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何处又天涯（新）下——冰泠

负责盯梢的人看见既然两位少年一起出去的，就算六少爷不回来，七少爷肯定是要回来的，而且七少爷也不会自己一个人回来。

当然那是在以往，现在，任天涯听了秦风的话，也想起不过几日，京城里便会有一场大婚，现在一提起婚礼他就很不好受，所以他当下就决定去京城，去观赏婚礼？当然不是。去做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心里矛盾却又隐隐有着期待。

所以他们两人都没有回云府，未免家里人担心，秦风还特地飞鸽传书告知他们已在去京城的路上。

当高楼看到秦风的字条时，两条挺拔的眉毛挑了挑，额头抽搐。

字条上面这样写着：楼，我走了，我把七师弟也带走了，你不要担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我不在的日子，你不要想我，也不要来找我，等我玩够了自然会回来的，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要好好照顾小肥肠，最近佟府大少爷家的三姨太的那只白猫在勾引他，你一定要好好保护他，不能让他被占了便宜……咦？写不下了诶，那就这样了。”

一张纸写得满满的，最后几个字被写成了一团，挤在角落里，好不可怜，也真亏高楼还能看得懂。

高楼将纸揉成皱巴巴的一团，捏在手里，片刻后，他找到云天擎说明情况，云天擎对他说：“小风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要护他那么紧，要学会放手，你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待在他身边，既然他想上京城就让他自己去逛逛吧，出去锻炼锻炼也是好的，你呢就甭担心了，安心把你的事情做好，虽然天涯最近有些事，但是他还是知道分寸，绝不会让小风出事。”

“是，师父，徒儿明白了。”虽然心中还是隐有些担忧，但是高楼对师父的话言听计从，而且现在他确实走不开，也只能这样了。

第六十四章：婚礼（下）

秦风和任天涯差不多年纪，说起来任天涯还要小个把月，但是大家最放心不下的还是秦风，因为他从小就一直在乌龙镇长大，没有离开过，在无忧无虑的环境中长大，铸就了他的性格天真，也是师兄弟中最单纯、最不谙世事的一个。然而对于任天涯，大家对他的能力是肯定的，就算上次他长时间不归，大家只是担心却没有着急。

还没到京城，任天涯和秦风就感受到了来自婚礼的热闹，各色各样的人奔赴京城，有逛热闹的，有趁机想做点买卖的，也有赶去赴宴的，还有他这种怀着其他目的去的……

傍晚，京城临近的一个小镇上，任天涯和秦风牵着马进入客栈，客栈老板赶紧让小二将马牵下去喂食，笑脸迎着他们。

这段时间去往京城的人很多，他客栈里的生意也很好，有时忙得喘不过起来，但是客人来了还是要笑脸相迎，毕竟你不知道人家什么身份，皇家大婚，去参加的达官贵族不在少数，要是一不小心惹到谁，丢了性命就不值了。

“客官，这边请，请问你们是住店还是吃饭？”

看着老板毕恭毕敬的态度，秦风清了清嗓子，道：“给我们来一些你们这里最好的酒菜，再准备两间上房，我们要在这过夜。”

秦风年仅二十，又生着一张娃娃脸，看起来也就十七八的样子，模样稚嫩表情却又这么深沉，令人感觉有一种非常不协调的违和感。

然而这些，见多了世面的掌柜是不会说出来的，他还是没有一丝表情变化的答应着，然后吩咐伙计去准备，这让秦风很满意。

“小师弟，看到没，这就是大侠的气派。”秦风沾沾自喜的在旁边桌坐下。

任天涯对着他笑笑，不忍心打破他的高兴心情，其实这只是在外面最普通的交谈，想到这不免为他这个六师兄悲哀，他真是被四师兄保护得太好了，四师兄无论什么都为他安排好，就算在镇上酒楼吃饭，也早早的订好了隔间，这也难怪他为这点小事也高兴半天。

饭菜很快就送上来，秦风津津有味的边吃边怀念家里的佳肴，任天涯瞧着他的样子已经习惯了，他这个所谓的六师兄虽然与他同龄却还没有脱掉小孩心性，他真的很佩服四师兄能有那么大的耐心照顾了他这么多年，并以此为乐。

客栈，是一个人群聚集地，那么自然什么人都有，人们在吃饭的时候除了吃饭还做什么，那当然是谈天说地。

最近说些什么呢，当然是最近京城的大事。

任天涯和秦风没有上楼吃，在楼下大堂里吃的，因为秦风说这样才有气氛，人多很热闹。

刚坐下没多久，他们就听到隔壁桌侃侃而谈。

一人说：“皇上这次赐婚动静不小，这茹晗郡主出嫁的待遇可不输于历代任何一位公主，这皇上打的什么主意，是要拉拢凤凰城主和震北将军，还是为他人做嫁裳，若是后者，那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另一人说：“凤凰城主乃是皇上的亲弟弟，听说当初皇上即位时也有过行动，却以失败告终，当皇上即位后，他俯首称臣，这才被分配到凤凰城做了城主，守着一方领土，要说他心里真没有疙瘩这谁也不信。”

第三人说：“也许皇上就是念在兄弟情上，希望借此次赐婚打消他的谋反之心，震北将军与震南将军乃是我朝的中流砥柱，双方手握重兵，都不可小窥，凤凰城主若是与震北将军家联姻，那绝对是有利无害，自身更添加了一份保障，这皇上也是出了一招险棋。”

虽然在吵杂的客栈，这些人的声音若不仔细听也听不清，但是任天涯听到了，关乎朝廷，关乎皇上，那么就一定关乎太子，想到这，他就不自觉的凝神屏气听下去。

看到任天涯不自然的神色，秦风白嫩嫩的小脸皱了起来，问：“小师弟，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先上楼去休息？”

任天涯脸色不好的摇了摇头，这让秦风更加认定了他在逞强，拉着他就朝楼上走，嘴里还说：“我答应过楼要好好照顾你的，你就不要让我操心了，看你脸色这么差，别是在外面不习惯，吃坏肚子了，你先回房间里休息一下，看看等会好点没，要是没有好，就得去找大夫来看看。”

任天涯无语问天，他好得很，什么毛病也没有，就算有什么，他自己可是神医，如果他都治不好，别人还有用么？

当然这话他是不会说的，看到秦风那一脸认真的模样，就像一个装大人的小孩，不仅乐出声，刚才的那些忧虑暂时消散了不少。

听到任天涯笑，秦风转过头“咦”了一声，脸上的表情变化得很生动，用着非常悲泣的语气道：“小师弟，莫非你吃饭噎着给吃傻了？这可不得了！！”

“……”

由于最近去京城的人太多，客栈里房间不足，掌柜很抱歉的告诉他们只能腾出一间房来，任天涯也没有为难他，做生意谁没有个难处，他们家也是商人，明白个中艰辛，也就欣然同意了。

秦风则是无所谓，和任天涯一间房，晚上还能有人聊聊天，不会那么无聊，小时候几个师兄弟还会凑在一起聊聊自己的小秘密，但自从十五岁之后他们就很少有这种秉烛夜谈的机会了，这让秦风很是遗憾，不过现在有高楼陪着他他也很满足，有时他们还会做做一些令人脸红心跳的运动，想到这，秦风就开始心跳加速，他已经有些想念高楼了。

“六师兄，你脸怎么那么红？”任天涯放下包袱，起身就看到秦风面红耳赤的样子，不仅好奇的问。

“没，没什么。”

任天涯也没放在心上，自然没有注意到秦风说完话，连脖子都红透了的样子，随后陷入了自己的思绪。

这次皇上赐婚，来得蹊跷，刚才从那些人口里听到的消息，到底是真是假无从知晓，而且后来又有人说燕国也来凑热闹，更让任天涯感觉到了不安。

这燕国，他在乌龙镇的时候就早有听闻，是与云国旗鼓相当的大国，在中原能与云国抗衡的国家也只有它。若说云国是中原第一大国，那么燕国就是第二大国，没有第三。

但是两国要真打起来，云国还是要略胜一筹，毕竟朝代久远，不论人力还是武力都很雄厚，燕国近几十年才发展壮大起来，与云国相比，在历史的进程上就差上了那么一截，更别说，现在的云国君主治理有方，国泰民强。

“谁？”任天涯翻身而起，秦风睡得正香得翻了个身，任天涯没有叫醒他，独自来到窗户边，轻轻打开一个缝隙，外面一些黑色的人影正在飘动，像漂浮的鬼魅一样向着同一个方向聚集而去。

在夜深人静的夜晚，光线昏暗，若不是像任天涯有着深厚的内力，在夜间也注意不到这群人的踪迹。

任天涯直觉这和明天的婚礼有关系，遂孤身一人跟了上去……

秦风谁得正香，突然感觉身体在晃，有人在他耳边叫他，他不情不愿的睁开眼，抬头望了望窗外：“天涯，干嘛？天还没亮，让我再睡会。”

说罢，转个身，又朝里睡去。

任天涯一个愣神过去后，突然凑近秦风耳边对准，清晰的咬字道：“四师兄，你怎么来了。”

秦风睡着的容颜没有动静，嘴唇抿了抿，突然眼睛睁开，惊喜大叫：“楼来了？哪里哪里？”

“这里。”任天涯道。

“哪里？”秦风不明所以的望着他，用眼神询问，哪里有人？

任天涯也不和他废话，让他穿戴整齐，就立刻离开了客栈，秦风也明白过来根本没有人来，他被任天涯戏弄了，但是现在他没空追究，因为任天涯对他说了一个严重的消息。

当他们取道小路，快马加鞭赶往京城时，正赶上迎亲队伍进入京城，庞大的迎亲队伍愣是走了半个时辰才全数进入城内。

当任天涯和秦风刚到京城没多久，就听到消息传来，燕国突然来袭，原本热闹的婚礼，喜庆的街道，出现灰败的色彩。

皇上马山做下决定，由于今天是震北将军最疼爱的弟弟的婚礼，所以派手握重兵的震南将军前去抵抗，并命令其马上出发。

然而就在这时，凤凰城城主云震岳和震北将军攻入皇宫，逼宫造反，原来庞大的迎亲队伍是军队的掩饰。

众多的武林人士也蓄势待发，城里乱成一团糟，城外更是被重兵包围，战争一触即发。

云震岳攻入皇宫，来到大殿，与龙椅上的皇帝隔着空荡荡的大殿相互对峙。

“为什么？朕待你不薄。”云贤重从容不迫的问，完全没有被逼宫的惊慌失措。

云震岳冷哼一声，仇恨的表情没有一丝遗漏的出现在脸上，云贤重觉得心凉，他从不知他们的兄弟情谊早已被切断得如此彻底。

“若不是你，皇兄不会死，这皇位本不该属于你。”

云震岳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响，声声刺进云贤重的心里。

“原来，你还不肯原谅我。”

云贤重突然变得沧桑，他望着眼前的人，平静的话语，却带着淡淡的哀伤。

第六十五章：倒戈

“你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那是皇兄的位置，只有他才配坐在上面。”云震岳字字铿锵，身上散发出震人心魄的气势，目不转睛的直视龙椅上的人。

云贤重沉默下来，他手扶着龙椅把手缓缓站起身，背对着大门，不语，随后缓缓转过身来，目光决绝，厚重而威严的声音吐字清晰的道：“你凭什么说朕不配？朕执掌江山二十余载，家国兴旺昌盛，百姓安居乐业，可谓实现了云国最鼎盛时期，你凭什么说朕不配，嗯！”

最后一句话突然提高了音调，将作为帝王的威严发挥得淋漓尽致，在场的人都被震慑住了。

“没错，这个皇位二十年前本该是属于大哥的，但是你若说我不配坐这位子，那岂不是也在否定大哥当初将这皇位让与我的决定，否定大哥？”

“还是你打着这幌子，其实心里在不平，当初皇兄没有将皇位让与你，你嫉妒，所以你想报复？”

“你也想来坐坐这龙椅的滋味？”

“我说的是与不是？我的好皇弟？”

被说中心中之事，云震岳脑中轰然作响，但还是面不改色，狡辩道：“你说当年皇兄将皇位传与你，这件事空口无凭，分明是你为了夺取皇位不择手段，杀害皇兄在先，谋取皇位在后，我断不会眼睁睁看着皇兄平白枉死，二十年前我没有这个能力为他报仇，二十年后的今天我就是死也要为他讨个明白。”

任天涯听到云震岳已经攻入皇城，直抵大殿，逼迫皇上，而太子正率兵前往镇压，心里担忧不已，不顾秦风的反对，独自一人前往皇宫，趁着兵荒马乱之际混进去。

去之前，任天涯找到京城里自家店铺的落脚点，将秦风交代给他们，让他们好生保护，毕竟外面很乱，出不得差池。

而那里的人都是自家师父培养起来的，值得信任，并且功夫很好，若发生什么事也能应付，秦风从小被高楼保护得太好，以至于武功平平，他一个人，任天涯也不放心。

“强词夺理！朕有皇兄手诏，才得以继位，也罢，既然你有谋反之心，朕与你说这些也是无用，本来念在兄弟一场，二十年前朕放你一马，现在你既依无悔改之心，朕也不能容你如此大逆不道。”

云贤重捏着把手的手骨骼分明，愤怒至极，他冷笑一声，朗声一字一顿说道：“我云国江山岂是你说想拿就拿的，今天朕就铲除尔等奸逆之徒。”

云震岳也不甘示弱，手握长戟：“那就各凭本事，看看这个皇位到底是属于谁的？”

随着云震岳的手势，身后的士兵们冲了上去，云贤重稳稳地坐在龙椅上，身后的侍卫突然冲出来，一拥而上，与士兵杀在一起。

就在双方激烈缠斗之时，有人闯进来向着云震岳耳语几句，顿时，云震岳脸色难看至极，他猛的一抬头，手握紧长戟，运气奔向高处，一路斩杀侍卫无数。

云贤重不料他突然来袭，身边又没有可用之武器，只得空手应对，身旁想来帮忙的侍卫都被缠住，分不开身。

云天佑带人闯入皇宫，一路杀入大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皇上节节败退的状况，他毫不犹豫的拔剑出鞘，挥剑刺向不停攻击的云震岳身上。

云震岳反手一顶，放松了对云贤重的攻击，直面云天佑，两人你来我往，剑身与长戟碰触的火花嗤嗤作响。

云震岳在二十年前在江湖上闯荡之时就有着赫赫威名，以一把长戟名噪一时，令江湖宵小无不闻风丧胆。再加上二十年时间的磨砺，更让他使得长戟出神入化，浑厚的内力爆发出来，让云天佑身觉压迫感十足，他气定丹田，稳住忍不住向后倒退的双腿，成弓步姿势，双手握剑挡住长戟的反攻。

他右手握剑挽出一个飘动的剑花，动作流畅婉转，突然间一把剑似变成了无数，云震岳应接不暇，仓皇反应，被逼得节节败退，他没料到云天佑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却有如此不俗的身手。

云震岳看着云天佑的攻势，举起长戟，挥手一砍，一股无形的气息像波涛海浪一样汹涌而去，云天佑下意识的用剑去挡。

此时，云震岳前招已收，握着长戟趁机向他刺去……

“皇儿……”

“天佑……”

“不要……”

云天佑看着突然挡住身前的任天涯，惊喜之后却是恐慌，连忙要推开他。

“走开！”

云天佑情急之下，腾出左手，狠力想要推开任天涯，却无用，任天涯立定一般直直挡在前面，眼看长戟就要刺入任天涯的胸口时，一道熟悉的身影飘忽而至，承受了这一攻击。

长戟穿透入胸，小倩吐出一口鲜血，霎时染红了戟身，伸出手死死抓住胸前的长戟，任云震岳无法拔出。

就在任天涯愣神的空挡，云天佑已经挥剑朝着云震岳的方向而去，人未到剑气已经打在云震岳的手上，令他不得不放弃陪伴多年的武器，在他撤离的一刹那，他手上不经意的撕下一张人皮面具，顿时一张美丽的容颜暴露在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