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在乎其他人的死活。
南宫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就如同刘正清尊重他的选择一样,他也应该尊重对方,而不是把自己的意愿再次强加给这个人,否则,会让正清又陷入为难与纠缠之中。
单景攻势凶猛,势要消灭义军,义军拼死抵抗,最终还是寡不敌众,被迫撤出村子,隐蔽在了茫茫山林里。
被打败了,大家都很沮丧,一块大石头周围,陈昭集合几个头领,商量下一步怎么办。
南宫提议,走迂回小路,避开单景主力,与北阳大军汇合。不过路线曲折艰险,一路上须跋山涉水,要靠很强的意志才能到达目的地。
陈昭对着地图咂嘴,眉头紧紧拧在了一起。
如果耗下去,他们迟早会被单景人逼得无路可退,当即下达命令,开始漫长的迁移。
道路不好走,而且刚过完春节,天还冷着,他们绕进了西南部的深山,避免与单景大队人马正面交锋。
开始在前面走,后来刘正清怕南宫消耗体力太多,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便拉着他慢下了速度,最后竟然落在队伍尾部了。
走在最后的是老弱,或者负伤还未痊愈的,有的嫌东西累赘,干脆一路走一路扔。
“喂,你别扔了,若是被单景人看见,我们一暴露,就死定了。”
“我要是不扔,死的更快。”
人们一边走一边抱怨。
有的人见了南宫和刘正清,对他们泛起敌意的目光,走路也躲着他们。
天色晚了,众人便在深山里过夜,升起一个个火堆,三五成群挤在一起。
刘正清找了僻静处,单独燃起火,揽着南宫依偎在火旁。
南宫说:“我觉得,义军对我们误会越来越大,不把我们当自己人。”
刘正清拨着篝火道:“是我的缘故,我可是通敌卖国的贼人。”
燃烧的枯枝发出噼啪的声响,火光忽明忽暗地勾勒着刘正清明朗的五官,南宫看了他一阵,低声说:“说到底,是我的缘故。”
刘正清把他往怀里揽了揽,低头吻对方的额头。
南宫突然问:“正清,你跟陈昭到底有什么矛盾?为什么凤凰说陈昭妒恨你,甚至想杀你?”
刘正清苦笑了一声,说:“师父病危之际,打算将南山派掌门的位子传给我,而不是按惯例传给大弟子,所以矛盾就产生了。”
南宫恍然大悟:“那后来怎么解决的?”
刘正清道:“我不想当掌门,便离开了南山派,后来师兄也离开了,他组织了百姓反对朝廷,成了起义首领。师父辞世后,南山派便成了一盘散沙。”
原来是这个原由,陈昭是大弟子,按理说应该让他继承掌门,但定是正清优秀,所以老掌门才选了正清。南宫想了半天,猜测道:“陈昭组织起义,是不是想向众人展示他的能力?”
刘正清摇头:“不知道。”
南宫说:“他真的会对你动手吗?”
刘正清没有回答,而是拨了拨火堆,道:“好了。”
南宫欣喜地发现一个个烧好的栗子从火堆里滚出来,鼓胀着裂开了口。
“怎么变出来的?”
刘正清说:“山里的坚果很多,捡树枝的时候顺便采的。”
南宫看着刘正清把热腾腾的栗子皮剥开,露出诱人的果肉。这么热的栗子一般人是不敢摸的,会烫到手,可刘正清十指上都是粗糙的厚茧,仿佛感受不到灼热的温度,泰然自若地剥着。
“正清,你是南山派练功最刻苦的一个吧?”
刘正清漫不经心地说:“是啊,我入南山派的时候,已经过了练功的最好年岁,自然要努力。”他把诱人的栗子肉举到南宫面前,继续道:“否则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怎么保护你呢?”
南宫没有吃栗子,他揽住刘正清的脖子,去亲吻对方的唇。
刘正清很乐意地接受了对方的吻,却没想到,一吻罢了,南宫并没有打住的念头,而是将头滑到刘正清腿间,在那里磨蹭着。
刘正清呼吸加重:“锦,你又不老实。”
南宫在衣料里蹭来蹭去,所以声音有些发闷:“果然硬了。”说着伸手拽刘正清的衣服。
刘正清无奈地抓住对方的手,警告似的说:“别胡闹,小心我忍不住伤着你。”
南宫却执拗地继续刺激那里,抬起头狡黠地一笑:“我帮你吸出来。”
篝火渐暗,刘正清抚着口口卷曲的长发,汗珠沿着下巴滴了下来。
南宫曾经为刘正清做过这种事,是在刘正清意识混沌的时期,因为南宫怀了孩子,所以靠口口的方式为口口旺盛的刘正清纾解,在那个时期,南宫从青涩的取悦过渡到了熟练地含吮。
粗重的呼吸声在空气中震荡,刘正清一边享受着对方口腔唇舌的温暖,一边极力克制将人翻过来压在身下的冲动。
山林里的夜寂静而寒冷,疲惫的义军们早就睡下了。
陈昭踩着落叶寻了一阵,终于发现了要找的人。
凤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对着零星的星光,发出低声呜咽。
陈昭冷冷地说:“去找过刘正清了?”
凤凰哭得更凶,她狠命甩头,却甩不掉方才看到的那幕。
听着伤心的啜泣声,陈昭缓缓攥起了拳头。
第116章
冬日的清晨,刘正清在低泣声中醒来,他低下头,温柔地抹去南宫脸上的泪痕。
南宫睁开眼睛,冲对方扯了扯嘴角,却笑不出来。
“做梦了?”
“恩。”南宫闷闷应了一声,还沉浸在方才的梦境里,心情低落。
刘正清叹了口气,看着他的眼睛说:“梦见了我们的两个孩子?”
南宫一听更加伤心,将头扎进了刘正清怀里,哽咽道:“我恨单景人。”
刘正清拍抚他的后背,将手移向南宫肚腹,缓缓揉动:“我们一定要保护好这个小家伙,不能让他受到伤害。”
南宫在他胸口点了点头。
义军在山林中艰难穿行,冬天天气寒冷,道路又崎岖,大家苦不堪言,慢慢地,怨气越积越重。尽管大家对迁移路线一再抱怨,但义军首领陈昭有意偏向南宫和刘正清,对这条逃生的路线从不质疑。
终于有一天,当他们绕过高山,即将到达河谷的时候,满以为能走上平地,进行休整,等待他们的却是单景的军队。
义军本就疲劳之师,经此一战被打得溃败,勉强逃进南面的深山,待到陈昭组织清点时,发现已损失了大半人数。
陈昭鼓励大家,再向南行进半个月,就能与北阳新朝的援军汇合,届时大家就解围了。
可打了败仗的义军显然情绪不稳,这次遭遇单景军队,让他们怀疑是中了刘正清的圈套,他们不再盼望有北阳新朝的人来施救,因为他们认定南宫和刘正清是来剿灭他们的,所代表的北阳新朝或者是单景,都是他们的敌人。
有人开始不听从指挥,擅自向西走,脱离了队伍。而后又有人追随,义军内部经过重大挫折,犹如一盘散沙。
陈昭不能再就此放任下去,于是召集大家,听取众人意见。
大家提议转而西行,自立门户,不要与北阳新朝合作,同时西部偏远,不至于被单景人消灭殆尽。
“可是西方贫瘠,缺水缺粮,去了无异于自寻死路。”南宫高声道。
一个受伤的义军站起来大声说:“我看未必,只要我们能穿过沙漠,就能到达绿洲,传说那里是天庭一样的圣地,自由不受束缚。”
“那只是传说而已,沙漠是吞噬生命的地方——”南宫还要说什么,却被刘正清制止住了。
刘正清说:“既然大家对南行线路不满,南宫和我乐意听到更好的方案。”
“正清。”南宫冲他低声道:“西行不可,没有人能出得了那片沙漠。”他是前北阳的六皇子,岂不知道北阳疆域哪里富庶哪里险恶。
刘正清只是冲他笑了笑,转而把目光投向陈昭。
陈昭的决定倒也公平,由众人一一表决,西行或是南行,哪方支持的人多,就听从哪边。
结果可想而知,大多数人都选择往西走,冒险去寻找自由之地。
坚持向南与北阳新朝汇合的人寥寥无几,刘正清尴尬地看着支持南下的凤凰,道:“谢谢师姐。”
凤凰随口道:“你不必谢我,我支持南下,并不是因为你。”
二人这简短的交谈被陈昭看似不经意地扫到了,他大声宣布:“既然意见明了,那我们改为向西而行,穿越沙漠。”
“那我们是不是要坚持自己的意见,继续向南走?”凤凰环视包括南宫和刘正清在内的周围几个人,向陈昭问道。
陈昭脸一沉:“凤凰,我是首领,你要听从我的安排。”
“那好。”凤凰指着南宫和刘正清问陈昭:“他们两个不属于义军,所以不必听从你的命令。既然他们坚持南行,那就让他俩离开。”
陈昭压住心中不满,道:“师弟,多谢你这些时日对义军的帮助,如今出现分歧,你去哪里是你的自由,我不拦你。”
刘正清微微一笑,看着身边的南宫。
南宫道:“陈首领,我是奉北阳新朝之命来与义军联合,丁国舅与诸位大臣,尤其是陈舜陈大人,都期盼早日与义军同仇敌忾,赶走敌人单景。如今义军改变心意,不打算联合,那我岂不是白来这一趟?你让我回去如何向新朝交待?”
陈昭道:“我知道你进退两难,可身为首领,我更要遵从兄弟们的意愿,所以请你能够体谅义军如今的难处,我想北阳新朝的大臣们,也同样能够理解我的决定。”
陈昭心意已决,马上就带领众人,转而向西而去。
南宫站在原地未动,他想到了盼着见到弟弟的陈舜,陈舜为了陈昭才在官场上斡旋,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弟弟,但看起来陈昭有自己的主意,并不愿意按照哥哥给他安排的路按部就班。
“这次我们自在了,可以尽情游山玩水。”刘正清对着萧瑟的枯山轻松地说。
南宫望着义军渐远的背影道:“方才凤凰是故意的,她想让我们脱身。”
“你愿意脱身吗?”刘正清弯下腰,让对方视线里出现自己的脸庞。
南宫摇摇头:“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刘正清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锦有担当了。”
南宫说:“恶劣的沙漠比单景人更凶险,要让白佑他们改变接应的路线。”
刘正清挑起了眉:“你的意思是,让我再传递一次情报?”
南宫道:“方圆五十里之内,肯定有刘家的产业,你派人送信很方便。”
刘正清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将家底全盘托出,并不是明智之举。
凤凰脚一沾上黄沙,发觉冬天似乎已经慢慢消退。
但沙漠恶劣的气候考验着踏入的人,白天和晚上的温差很大,到了傍晚,热度急剧下降,沙风刺骨般侵袭。
夕阳西下,凤凰回头一望,皱紧了眉头。
本以为那两个人已经离开,可不知什么时候又跟上来了。
凤凰真想骂他们一顿,她甚至想把赵锦的脑子劈开,看看里头装了什么,她已经很明确地提醒他们了,陈昭的气量,容不下他们的,可这两个人却偏偏不听,这让凤凰很恼火。她横起了剑,挡在前方。
陈昭走在队伍前面,虽然与凤凰隔得远,但他始终让凤凰在自己的视野范围之内,当凤凰与那两个人对峙的时候,陈昭放缓了脚步。
他不能再容忍下去了,他要彻底拔除这颗毒刺。
第117章
义军持续往沙漠深处行进,南宫和刘正清一直在不远的地方尾随,南宫打算寻找合适的时机说服义军与北阳新朝联合。
对于二人的去留,凤凰表现的很激烈,几乎无法容忍那两个人出现在视线中,而陈昭却视若无睹,既没有驱逐也没有欢迎。
晚上很寒冷,风扬着沙子呼啸,南宫和刘正清偎在一棵枯木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这时候,前方踏着沙子走来一个人,二人就着月色辨认,认出了来人是阿峰。
虽然义军里不少人对刘正清带着敌意,但阿峰是例外的。
阿峰把手中的剑往沙子上一插,顺势坐了下来。
刘正清看出了阿峰脸上的憋闷,就问:“发生了什么事?”
阿峰叹气道:“我们已经进入了沙漠腹地,根本没有绿洲的影子,再这样下去,都得死在这。”
南宫一听提起了精神:“那大家是什么想法?有没有打算改变路线的?”
阿峰道:“人心散了,连首领都起了内讧,发生了争执。”
刘正清眼睛微微一抬:“你是说陈昭和凤凰?”
阿峰点头:“他俩似乎有很大的矛盾,现在更加激化了,虽然总是背着兄弟们争论,但我能感觉出来,他俩已经形同水火。我来的时候,凤凰把首领叫走了,看样子又有一番争执。”
刘正清问:“阿峰,你在义军中,是不是一直受排挤?”
阿峰苦笑,自我开解道:“能不能受重用不要紧,只要以后能过上无忧无虑的日子就行。”
刘正清不经意地说:“以你的能力,当义军首领也不为过。”
“正清。”南宫不解地拽刘正清的衣袖,阿峰当首领,那陈昭怎么办。
阿峰一个劲摆手:“刘老板在开玩笑,我可从来不敢有这样的想法。”
刘正清微微一笑,岔开了话题。
聊了一会,阿峰准备离开之际,正好远远有义军来寻他了。
那个义军几乎是跑来的,气喘吁吁道:“阿峰,首领和凤凰还没有回来,这可怎么好?”
阿峰赶紧站了起来,四顾夜里阴暗的沙漠,心里不安:“那还不快去找?”
“已经去找了,可这又冷又暗的,都是沙子,辨不清方向,大家都没主意了。”
阿峰皱着眉迈开了步:“别慌,我跟你回去看看。”
目送阿峰匆忙离开,南宫说:“正清,是不是陈昭他们迷路了?”
刘正清自后面拥住南宫,压在他肩头叹了口气:“也许吧。”
“他们之间总吵架,是不是因为你?”
刘正清偏过头咬了一下南宫的耳朵:“没错。”
南宫一把抓住刘正清的手:“你也有责任,去跟他们说清楚,不然事情没办法解决。”
刘正清被动地随着南宫往前走,笑道:“恐怕我去了非但不能解决问题,倒会惹来麻烦。”
南宫头也不回地说:“不要怕惹麻烦就置身事外,凤凰对你的心意你又不是不知道,虽然不喜欢,但也别这么冷漠。”
刘正清两步与之并肩,问道:“我若对她好,难道你不嫉妒?”
南宫闷闷说:“我又不是陈昭,我还是很大度的。”
刘正清笑了笑,二人向暗夜里走去。
众人寻了一晚上,也没有发现凤凰和陈昭,等到太阳渐渐升起,发现他们置身茫茫大漠之中,接连不断的沙丘成了这里唯一的风景。
南宫一脚深一脚浅地在沙地里迈步,他急于找到陈昭和凤凰,忽略了身体的不适,刘正清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侧。
二人翻过一座沙丘,刘正清突然停下步子,静立了片刻,指着一个方向道:“那边。”
南宫赶紧往那个方向跑,嘴里大喊着:“陈昭!凤凰!”
果然找到了那两个人,陈昭抱着凤凰瘫坐在黄沙中,似乎是忏悔地低语,凤凰胸前满是腥红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