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鬼气森森的女子慌了手脚的东翻西找。她当然记得殷坚的心脏有问题,但是一直不觉得要紧,没
想到会那么严重。一时半刻间找不到他的药摆在哪里。
「不是……不是心脏的毛病。」用力的大喘几口气,殷坚的俊脸逐渐恢复血色,摇了摇手表明他已经
不碍事了。
「你刚刚不是喊心脏好痛?何同学一直提醒又提醒,你有没有按时吃药啊?」不想那么唠叨,偏偏一
张口就停不了,殷琳一张脸写满了关心。
「不是心脏,是百日金钱。我在百日金钱上施了道术,如果它出状况……」
「你怎么这么胡来啊?让开!滚到后座去,我来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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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长,你怎么了?从刚刚开始就不说话,脸色也很不好,晕车吗?」边说边摇下车窗,前座的小熊
借着照后镜瞄了瞄何弼学。后者靠着椅背闭目养神,只是太过苍白的脸色,让人不由自主的担心着。
「我没事,只是……觉得有点不安,可不可以开快一点?」总觉得心口有些气闷,何弼学不知道自己
在担心什么?殷坚很好、豆芽菜很好,他认识的每一个人都很平安,阳间又没什么危机,真不晓得自
己在不安些什么?
「这已经最快了!学长,你要去那里干嘛?还没启用的快速道路是有鬼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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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姐姐,你怎么了?」急忙搂住那名长发女孩软倒的身体,殷遇几乎快要魂飞魄散,望着对方
苍白得泛青的脸色,还有空洞得毫无生气的双眼,殷遇明显感觉到他老姐快速流逝的生命。
趁胜追击的念动咒语,墨斗的棉线朝殷遇射去,林奉英眼神尽露杀意,只要擒下一个殷遇当成人证即
可;至于另一个,就当成祭品补充他消耗掉的生灵。
「遇仔!」从小遇倒地的那一刹,范维就急忙的朝他们姐弟俩奔来。没想到转瞬间,他的两名死党及
殷遇就生死未卜,他更加不能让那名俊秀男孩出事。
一阵热风像利风般划过,祝融的红发像火焰似的闪耀。先是在赖孟轩及铁年泰胸前各拍一掌,随即后
发先至的掠到殷遇身旁,俊眉一皱、低喝一声,强大的力量硬是将准备离体的魂魄按回身躯里。
「你们两个退开!」退去了嬉皮笑脸的模样,祝融面色一沉,浑身上下笼罩正气,一脸肃杀的瞪着林
奉英。眼看着就要闹出人命,再不出手岂不是枉为神祗。
身上绽出一圈又一圈的金光,祝融冷冷的瞪视林奉英。后者不禁有些胆寒的一退再退,这绝不是他所
能抵御的力量。
地面微微颤动,殷遇下意识的扶稳范维,紧张的望着祝融。他不清楚对方会做什么,不过心底有股声
音不断催促、叫嚷,不能让祝融出手。他如果一而再、再而三的破戒,总有一天会酿成大祸,火神在
阳间失控,这个后果不是他们凡人所能承担的。
「祝融!住手,这件事我能解决!」不知道该怎么阻止祝融,殷遇本能的拦在他身前,一阵火烫的热
风自身旁掠过,烧得殷遇浑身剧痛的惨叫数声;属于夜巡的白雾立即笼罩过来,冰冷的凉意让殷遇稍
微舒缓些。
「你们就继续上演这种无聊的戏码。」知道敌不过祝融,林奉英捉紧手中的铜钱。有个这个东西,他
就能证明殷家利用妖法让那对姐弟成精变怪。
「不!把百日金钱留下!」急忙的追上前去,无奈让祝融的烈火波及,殷遇根本追不上林奉英。
殷遇牙一咬,念动咒语,金钱剑脱手而出,在最后一刹让林奉英挥开,只在他手腕上留下一抹浅浅的
血痕,那个男人彻头彻尾的消失在黑暗里。
「遇仔——」在殷遇倒下的瞬间,范维及时将人捞进怀里,茫然的回头望着祝融、夜巡。这一夜,他
的所有好友全都让林奉英重创,这个仇,他非报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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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乱糟糟、闹哄哄的一件又一件发生,范维完全记不清经过。只知道自己被捉过来拉过去,不断有
人问话、有人替他上药,更多时候耳边听见救护车的警笛声,范维还没来得及弄清楚事情始末前,他
人已经在医院病房里了。
茫然的躺在病床上,范维努力的回想,依稀记得好像是那些电视台的工作人员最先到达现场,发号施
令的是那个戴着黑框眼镜,看上去大他们没几岁的年轻人。
因为当时四周仍然飘散着薄雾,所以看不清那些人的面孔,不过范维却有种安心的感觉,那个年轻人
很紧张、很紧张殷遇两姐弟,也很关心他们其余人,心肠这么好的肯定不是坏人。
在等待救护车到来时,又一辆跑车高速驶近。这次范维总算看清来人,那个高瘦、俊美的男子,就算
笼罩住更厚的白雾,也很难认不出他来,殷遇那个年轻到不可思议的父亲。
范维总觉得似乎听见他在咒骂什么,然后把殷遇两姐弟抱上车。而他身旁则跟了一个穿着黑衣的女子
,范维实在不能肯定现在是不是真有这个人,还是他昏迷前看见的鬼魂。那个黑衣女子十分诡异又不
相衬的放出几只白鸽,总之一切就是这么乱七八糟。
「小维?你终于醒了,谢天谢地、谢天谢地……」房门被拉来,一名憔悴的令人心疼的女子快步走入
,一脸关心的抚了抚范维额头,终于松了口气似的更显得疲惫不堪。
「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张开口才惊觉自己的嗓音有多沙哑,范维吃力的坐了起来,手臂传来的
剧痛让他不由自主的低吟数声。
「你别乱动,伤口才缝好,你失血过多啊!要不是及时送医,搞不好小命就没了。」口气略为责备,
但更多的是担心,范可心说着、说着眼眶不由得又是一红。
当她接到电话通知,说范维重伤被送进医院时,吓得差点心跳停止,扔下手边的工作就赶到医院等待
。
范维玩闹起来没轻没重,但仗着好身手,从来也没出过什么事。可不是天天在过年,一旦发生事情就
这么要命。范可心认真思考过,也许是时候该把范维送到英国或德国念书,看看能不能收敛、收敛他
爱玩的个性。
「失血过多?」愣了一会儿,范维的大脑开始重新运作。一幕幕恶斗的画面在眼前闪过,他的手臂被
墨斗棉线割伤、深可见骨,那么,铁年泰跟赖孟轩?殷遇两姐弟?
「小铁跟孟轩!他们怎么样了?」急着想下床,范维突然觉得一阵头晕眼花,无奈又无力的倒回病床
上。
「你安静躺好,他们还在加护病房观察,你们遇到什么事了?为什么铁年泰跟赖孟轩会……」微微拧
起细眉,范可心严肃的盯着范维。不希望他惹上任何麻烦,偏偏事与愿违,范维从来没停止跟麻烦打
交道,但是这次闹到差点连小命都没了,实在太超过了。
尤其铁年泰和赖孟轩还凄惨的躺在加护病房里,这该怎么向他们的父母交代?他们这几个毛头小鬼到
底招惹什么了?
「我不知道……」低下头,回避范可心审问似的目光。他并不是存心欺骗他姐姐,只是范维心底有股
声音不断提醒,她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你现在不说我不逼你,可是你迟早要坦白,警方会过来问话。铁年泰跟赖孟轩的症状,跟先前那个
女学生,还有更早之前那些死者是一样的。你如果知道凶手是谁,一定要说出来。」
揉了揉范维的金发,范可心再长叹口气。知道他已经没有问题后,原本纠结在她脑海中的案件又重新
盘踞,准备回事务所去继续处理。
明白范可心的意图,知道老姐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为免她感到尴尬,范维先开口将人赶离。反正
他手臂的伤口处理过了,除了躺着休息外,其他事也做不了,范可心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
「呐,你好好休息,不要到处乱跑,我晚点再来看你。」
「知道啦!啰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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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药逐渐退去,火辣辣的疼痛感开始爬升,范维躺在病床上翻来覆去,终于承受不住的呻吟出声。随
即感到有人快步走至他病床旁,急忙的按着呼叫铃。
「你……你是?」茫然的睁开眼睛,视线有些模糊的瞪着床边的年轻人,范维依稀见过对方,那副黑
框眼镜份外熟悉。
「我们见过面,我是小遇的父亲。」阳光灿烂的温暖笑意在脸上绽开,何弼学扶稳范维让他坐起。
他们曾经匆匆的见过一面,跟着就是兵慌马乱到「家破人亡」的下场,也难怪范维不大记得自己。不
过何弼学对这个有着一头金发的大男孩倒是过目不忘。
「呃……你……你好。」莫名其妙的尴尬起来,虽然不大明白为什么,范维仍是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挺直背脊。
「喂!你不要那么拘束。我很随和的,我很年轻啊……」扬了扬俊眉,何弼学刻意的开着玩笑,十分
有效的拉近彼此的距离。
「请问……小遇及遇仔没事吧?」
「嗯,坚哥带他们回家了。」
「那就好……」嘴里虽然这么答着,可是范维的神情却写满了失落,总觉得这一次的分开便是永远的
分开,他跟殷遇的缘分到此为止。
「范维,你是叫范维吧?」
「嗯。」
「我想请你帮个忙,希望在警方来问话时,你一律推说不知道,更不要透露小遇及遇仔其实也在现场
……」
圆亮的大眼中写满诚恳,何弼学一脸人畜无害又理直气壮的提出违法的要求,范维愕然的瞪着对方。
看来,他真的把那个看来稚气又纯良的何弼学想得太简单,对方其实不是百分之百的好人啊!
「我能了解为什么不要泄露小遇及遇仔的事。可是……为什么不能对警方照实说?林奉英真的是凶手
,这是罪证确凿并不是诬陷!」一想到死党被林奉英害得躺在加护病房,范维就气愤不已。像林奉英
那种人,怎么可以逍遥法外。
「我知道你很有正义感,但这种时候不能意气用事。你真的认为,告诉警方林奉英是凶手,对事件有
帮助吗?那些警察捉得到林奉英?」心平气和的规劝着,何弼学一点也不介意范维的冲动、莽撞,相
反的,还很欣赏对方与生俱来的正直、侠气。年轻人本来就该有冲劲,想当年他也是缺根经的东征西
讨,才能成就那些无法抹灭的回忆。
咬了咬下唇静了下来,范维俊眉深锁的思索着何弼学的话。不知为何,平平淡淡的一句,却像是千万
柄利剑狠截在心口。何弼学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很明白,这不是像他这类「普通人」能解决的问题
,不管他再怎么痴心妄想,他跟殷遇完完全全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好了,就这些了,希望你能帮忙。我不打扰你休息了,安心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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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把清香将整个客厅薰得烟雾缭绕,殷坚鼻尖冒着细汗,口中不断的念念有词,手印一个换一个的
连番结着。为了将殷遇的魂魄重新锁入身躯里,殷坚几乎把他能想到的、会用的甚至不会用的道术全
都施展出来。
「小侄子,你休息一下吧!小遇暂时没事了。」救回殷遇姐弟俩时,殷琳在第一时间里,就利用红线
勉强的锁住殷遇的魂魄。也多亏了祝融从旁协助,否则早在遗失百日金钱那一霎,殷遇的魂魄就离体
甚至烟消云散了。
「那只是暂时,红线是靠你的灵力在支撑。一旦灵力耗尽就会断去,到时豆芽菜的魂魄还是锁不住。
」胡乱的抹了抹汗,殷坚面色凝重的答着,忧心忡忡的望着昏迷不醒的殷遇。他们姐弟俩的命运算得
上坎坷,来到阳间后,根本没有过过几天平静、安稳的日子。
长长的呼口气,殷坚再次结起手印,神情专注的想点亮殷遇的保命灯,可是无论怎么试,油灯仍是黯
淡无光,不知道是他的灵力耗损过大?还是殷遇命该如此?
「够了!小侄子,你休息一下!」留意到殷坚的脸色愈渐苍白,殷琳强势的将他拉离,后者心脏确实
隐隐传来一阵刺痛,不情不愿的翻出药片吞下。
无力的倒在沙发上,殷坚紧闭双眼、紧握双拳。任何一个做父母的,都希望子女平安。现在豆芽菜命
在旦夕,他偏偏无计可施,这种无力感比身体上的不适更令他不舒服。
「坚哥,你还好吗?」才刚回到家中,一瞧见殷坚的脸色,何弼学急急忙忙的倒了水、拿了药赶到他
身旁。
「我没事,已经吃药了。你呢?你不是留在医院?」
「喔!范维那小子很好沟通,他了解事情的严重性,我相信他会帮忙的。豆芽菜呢?怎么样了?」靠
在椅子的扶手上,何弼学亲昵的抚着殷坚梳理整齐的短发,跟着轻轻的在他额前印下一吻,他们有多
久没有这样相依相偎了?这阵子分头忙得没日没夜,都快忘了这样彼此依赖的感觉有多好。
「遇仔让祝融来那么一下,又变得飘飘忽忽,不过这没什么大碍,再修行就可以了;但是小遇……」
仰起头,顺势与何弼学薄唇相碰。殷坚有些泄气的说明殷遇的状况,遗失了百日金钱,她的魂魄与身
躯无法结合,依阳间的规则而言,殷遇等于「死」了。她虽然还有意识、能够活动,却无法阻止身体
逐渐僵硬甚至腐败。
「这这怎么可能?你当初不也是活死人?你就不会出现尸斑,也不会腐败?」
「情况不同啊!」
揉了揉太阳穴,殷坚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豆芽菜的事情还没有结果,林奉英这个大麻烦又不能不管
,放任他在外头游荡,只会危及更多无辜的人。
仿佛看穿了殷坚的烦恼,何弼学鬼灵精怪的扬了扬俊眉。其实打从一开始,这个古怪念头就一直在他
脑海中转来转去。还记得当初殷坚不是佯装不敌,然后被殷司那老鬼吸进身体里,最后成功夺回身体
。虽然情况有些不大一样,但……他们是不是能稍微「改版」,然后故技重施?
「你那脑子,也亏你才想得出这么创意十足又风险奇高的办法啊!」倚在沙发上,殷琳早就习惯了被
那两个混蛋无视的日子。好奇的听着何弼学提出自己的想法,不得不承认,也只有他那颗脑袋,才会
想到这么迂回又钻漏洞的办法。
「不过……魂魄跟生灵是不一样的。生灵只是一种能量,林奉英并不像殷司那样,有办法将人的魂魄
也吸收过去,他还没那份功力。」摇了摇头,殷坚认真评估着可行性,虽然大胆了些、风险高了点,
但由内而外击破倒是很有效的方法。
「你也说过啊!道术这种东西就是修了又修、改了又改,我相信你呀!你一定有办法想出让林奉英误
吸魂魄的道术,然后再教我一招攻击的道术,这样就能一举消灭掉这个混小子。」
「等等……教你?为什么要教你?」
「我被吸进去之后再攻击他啊!不是这样吗?」
「等等……你?我已经很有耐性的听完了整个提议。但是什么时候轮到你出风头啊?」暴喝一声,殷
坚狠敲何弼学的脑袋一记。这么危险的事情,凭什么认为他会放手让何弼学去做?这个蠢蛋八字轻、
人又霉,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冷静……你冷静一点,想爆血管中风啊?说你笨还不承认,林奉英由头到尾都针对小遇,为什么?
异性相吸吗?当然是欺负她灵力弱嘛!如果是你去当饵,给林奉英向天借胆他也不敢动你呀!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