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住方向舵,冲出了雷暴区。
“然后你们俩开着回来的?”
“没有,冲出去之后我们正商量呢,机长又回来了,什么话都没说接过了方向舵一路沉默着开回来的。要不然我们都打算先飞回达姆达姆再说了
。”
“……即使你们飞得回去,你俩也没人懂得如何降落啊。”
周至严说得中肯,但心情沉重——BIELING说得那个机长他也认识,在这条航线上也来回过几十次,这次,是终于扛不住了吧!
BIELING说得很细致,周至严听得也很认真,他能想象出当时的情景,那种情景自己也遇到过,曾经也有过放弃的想法,但还是一次次的抗过来
了,作为机长,那种无可奈何时的精神压力的确能生生把人逼疯……也许,下一个这样的就是自己。
“……所以,我想学飞行,副驾驶都行啊,最起码下次要是再遇到这种不负责任的机长的时候能自己飞回来……还会降落。”
看着面前瞪大眼睛一脸严肃的BIELING,周至严苦笑,不由自主的伸手过去摸了摸他的头,看着轻软的发丝从自己手指间滑落,
“别怪他,等你真的坐上那个位子飞几圈就知道他的心情了。他也是个优秀的驾驶员,和这里的每个人一样,都不是胆小鬼……”
视线转回BIELING的面孔,看到他一脸紧张甚至微微有些羞涩,才恍然发觉自己刚才在做什么,轻咳了一下,
“你飞的时间还短,明天我们一起飞,要是天气还好,我就先带你认路吧。”
“……好。那个……ZHOU,你的晒伤好些了吗?还用上药吗?”
在这种氛围下提到这个话题,BIELING自己脸都红了。周至严已经完全不去看他,轻声答了句,
“已经好了,谢谢你。”就赶紧熄灯叫他赶紧休息第二天要早起了。
黑暗中,两人各自躺在自己的床上都是一动不敢动,直到睡着。
第十二章
想着又能和周至严在一起飞行,早上起来的BIELING还是满怀期待的。
稍微有点儿让他意外的是周至严早上起来之后不知怎么的总躲着他,他洗漱的东西不在这边等再回来周已经去餐厅了,等他追到餐厅人家已经快
吃完了。
‘再怎么也要保证吃饱了再上飞机,因为天知道你的下一顿会是在哪里。’从第一天学习教他的人就这么叮嘱,所以虽然有点儿不太开心,
BIELING还是坐下来认认真真的吃饭。
等到了场站,BIELING以为自己眼花了——今天轮到周至严在和主管发脾气,
“这是怎么回事儿,我们开的是物资运输机。”
“是,我知道,可这是上面交代下来的,我也没办法。”
“我拒绝,我的飞机上没有座椅。”
“搬几个凳子上去就成。”
“没有安全带。”
“起降的时候让他们坐在低矮的地方。”
主管看来早有准备,面对周至严的推脱应付得行云流水。
“我就不明白,这里面还有美国军方的人,为什么他们不直接去坐二十航空队或者印中联队都可以,到咱们中航干嘛来了?”
这也是BIELING听明白前因后果之后想问的问题,主管叹气,看看也没旁人,低声解释,
“十大队前一阵在北面摔了架飞机,当时机上几个美国人有死有伤,当地山民没见过外国人,也听不懂他们说什么,生生用石头把他们砸死了,
还把机上的东西哄抢一空。幸好机长临死前接通了信号通报了方位,等军队派人赶过去的时候5、6个荷枪实弹的军人才逼退了那些山民,好歹把
飞机弄回来了,这件事影响很不好,二十航空队的队长都在停职等待处分;而印中联队,你们也听说了他们最近坠毁率很高。这次几个到印度的
都是要员,为了安全才选了咱们。”
听了主管的解释,周至严也说不出什么来了,深深的叹了口气,抬手签了单子。抬头看见BIELING,勉强笑笑。
BIELING也履行了相应的手续,偷偷问周,
“为什么你这么不高兴,就当是平时货运呗。”
“……可飞到驼峰上飞机运行不稳的时候汽油桶们不会尖叫,不会冲过来抓住你肩膀不断的问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至严皱着眉头解释,心里想的是‘要真有什么极端情况,作为机长为了飞机整体安全我可以下令抛掉货物,可我不能抛掉人!’——当然这话
太血腥他不愿意对BIELING讲。
BIELING听了他的解释恍然大悟,等到了飞机上,一进舱门看到空荡荡的后舱整齐的摆放着几把椅子,上面坐着的7、8个人时,周至严的反应是
拉着脸直接坐到自己的座位上,BIELING却很认真的进来面对着‘乘客’做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是本次飞行的通讯员,JOHNBIELING,很高兴诸位选择搭乘我们中航的飞机前往达姆达姆。由于我们要飞行的航线众所周知的危险,
所以我仅在这里代表我们全体飞行人员提醒各位在整个飞行期间保持镇静,不要干扰到我和机长的操作,我们会尽我们最大的努力保证飞机平稳
降落在目的地的。下面介绍一下本次飞行的机长,周至严先生。”
即使周至严心情再不好,听了BIELING的讲话也禁不住笑了出来——自己的名字在他的嘴里竟然变成了‘周吃盐’。
不过已经这样了,周至严也不得不回过神朝大家点头致意,在被后舱那位美国军人——只有这一个白种人穿着笔挺的军装——衣服上闪亮的将星
晃到的同时,也注意到了同行的那几位不知来头的中国人眼睛里些微的不信任,是啊,他和BIELING两个人的年龄加起来可能还没有这里其中任
何一个人大呢。
“我是周至严,本机机长。请大家配合我的工作,下面请各位检查自己的伞包……”
BIELING在旁边暗暗撇嘴——谁都知道这条航线上跳伞是没有可能的,不过还是明智的配合着周至严的举动。
周至严转回身子,检查驾驶仪表,向BIELING做手势表示合格,BIELING回以同样的手势,然后开动,滑行到起飞线,塔台放行命令传来,把油门
开到最大,待发动机充分运转,周至严松开刹杆——起飞。
BIELING明显感觉到这次的起飞比之前的都平稳,心里暗笑周至严虽然表面上看着很凶心里还是很为后面的人着想的。飞机一离开地面,周至严
的神色就放了下来——不是松懈,而是游刃有余的自信。
感觉到他的认真,BIELING也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就算不为后面那些人着想,明天周就要和JOHNNY比赛了,JOHNNY的搭档很有经验,自己
也不能太差了,再说自己头天晚上还和周说要学飞行呢。
周至严也记着这件事呢,小心的操控着飞机躲过了几股气流,看看天气还可以,就把BIELING叫了过来,
“你首先要做的就是认路,现在往右侧下方看,这是高黎贡山、怒山、雪贡山、碧罗雪山、福贡山、利沙底、瓦不姆、衰底马、贡山,前面是金
沙江支流,要对准这个位置调整方向……”
BIELING双手抓住能固定住身体的东西,一边忍受着飞机不断盘绕带来的眩晕一边拼命用脑子记周所说的每一个字。不同于JOHNNY自己给雪山起
名字,周至严是严格按照这里的官方叫法挨个给BIELING介绍。对于中国人来说,这边的很多雪山名字很拗口,因为那是少数民族起的,但对于
BIELING来说,那些再怎么样也是中文,他又不能像中国人那样结合汉字来记忆,再加上太阳不错,下面白茫茫一片刺得耀眼,一时间脑子都晕
了。
周至严自然也注意到了BIELING的状况,轻声安慰他,
“你短时间记不住很正常,别太着急。今天天气不错你去听听有没有什么信号能到这里,熟悉一下以后也用得上。”
开始的时候天气真的是不错,可过了横断山脉没多久就遇上了茫茫大雾。现在的BIELING已经有了些经验,他拿出沾了酒精的抹布不断的擦拭舷
窗——虽然很快就又会形成新的冰霜,但也聊胜于无。周至严不愧是在这里飞过几百次的王牌,根据飞机的时速几乎完全靠心算计算大致方位,
不断调整飞行方向,幸好很快就冲出来了,但即使如此,后面的乘客也都被吓得够呛。
当飞机平稳降落在汀江机场的时候,乘客们大力鼓掌向他们表达敬意,BIELING有点儿兴奋,周至严倒还是那副淡然的样子。下飞机的时候中方
乘客中有个人走到BIELING面前,张口是流利的英语,表示很欣赏他的工作。还掏出了张名片表示如果有需要可以找自己帮忙。
BIELING客气的接过那张名片,谨慎的表示了谦虚。等那人走了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一个字不认识,拿过去给周至严看他也很吃惊——照这名片上
印的这人来头很大,一时间也想不明白,只嘱咐BIELING自己收好就是了。
C-47已经飞行了12000公里绕了地球一圈儿从美国被运到了汀江机场——这里离达姆达姆很近,但小一些。
即使不是为了比赛,周至严也还是做完了交接就先跑到停放C-47的地方去查看,BIELING也跟着去了——不得不说,跟他们之前破旧的DC-3相比
簇新的C-47看起来挺像那么回事儿的。开过来的飞行员去休息室玩儿了,两人找了半天才把人拖到C-47前面。
“哈罗,看好了。”那人先带着他们绕了飞机一圈,看胎压、油泵、受油口、起落架,然后再带着他们进驾驶舱,指着仪表盘告诉他们这是高度
、这是速度、油压、混合比、罗盘、襟翼、无线电定位……
“看清楚了?”
周至严的目光慢慢在这上面又扫了一遍,才肯定的点头,
“看清楚了。”
“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了,祝你们好运。”那人拍拍他们的肩膀就走了,BIELING目瞪口呆,
“这就完了?”
“你以为还能怎么样?我刚学飞的时候也就是这样,先是做通讯员飞几次,要是条件允许就让我在副驾驶座位上把杆,机长教我怎么看那些仪表
读数、各个电门开关。各操纵杆的功能和作用、无线电导航怎么使用。我那时候运气好,飞了几次都能赶上有这机会,好多人飞了好多圈天气都
不好没人理呢。”
毕竟是新飞机,周至严的心情也不错,头一次和BIELING讲起了自己刚来中航时的经历,
“然后呢?你就学会了?”
“差不多吧,我回去自己画图把这些都画下来,躺在床上不停的背。觉得都背下来了就申请,当时也就是在这里飞模拟机,练习起飞降落,这两
样通过了,再得到机长的肯定,机航主任就批准我转为副驾驶了。”
“啊,才是副驾驶。”
“不然呢?不过这边的情况你也知道,既然是副驾驶,没有机长了就会让你顶上去。那时候中航就十来架飞机,五花八门什么都有,没多久我就
被自动转成正驾驶了。你们上次飞那副驾驶还没我当时的条件呢,不也一样把杆?”
BIELING叹口气——他听明白了周话里的意思:正驾驶都死光了,只能让副驾驶来开了。
“……周我饿了,咱们去吃饭吧,我想吃中餐。”
“嗯,好。”看看时间也都是下午了,幸好这边是二十四小时都有饭吃。
这边的天气炎热,阳光最强的时候几乎让人不敢出门,俩人吃了饭决定先去休息一下再去继续熟悉飞机。一觉醒来已经是晚上了,又去吃点儿东
西两人先去看C- 47。周至严找来了这架飞机降落在这里之后为其检修的机修师又询问了几个问题,看BIELING在旁边有些不耐烦周笑着给他解释
,
“在空中飞机就是我们唯一可以依靠的,毕竟是新机型又有条件,能多了解一些都是好的。”
把能想到的都询问过了之后周至严又去了修理部门,BIELING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也跟着去了,然后有生以来头一次看到了大象——不止一头大
象驯顺的站在一架架在修理的飞机旁边,背上背着架子,架子上站着工人在紧张的检修飞机。
“这边天气热,大象都受不了,所以平时都是晚上检修飞机,也免得中暑。”
周至严一边给BIELING解释一边挥手跟自己认识的修理人员招手,慢慢的走到了自己飞过来的DC-3前面,
“周先生是你啊,你不是要飞新飞机了?”架子上一名中国机修师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是啊,我就是过来看看……这架,还能飞吧。”
“要是你飞就可以,别人不敢保证。上面说这批能修补得就再修修,不能的就把可用的零件都拆下来,剩下的部件先堆到库房去。”
周至严点点头,转开视线竟然看到了JOHNNY,原来他也是过来再最后看看自己的飞机的。
“嗨周,你也过来看你的老伙计?”
JOHNNY也看见了他们,叼着烟从旁边自己那架旧飞机那边过来,掏出烟盒BIELING摆手拒绝,然后瞪大眼睛看周至严伸手取出了一根借着JOHNNY
的打火机点上,
“是啊,毕竟跟着我飞了那么久。其实DC-3真的挺好的。”
“说的对,我飞过那么多机型,就数它最禁飞,好修理,可惜造不出来了……”JOHNNY的声音低了下去,难得的伤感,不过没持续多会儿就又开
始对着BIELING吹牛,
“你知道吗?有一次机场被日本人轰炸了,有架DC-3没来得及转移被炸掉了一个翅膀,那边又没有部件,还是老主管想起来库房还有个什么飞机
的翅膀,找出来一看是DC-2的,大概给绑上了,那时候谁都不敢跟我搭档,大家看我的眼神都以为我要去见上帝了,是我自己偏着飞飞到这边修
理的。”
BIELING下巴都要掉地上了:DC-2他见过,那机翼的尺寸比DC-3小一大圈,这样都能飞回来?!
看见他震惊的表情,周至严笑着弹弹烟灰,
“是真的,那时候我在汀江,看见飞过来这么一家伙大伙儿都傻了,哈哈。”
“你也很厉害,JOHN你知道吗,有次他飞直线,飞机都被日本人打成筛子了,当时的副驾驶小朱利安冻坏了,拿嚼过的口香糖补飞机上的窟窿,
飞在半空还好,落地的时候冻成石头的口香糖全掉了,机修师们都快疯了。”
开心的说完又收敛了笑容,叹息着,
“小朱利安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周至严也跟着叹息,看看时间不早了,互道了晚安也就各自回去了。
第二天早上天气很好,两架飞机都被工人装好了药品推到跑道上,JOHNNY带上了他全副的装备——都是从军方飞行队那里搞来的——挥舞着拳头
上了飞机。
飞机轰鸣着起飞,共同飞向昆明。
这天的天气出奇的好,两架飞机都是开足马力在天空中!翔,印中联队今天也有飞机比他们稍早起飞,但很快就被他们超过去了。
BIELING不知道周至严是怎么想的,但按着他自己的想法还是希望自己的飞机能赢——要是真赢了最起码以后也可以跟别人当时自己也在飞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