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番外——尔玉

直到姚勋被下葬，姚父姚母指着文桧的鼻子唾骂，他都没有说一句话。直到墓地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他哑着声音对着墓碑上笑得温柔的男人说说：“你让我等你回来带戒指，可是，你怎么就不回来了呢？你知不知道，我还在等啊……”

从那以后，文楠再也没和文桧见过面。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文桧有没有知道真相。

仔细的梳洗，穿上黑色正装，挺了挺胸脯：“姚大哥，五年没去见你，你应该还没有忘记我吧。”

墓地静谧的让人觉得呼吸都是嘈杂。按照脑中模糊的记忆，文楠找到了那个位子。那里站了一个纤瘦的身影。虽然早就想到哥哥会在，但真正看见就是另一回事了。他站了良久，盯着那个身影半天。

和最后一次见到他一样。同样的礼服同样的白手套，以及手掌中同样的戒指。只是，五年前的礼服现在穿在文桧身上稍显宽大。

“勋，你什么时候能再抱抱我呢？”

如遭雷击，文楠动弹不得。

“哥……”文楠突然觉得自己的声音比鸭子还要粗哑。

“小楠，你来啦。”像是早就知道他回来一样，文桧很自然得回答。“我还在和勋说，不知道你什么时间能到。”

“哥……我……”文楠觉得自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五年来你一次都没有来看过勋，他会生气的。”文桧没有看文楠，他温柔的眼睛一直盯着姚勋。

“我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姚大哥，更不知道怎么面对你。”痴痴地看着那张永远温柔的笑脸，文楠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

“有什么面对不面对的。五年了，我跟勋早就不怪你了。”

“哥……”

“失去就是失去了，我怪你，勋也回不来。”

原来，哥哥都知道。

“傻孩子。我们去喝一杯吧。每年这个时候都没有人能陪我，我很难受。今天咱们兄弟俩难得聚一次，不醉不归。”

“好！不醉不归！！”

涟漪歇业一天，兄弟俩坐在舞池中央，看着头顶上最大的吊灯。惨白的光芒照出一个圆，他们就在圆的中央。

“爸爸妈妈还好吗？”

“嗯。挺好。他们很想你。”

“是吗？可是我已经没有脸见他们了。”文桧将手里空掉的啤酒罐捏扁，让到一边，“你为什么突然回国念书？”

“哥，因为我……”

“因为你也是GAY，是吗？”

“嗯。我的初恋，是姚大哥。”

文桧早就知道这个事实，可再次翻出来，对自己还是存在冲击力的。他的眼神黯了黯，声音也有些低沉：“确定吗？很确定？？”

文楠重拿了一罐啤酒，咕咚咕咚喝了精光，抹了抹嘴边的水渍然后很无奈的说：“非常确定。我是个纯GAY，和哥哥你一样。”

“所以你逃到这里了？？”

“嗯。”

沉默了很久，文桧突然笑了：“我们还真是兄弟，”他伸出胳膊把文楠搂了过来，说：“你有过几个伴侣？”

突然这样问让文楠措手不及。她支支吾吾地回答：“额……这个，我，我的话基本上都是，额……都是419比较多。”

“啊？！没有固定对象？”

“嗯。”

“那个宋朕呢？”

“宋朕？他怎么了？”

“你对他有意思对不对？”文桧的语调突然变得很轻浮，让文楠很不舒服。

“他跟你说的？”

“他提醒过我。”

“那个小子……”

“就算我不说，你也应该心里有数。你比得过程响水？”

“拜托，我比他优秀好不好？！我比他好看比他聪明比他有能力！什么叫比得过他？？”文楠的脾气被惹上来了。

文桧忍俊不禁：“我知道，你是我弟弟嘛。但是，在宋朕面前，哪怕你是美国总统，你也比不上程响水。他认定他家的宝宝，谁都改不了。”

文楠努努嘴，认同的点点头。他又喝掉一罐酒，有些犹豫的开口：“哥，这些年有没有想过找个依靠？”

文桧很坦然，垂下眸看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有些无奈却也有些甜蜜：“没有。我们这类人想要找个爱人很不容易的。碰上姚勋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他爱我，我也爱他，到现在也爱。所以，我不会找。”

文楠抱住文桧，笑得很苦涩：“哥哥，是我太任性。我对不起你。”

文桧也笑：“傻瓜，这是命。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对不起，注定发生的事是你避免不了的。”

两个人从没有这么贴心的聊过。身边堆满了空罐子。文楠薄醉，倒在地上昏昏欲睡。文桧酒量比他大，看着脸颊微红的文楠无奈地笑笑：“这边只有一张小床，你要睡哪儿？”

文楠咕咕哝哝地不知道说什么。

文楠的电话突然响起来了。

“喂！小楠，你在哪里？”

电话那头是一个兴奋地男声，文桧猜测是弟弟的同学，于是说：“你好，我是文楠的哥哥，他现在喝醉了，暂时没办法接电话。”

“小楠喝醉了？为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根据多年经验，这个男人对弟弟……

看了眼犹自呼呼大睡的文楠，文桧狡黠的笑了：“先生，这里是涟漪，请问你方便过来一下吗？”

宋莳一听到涟漪这个名字，全身开始拉起警报。冲进包厢也不管面前众多老总之类的人，匆匆道了别便离开了。

今天十几个生意场上的朋友出来聚聚。各个油头满面大腹便便，宋莳早没了耐心和他们耗。加上这顿饭局结束之后说不定还要被他们拉去各种场子，想到这里就犯恶心。所以乘着出来抽烟的空当打电话给文楠解解闷。

那个小家伙从来都不主动。不过自己也不指望他多主动。

谁知听到他喝醉的消息，还是在涟漪喝醉了。想到他和自己的初遇以及初夜，觉得这个小家伙说不定还会被人吃干抹净，他一想到他性感迷人的样子被别人看了去心里就腾腾腾地直冒火心子。

于是，车子开到最快，飞奔向涟漪。

第二十七章

乡下的路真的很崎岖。

宋凌开着车在颠簸的路上慢慢开了很久，小心翼翼地跟着前面的那辆小中巴。性能极好的车行驶在这样憋屈的路上，宋凌都跟着窝火。但是更让他窝火的是，前面破旧的小中巴居然还敢超载。

其实这也见怪不怪，毕竟年关将至，很多人都急着返乡，像这样下乡的，间隔时间长班次少的小中巴，自然是很多人的唯一选择。可是，看见程苏依旧扛着一些东西挤进拥挤的车厢，他心里就跟着打颤。他的程苏跟那么多人拥挤在一起，还在这样颠簸的路上，他怎么能不担心。

好不容易到了站，程苏已经是被挤得浑身不舒服了。因为左手要勾住东西，右手又是以别扭的姿势抓着扶手，现在两双手都是麻木的。他憋着一口气把动手搬出车子，然后倚在站牌杆子上，双手不停地搓揉着。

宋凌看得心疼极了，连忙钻出车子，忘记自己和程苏之间的生分，抓住他的两只手握在自己的大手里轻柔地揉着。面对突然出现的宋凌，程苏吓了一跳，也就忘记了挣脱。

“为什么不叫搬家公司？这样大包小包的搬你要什么时候才能搬完？而且这种车超载成这样，路还这么颠，你这么大人了怎么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宋凌忍不住提高了嗓门，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程苏被他这么一吼，本能得缩了缩脖子。然后突然想起他们之间目前不冷不热的关系，委屈的表情立马收住，昂了昂下巴，用力抽回被揉搓的很舒服的手，冷冷地说：“谢谢宋先生的关心。”然后转身去提行李。宋凌见状，不管不顾地冲上去跟他抢行李，然后不容拒绝的往自己的车的方向走去。程苏火了：“喂！姓宋的！你他妈的想干什么？？把东西还我！！！”

宋凌也冷着脸把东西塞进后备箱之后，有回来一把扯住程苏把他拖进车子：“这里到你家还有一段路，难不成你还想走过去？”

“关你什么事？？”程苏的倔脾气上来了，声音也提高了八度。

宋凌也不甘示弱：“这么大冷天的！你干嘛跟自己过不去？？有现成的便宜你不占你是蜡烛啊！！”

“你才蜡烛！！你全家都是蜡烛！！”说完这句，两个人都愣住了。

是多久没有这样斗嘴了呢？

宋凌先软了下来，哄着：“小苏，乖，天这么冷，你是想生病还是怎样？大过年的生病多不好？”

程苏瞥了瞥被自己被我在宋凌手中的手。他的手掌很大很暖和，和十年前的一样。他记得很清楚。

突然觉得鼻子很酸。

“他妈的风真大。”说完不自然的吸了吸鼻子。宋凌见状，手上一用力，把程苏拽了过来塞进车里。

宋凌觉得别扭的小苏很可能会反感跟他说话，于是闭着嘴不吱声，但这个程苏却恨不得他能说些什么。

车子里静谧的氛围让程苏忍不住胡思乱想。他本来就做好了泰山崩于前而不乱的打算，无论如何都会对宋凌保持绝对的距离，可是这个不死心的男人却是爬山虎似的越来越过分，让自己忍不住总想着他。

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程苏很泄气。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这种情绪是怎么回事，还不是自己……还爱着这个万恶的男人。

可是如果自己就这样轻易地原谅这个男人，那自己这十年来的痛苦算什么？

到了门口，程苏站在旁边看着宋凌拿出行李。他轻而易举地举起那些沉重的东西，他几乎能想象的出来那棉大衣包裹的肌肉是多么的有力。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臂膀。无数个梦里，他都梦见自己的身体被环抱在一个宽广的胸膛之中，而自己的双臂也总是被那双臂膀紧紧箍住动弹不得。

越想越气愤，越想越难过。

宋凌拎着东西笑眯眯地向程苏走来。程苏一怔，忍不住红了脸。一意识到自己脸红了，程苏更是怒火中烧，转身就走。

宋凌敛住笑容，心狠狠的沉了下去，半晌迈不开步子。

走进不大的院子，程苏把屋门打开，冷冷地说：“把东西放到屋里就行了。”

“恩。”宋凌强打起精神，勉强扯出笑容把东西拿进屋。

“放下你就走吧。”

宋凌不想走，可是又没有借口留下，迈着极慢的步子往外面走，刚踏出屋门，程苏就咔哒一声锁上了门。

声音很小，却是在宋凌心里狠狠地遭了一道雷。

脸上微妙的表情瞬时冻结。他低着头，连无奈都算不上，只是苦涩到不行：“还是……不行啊。”

屋子里的程苏也不好过，对着紧闭的屋门，他恍惚了。

与厌恶宋凌比起来，他更讨厌自己。自己怎么就这么贱，是被虐上瘾了还是什么，居然对那个男人还那么在意！

放假对大多数学生来说都是幸福得要命的事，可是对程响水来说却是痛苦地要命。

“十三，我出去一下！”程响水接到一条短信，就急匆匆地拽下围裙跑了出去。

就算齐十三那样笨拙的人也看得出让小水这样激动的人，也只有那一个。笑眯眯地点点头，还不忘交代一句：“早点回来！”

宋朕早就到了，他站在车外，盯着那家店看，直到一个穿着白色毛衣的身影窜出来，没有表情的脸才露出一点笑容。

程响水毫不减速地就这样直直地撞进宋朕的怀里。宋朕敞着怀抱接住他，顺势在他额上吻了吻。

坐到车上，程响水倾身在宋朕的脸颊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宋朕笑着忘了他一眼：“想我了是不是。”

程响水老老实实地点点头：“恩，好几天没见到你了。”

宋朕笑着捏捏他的鼻子：“傻瓜。”然后低头在他唇上仔仔细细描了一遍：“真想把你拴在身上随身带着。”

程响水搂着他的脖子紧紧地挨着他：“我爸爸最近忙着搬家的事情，所以我才有空溜出来，不然我还真见不到你。”随后有委屈地嘟着嘴咕哝，“真想快点开学。”

宋朕把车里的暖气开到最大，还给程响水捂手：“店里很忙吗？会不会很累？”

“还可以，也就那样。过几天盘点，十三他们也要回家了。”程响水把手抽出来玩着宋朕修长漂亮的手指，“你呢？你们大酒店现在应该很忙吧？”

“嗯，现在酒店营运的很好，刚开业那会儿年夜饭的宴席就订完了，接下来就会很忙。”

“你呢？第一次这么忙吧？是不是很累？”程响水早就看出了宋朕的疲惫，他伸手揉揉宋朕的眉心。

“是啊。”而且，他想努力做好每一件事，让自己更有能力保护好自己的宝宝，“不过年三十开始，大哥会给我四天的假期。”

“四天啊……”程响水的眼神暗了暗，“四天的话，你是要回家的吧？”

宋朕一眼就看出了程响水的失落：“对。舍不得是吗？”

点点头，程响水老老实实的承认。

宋朕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傻瓜。我当然也舍不得你啊。所以我初二就回来，怎么样？”

程响水猛地抬头：“这样可以吗？”

“其实……”宋朕把程响水揽进怀里柔柔的说，“我想把你带回家。”

“你是说出柜？”程响水诧异地说。

“嗯，我不想在像这样把你藏着掖着，我想你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我爸妈的面前。”

想到了自己爸爸，程响水心里有些不开心。“对不起，如果不是我爸爸……”

“不准自责！”宋朕打断他的话，“这不是你的错。是我做的不够好，没法让你爸爸安心把你交给我，不是你的错。”

程响水从他的怀里仰起小脸，稍有不安地问：“我一直在想，你到底是喜欢我哪个方面让你这么疼我。”

宋朕在他的鼻尖上咬了一口，留下淡淡的粉色印记，然后笑着回答：“我怎么知道？就是这样莫名其妙的放不下你。”程响水看着他，宋朕不给他胡思乱想的机会接着说：“我告诉你，你的小脑袋里不准有那些有的没的。”

程响水也不甘示弱的在他下巴上稍微用力的咬了一口说：“不会啦，我不会再胡思乱想了！”他又垂下头在他的胸口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蹭了蹭，说：“以前的我会胡思乱想，可是你宠我宠得这么彻底，我哪有什么机会胡思乱想啊。我疑心病没那么重。再说了，你骗我又没有什么好处可图，所以……”

“这样最好。”宋朕抚着他软软细细的头发，心中觉得自己的世界完美了。

“嗯……还有出柜的事，先别急好吗？宋叔叔和我爸爸的事情还没结束，我不想再添乱。”

宋朕想了想，轻轻地嗯了一声：“好，听你的。”

第二十八章

离过年还有将近二十天，程苏就关了店。在乡下的集镇上租了一家店面，用拆迁费预付了三年的租金，等开了年就把店里的桌椅什么的运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