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犹枫!你的属下跟你一样固执!”李云蓦连打带骂,终究还是逼近了风坛正殿,见到守在门前的沐怜二风
,不禁站住,厉声道:“本座不打女人,你二人别逼本座动手!”
“云座见谅!”沐怜二风互相使了个眼色,二话不说,拔出长剑便攻将过来。李云蓦一怔,当下大怒,遂扬鞭
回击,却只使出了半分力,他不打女人,却无法对沐怜二风的剑气视而不见,只得边退边守,边守边骂:“沈
犹枫,你若真死在里边儿,本座立刻便走,好去叫那狐狸来给你收尸!”
“嘎——”殿门开了道缝,李云蓦大喜,纵身敏捷一闪,一个迂回旋开了迎面而来的剑风,三两步便跨进殿门
,沐怜二风见状深感不妙,也快步跟了进去。
“沈犹枫,你这个狂妄自大的家伙!一整夜派这么多人守在外边,害本座折腾了一宿!你当本座是白痴么……
”话未说完,李云蓦的骂声突然哽在喉边,整个人呆了呆,便定在原地。
眼前的沈犹枫玄袍丝冠,一如往日般淡漠闲然,他气色平和地高座在正殿中央的榻上,手里端着茶碗笑望着李
云蓦。沐怜二风见状,刹那间又惊又喜——风座当真已无恙了?遂恭然跪下:“属下失职!”沈犹枫道:“你
二人先出去,本座有话告知云座。”二风垂首退下,李云蓦方才回过神来,撇嘴疑道:“你真的没事?”
沈犹枫笑道:“云座是想见我伤得起不了床,好享受一下凌驾于本座之上的快意么?”
李云蓦脸一红,啐道:“你这没良心的,枉本座惦记着你的伤,今晨亲自前来探望,你派人守着外面不让人进
,究竟何意?!”
“云座一大清早横冲直闯,对我天风旗众人又打又骂,弄得风坛鸡犬不宁,本座是否该先问问你呢?”
“我……”李云蓦一时语塞,只得悻悻地收了幡龙鞭,走近沈犹枫坐下,语气缓和了下来,“你究竟是何意?
为何总是要将事情隐瞒于我?如今大战在即,你我二人难道不能共同承担么!”
沈犹枫凝视着李云蓦清俊而执拗的眼神,任李云蓦嘴巴多倔,神经多大条,脾气多臭,他那眼神里终究关不住
对沈犹枫满满的信任、依赖和眷恋,沈犹枫不禁心中一酸,轻叹着摇了摇头,“云儿,龙鼎联盟日后还要靠你
多费心了,你如此莽撞行事终究是不够沉稳,日后还需尽力改过,有你在主上身边,我也会安心许多。”
“什么日后月后的!你要皈依了还是要升天了!你我二人早已立誓,此生共助主上平定天下,造福苍生,怎么
!你想金盆洗手?”李云蓦突然听到沈犹枫叫他云儿,又琢磨这话中之意,心中隐约涌上不详的预感,“沈犹
枫,有话便直说,莫名其妙唧唧歪歪的,本座听不懂!”
“就是让你日后好生照顾自己,别总是一副又臭又硬的脾气让本座闹心!”沈犹枫亲昵地拍了拍李云蓦的肩。
李云蓦脸一热:“谁让你闹心啊!认识你这么个固执的人,本座才要少活两年呢!”沈犹枫淡然一笑:“今日
这嘴仗算你赢了,云儿,时候不早了,你我这便赶赴轩辕台罢!”
李云蓦奇怪道:“你不等那狐狸了?”这时,舞风从内殿悄然而出,轻声禀道:“风座,九毒今辰已随朝廷的
兵马先行去了轩辕台。”李云蓦更奇:“他何时跟万长亭一路了!”沈犹枫无声地点点头,凝神看了一眼舞风
,转身便走。
“风座……”舞风嘶声唤道,竟满含凄然。沈犹枫回头,只见舞风一双秀美的眼睛里顷刻间漫上水氲。
“舞风,记住本座跟你说过的话。”沈犹枫柔声说完,遂疾步与李云蓦并肩而去,如今天已大亮,东方的晨曦
含着初晖投射到风坛深红色的窗棂上,洒下点点光晕,照亮了舞风绝望而悲凉的泪水。
“风云二座到——”一如前日的喧嚣,轩辕台前烽火尽燃,各门各派人声鼎沸正襟而座,无数道目光经意或是
不经意地扫向擂台正中高放的湛卢宝剑。
枫哥哥,你究竟如何了……九毒在心中默念了千万次,他此刻已被点了穴道,静静的陪坐在万长亭身侧,目光
却在风云二座的身影进入轩辕台后,就再也没有从沈犹枫身上移开,他看着他神态自若地走进比武场地,再昂
首阔步地踏上高台,他的步伐沉稳刚毅,一如往日那般充满凛然与霸气,他没有带面具,俊美的面容上竟是神
采飞扬,浑身含着肃杀与威严,丝毫看不出曾受过任何伤痛的折磨。
难道枫哥哥已经找到了化解血竭的方法?亦或者根本没有中血竭之毒?九毒怔怔地望着沈犹枫意气风发的身影
,一个个念头不停地在他心中徘徊,沈犹枫安然无恙,哪怕只是表象,竟让心如死灰的九毒顷刻间惊喜异常,
能再见他意气风发地出现在眼前,即使下一秒自己被乱刀砍成肉酱,终究也无憾了。
万长亭冷眼看着沈犹枫,不禁疑心万分,怒火中烧。沈犹枫和李云蓦走到万长亭身边停下了脚步,李云蓦施然
一笑:“公公猜测今日谁会胜出呢?”万长亭压住心中的怒火,扬眉笑道:“咱家但愿龙鼎联盟能旗开得胜。
”说完,他瞥了一眼身旁的九毒,只听九毒淡然道:“九儿今日愿陪公公观战,望两位旗座恩准。”李云蓦蹙
眉道:“你真是玩心不减,出了岔子可没人护你!”
“诶——咱家身边精兵甚众,你们还怕他伤了不成?”万长亭意味深长地笑道,“今日最精彩的夺剑之战,这
小子非要跟咱家赌个一二,咱家便留他在身边观战,也好找个有趣儿的伴说说话。”李云蓦见沈犹枫并未反对
,加之九毒平日里玩心甚重,谁管得了他?如今大战在即,李云蓦却也并未在意,点点头便向自己的观战席走
去。
沈犹枫凛然立在原地,他始终没有看万长亭一眼,他所有的目光都静静地投射到九毒的双眸之中,那目光既似
火一般的灼热与刚烈,又如水一般的淡然与柔和。
此时无声胜有声,哪怕不发一言,他们心中依然明白,虽不能相守,却彼此相知。
小狐狸,枫哥哥暂时不能守在你身边了。
枫哥哥,九儿此刻也不能陪在你身边了。
一刹那,在这深深的对视与默契的心语之间,两人不禁眼神微动,唇边竟同时浮上一抹心意相通的笑意。
枫哥哥,你恨不恨九儿?
不恨。
那你信不信九儿?
我信。
无论发生任何事,你都信么?
我都信。
为什么?
因为值得。
无声地笑意在九毒倾城的面容之上绽放湮开,他灵动的双眸中渐渐地漫过一层雾气,刹那间美丽异常,这未曾
说出口的心语已经透过沈犹枫的目光深深地扎进了九毒的心底,也在一瞬间驱散了他所有的委屈与悲戚。
沈犹枫收回目光,凛然回到属于他的观战席。万长亭脸色阴沉,向九毒低声斥道:“你将血竭的解药给了他么
!”九毒施然一笑:“九儿整夜都呆在公公身边,公公此问为哪般呀?”万长亭怒道:“那他毫发未伤,又作
何解释!?”九毒撇嘴一笑:“那得问问公公栽培的爪牙究竟是怎么替你办事的呐!”万长亭长袖一挥:“哼
!沈犹枫若不死,咱家就先要了你的命!”
“那公公可要快些动手,想要九儿命的人多着呢!”九毒不屑地一笑,不再言语。万长亭沉着脸寻思道:“这
小子是笃定了咱家暂时不会杀他,好!咱家就让你再多活两个时辰,今日咱家一不做二不休,让你们统统下黄
泉去祭奠先帝!”
吉时已到,李云蓦凛然上前,指着龙鼎上安放的湛卢宝剑,朗声道:“各位,今日乃是武林大会的最后一场比
试,这把让天下英雄趋之若骛的湛卢宝剑已在此架了三日,这场比试诸位以夺剑为目的,各展所长,谁最后能
够力压群雄并夺得宝剑,谁就是武林盟主,湛卢宝剑亦归他所有!”
“战——战——”台下众人举起手中的兵器,齐声喊道。
“比武开始——”李云蓦揭开裹在湛卢剑上的大红锦缎,退至一旁,台下各门派顿时蜂拥而至,刀光剑影,铿
锵厮杀,个个都动了真本事。
一个时辰之后,擂台上下已是死伤无数,却仍旧挡不住各路人马想要夺得宝剑的野心,几番争斗之后,湛卢宝
剑终于落到了霹雳教教主杜三通的手上。
第五十二章:困境
经过这两日的争斗交锋之后,原本有能力一决高下的五刃世家、玉藻堂和八声帮都先后退出,剩下的帮派如青
裟门等也是非散即伤,仅剩下几个平日里声势张扬却实力不济的帮派,霹雳教便是其中之一。
李云蓦转头向沈犹枫笑道:“你我谁先上?”沈犹枫笑容一敛:“一起罢!”话音未落,两人并肩飞出,纵身
劈空而下,李云蓦刷刷两鞭便将杜三通手中的宝剑紧紧缠住,沈犹枫当下手持长剑,势如破竹般凌空直捣杜三
通腰腹,这长剑对沈犹枫而言,虽然不似湛卢剑那般已经被他使用得人剑合一,可是,眼下这长剑却是唯一的
胜算。那湛卢剑需要异常深厚的内力才能驾御,沈犹枫内伤未愈,唯有借用普通的兵刃进行挑战,才不至于因
消耗内力而导致体内巨毒突发。
“嚯——”擂台上下的众人见风云二座终于亲身上阵,不禁频频惊叹,仅仅几个回合,杜三通便被这两个年轻
的旗座联手施了个下马危,若是换了别人,就是再修习十年武功也未必能做得到。杜三通在江湖上好歹也是有
名有姓的教主,如今在众人面前被将了一军,心中十分不甘,加之他夺剑心切,不禁乱了阵脚,在枫云二座的
夹攻之下步步后退,又战了几个回合,他竟然顾不上攻守了,索性将湛卢剑抱在怀里,任由枫云二座攻势如虹
,他就是死死得抱着宝剑不肯松手。
“杜教主,你可真是要剑不要命啊!”李云蓦脱口讽道,“你们霹雳教不是自称天下第一神教么,你倒是神给
本座看看呐!”
“神神,神,神……”杜三通又羞又急,他本就有些结巴,这情急之下更是吐字不清,半句也说不出来,反正
铁了心硬扛,就是死皮赖脸的抱着湛卢剑不放手,完全没了一个教主应有的风度,台下众人见了他这般无赖滑
稽的行径,纷纷忍俊不禁。
“嘻!世上居然还有这等功夫,果然乃天下第一神教!”九毒在看台上咯咯直笑,忍不住朝着擂台高声戏道:
“喂——杜教主!你使的是‘无赖神功’罢!招式就叫‘死也不放手’!”
九毒话音刚落,众人顿时爆发出震天的笑声,各路英雄笑得前仰后合。
万长亭也忍不住冷笑起来:“所谓蠢人自有蠢人福,不出三招,必有救兵。”
九毒目光一黯,这阉奴又在玩什么花样……
那杜三通被枫云二座逼到擂台后的峭壁边依然不肯放手,沈犹枫笑道:“杜教主,你若放手,我二人绝不再相
逼,立刻送你回去继续做你的教主。”
“本,本教主……要,要是……不不,不放呢!”杜三通像抱着救命稻草一样紧紧地抱着湛卢剑,瞪着沈犹枫
却依然死鸭子嘴硬。
沈犹枫笑意更甚:“那可对不住了,劳烦教主好生下去歇着罢!”
杜三通还没来得及回味沈犹枫话里的意思,只觉双脚踏空,整个人轻飘飘地坠了下去,原来他被逼到峭壁边,
再移半步整个人便会跌下去,可这教主眼里只有剑,哪里能察觉到自己的处境?这半步向后一踏,他便连人带
剑跌了下去,在下落的当口不禁双臂一松,那湛卢剑竟刹那被李云蓦的鞭子缠上,李云蓦手抖鞭落,湛卢剑便
稳稳地落回沈犹枫手中。
眼看杜三通一声惨叫跌下峭壁,众人皆以为他此番定是凶多吉少,却突然从半路杀出一道人影,那人速度极快
,三步便追至峭壁边,纵身一跃,眨眼便拉住了杜三通的袖子,当下足尖踏风,携着他以精湛的轻功飞快地在
峭壁上行走,再下一秒,两人自下而上,一个回旋,稳稳地站回了擂台正中。
众人惊呆了,如此精湛的武艺,会是何人?只见那人收了招,傲然一甩袖子,威然立于擂台中央,众人这才看
清楚,顿时一片哗然。
“恩人哪——”杜三通扑通一声跪下,朝着此人倒地便拜,“唐庄主救命之恩,三通此生……”
“罢了!你走罢!”那人冷冷地一挥手,肃然令道,杜三通不敢再多言,恭敬地磕了三个响头,战战兢兢退下
擂台。此时擂台上对峙着的三人,无疑让众人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与压迫。
“您果然还是来了。”沈犹枫谦然一笑,与李云蓦互换了个眼色,只听两人垂首敬道:“晚辈见过唐庄主。”
九毒适才豁然,不禁瞄了一眼万长亭,原来万长亭所说的救兵便是五刃世家的庄主唐多令,可是,他是如何知
道的?
“你二人对杜三通步步相逼,莫非料到老夫会出手相助么?”唐多令厉声质问,他人到中年却丝毫不见老态,
整个人衣着朴素,眉目清朗,纵然言语态度颇为严厉,却不会带给人厌恶之感,这是一个声名与威望不输给墨
台鹰的人,南方武林素来以他马首是瞻。
李云蓦笑道:“这擂台若迟迟不见庄主现身,那我二人即便胜了,也难免会被世人诟病,说龙鼎联盟胜之不快
。”
唐多令冷言道:“老夫与龙鼎联盟素不相往来,你龙鼎联盟与阉贼万长亭狼狈为奸,早已为五刃世家所不齿,
如今这所谓的擂台不过是出鸿门宴,区区一柄湛卢何以能令五刃世家失了风骨,沦为争名夺利之众?!”
果然尖刻又迂腐,顽固却又直率……李云蓦笑着插起双手,暗自叹道。沈犹枫却毫不在意,淡然笑道:“唐庄
主不愧为淡泊名利之人,难怪在南方武林甚得人心,不知唐庄主今日前来所谓何故?”
唐多令陡然目光一黯,浑身骤现凌厉之势,高声喝道:“老夫是来向尔等要人的!”
“交人——交人——”台下顿时喊声震天,不知何时,五刃世家的数千弟子均奔赴轩辕台,与龙鼎联盟的护卫
相持不下,足足占据了轩辕台半壁河山。
唐多令的语气愈加凄厉:“短短三日,玉蝶在龙鼎联盟狱中离奇而亡,犬子也是在龙鼎联盟的地盘上离奇失踪
的,老夫难道不该向龙鼎联盟要人么!”
“唐庄主,人可以随意救,话可不能随便讲。”李云蓦朗声道,“玉蝶夫人刺杀朝廷重臣,实乃畏罪自杀,朝
廷并未将此事连坐到整个五刃世家已是万幸,庄主怎的来找龙鼎联盟要人呢?”顿了顿,李云蓦继续道:“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