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抗战 上——江上舞

不像你，还有一只小狐狸呢。

“等你好了再好好审问你，啊，熬的粥我都忘了！”秦睦跟火烧了屁股似的跳起来冲进厨房，片刻后

端了一碗热腾腾的白粥过来。

安卓一口一口的喝着，暖融融啊暖融融，他就要化成一粒香濡可口的小米粒了。

……

这一天晚上，秦睦把他抱的紧紧的睡觉，并且警告他要是再敢踢被子就把他和被子捆在一起。

其实……不用跟被子捆在一起，跟他捆在一起就行了……笨。

第二天一早，安卓的烧真的退了，乐的他眉开眼笑的。

“我就知道我福大命大，这么倒霉的事怎么能轮到我头上，呜哈哈！”他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哈哈大

笑。

扑！秦睦把被子扔到他脸上。

“是谁昨天脸苦的跟黄连似的，一副要留遗言的模样！”

安卓把被子从脸上拉下来，狡猾的冲秦睦眨眨眼。

“幸好昨天没有一时冲动把我的银行卡密码告诉你。”

……“白眼狼！”

虽然安卓已经不发烧了，但秦睦还是让他以脚扭了为名义跟单位请了半天假，他自己请假则更狠，说

他从楼梯上滚了下来，撞到了头，要去医院看看有没有脑震荡。

安卓瞪着他，“丫的，有这么咒自己的么！”

“你不知道，我们老板有多么难搞，要是不说的严重点，很可能不准假的。”秦睦本来还准备了更狠

的请假理由呢，但帅哥就是吃香啊！他老板是个男的，这么痛快的就请假给他了，不会是对他……咳

咳咳，扯远了(>_<)

“我自己在家里就成了呗，你去上班没事的。”安卓冲他贤惠的笑。

“我怎么舍得让我家内人在病入膏肓的时候独守空房……”

“滚！你丫个属乌鸦的！”

两人抱着被子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时钟滴滴答答，电视广告叽叽喳喳。

一条着名的电视广告跳入他们的视线，和那句着名的广告语一起。

“阿嚏！关键时刻，怎能感冒！”

相视一笑……飞沫传染吧！

五、悲伤愚人节

愚人节前几天，秦睦就开始琢磨，那一天要怎么好好骗骗安卓。

门上放盆水，他一推门就会被浇个透心凉？他会被他按到水池里溺死……

骗他说自己钱包被偷了，问他要一千块钱去挥霍？估计他会被扫地出门，那一千块留下来……

说自己得了不治之症？呀呀呸，怎么这么咒自己呢……

他就这么一直琢磨着这个没有营养价值的难题，能在愚人节那天成功策划一个伟大的骗局该多么有成

就感啊！

在四月一日当天下午下了班之后，他也没有琢磨出个最终的结果，在家里唉声叹气的哀叹放过了这个

大好的娱乐机会。

开门的声音传来，安卓下班回来了。

几秒种后，秦睦看到了眼前安卓那张苍白的脸。

“张国荣跳楼自杀了。”

八个字从他失去血色的嘴唇里吐出来，带着失魂落魄的茫然。

秦睦愣了愣，扯着嘴角笑了笑，“你这个愚人节玩笑可不好笑啊，别乱拿人开玩笑。”

安卓这是怎么了，他平素最崇拜的人就是张国荣啊，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真的。”安卓眨眨眼，无神的双眼泛起浓浓的悲戚，“就在刚才，他在香港跳楼自杀了。”

杂志社里是各种小道消息流传最快的地方，所以他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张国荣自杀的消息。刚听到有人

大呼小叫的喊着张国荣自杀了的时候，他死活不信，还很生气，张国荣可是他最爱的偶像，可是当他

登陆网页，亲眼看到新闻的时候……

还有谁能告诉他，这是一个愚人节愚乐大众的玩笑？

他的纵身一跃，只是一场惊心动魄的秀，当他落地之后，会抻着指间的钢丝，对全世界宣布，愚人节

快乐！然后微笑谢幕，风华永在。

可是，愚人节向来就是施与在旁人身上的骗局，当连自己都骗了的时候，就再无挽回的余地。

张国荣，真的不在了……

秦睦还是不敢相信，尽管安卓的神情没有一丝作伪。如果这是一个精心策划的骗局，那么他的小卓的

演技真的可以拿奥斯卡了。

他奔出去打开电视，电视新闻里传出播音员清晰的播报声。

“香港着名艺人张国荣于4月1日18时41分在中环文华东方酒店跳楼自杀，随后被送往玛丽医院，经抢

救无效，于当晚19时06分去世，终年46岁……”

……

……

……

两人面对而立，沉默无语。

在杂志社里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杂志社都陷入了一阵沸腾中，有人在惊呼，有人在尖叫，有

人在唏嘘，有人在八卦，大家都沉默不下来，为了这个在愚人节上演的真实悲剧。

可是现在面对秦睦，两人却是凝滞的沉默，连呼吸似乎都困难起来，拼命压制的悲戚终于逼近了倾泻

的闸门，再无顾忌。

因为面前的这个人，和他一样明白，那个人之于他、之于他们的意义。

秦睦伸出双臂抱住他，还是什么都没要说，只是轻轻的拍着他的背，感受着肩膀上逐渐扩散开来的浓

浓湿意。

两人都没有心情吃饭，一起坐在沙发上失神。

“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呢，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呢，唉。”秦睦叹着气，心里压抑的难受。对于张国荣

，他虽然不像安卓那种深爱到了骨子里，但是也从未将他只是当作一个普通的名人来看待，更何况，

他对于自己和安卓之间的关系还起到了那么重要的影响。

“之前就一直听说他患上了忧郁症，拍片的时候一度情绪不稳，谁能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安卓

大哭一场之后，心里的抑郁好了一点，但神色依旧黯然。

他从懂得看电影以来，最爱的就是张国荣的电影，尤其是那部“霸王别姬”，他看了一遍又一遍，戏

中戏的虞姬，戏里的程蝶衣，戏外的张国荣，重叠成影，烙刻在他的骨骼上，扑朔迷离。

后来张国荣对外公开了自己的性向，挽起了爱人的手，浅笑从容，不吝啬那十指紧扣的幸福，眉梢眼

角岁月沧桑舒展，仿佛时光静好终归隽永。

那时的安卓身边还是一个人，心里是多么的羡慕啊，羡慕他身边有那么一个人，悲欢相随，柔情似水

。他也曾幻想，有一日自己可以挽起爱人的手，从容的走过阳光，十指纠缠，岁月静美。

只是他现在身边已经有了这样一个人，可是，那个给他梦想给他勇气给他希冀的男人，却孤身一人，

选择凄凉。

安卓在这一行工作，知道接下来几日会有铺天盖地的猜测推测一拥而来，是因病自杀还是为情所伤？

是失足而亡还是蓄意谋杀？都会围绕这个叫张国荣的男子喧嚣的展开。可是，每一种解释每一种真相

，都无法改变他，已经过世的事实。

安卓嘴角抽动一下，撇出一个十分难看的微笑。

“选在愚人节这一天自杀，没有人比他更会骗人了，他甚至连被人戳穿这是个骗局的机会都不给人家

。”

秦睦不做声，握住他的手，十指紧扣。

“秦睦，咱们再看一遍霸王别姬吧。”

“好。”

将碟片放进VCD里，故事款款拉开帷幕。

程蝶衣又活了，他在这部戏剧里，永远风华绝代。

“秦睦，好像我们在一起之后还没有一起看过这个电影吧。”

“嗯，好像是，早就该好好看一次了。”

“台词我都可以背出来了，……小尼姑年芳二八,正青春,被师傅削去了头发,我本是女娇蛾,又不是男

儿身……”安卓随着电影里的小蝶衣一起轻轻的念着。

秦睦拥着他，听他声音里的那丝颤意。

“你知道我第一次看霸王别姬有多么震撼吗？那时候我刚上高一，正对自己的性取向有了点模模糊糊

的意识，就看了霸王别姬，一下子就感觉眼前的混沌豁然开朗，戏里的程蝶衣迷了自己的性别，我却

是清醒了，从那时候起，我就确定了自己是个同性恋，再无法改变。”安卓静静的叙述着那些往事，

有如京剧的唱念做打，他的经历也有起承转合，因眼前影片而来的起，因身边相守之人的合。

他感念着指间相扣的温暖，那从指尖儿冒出来的幸福感，让他抑郁的心情缓缓的雨收云淡。

是对这个世界怎样失望了心，才选择从凌云高处纵身而跃，不给自己一点挽回的机会？

至少现在的他不懂，也不想懂。

“我只知道，如果不是那次在KTV里听了你唱那首‘当爱已成往事’，不是用他当话题来和你进行搭

讪，我们不会那么快那么顺利的在一起，我很没心没肺，我也很感恩。”秦睦感觉到安卓握紧了他的

手，对他温柔而笑。

“他作为一个公众人物，也许还无法像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活的这样平凡自由吧。”安卓轻叹。

“平凡点挺好的，至少不用怕狗仔队。”秦睦用轻松的口吻说着，不能再让安卓沉浸在这种悲伤的情

绪中了，他始终记得安卓曾说过他小时候得过自闭症，现在的安卓偶尔还会莫名的陷入抑郁的情绪中

，他可不能纵容他这种情绪泛滥成灾。

他的没心没肺是对别人，不是对身边人。

“现在不会再有狗仔队追着他跑了。”安卓看着屏幕上的张国荣幽幽的说。

“现在他在天堂里被一群小天使追着呢。”

安卓笑了，这人那么努力的在逗他开心，他怎么也要给点面子不是。不过，心情真的好一点了，在大

哭一场之后，他想笑了。

不是对死去的人不敬，是他终究是自私的，自私的感谢着他还是幸福的。

电影已经演到那个最经典的段落了。

……

小楼：这不小半辈子都唱过来了吗？

蝶衣：不行！说的是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

小楼：蝶衣，你可真实不疯魔不成活啊！

……

2003年4月1日，万种骗局上演，行骗之人与受骗之人皆乐在其中，喜笑怒骂，众生万相。

那日选择以那种方式结束一切的那人，也已魂归天国，被天使追随。

当肉体凡胎归于尘土，爱已然再也成为不了往事。

静止在，为你低眉敛目祈祷祝福的那一刻。

来世，但愿不疯魔，亦能成活。

六、反攻警报

“啊啊啊！”

安卓先是听到一声巨大的关门声，然后就听到了更尖利的魔音入耳。

“哥们儿，你被人煮啦？怎么这么大动静？”安卓没好气的瞪他。

秦睦乐的脸都要抽筋了。

“你看你看。”他把安卓推到窗口，“烧饼摊包子铺和牛肉面店都重新开张了嘿！”

安卓嘴角抽搐了一下。

“你就是在为这个高兴？”

“啊，昂。”

“你看你那点出息！”安卓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眼前眉飞色舞的青年，要指望着他飞黄腾达……基

本是没什么指望了。

“他们都关门了好久了好不好！你知道我有多想念老邹头卖的烧饼吗？我为了来给你报这个喜讯，都

买来得及买，就跑上来了。”秦睦冲他斜眼。

“幸好你没买。”安卓神气的一仰头，手指指向桌子，“我下班的时候看到老邹头出摊了，就买了几

个回来。”

“知我心者，安小卓耶！”秦睦先啃了他一口，然后就奔着去啃香喷喷的烧饼了。

安卓看他吃的那个香，摇头笑，你说这个人，在外面的时候一本正经的，在他面前怎么就跳跃的跟个

兔子似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当了两年的学生会主席的。

他再扭头看向窗外，不知道是不是商量好的，很多因为非典关门歇业的小吃店小吃摊都选择了今天开

门营业，难道今天是黄道吉日？他今天也没在地上捡到钱啊。

入夏之后，非典的气焰就一下子弱下去了，似乎再也后继无力，困扰了中国人民将近一年的非典狂潮

终于宣布，警告解除了！

想想这多半年来发生的事情，嘴角浮上一抹淡淡笑意。

“想什么呢？”秦睦凑过来塞一个烧饼给他。

“想闻了大半年的消毒剂的味儿，萧条的小饭店，干净的马路，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还有我那次有惊

无险的感冒。”

“你在怀念啊？”秦睦看着他脸上悠远的笑容，明白他家这位又陷入莫名的诗意中了。

“不是怀念，忽然就觉得，人与人之间离的远一点，也许我们就可以靠的更近一点。”他的眼神飘忽

，“还记得那次大半夜我们发神经跑出去吗？”

秦睦当然记得，那是在非典闹的最凶的时候，马路上白天人都很少，更别提晚上了，过了夜里8点，

街道上那叫一萧条。

有一天晚上，他们两个不知发什么神经，十点多跑到外面去，看着街上零星点灯的商户，和昏暗的路

灯光，大剌剌的牵着手。

没有闲人用惊疑的眼神看着他们，他们也不用躲在灯光的暗影下偷偷摸摸的牵手，甚至他们现在就算

拥抱在一起接吻都没有人会多管闲事。

感觉真好。

那天他们一直在外面闲逛了两个多小时，直到扛不住越来越凉的风才打道回府，嗯，牵着小手回府。

对了，那一晚的浪漫牵手散步，还被安卓写进了故事里。

“以后恐怕是没那么好的机会喽，凌晨两三点跑出去也许还有可能。”这座城市虽然只是一个中型城

市，但夜生活还是繁华丰富得很，平日里到了午夜街道上还是有不少人在出没的。

他们的爱欲落在这整个城市的爱欲之中，就只能藏在暗影之中，秘而不宣了。

秦睦抓住他的手紧握着，还搓了两下，柔情似水的开口。

“我们不出去牵，也可以在家里牵啊，我们又不是为了让他们看得顺眼而在一起，而是我看着你顺眼

，你看着我们卓尔不凡，多好的一对才子，呃，才子佳男啊！”

安卓甩开他的手，双手使劲儿拍了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打算，把烧饼上的芝麻粒都蹭我手上

了！”

“嘿嘿嘿，别多愁善感啦，我们的日子是过给自己看的，他们是男盗女娼，我们是一对鸯鸯……咿，

是鸳是公的还是鸯是公的？”皱眉。

“笨蛋秦鸳！”嗤笑。

这个秦睦啊，总能用一些插科打诨的话来转移他的注意力，不让他陷入莫名的忧郁情绪里，该说他是

没慧根呢，还是说他有大智慧呢？

安卓研究似的瞅着他。

“我很帅吧？”秦睦对他摆了个猛男秀肌肉的pose。

嘴角过电似的抽搐一下。

结论是……

缺心眼！

非典的警报解除之后，两个人的工作就一下子忙了起来。

一些因为非典而暂缓的工作任务都提上日程，两人每天都忙的连轴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