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凯萨琳——草泥神驹

脚因为长时间步行已经酸疼无比，现在已经恶化到丧失了知觉。

龙泽斯特不喜欢这种压抑的气氛，封闭的空间总会让他想到小时候，在龙泽斯特还年幼的时候，他曾经被父亲关在卧室中七天七夜，原因只是父亲觉得他妨碍了研究，也许，龙泽斯特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厌恶父亲的。

当龙泽斯特终于累得忍不住问道。

“不能休息一下吗？”

得到的是洛斯特否定的答案。

“恐怕不行，我刚刚过来的时候计算过，这些洞穴的出现时间很有规律，洞穴维持的时间不多不少半个小时，每个洞穴消失整整一分钟后下一个洞穴才会出现，如果在这里休息，你猜猜会发生什么事？”

如果在洞穴消失的时候还在洞穴中……

“大概会直接埋在里面吧。”

“没错，如果哥哥你不想被埋在这些莫名其妙的物质中，还是赶紧走吧。”

洛斯特虽然嘴上这么说，其实他的身体也差不多到了极限，就算是常年训练的运动员，在景色一沉不变的地方走上四五个小时也会吃不消。

就在兄弟俩都精疲力竭的时候，那个声音响了起来。

“欢——迎——啊——，罪人们——”

身材矮小的女高中生出现在洞穴的尽头，脸上带着精力充沛的笑。

龙泽斯特很熟悉这张脸的主人，那是他跟丢了的猎物之一——蒙冬月。

和像跑了一场马拉松似的艾萨克兄弟比起来，蒙冬月简直就是刚刚睡饱了喝足了准备上阵的士兵，这场对峙从一开始就不公平。

和拥有不知名力量的生命之树之子比起来，艾萨克兄弟只有一把不到二十发的手枪，形式不容乐观。

蒙冬月带着温和的笑容说道。

“罪人们远道而来想必很累了吧，那么，我现在就让你们休息。”

平淡的语气暗藏着危险的信号，蒙冬月突然扭曲了姣好的脸庞，高声喊道。

“永——远——休——息！”

说时迟那时快，蒙冬月话音刚落，龙泽斯特就快速举起枪。

随着嘭地一声响。蒙冬月突然住了声。

同样愣住的，还有洛斯特，他诧异地望着冷不防朝蒙冬月放了一枪的哥哥。

龙泽斯特将手上唯一的武器塞到洛斯特手中，强势地命令道。

“先下手为强！这是我成为杀手学到的第一个真理！带着这把枪快走！”

洛斯特仅仅愣了几秒后立刻抓起枪，朝已经出现的洞穴跑去，在他跑过蒙冬月身边时，一股强烈的愤怒眼神撒到他身上，洛斯特闭上眼，强装作没意识到这视线。

待洛斯特的身影完全隐没在黑暗中，龙泽斯特才缓了口气。

“我以为你会在他经过你身边的时候杀了他。”

“没有那个必要，卡门在前面等着他，”蒙冬月抹了一把额头，摸了一手的血，那枚子弹确确实实打进了她的脑门，但蒙冬月像没事人似的任血流个不停，“你下手可真重。”

“啊哈，我也不忍心啊，”龙泽斯特夸张地叹了口气，“如果你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女高中生，我当然不忍心，但是你只是个长得可爱的怪物呢。”

血流得满脸都是，蒙冬月原本可爱的脸蛋因为猩红的血液变得狰狞。

“怪物啊……我倒是很好奇，你怎么赤手空拳地对付一只怪物。”

蒙冬月张开双臂，黏在她手上的血液随着她的动作洒落满地，流成枝桠的形状，作为生命之树的孩子，就连流出的血液走向都是生命之树的姿态。

蒙冬月仰起头大大张开嘴，奇怪的叫声从她喉咙中传出，那叫声嘶哑地完全不像一个女孩可以发出的音符，似乎呼应着蒙冬月嘶哑的叫声，周围火红色的墙壁渐渐开始骚动，迅速伸长的红色枝条慢慢凝聚在女孩的身后，龙泽斯特发现那竟然是六翅翼的形状，只不过蒙冬月的模样太过狰狞，完全和六翅翼天使搭不上边。

龙泽斯特苦笑着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这下麻烦了……”

“你就好好去后悔自己是个人类吧！”

蒙冬月彻底抛弃了身为人类的模样，红色的枝条缠绕她全身，令她化作了地狱蛾的模样，唯一可以看清的，似乎只剩下蒙冬月戴在胸前的猩红色宝石。

地狱蛾尖叫着冲向龙泽斯特，龙泽斯特拼命躲避，但是生命之树内部的空间实在有限，蒙冬月的身姿又太过庞大，每次的攻击似乎都涵盖了整个空间的各各角落，龙泽斯特已经将唯一可以对蒙冬月造成伤害的手枪给了弟弟，现在的他只能坐以待毙……

“啊哈……”龙泽斯特突然裂开了嘴角，裂开的笑容如同黑暗中的一丝猩红，“我怎么可能那么关照那个讨厌的弟弟？”

在下一波攻击来临之前，龙泽斯特麻利的抽出一截藏在紧身潜水衣的雷管，直直地向蒙冬月丢去。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女孩子的尖叫混杂着雷管爆炸的轰隆声顿时充斥了整个空间……

龙泽斯特躲在原本刺向自己的一截树枝后面，尽量缩小身体接触热浪的面积，他虽然不认为这一击可以杀死蒙冬月，但是起码可以造成一定伤害。

爆炸声中，蒙冬月的尖叫逐渐变成谩骂，龙泽斯特轻轻咂舌，既然那怪物还有开口骂他的力气，说明伤得不是很重，还是说那截雷管没有炸到她的要害？

“找——到——了——”

意料之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龙泽斯特吓得往后缩了几步，回头一看，只见被炸得满目全非的蒙冬月正笑嘻嘻地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她胸前猩红的宝石正散发着刺眼的光芒。

chapter.19

蒙冬月并不是一出生就患有精神分裂，她也曾经有过一段很幸福的时光。

只是这段时光只维持到蒙冬月五岁，健忘的蒙冬月几乎想不起幸福是什么感觉，印象中，幸福似乎就是爸爸妈妈陪伴在身边，幸福就是每天有好吃好喝的，但那到底是怎样的感觉，蒙冬月完全没有概念。

直到蒙冬月接受了一个奇怪的手术，她才结束了空虚的生活。

那时候蒙冬月还不知道第零世界，也不知道自己是生命之树的孩子，她只知道，那个叫做凯萨琳的女孩，是另一个自己。

“太复杂的事情我不懂，但是你是我，我是你，我们谁都离不开谁，对吗？”

“哎？当然，因为我们是一个人啊……”

蒙冬月应该注意到的，当时凯萨琳脸上露出的寂寥神情。

随着同伴越来越多，蒙冬月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与卡门和阿门一样，蒙冬月和凯萨琳原本是两个个体，是经过了融合才共同享用一个身体，当蒙冬月问到凯萨琳生前是谁时，凯萨琳再次露出了寂寥的神情。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啊，蒙冬月。”

蒙冬月一再追问，凯萨琳却没有再解答她的任何疑问。

蒙冬月只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凯萨琳生前就认识蒙冬月，所以那场手术、她们的邂逅，根本就不是缘分，而是人为。

蒙冬月明白自己被骗了，亲密的两人之间出现隔阂，在那段凯萨琳特意疏远自己的那段时光，蒙冬月结识了枫。

阿门说，枫是掌管力量的同胞，但是正因为如此，他被剥夺了与生命之树交流的能力，所有同胞中，枫是唯一一个听不见生命之树神谕的人，蒙冬月曾经想和他好好相处，但是枫在心里铸起的高墙蒙冬月始终无法跨越，枫无时无刻都在笑，但是那笑容中透着深深的冷漠，枫总是彬彬有礼，但是却和任何人都保持着一段遥远的距离。

枫的冷漠让蒙冬月越发想念凯萨琳的温柔，她开始疯狂地呼唤凯萨琳，日复一日，凯萨琳却从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那位总是身穿黑衬衫的阿门。

“你怎么了？为什么哭？”

阿门的手轻轻抚上蒙冬月的脸颊，帮她擦拭糊了一脸的泪水。蒙冬月诧异地揉了揉脸，自己居然哭得这么凶。

“我听到你在喊凯萨琳，她不见了吗？”

“不……不是……她没有不见……她……她只是在躲我……”

“她为什么躲你？”

“都怪我想不起她是谁……都怪我……”

阿门毫无征兆地将蒙冬月搂进怀里，轻轻摸着她的头安抚她，蒙冬月讶异地扭了扭，她很少和人有身体接触，何况对方还是异性，蒙冬月有些害羞地红了脸。

确定蒙冬月没再哭，阿门才放开她，和不知所措的蒙冬月相比，阿门镇定的如同人偶。

“你想不起她是谁很正常，卡门也想不起我是他哥哥。”

“哎？可是……”

“他会叫我哥哥是因为我告诉他我是他哥哥，而且他也不知道自己曾经卧病在床，你不觉得不记得更幸福吗？”

阿门曾经告诉过蒙冬月，卡门在手术前患有重病常年卧床，阿门在手术后将身体的控制权全交给了弟弟，自己则徘徊在第零世界很少出现，如此一来，卡门就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不过因为卡门经常旁若无人地和自己交流，所以被医生诊断为精神分裂，就结果而言，卡门依旧是常年抱病在床。

阿门卷起袖口擦干净蒙冬月脸上残留的泪水。

“凯萨琳的真实身份……你想知道吗？”

蒙冬月轻轻点头，她想知道关于凯萨琳的一切，就算凯萨琳并非另外一个自己，但是这几年来，凯萨琳是唯一一个无时无刻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

阿门心领神会地颔首，但就在他张嘴的刹那，一个冰冷的声音骤然响起。

“你能不能放开蒙冬月，阿门？”

突然响起的熟悉声音让蒙冬月愣了几秒，阿门却头也没回幽幽地开了口。

“我本以为你会早些出现。”

阿门像早知道凯萨琳会出现般望着站在远处和蒙冬月拥有相同容貌的少女，凯萨琳满脸不高兴地将蒙冬月一把揽到自己身边。

“你既然已经有了卡门，就别来招惹蒙冬月。”

“是你自己没照顾好蒙冬月，”阿门不温不恼，“她可是你重要的二重身。”

凯萨琳自知理亏，抿着嘴唇没做声，但是阿门似乎不打算就这么算了，他轻轻松松说出了凯萨琳一直隐藏的事实。

“而且她不只是你重要的二重身，她还是你唯一的女儿。”

女儿？蒙冬月怔了怔，直到刚刚那一瞬间，她还记不清父母的脸，但是阿门一点破，记忆刹那间便明朗起来。

凯萨琳，那分明就是自己母亲的名字。

阿门的声音并没有停止，凯萨琳隐瞒的事实一点点被他戳破。

“你的母亲，凯萨琳意识到自己可能会被生意上的对手暗算，所以拜托生命之树让她在女儿身上重生，凯萨琳原本打算就这样占领女儿的身体，但是她似乎在和女儿相处的时光找到了别的精神寄托，所以废弃了原先的计划，改成和女儿一起生存，这下问题就来了，凯萨琳究竟找到了什么样的精神寄托呢？”

“身为母亲，居然对自己的女儿……”

蒙冬月感到凯萨琳的身体抖得厉害，对于阿门的话，凯萨琳并没有做出任何反驳，蒙冬月突然意识到什么，她伸出手紧紧拥住凯萨琳，盯着走到面前的阿门。

“你这个弟控没资格这样说凯萨琳！”

蒙冬月突然拔高声调尖叫起来。

“我不管凯萨琳是谁，但是这么多年只有她一直在我身边，我的记忆是从凯萨琳开始的！就算是你，也不该这么说凯萨琳！”

不管凯萨琳生前是不是蒙冬月的母亲，现在的凯萨琳就是凯萨琳。

面对失态的蒙冬月，阿门高深莫测地笑笑。

“你会后悔的。”

不会后悔的……

蒙冬月在心里默念，全身上下都在痛，正面迎上雷管果然有些吃不消，但是这点程度的痛苦她还受得住，挂在胸前猩红的宝石闪烁着刺眼的光芒，蒙冬月感觉有无穷的力量从宝石传遍身体各处。

自己和凯萨琳的归属只剩下生命之树了，决不能让这颗生命之源落入艾萨克的手中，决不能连最后的归属都失去，决不能和凯萨琳分开。

蒙冬月摇摇晃晃地走近藏在一截树枝后的龙泽斯特，笑着大声宣布道。

“找——到——了——”

chapter.20

龙泽斯特瞪大了双眼，视线锁定在血肉模糊的女孩身上。

为什么这个怪物还可以站起来？

站在龙泽斯特身后的少女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从蒙冬月的外表来看，雷管确确实实奏效了，围绕在蒙冬月身边的树枝全部烧焦，原本干净的校服被熏成灰黑色，烧破的上衣下是少女纤细的肩膀，只是皮肤已经被高温烤成焦黑色，随意套在少女腿上的长裙烧成了迷你裙，但是裙子下并不是令人遐想的长腿，而是烧得焦黑的两截木棍。

即使连走路都摇摇晃晃的，蒙冬月依旧睁着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睛，应该说，蒙冬月全身能看清的部位只剩下眼珠了，她全身不自然地扭动着，声音也仿佛直接从喉咙中传出似的。

“要不是生命之树给我的这个宝石，我现在大概已经死了吧——明明是个罪人，居然敢弄伤这个身体……”

蒙冬月裂开的嘴角形成一个诡异的弧度，龙泽斯特这才意识到一直挂在蒙冬月胸前的宝石，他一直认为那只是个普通的饰物，但是一般饰物是不会发出奇怪光芒的吧——

“那个宝石……是力量来源吗？”

“哎？哎哎，什么——”蒙冬月晃了晃脑袋，铜铃般的眼睛左右抖动着，“你说什么我听不到啊——”

蒙冬月掏了掏耳朵，听力似乎在刚刚的爆炸中受损，直到现在还是耳鸣得厉害，她只看到龙泽斯特的嘴唇在动，却接收不到任何声音。

意识到蒙冬月已丧失听力，龙泽斯特赶紧起身准备转移阵地，但是蒙冬月却大吼着打断了他的行动。

“你要去哪啊？！——”

随着宝石的红光突然暴涨，又有新生的树枝向龙泽斯特袭来，来势汹汹的攻击硬是阻挡了龙泽斯特逃跑的路线。

果然那个宝石就是蒙冬月的力量来源吗？

龙泽斯特一边躲避着猩红的树枝，一边观察站在原地抖得厉害的蒙冬月，正面迎上雷管不可能还活着，如果他的推论没错，蒙冬月现在还能动完全是宝石的力量，应该说蒙冬月现在还活着，全靠挂在她胸前的宝石，龙泽斯特早料到生命之树的孩子一定拥有某种神奇的力量，看来那个宝石就是她的力量来源。

不管怎样，按现在糟糕的形势来看，一直处于被动状态总会被干掉，还不如放手一搏赌一把。

虽然像触手般的树枝很碍事，但是要避开杂乱无章的攻击，靠近全身都是破绽的蒙冬月还是很容易的。

“咦？……”

注意到原本闪避的龙泽斯特突然牟足了劲朝自己冲来，蒙冬月疑惑的往后退了一步，但是她似乎太高估自己现在的能力了，在她往后退那一步的刹那，被炸得脆弱无比的脚终于不堪重负地断掉了，蒙冬月就这么重心不稳地仰面倒下去。

冲上前的龙泽斯特抓住了这个机会，伸手将蒙冬月一把推倒在地，粗鲁地夺走了少女胸前猩红色的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