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就是那个震惊天下的白凌吧?”浮生小道士想了很久,这才脱口问道。
赵柏凌轻颔首,平静的陈述着事实,“纵是给我万里江山,也换不回一个蓝冶。我从来只想要他一句
话。我既已得到答案,江山又有何用?”
三人齐齐将视线转向他,不为他的话而震惊,只为他的勇气感到敬佩。
白凌,原来他就是那个抛江山为男颜的白凌。
“这样算起来,你也该叫白苏一声堂兄吧。白家的人,性子都一样的倔啊。”兰厢儿看着那颗银杏树
说道。
“你说得没错。除非蓝冶真的死了,我是不会放弃找他的。”
“师傅曾告诫过蓝冶,不能对任何人动情,可他还是违背了。既然如此,我想他不会轻易死的。”苍
弘轻声说道。
“是啊,他才不可以死。”赵柏凌眺望一眼远处的山峰,慢慢转过身,“两位前辈,就此别过,后会
有期。”赵柏凌含笑告辞,沿着来时的路折了回去。
兰厢儿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又叹了口气,“苍弘,我只希望他们的结局不会和师弟一样。”
“同样的事不会上演第二次。厢儿,我也相信蓝冶没有死。”
“嗯。”
“我们去祭拜师傅吧。”
“走。”三人转过身,夕阳染红了他们的背影,交织成一副幸福的画面。
赵柏凌忽然转过头,视线上移,目送着他们离去,唇角浮起一抹微笑。
别笑我三千痴狂(大结局)
又是一年孟兰节。
赵柏凌走过桥头,突然在人群中发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他瞪大了双眼,下一刻就冲进了人群,推开
熙熙攘攘的路人,找寻着那人的身影。
天旋地转间,那人又失去了踪影。
赵柏凌低垂着头,目光有些黯然,一双白色的靴子映入了他的眼底,他惊喜的抬头,抓住了面前之人
的手,下一刻又失望的收回了手。
“公子,你抓着在下的手做什么?”同样是白衣,却穿不出那人的感觉。
赵柏凌细细的瞧了他几眼,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丑死了,以后不准穿白衣!”
丑、丑死了?那个男子呆愣愣的伫在原地,这人是不是有病啊?
赵柏凌浑浑噩噩的走在柔安大街上,看什么都像是幻影,连脚步都是虚浮的。
“公子,来算一卦吧?”路边一个摊子上,老道士笑眯眯的捋着长长的胡须。
赵柏凌闻言一震,停下脚步,目光愕然的转向那个老道士,他不就是五年前说自己会经历死劫的那个
老头吗?过了五年,岁月竟没有在他脸上刻下任何痕迹,亦如初见时的神采。
“我想算的事,你都能算出来吗?”赵柏凌走到摊子前,挑了挑眉,笑着问道。
“但可一试。”老道士将纸笔推到了赵柏凌面前,收起脸上轻松的表情,正色道,“请公子在这纸上
随意写一字。”
赵柏凌执起笔,蘸了点墨,迅速在纸上写了一个大字:孽。
老道士一脸严肃的看着纸上的字,掐指算了起来,摇了摇头,道,“公子找的人或许在,或许不在,
这都要看老天的意思。唉……今天是鬼节,我这里都没什么生意。”
这和没说有什么区别?赵柏凌瞥了他一眼,不屑的嘲讽道,“装神弄鬼,我疯了才会相信你!”
老道士耸了耸肩,唉声叹气的道,“我前世可是天上的神仙,你怎么就不信我呢?”
你算哪门子神仙啊!赵柏凌在心里骂了一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今夜是个好日子啊……众星拱月,大鬼小鬼们都不敢出来了。”老道士的声音幽幽的传进了赵柏凌
的耳朵里。
孽生善终始。
夜,渐渐深了。
月亮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圆,远远望去,一颗颗璀璨的星辰围绕着银月,排列的像个棋局,照亮了整个
夜空。
寒风瑟瑟的吹着,路上没有一个行人,却时不时的飘过几团黑影。子夜之前,鬼门关将会大开,许多
人怕惹上不干净的东西回家,因此没有人敢出门。
当然,也有例外的人。比如——正在荷塘边放船灯的赵柏凌。
水流很急,风也很大,船灯一放上去便被水淹没了。赵柏凌在心底叹气,不可能的事,他总想尝试着
去做,好像那样蓝冶就能回来了。
还记得他和蓝冶第一次见面,也是这样一个阴森森的夜晚,恰巧也是孟兰鬼节。
那时他与爹赌气,大半夜的跑出家门,出门后才发现那天是鬼节,又不肯厚着脸皮回去,便在这空荡
荡的街上闲逛,谁想却撞上了蓝冶。蓝冶穿着白衣,把他吓个半死,后来想想也确实挺丢人的。
赵柏凌还在回忆,突然一阵阴风把地上所有的船灯都卷到了水里面去,衣袂被吹得上下翻飞,狂风拍
打着他的脸颊,像是有人在撕扯他的脸。
黑色的雾气出现在不远处,越聚越多,无数的黑色影子在来回飘动,赵柏凌悄悄的后退了一步,那老
道士还说大鬼小鬼不敢出来,根本就是信口胡诌嘛。
微弱的光线透过黑雾直直的照了过来,赵柏凌生生的停住脚步,思考着那缕光是从哪里来的?
正在沉思间,一盏白纸灯笼出现赵柏凌的视线里,提着灯笼的手白的近乎透明,赵柏凌缓缓抬头,眼
睛里一分分变得讶异。
如墨的长发、白色的绶带、清冷的面容,这些无一不在他的梦里出现过。他找了他好久,好久……蓝
冶。
蓝冶的眼睛还在,可花疏狂说……
赵柏凌涩涩的咬住唇,艰难的开口问道,“你现在,是鬼吗?”
“……”蓝冶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笑的很淡然。
“蓝冶,我不要帝位,不要成亲,什么都不要了!我太笨、太傻,看不到你为我的付出,你回到我身
边好不好?”他喃喃着,又突然想到什么,继续说道,“是啊……你已经变成鬼,回不到我的身边了
。那么,让我去你身边吧。我不要再离开你!!!”
“你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蓝冶风轻云淡的笑。
“我不管,我就是要和你在一起!”赵柏凌的泪水从眼角滑落。他死死的盯着蓝冶,深怕他下一刻就
会消失。
“傻孩子,为何这般固执?”
“因为我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啊!!!比爱还要深!”赵柏凌疾步跑向蓝冶,紧紧的抱住他,泪
水一滴接着一滴落下。
蓝冶伸手将他拥进怀里,戏谑的说道,“赵柏凌,我也喜欢你。”
“你……你没有死?”赵柏凌摸了摸他的脸,又碰了碰他的额头,对他上下其手。
“你摸够了没有?摸了我要负责的哦。”话是这样说,蓝冶却更加拥紧了赵柏凌。
两人感受着彼此的温度,暖暖的,即使在凛冽的阴风里也感觉不到一丝寒冷。
“嗯,我会娶你的。”赵柏凌咧开了嘴角。
“为什么不是你嫁给我?”蓝冶丢开手中的白纸灯笼,不满的戳了一下他的脑袋。
“因为道士是不可以娶妻的,但是可以嫁人啊。”
“我还俗不可以吗?”
“不行,那样我的情敌就太多了,不止要担心男的、女的、还要担心老的、少的……”
蓝冶的唇角抽搐了一下,这是什么歪理?
“对了,你的眼睛没事吧?花疏狂说你把双眼给了我,我都快恨死你了。”
“我很好。你那双眼睛是花疏狂的。他说要去陪一个人,把双眼给了你,顺便帮我解了毒。”
“那你这几个月为什么不来找我?害我每天魂不守舍,咽不下饭,都快成饿死鬼了。你也太坏了吧!
”
“那是因为……因为……这个……”
“因为什么?!从实招来!”
“我们先回家吧!”
“不准扯开话题,快说!”
“那个,还是回家再说吧。”
“死蓝冶,坏蓝冶!”
“走啦,走啦,别像个小媳妇似的。”
“……”
某人很没形象的被扯着后襟拖走了。
……
后来的后来,两人都被载入了正史。传言的第一种版本是:白凌皇帝和蓝冶私奔,留下傲雪皇后独守
空闺。第二种版本是:蓝冶对傲雪皇后有意,白凌皇帝一气之下抓了蓝冶,两人从此隐居在深山里。
……各种传言都有。
事实如何,又有谁知道呢?
不过后世倒是流传了两句话:
笑也狂,痴也狂,世人皆醉我独醒。
别笑我三千痴狂,我只为斯人一笑。
……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