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遇咬了咬下唇,他知道静坐在某个关卡时,会有这类的浮想干扰,如果定力稍嫌不足的人,可能就
因此走火入魔,所以是非常要紧的难关。只是以自己浅薄的修为,竟然这么快就遇上?
「祝融……」
「嗯?」
「你到别的地方去!在这里我静不下心……」
「……殷遇,你在想我啊?」
瞪着笑得一脸欠揍的祝融,殷遇危险的眯起眼睛,剑指一划,原本摆在电视柜上当装饰的金钱剑突然
飞出,不偏不倚的朝着祝融心口刺去。
「想练剑?好啊!我陪你。」身形潇洒的朝后一翻,祝融正好闲得发慌,来找殷遇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这算不算心灵相通?殷遇这小子跟他果然天生一对。
「谁想练剑?我是想揍你!」本来冷冷淡淡的个性,唯有碰上祝融就会莫名其妙的火爆起来。殷遇也
知道这样很不像自己,但是他完全控制不了,口中念念有词的控制金钱剑攻击对方。
******
又是同一间饭店的同一间宴会厅,玄学界各大门派的第一流高手再次齐集。只是这一回不是殷琳发号
施令,而是殷坚以掌教的身份请这些前辈、新秀们到场,共同商议该怎么解决林奉英的问题。
「果然是林奉英,其实没什么好商量的,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总不能因为他是白茅山的大弟子就特别
姑息吧?」事不关己的冷嘲热讽,汪为江和其他昆仑派的弟子讨论,只不过音量稍大了些,惹得另一
头的白茅山众弟子们怒目相视。
「为江,静一静。」一直闭目养神的昆仑派长老,蓄着白胡仙风道骨的长者,声如宏钟的低喝一声,
跟着朝白茅山派点了点头。
他能了解白茅山长老的心情,门下竟然出了这么一个不肖弟子,还是公认资质最好,前途不可限量的
弟子,又急又怒的心情可想而知。
「这个殷坚到底是什么人?派头这么大,竟然要我们所有人等他一个?」年轻气盛又心高气傲,汪为
江也许肯卖殷琳几分面子,毕竟她的辈分足足高了一辈。但是殷坚不同,听说也才大他们几岁而已,
虽然是殷家当家作主的人,到现在还在恶补道术,怎么看都不觉得会是个像样的人物。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林奉英就是这种心态,才会在遇上殷坚之后一败涂地,你自己也要多注意。
」沉声教训着,各门各派的长老们,或多或少曾经见过、听说过殷坚的「事迹」。
这个不受宠爱、备受冷落的殷家嫡系子孙可不是省油的灯,他能坐稳这个位置,靠的不是他的身份,
而是他的实力,能跟创世女神抗衡、能自阴间归来的绝不会是小角色。
还想再争辩几句,宴会厅的大门碰的一声让人推开。汪为江皱起浓眉的瞪着来人,果然是那对穿着唐
装的双生子,一左一右的让到一旁。
跟着走进宴会厅的高瘦男子,冷冽的眼神缓缓的扫过众人,刀削似的俊秀五官面无表情,殷坚略扬了
扬眉、轻点了点头,向在场的前辈们打个招呼,随即迈开长腿走入,目不斜视的越过众人。
排开团团包围的师弟们,汪为江朝前跨了一步,仿佛想拦下殷坚说些什么,可是一对上那名俊秀男子
的双眼时,突然脑中一片空白,到了嘴边的话,全都哽在喉咙里。
汪为江虽然身材魁梧,像面厚墙似的硬是高出殷坚快一颗脑袋,可是在气势上,他远远不及那个从大
风大浪中闯过来的消瘦男子。在这一刹,汪为江终于了解长老常挂在嘴边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
「有事?」扬高半边眉毛,殷坚静静的看着汪为江。殷琳跟他提过,各门各派有许多出色的弟子,豆
芽菜如果不加把劲,一定会让这些后浪们赶过去。身为豆芽菜的父亲,殷坚一点也不在意。他只想他
们姐弟俩平安、快乐的过日子,这些神神鬼鬼、乱七八糟的事情还是少沾为妙。
一直嚣张万分、气势惊人的汪为江,突然孩子气的像个波浪鼓似的猛摇头,随即困窘得满脸通红,既
埋怨又气恼的瞪着殷坚身后的那对双生子。虽然他们什么也没做、没说,可是强忍笑意的扭曲表情比
什么言语都更有杀伤力。
「殷坚,其实这个会,你就算不召开,我们也明白你的意思……」知道事情冲着他们白茅山而来。早
在召开会议之前,他们就已经跟殷家商量过,先给白茅山一些时间处理。如果能平安落幕那就皆大欢
喜,可惜,曹奉祺他们也失去联系,看来殷坚于公于私都不能再等下去了。
「我知道你白茅山有一套躲避别人追踪的道术。但我相信其他门派,只要有心还是捉得到林奉英。如
果你们狠不下心,就由我代劳,现在受害的不只普通百姓,道行不深的小妖小怪也惨遭毒手,雷蕾他
们为了自保也连成一气,若他们先找到林奉英,那才是真正的没得商量。」心平气和的回答。殷坚虽
然面无表情,根本猜不透他的喜怒哀乐,可是低沉的嗓音似乎有种魔力,让人不得不重视他的意见。
「吸食妖怪的生灵?林奉英已经能将妖怪的生灵化为己用了吗?」搔了搔头,汪为江皱起浓眉,如果
林奉英可以吸食妖怪的生灵来增强己力,那说明他的修为已经精进到某个境界。换言之,已经不是想
对付就能对付得了他,事情变得有些棘手了。
「这还不能确定是不是奉英所为!」神情严肃的辩驳。白茅山的长老们虽然不能否认林奉英确实伤害
过旁人,可是不该由他承担的罪名,白茅山也不会由着其他门派诬陷他。
「不管是不是他干的,把、他、捉、回、来!我不想再听见无辜的老百姓受害的消息。从现在开始,
各门各派划分区域巡逻,就算找不回林奉英,也得阻止他继续伤人。」扬了扬俊眉,殷坚冷冷的扫着
众人一眼。
他心里清楚,在场的人没半个真心服他,除了他父亲殷卫,那种温温吞吞烂好人的个性,再配上强大
得不可思议的实力,是唯一一个能让这些门派心悦诚服的狠角色,否则他们是谁也不服谁。殷坚能坐
稳掌教的位置,有很大一部分是恐怖平衡,和其他门派相比,殷家显得人丁单薄,由他们掌教反而没
有威胁性。
「就这样?这么点小事也值得劳师动众?你不会用电话联络啊?」在昆仑派里没大没小惯了,汪为江
想也不想的顶了一句,随即心跳漏了好几拍,吓出一身冷汗。殷坚怎么看都不是那种好脾气、好相处
的人。
「不好意思,跟你不熟,没有电话号码,下回会改进。既然你提出这么好的点子,那就由你负责吧!
把各门各派的通讯录做出来,加油啊!我很期待!」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殷坚果然不是好脾气
、好相处的人。
「我?通讯录?」惊愕的瞪大眼睛,汪为江看了看四周,玄学界所有门派的通讯录?殷坚知道那有多
少人吗?况且,有些在深山修练的前辈,是收得到讯号喔?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嘛!
「是,下一回开会,我要见到通讯录,就这样,拜托你了!」用力的拍了拍汪为江的肩膀,殷坚一脸
正经、诚恳的说着,随后则跟其他前辈打声招呼,跟着又头也不回的离开宴会厅。
一直瞪着殷坚背影,汪为江久久无法回神,直到瞧见那对双生子似笑非笑的扭曲神情,他才醒悟自己
被耍了,悲愤的朝天大吼一声,他跟殷家的子孙势不两立。
******
站在医院长廊,看着那些医师、护士急急忙忙的将一堆仪器推入病房,何弼学率领的工作小组,即使
他们跟病患一点关系都没有,仍旧忍不住的跟着紧张起来。
不由自主的皱起俊眉、手心冒汗,何弼学希望自己有将刘慈盈那个小女孩走失的魂魄送回。从医师、
护士忙进忙出的方向来看,搞不好真是刘慈盈的病房,也不知道走失了多少魂、多少魄,希望她能幸
运的躲过这一劫。
「学长,真的是……」其中一名上前打听的工作人员,传回来这个不怎么好的消息。原本已经脱离险
境的刘慈盈,突然出现什么心室颤动这种听不太懂的医学名词,跟着就是一连串的器官衰竭,弄得医
师、护士们拼命急救。
根本找不出任何原因,就好像生命硬生生被剥离,他们的阻挡只能减缓速度,而不能真正停止它的流
逝。
「这……我们还要继续等吗?」小熊有些为难的看向何弼学。
一开始来只是为了要采访唯一的生还者,结果眼看着刘慈盈也要步上其他人的后尘,那他们再等下去
还有什么意义?造成这次事件的凶手真的很可怕,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法,可以让这些原本健康的年轻
人一个、一个衰竭死亡,小熊等人觉得自己更有责任找出真相,就算揪不出凶手,也该让一般民众知
道怎么防范。
「嗯,再等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何弼学总觉得事情会有转机,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正打算离开的工作人员,听见何弼学的指示后,全都茫然的面面相觑,不过十分配合的放下手边的摄
影仪器,或靠墙、或蹲低的等待。算起来,这也是电视台的不成文规定——相信何弼学的直觉,虽然
他会带给大家麻烦,不过他也会带领着大家度过危机。
突然之间,慌忙的场景静了下来,那些护士们将一台又一台的仪器推出病房外,何弼学等人一颗心不
由自主的悬了起来,这是病情稳定了?还是来不及了?看见刘慈盈的父母同样焦急的迎上前去,负责
急救的医师和他们小声的说了几句,然后那个忧心忡忡的母亲才破涕为笑,拼命的鞠躬道谢。
长长的呼出口气,何弼学感同身受似的有些虚脱。不难想像刘慈盈父母的心情,如果今天换成是豆芽
菜躺在病床上,只怕自己会更加失态。
「既然她脱离险境,那……我们还是改天再来采访吧?让她多休息一下。」惊觉手心也冒了层薄汗,
小熊制作人尴尬的笑了笑,他相信何弼学说要留下来等待,只是为了想确定刘慈盈是否平安。那个圆
圆脸蛋,长相有些稚气的男子,从来都不是冷血无情的人,不会为了追逐头条新闻而丧失了温暖人性
。
「嗯,是啊!下回别傻愣愣的两手空空就来,记得买些补品打好关系。」一边开着玩笑、一边打着手
势。何弼学虽然耗了大半天什么事也没办成,但仍旧感到很开心,总觉得参与了急救的行动,将刘慈
盈的小命从鬼门关前拽回。
正当工作人员重新搬抬摄影器材,浩浩荡荡的准备离开时,刘慈盈的父母半信半疑的步出病房外,东
张西望了好一会儿,目光终于移至何弼学身上,欣喜若狂的迎上前来。
「何先生,真的是你!」刘慈盈的父亲一把拦下何弼学,后者有些尴尬的打招呼。他们毕竟曾住在同
一栋大楼里,算得上是邻居,虽然没有什么深刻交情,但偶而还是会碰上面、聊个天。
「呃,我正巧经过……」不太善于说谎,尤其面对着老实人,何弼学努力隐瞒想采访刘慈盈的意愿,
偏偏又找不出什么合理的理由搪塞,幸亏对方正沉浸在宝贝女儿捡回一命的喜悦中,一点也不介意何
弼学的吞吞吐吐、不干不脆。
「没想到你真的在这里,慈盈说见到你,我还不相信……她说是你带她回来的。」紧紧握着何弼学的
手腕,刘慈盈的母亲感激得热泪盈眶。
本来病危的宝贝女儿突然稳定了,不仅如此,神智竟然清醒,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说要感谢殷遇的父亲
带她回家。原本这对夫妇也是半信半疑,谁知道才跨出病房外,就碰上了何弼学,可见得冥冥之中一
切早有定数。
「刘慈盈已经醒了?」十分惊奇的疑问,何弼学与小熊制作人互看一眼,看来他们的身份从不速之客
翻转成救命恩人?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能打铁趁热的进行采访?
「是啊!她还说想见你,有要紧的事情要告诉你……」显然不希望女儿太过劳累,当母亲的有些不情
不愿,但刘慈盈的父亲却坚定的要完成宝贝女儿交代的任务,他也希望透过何弼学的帮助,尽快的揭
露那个凶手的真面目,以免有更多不幸的年轻人遇害。
扬了扬俊眉,没想到一切进展得如此顺利?他们还没开口要求,刘慈盈已经主动联系他们?
正当何弼学想「偷渡」小熊等人进去采访时,其中一名工作人员接到简讯,离这不远的老旧社区那里
发生命案,老旧公寓里死了一屋子的年轻人,死因全是心脏衰竭。
现在这个重大的社会案件已经引起各方人马的高度注意,他们窝在医院里追问刘慈盈线索时,各大电
视台的新闻部,早就派出大队人马杀往现场抢独家了。
「小熊!你带他们先过去,我问完话之后再去跟你们会合。记住!不要逞强,注意安全,事情没你想
像的那么单纯。」
看着那票散发菜鸟气息的制作小组离开,何弼学希望他们遇事能够冷静,这不是普通的命案,凶手能
够一而再、再而三的犯案,却没有半个人见过、没有监视器拍到,可见得他有多神通广大,追独家固
然重要,但是小命更加重要,何弼学希望小熊能够明白这个道理。
「何叔叔……」气若游丝的叫唤,刘慈盈有些为难的望着何弼学。她一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对方,看
上去那么年轻,但又确确实实是殷遇的父亲。刘慈盈只觉得大人的世界好难懂,人际关系太复杂了。
「呃……你还好吧?如果不太要紧,你还是多休息,我过几天再来……」同样觉得尴尬的还有何弼学
,被一个高中女孩叫「叔叔」,这不只伤自尊,听起来还很不伦不类。
「不……这很要紧,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是,我灵魂出窍时好像可以知道很多事,那个伤害我的
人心里在想什么,我都能感应……」
「他在想什么?他是谁?」
「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大部分的事情我都不记得……可是……」
「可是什么?你还记得什么?什么都好!我不是催你,不过……能早一点捉到凶手,就能避免有更多
的人受害。」
「我只记得,他好恨殷遇,我担心小遇会有危险!」
******
提着购物篮,铁年泰无奈的跟在殷遇身后。怎么女人一买起东西来,就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明明说
好了买些水果、补品去探望刘慈盈,结果这位大小姐愈逛愈起劲,生鲜蔬菜区她也能这摸摸、那嗅嗅
的一柜浏览过一柜。
「喂!小遇,你好了没啊?已经很晚了,再不去探病,我怕探访的时间就过了。」铁年泰莫名其妙的
跟殷遇熟稔起来,也许两人的个性就是大刺刺又热情的那一类,再加上共同的好友是刘慈盈,所以才
能在极短的时间里混熟。不过再熟也顶不住殷遇这种随心所欲的逛法,他忍不住出声提醒着。
「总不能空手过去吧?你说……带樱桃好不好?补血的。」十分认真的这挑、那挑,殷遇睨了一眼那
些三大五粗的男孩子们,如果没有她的细心,这些家伙肯定两手空空的去探病,说不定还会连累刘妈
妈替他们准备点心。
「随便……你们女人就是这样麻烦。」焦急的催促着,铁年泰急着想去探病,没想到竟然被绊在这里
。最该死的是范维,一路上手机响个没完,现在居然还躲到角落里继续说,这种时候就该大义灭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