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春之城（生子）下——东东堂

罗浩的心里，刚刚才稍稍开始淡去的那一句话这时似乎是又被提到了眼前。他虽然表面上做着毫不在意的表情，却依然是用余光偷看着身边的那个人。越是不想去在意，却又偏偏记忆会变得越来越深刻，晓民的一句话形成了回音琐绕在自己的耳边。

“到绍兴还要有些时间呢。”车刚转上了高架，身为组织委员的晓民站了起来说，“我们在车上先玩点游戏怎么样？”

提议刚刚才说出口，排排坐的学生就开心地应和。

“那玩什么好呢？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莎莎，把你的扑克牌借我一下。我在这里抽两张牌，如果抽到什么号码，那个人就真心话或者大冒险，要是选大冒险的话，要做的事情就由前一位被抽中的同学决定。”

年轻人总是容易被这样的游戏所吸引，只是晓民好不容易才调动起来的气氛似乎并不能够感染到这边。那一排说坐着的那两个人，既没有迎合那边的活动，也没有各自的对话，仅仅只是继续这互相的尴尬。

两人一度几次都想除开一些这样的尴尬，只是想了很久之后都依旧不知道应该怎么出口才是。

“28号？”晓民忽然叫出了一个号码，“这个号码好像很熟的样子呢。”

听到了这个的罗浩抬起头来，看到晓民手上一张2一张8的扑克心里暗暗叫了一声“法克”。只是就算不应声，也不可能就这么躲过去，谁让组织委员偏偏是和他这么亲密的好兄弟呢？

“我记得好像是罗浩吧，罗浩，是你吗？”

听到了叫自己的名字，罗浩只好站了起来。“哦，那你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呢？”

“大冒险啦！”这时不知道谁这么叫了一声。

“那就大冒险吧。”虽然没有什么兴趣，但好歹看大家的兴致都这么高便也不好意思打扰大家的兴致。

刚刚被整的好惨的Jien自然不会轻易地放弃这一次机会，偷偷得和一边的女生不知道商量着什么。看到两人脸上猥琐的表情，晓民担心几个人的话题会越来越转向龌龊的方向，于是连忙催促说：“喂，你们几个商量好了吗？”

“那就让罗浩找个男生亲一下吧！”

啊，果然是这样，她们几个腐女总是会做出这种有点出格的举动。听到了这个的晓民连忙去看罗浩的脸色，果然眉头紧缩一副厌恶的样子。

“但是是惩罚罗浩一个人呢，如果把别人牵扯进来的话恐怕不大合适吧。”

只是晓民的解围没有奏效，还没有等他说完，Jien就接着说：“那我们就指定人好了嘛！王老师不是正坐在罗浩身边嘛？两个人亲一下嘴好了。”

Jien的话才刚刚开口，就引来了全班同学的起哄。这样的起哄，让原本就处于尴尬关系中的两人变得愈加的尴尬。罗浩想要去找晓民求救，但是还没有转过头就看到晓民向自己求救的眼神，两人间的默契让他知道他这么做的意思是让晓民下台吧，他作为组织委员很难做人啊。

看来从他那里是得不到任何的帮助了，罗浩无奈地转过头去看身边的那个人，问了一句：“你打算怎么办？”

“我？……随你。”耽雨犹豫了一些时间之后还是只能够这么说。

罗浩脸上的无奈增加上了一分，看了一样全车注视着这边的眼神，转回头去看了一样身边的人，很干脆将嘴亲了上去。

这在罗浩说来是干脆，对耽雨来说却是完全都没有一点的准备。忽然之间被人就这么吻了一下，他怔怔地看着那个亲他的人，花了好一些时间才恢复过意识来，然后转头去看别人，罗浩已经坐到位子上恢复之前的姿势，而刚刚还起哄注视着这边的学生，早已沉浸在了新一轮的游戏之中。

不知为何就丧失了勇气，只能够将视线躲避在车窗外，看着路边的街景，却丝毫没有要进入意识的意思。

第七十六话：突兀问句

两片青坡组成的山谷，茂密的树林让这个喧嚣的世界一下子陷入到了安静之中。只是这一片难得的宁静，这一下又被一群充满了活力的年轻人所打破。

耽雨坐在一边的小山坡上，俯瞰着下面空地上的那一班孩子，原以为脑海中一定会浮现出自己年轻时和班里面的同学一起出来玩的影像，结果却怎么努力回忆都没有唤醒半分，甚至有的几个残影片段也感觉不出是不是真实的存在过。

“老师不和我们一起烧烤吗？”

就在这个时候，晓民注意到了坐在那边的耽雨，于是连忙跑过去招呼问。但耽雨只是摇了摇头说：“不了，你们年轻人顾自己玩吧。”

晓民原本还想劝几句，不过刚刚思考就发现词穷想不出什么，于是便也只好作罢，在犹豫了一阵之后转身走下山坡，跑到那片空地上的人群中去。看到他融入大家的身影，孤身一人的耽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躺下身来看那片纯净的天空。蓝到有些艳的天空，让一个片段闪过了他的脑海，只是他有些记不得那情景究竟发生在什么时候，而且可以隐隐地确定那不会是学生时代的郊游。

闭上眼睛搜索许久，结果却只会让自己变得劳累起来，于是他只好放弃，转而去感受这阵春光之中的温暖。刚弄个才有一些懒散的意味，他才敢再次睁开眼睛来看这个世界。

只是刚刚睁开眼睛他就吓了一跳，因为这个时候眼前忽然之间出现了一张人脸。没有准备的耽雨先是瞎了一条，但是不过还好很快反应过来了。他叹了一口气，然后挺身半坐起来看着他问：“怎么了？干嘛不去玩？”

听到了这个之后的朱雀先是坐了下来，然后才回答说：“我一向都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说的也是呢。”耽雨冷笑了一下说，“那为什么来春游？说起来你也不像是会参加这种集体活动的人呢。”

听到了这个之后的朱雀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回答的话，于是只是将视线转向了别的地方。耽雨看着他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神情，然后转过头去看别的方向。只是，他的话语里既没有讽刺也没有责怪的意味，在他的眼里每个集体都会有这么几个人，特别是这个还会想着耍酷的年纪。

就在这个时候，朱雀忽然打破沉默问：“你……喜欢他吗？”

“谁？”

“那个。”

看到朱雀用下巴指向的那个方向，耽雨看过去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视线这时正落在罗浩的身上。就连他自己都闪过了一丝惊讶，然后笑了笑说：“没有啊，怎么可能？”

“那你为什么对他特别关注的样子？”

“有吗？我没有感觉出来呢。不过我想……就算是无意识的关心，也可能只是因为他是院长儿子的关系吧。院长是我师兄，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都给了我这么多的恩惠，既然现在他儿子是我的学生，不关心是不可能的吧。”

刚刚还满脸失落的朱雀听到了这个之后心中轻松了不少，似乎是几个月来缠再心上的荆棘瞬间松开，不管是疼痛还是沉重都渐渐消散了。他看着耽雨一些时间，下了决心才继续问：“那你能够喜欢我吗？”

“不能。”

刚刚才建立起来的信心，被耽雨这么干脆的话所打断了。而就在朱雀不知道该这么收拾眼前场景的时候，耽雨终于问：“其实……我也一直想对你说这件事情。不能喜欢你不是因为我对其他谁有兴趣，所以不要再闹下去了，我知道你在我背后做的那些事情。我都已经这一把年纪了……算了……”

“什么算了？！难道又要说我还年轻什么都不懂？”

“不是……”他自嘲式地笑了笑说，“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才好。都已经到了这个年纪了，要处理的事情这么一大把，孩子的事情学校的事情还有连自己的未来都不知道会在哪里，还有……还有很多讲不清的事情，更何况我对你一点那样的喜欢也没有，之前会做一些事情是出于老师的想法，如果让你误会了还想希望你能够原谅我。”

明明就是自己的错，结果却让别人来道歉，这样的感觉忽然觉得有点不好受了呢。这样想着的朱雀心里有些毛毛的感受，就连原本打算能够尴尬地什么话都不说坐在一起都做不到。他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天空，把一直握在手里的那罐啤酒扔到了耽雨的怀中。

耽雨这才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来，只是在那个时侯朱雀已经站到了那边的空地上。

“给我的茶杯里上点水过来。”

进门没多久听到了这个之后的金华先是被这样突然的语句愣了一愣，然后才连忙转过身去给她倒水。

等茶杯到了老太太的面前，并没有见到她拿起来喝一口，只是脸上的表情依然是那样的一副严肃。金华似乎是感觉到了一些出事的意味，于是问：“妈，出什么事情了吗？”

“不知道。”

这样的回答让金华愈加难堪了一些，毕竟自己的母亲，话语里的意思怎么说也能够明白几分。不过在思考了一阵之后，他还是问：“你是指什么事情？”

“你说是什么事情，做娘的还不知道小子心里面在想点什么东西吗？你不要跟我讲你没有事情瞒着我。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吧。”

“你在说……什么啊？”

“什么什么？你是不想说么？”

听到老太太的语气一下子变得这么坚硬，金华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母子两个人就这样相互对视了一会儿，金华只好说：“真的没有什么事情。”

“真的没有嘛？”

“诶，真的没有。”金华这时刻意地笑了笑说，“如果真的有的话会跟你说的，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会没法说的？”

知道这下是怎么都套不出话来了，锦文只好作罢。不过她还是不忘加了一句：“那如果等到了合适的时间，要把事情说出来。不用担心我，年纪一大把了本来就活不久了，最想的也就是不要把事情带回到坟里去。”

金华点了点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后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

“怎么又在这里看这本电视剧了？！”出了房门的王建荣看了一眼电视机，然后说。

而躺在沙发上的晓莲却是一副又慵懒又无力的声音回答说：“唉，人家这样才叫过日子啊。一家人五口人在一起，有个爸爸整天骂着，爷爷奶奶扮着白脸说好话。”

“电视里面演演你当真了，一户人家一本经，哪里会有这么一样的？”

晓莲却没有应答，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这时发现建荣在换鞋子，于是问：“诶？你要出去啊？”

“恩，今天不是海滔过来吃饭吗？我去站上接他，省的你再出去。”

“哦，那也好，不过这个点还早吧？”

“早点就早点了，去楼下公园里逛一圈，去老四那边转一圈也好。”

哎呦，要去逛一圈才是真心话吧？晓莲撅了撅嘴，然后说：“不要一起下象棋就下得连接孙子都忘记掉了。”

两个人似乎根本就不需要告别，在这样的调侃中就离开了房间。闲闲的建荣像往常一样在小河边逛着，从小时候就是在这条小河里面玩水玩大来的，这会儿却又连想要下水都做不到了，也不知道这样的变化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哦，叔叔。”

就在他看着那条小河里的臭水发着呆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转过头来看了一眼那个女生，然后问：“哦，蓝迦啊，你……怎么在这里？”

“回来给我爸送点药。”

“你爸？你爸爸不是在城里你哥哥家里么？”

“诶， 别说了，跟他争了几声一定要住回来。就因为这样血压都上来了，所以给他配了几盒降压药给他送过来。”

“这样啊？那没有事情吧？”

“没大事，就是血压有点高了而已，年纪大了总会这样。”

建荣放心地点了点头，说的也是，总是忘记自己这一辈应该有的岁数。不过这么一说，他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情，于是问：“哦，对了，我听说你现在在靓颖的公司里做秘书？有一段时间没有听到她的消息了，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呢？”

又是这样的话题，使得蓝迦连礼仪性的笑容都没有办法露出来了。她稍稍犹豫了一下才敢说：“叔叔，跟你说实话，靓颖现在过得不是很好。”

她脸上沉重的意味，为这句话增添了几分不详的神色，让建荣原本的惊讶变得跟着阴郁起来。

第七十七话：月夜愁

“哦，来了？”晓莲打开门之后见到他之后叫了一声。

“嗯，海滔呢？”

“在房间里面打电脑呢。”

在房间里陪着海滔的建荣，这个时候听到外面传来的响动，连忙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耽雨啊，过来喝杯茶吧。”

“哦，不了，已经很晚了，还是早点回去。”

“不怕，等等开车回去就好了。过来，陪我喝杯茶。”

耽雨和晓莲都听出了其中的意思，只是两个人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想要讲什么意思。耽雨在犹豫了一下之后跟建荣走向书房，而晓莲见了连忙拦住说：“就在这里说吧，有什么事情我不能知道的？”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不然不会不跟你讲的，耽雨，熬烧过来。”

都已经被建荣这样说了明话了，在犹豫了一下之后她终于还是选择了放弃，然后任由两人向书房的方向走过去。虽然心里依然有些无法通起来的想法，不过看到房门已经关上之后便也作罢。

而被叫去耽雨和晓莲是一样的疑惑，有些等不及地问：“发生了什么事吗？”

“也不是一下子发生什么事，只是……你最近和靓颖有联系吗？”

“这个……倒是没有呢，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吗？”看到建荣脸上严肃的表情，就觉得他想要说的一定不会是什么一般的好事。

“我今天碰到蓝迦了，说她最近的情况不是很好。她下面的一个老板卷钱跑了，那个老板底下有四五家这样的店，拢共有靠百万的货款没有收回来，这件事情传开之后银行里收紧了对她的贷款，上面的厂家也催着问她要货款，资金就这么一下子没法周转了，似乎是有点困难。”

“是吗？还在想最近怎么她都不和海滔联系，原来是这个事情……

“这么说起来，这样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也说不上有时间，只是……”耽雨转念想了想说，“不过知道了就好了，至少不像之前那样被蒙着，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只是建荣脸上的担忧，明明比耽雨要深上一层的样子，他接着问：“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啊？”

“这个……我应该有会有什么办法吧，不管这么说她也是孩子的妈妈。”

这样的答案虽然充满了自信，但实际上不就是没有主意么。建荣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存折说：“这个你……”

“爸，这个？”

“我这几年存下来的，你妈不知道有这笔钱，你不要告诉你妈。”

“没事情，钱那里我还有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