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本官姑且听听你如何替自己伸冤。”
“回大人,那日小人确实与老婆发生争执,甚至大打出手,但是,吵过之后,小人便离开家前去找王大力算账。怎奈王大力翻脸不认帐,小人便又与他争吵起来。但并未动手,不怕人笑话,小人从来没跟别人打过架,要论动手,连自己老婆都打不过,何况王大力。无奈之下,小人只好离开王大力家,这就是事情经过。”
“一派胡言,真如你所说,事后你为何不敢回家?分明是你杀人在线,潜逃在后!”
“大人!小人没有逃,小人是跑去邻县娘舅家借钱了!”
“借钱?”
“是的,大人。事情是这样的,王大力骗小人加入赚赚会,不仅骗光了小人的钱财,更害得小人欠下大笔外债。小人老婆正是因为这个,才与小人争吵,说要回娘家,跟小人一拍两散。当初明明是她被王大力蛊惑,怂恿小人参加赚赚会,现如今却把责任推给小人,让小人一人承担,小人忍无可忍,便于她吵起来。”
“小人也知道那个该死的赚赚会就是一个骗人不停往里扔银子,不停逼迫人去欺骗更多人的无底洞,小人就想脱离赚赚会,要回自己的钱。于后小人便去找王大力要钱,可王大力全然不顾兄弟感情。小人无奈之下只好跑去向娘舅借钱以解燃眉之急。至于两起人命案,小人也是昨日回来看到通缉令才知晓。”
“大人,事实就是如此,望大人明鉴,还小人清白,替小人伸冤,抓出真凶给小人娘子偿命!”
“单凭你一己之言,要本官如何相信?”
“大人不信可以提审小人娘舅询问,小人所言是否句句属实。”
“你娘舅是你亲人,自然袒护你,他的话如何采信?左右,把张小二压入大牢,听候再审。”
“大人……小人真的冤枉!大人明察!小人冤枉啊!”
冤枉,压在大堂上没有一个不说自己冤枉,没有一个高呼自己罪有应得。
张小二的供词如果属实,等于推翻他们之前所有的推断,点明他们的办案方向完全错误,一切推理,部署都得重新来过。
然而,倘若张小二真是冤枉,却因为他们不肯面对自己的错误,将错就错,枉送人家一条性命,污了他的青天之名不说,还和草菅人命有什么区别?整个就是天理难容。
他元嚣自认比不过包青天,但是一直在朝那个方向努力,再加上他良知大大滴,草菅人命的缺德事儿,打死他也干不出来。
别的不说,光良心的鞭挞他就受不了……TAT
所以,元嚣脑袋纠结,不知道抽什么风的肚子更纠结。TOT
“大人,你对张小二主动投案,替自己申辩有何看法?”看出元嚣一脸菜色,同样感到事态并非如他们所想那么简单的武范问道。
“四喜看法如何?”
“学生感到此案另有蹊跷。张小二敢投案,没理由不敢承认自己所犯罪行。从他方才交代的情况开看,并不像说谎。当然,不排除他心思狡诈,以退为进。”
“四喜所言极是,老爷我也是这么想的。唉……不成!”元嚣连连点头赞同,突然站起来,奔命似的往外跑。
“大人,你是不是想到什么?”见元嚣仿佛灵机一动,有了灵感,四喜不禁激动起来。
看来这位县太爷那不怎么够分量的脑子,关键时刻也能发生令人欣喜的小飞跃。(^o^)/
“不是,不是,你别跟来,老爷我肚子疼,要去茅厕!”
“……”对不起老天爷,是他遇人不淑,看人不准,想多了……==||||||
15.百密一疏,疏而不漏
灵感的产生往往毫无预兆。
一如元嚣此次穿越,可能发生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
厕所真的真的真的是一个太神奇的地方,不知道是排毒时通体顺畅的作用,还是因为其内部味道具有提神醒脑的作用,总之经常可以激发人的很多灵感和潜力。==bbb
元嚣在平复肚子里的暴乱之后,灵感的火花也随之迸发。
别看火花不起眼,但是元嚣反应敏捷,捕捉火花的速度极其迅速。
小火花被他抓住之后,经过他聪明灵活(?)的脑袋一吹风,一滋润,轰轰烈烈火势一发不可收拾,四处蔓延,烧得他必须一吐为快,否则绝对会内火攻心而死。
总而言之,元嚣是个心里藏不住事儿,稍微有点儿才干就非得往外鼓捣,造福全人类的主儿。==||||||
“四喜,四喜?!老爷我有灵感了!”灵感如泉涌,哗哗的。(^o^)/
“四喜,老爷我问你那天咱们出现场,你有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
“学生愚钝,请大人明示。”这回武范不敢完全把灵感诞生的希望寄托在元嚣身上了,希望越高,失望越大,之所以刚才还对这位县太爷抱希望,完全是因为他对这位县太爷不靠谱的程度依然了解得不够透彻。==||||||
“你想想,是谁把咱们的嫌疑视线引到张小二身上的?”
“邻居李四?”
“没错,正是他。”
“大人,学生不懂。李四作为报案人,又是邻居,向咱们提供情况并无任何可疑之处啊。”该不是这位大人刚才如厕时让茅厕里的味道熏出毛病,脑子更不灵光了吧?==bbb
“他提供情况并无可疑之处,你再想想李四这个人,有没有可疑之处?”元嚣知道每个人的领悟能力不一样,他不能要求别人和他一样参透力强大,所以,耐心引导很重要。
“此人有何可疑之处?”武范稍作回忆,实在想不出一个小白脸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你就没发现他的脸和脖子上有抓痕?”
“听大人如此一说……似乎有。”
“不是似乎有,而是绝对有,而且还是倍儿新鲜,应该是那天新留下的。四喜,你说不会这么巧同一天李四也跟媳妇儿闹别扭,让媳妇儿挠了吧?”
“大人的意思是……”
“老爷我估计这李四与张小二之妻有奸情,那日张小二负气离家之后,他便趁机去找张小二之妻,不知道发生什么分歧,引起争执,而后失手打死张小二之妻,嫁祸于张小二。”
“大人所做推理,倒也有可能,敢问大人有何证据?”
“没有证据,都是老爷我的臆断。”元嚣回答得十分理直气壮。
“……”好吧,他错了,大错特错。这回他彻底看清楚这位县太爷的本质,清楚得晶莹剔透——除了没谱儿,就是靠不住。==||||||
“大人,您大可以传唤小人到衙门问话,何必亲自跑一趟?这让小人怎么担得起?”恭恭敬敬献上一杯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机会近距离接触县太爷而兴奋得紧张,李四有点儿战战兢兢的。
元嚣豪气的笑笑,倒也不客气,端起茶杯就往肚子里灌茶。
“哈哈……本也没什么大事,张小二尚未归案,本官便想再到现场看看,或许能发现什么新线索也说不定。累了便上你这儿小坐片刻,讨杯茶喝。”
“大人不嫌寒舍简陋,实乃小人祖宗积德。早就听闻大人平易近人,亲民爱民,如今得见,果然名不虚传,是我乌龙县的福气啊。”
“哈哈,哪里哪里。”元嚣觉得李四这句话说得倒是挺实事求是。
“唉……这么多年邻居,真没看出张小二能做出这种事。平时挺安分守己一个人……怎么……人心难测,人心难测。”
“诶,这你就有所不知,俗话说,会叫的狗不会咬人。有些人平时倒是咋咋呼呼,耀武扬威,可关键时刻未准有用。有些人平素沉默寡言不起眼,保不齐就是个能干大事的人。蔫人出豹子嘛。”
“再者说,诚如你所言,张小二经常受他老婆的气,经年累月,日积月累,一定积怨已深,一时头脑发热控制不住全盘爆发,倒也可以理解。”
“大人所言甚是!”
“诶,本官见你孤家寡人,难道尚未成亲?”
“唉……实不相瞒,小人老婆前两年跟人跑了。”
“啧……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诶?你耳朵后头的抓痕是怎么回事?另有相好的了吧?”元嚣给了李四一个是男人都明白的眼神,状似不经意的笑问。
但见李四神情微变,下意识的抬起左手捂住自己耳后的部位,不太自然的干笑。
“你手也受伤了?”元嚣眼尖的发现李四手心也有类似划伤的伤口,惊讶问道,眼中闪过一丝贼光。
“啊?哦……哈哈……小人虽然跑了老婆,也不能饿着肚子,您说对吧?自从老婆跑了,小人一直都是自己下厨做饭,那日也不知怎么不小心,让菜刀划了手。烦劳大人过问,费心了。”
“原来如此,这菜刀倒也稀奇,专划人手心,呵呵……”
“哈哈……天晓得是不是撞邪了,哈哈……”
“确实有点儿邪。本官看你惯用左手?”
“大人真是火眼金睛,观察入微,小人从小便惯用左手,小时候爹娘逼着小人改,都没改过来。其实跟人家用右手也没什么区别,呵呵……”
“这倒是,习惯成自然嘛。”左撇子是天生的,后天想改也不是太容易。元嚣笑意深沉,直达眼底。“说到左右手的问题,本官忽然想到一个常识,想考考你。”
“小人荣幸。”
“你看啊,惯用右手的人拿硬物砸人头,伤口应该在左边额头,那么如果换了惯用左手的人呢?”
李四当真仔细琢磨起来,不仅琢磨,还自己动手比划。“回大人,应该是右边额头。”
“你肯定?”
“肯定!”
“这就好办了!外边衙役进来,把杀害张小二之妻的真凶李四押回县衙问审!”元嚣击掌庆贺,笑得别提多得意。
“大,大人……小人冤……”
“你也敢喊冤枉?杀人嫁祸你就不怕死在你手里的张小二之妻的冤魂半夜找你算账?张小二之妻的致命伤在右边额角,张小二本人惯用右手,你刚才自己也比划过,还用本官再给你解释一遍吗?”
“大人,有可能是张小二情绪激动,没想那么多,而左手刚好方便,于是用左手拿花瓶打死张大嫂。”
“花瓶?你倒清楚张小二之妻死在花瓶之下。”
“小人发现张大嫂尸体时,见到旁边有碎片,便认出凶器是花瓶。”
“你辨认能力倒挺强,花瓶碎成那样,你怎么不猜是吃饭用的饭碗?”再者说,如果不是故意毁灭凶器,即便花瓶砸了人之后破碎,也不会碎到那种程度。碎片应该是大块的,而非最大超不过指节大小的小碎块,分明有人故意为之。
“小人与张小二家熟识,他家有什么东西小人都知道。”
“你对邻居家倒是了如指掌。熟识是吗?熟到跟人家老婆勾搭成奸?”
“大人,您这是血口喷人!”
“本官血口喷人?李四,有句话说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能做热心群众,别人也能做。左右,将这个刁民押回县衙发落!”
李四被衙役往县衙大堂上一压,枷锁一上,抵赖时的那股气焰顿时烟消云散,整个人都蔫儿了。
在加上热心群众将李四与张小二之妻的奸情当面揭发,李四再也没有抵赖的余地,只得俯首认罪,交代犯案经过。
原来,李四媳妇儿跑了没多久,李四就与张小二之妻勾搭上。李四不仅偷人家张小二的老婆,还让张小二的老婆养着,衣食住行都靠跟张小二老婆伸手要。
李四这个人长得还算比较小白脸,甜言蜜语,能说会道,把张小二老婆哄得那叫一服服帖帖,死心塌地。
那日,张小二家发生家庭战争,李四趁张小二走了又想占便宜,没成想张小二老婆竟然让李四带着她远走高飞?
李四当然不乐意。
第一,他嫌名声不好听,怕挨人白眼,唾骂。
第二,他顶张小二都知道张小二家里的家底儿,张小二家的钱早就让王大力骗光了,也就是张小二老婆还有点儿私房钱,他才没跟张小二老婆拆伙。
要是带着张小二老婆跑路,那点儿私房钱根本不够养活俩人,用不了多久他们俩人就得饿死。
他生性游手好闲,好吃懒惰,让他出去挣钱养活别人,根本不可能,否则他老婆也不会跟人跑了,不是?
他不乐意,张小二老婆就跟他急了,吵吵嚷嚷要让所有人知道他搞了别人的老婆,要跟他同归于尽。
李四心急于摆脱张小二老婆,于是,恶向胆边生,抄起花瓶把张小二老婆打死,布置好现场,跑去县衙报案,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将罪名嫁祸给倒霉的张小二。
李四自以为高明,万万想不到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最终还是未能逃过。
“大胆李四,杀人嫁祸不说,还妄想将办案思路引入歧途?本官问你,王大力的死跟你有无干系?”
“大人,小人都招了。那王大力小人只是见过而已,并不认识!”
“当着不认识?”
“大人,杀一个人是死,杀两个人也是死,小人既然已经难逃一死,何必不承认?”
“本官谅你也不敢。来人,将李四押入死牢,待本官上报刑部,秋后问斩!”
16.再闻湖绿楼
这个世界上,不怕有冤案,就怕没青天。
真不是他元嚣自恋,要不是他重回殓房查看尸体,发现最初由于犯罪现场乱遭天,扰乱他们注意力的重大线索——死者的致命伤在右边额头。
然后又跑到牢房暗中观察张小二习惯用哪只手,张小二之妻的谋杀案怎么会如此完美的解决?=V=
真没办法,谁让他元嚣天生就是当青天的材料?
实力得到肯定的心情是难以言喻的,欢天喜地的,百花齐放的,繁华似锦的。=V=
然而,高兴之余,他还不会忘记案子才完结一半,还有另一半等着他去破解。
张小二虽然不是杀害他妻子的真正凶手,但不表示他没杀死王大力。
据张小二供述,王大力介绍他加入万恶的传销组织赚赚会,骗光他的钱不说,还让他负债累累,抬不起头做人,由此可见,张小二并非没有杀害王大力的理由。
只要没有新的证据出现,证明张小二所言不假,张小二就一天不能洗脱嫌疑,不能从大牢放出去。
错抓,还有改正的余地。
错放,便是放虎归山。
“四喜啊,你先别太崇拜老爷我,咱这案子还有一半儿没结呢,等案子彻底了解,再崇拜不迟……嘎?”
感觉到身后有不明物体靠近,元嚣直觉的认为是四喜特地跑来对他表达犹如山洪泛滥一般的崇敬之情,假惺惺的自谦两句,回头时的表情确实无法掩饰的自满。
可是吧……
“喵——”
身后站的哪儿是他的师爷四喜?
明明是那只灭鼠能手,除鼠英雄,现如今跟县衙门房定居的大黑猫正在用它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猫眼瞪着他。==b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