，“不止吧，你喜欢他是不是？”

皮埃尔突然大叫一声，“我知道了。”

众人都向他望去。

“你其实是喜欢达克尼斯又不敢表白，演戏套他的话是不是？我他妈就是个小天才。”说完哈哈大笑几声。

塞法尔懒懒的一挥手，皮埃尔瞬间被冻结在冰块里。被冰冻的皮埃尔还保持着仰天大笑的表情。

车门开了，门口是满面泪痕的朗曼。

塞法尔拍了拍手，“你是朗曼？哎呦，当年的小美人都这么大了……”

朗曼再也控制不住，冲进车厢，抱着塞法尔的腿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