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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的训练课结束,萧羽在食堂吃过晚饭,洗过热水澡,浑身的骨头缝里都填满酸痛的疲劳感,额角的青筋因为一整天喊了太多话而跳动爆疼。
他从抽屉里摸出两只夹子,一左一右,夹在自己两枚太阳穴上,然后拨通手机。
电话那头是温存的声音:“小羽?训练完了?”
萧羽的话音一下子就比在训练馆里削人时软了好几度,哼哼着说:“唔,已经累瘫了……以前那谁谁做总教练的时候,也没看出来有这么累。”
展翔毫不留情地批评道:“那是因为钟全海不像你这么揽权,什么事都揽到自己手里,你说你能不累吗!”
萧羽不服气道:“我这不叫揽权,我这叫作亲历亲为好不好!我对我的队员负责任,一个个都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
“嗯,你注意身体。”展翔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夹带着只有萧羽一个人能听出来的温柔。
他于是用拍马屁的热度讨好道:“老婆,我给你寄去的好东西,收到了么?”
展翔的声音因为害羞而低沉诱人:“你又皮痒了吧?”
萧羽不甘示弱地挑衅:“是啊,我浑身都痒,屁股也痒,怎么办啊?”
展翔对着话筒用气声骂道︰“操!”
萧羽道:“老婆你忙完没有嘛?什么时候操啊?”
展翔和萧羽同处一座城市,但是一个在总局大院,一个驻守在八一队香河训练基地,平时不能每天见面。
萧羽去过几次八一队的训练基地,小队员们一看是他,乐呵呵地围上来。
“呦,国家队的萧总?这人上星期刚来过,他怎么又来了?”
“萧总您是来看我们训练的吗?国家二队要选拔新队员吗?”
“你们这些不懂事的家伙,萧总是来找咱们展总叙旧的!”
“叙旧?萧总每个星期都来叙旧啊,啧啧,真是搭档情深啊……”
被围观了几次,萧羽觉得不舒坦了。每次都战战兢兢地钻到宿舍里快速解决战斗,动静闹大了做贼心虚担心暴露,动静小了又不过瘾。结果就是两人那阵子都满脸长痘,电话里说话火气很大,欲求不满性生活不和谐果然严重影响夫夫感情。
好不容易捱到周末,萧羽开车去到他在东郊的新房。
他在京城东南方向距离香河训练基地最近的地方,买了一套公寓,方便与小翔子约会。
钥匙才插进锁孔,枣红色温润厚重的大门霍得打开,一条有力的手臂把他拦腰抱起。壁灯映出门廊上一双缠绵迭摞的影子,萧羽的身影在晕黄的墙壁上升腾,展翔用牙齿飞快地在他大腿内侧烙上一连串洇出血点的贪婪痕迹。
客厅的玻璃茶几上汗水斑驳,萧羽的手掌和膝盖在台面上不停打滑,浑身热汗荡漾蒸腾,快要跪不住。烧灼般的电流贯通他的腹腔,在最让他欢乐颤栗的源头处辗转研磨。
展翔的声音断断续续喘着粗气:“小羽,你,你花钱买房,也不提前告诉我,我给你买么……”
萧羽的手指扒住茶几边缘,哼道:“我买了房娶媳妇的!”
身后是一阵狂风暴雨式的疾进和索取,撞得萧羽连声呻吟求饶。
展翔的胸膛包裹住萧羽的脊背贴伏上来,湿滑的汗水与体液将两人紧紧黏合。他扳过萧羽的下巴,在口腔里四处点火放烟,掠夺式的吞吮,威胁道:“你说什么?咱俩谁娶谁?”
萧羽用后臀揉蹭展翔的大腿,狠狠往对方胯上拱了两把,眼角勾出一枚撩到骨髓里的滑腻眼神:“老婆你从了吧,这房子是我送你的聘礼……”
沙发上丢着萧羽先前寄给展翔的东西。大信封里没有写只字词组,就只夹了一条黑色蕾丝内裤,内裤臀缝处的小洞里插了一把新房的钥匙。
这只性感小裤头,还是某人在巴黎的奥运夺冠之夜变身发骚时穿的东西。
就是这封“信”,烧得展总在一星期余下的几天里都没心思带队训练,怀揣蕾丝裤每晚在被窝里翻来滚去地煎熬,欲火烧心,发觉吃自助餐永远不如啃小羽毛的白屁股来得带劲。
两人的汗水汇聚到萧羽的喉头,啪嗒啪嗒,洒落面前。萧羽睁开眩晕迷离的脸,冷不防被展翔的右臂勒住脖颈!玻璃台面上倒映出一双黝黑深邃的眸子,挞伐的搅动力如同一头焦渴的兽在他腹腔中撕咬五脏六腑,带着想要将他吞噬和彻底据为己有的霸道。
展翔的另只手摸上萧羽的胸膛,在一颗红豆上轻轻地揉搓,彷佛有意发泄,力道逐渐加重,直捏到玻璃台上倒映出的人影在他手指间战栗,腰胯在挣扎中一分一分地变化膨胀。
萧羽那一刻的姿态极度风骚和放纵,肩膀大腿的肌肉腾出烫手的炙焰,镜像中的轮廓线变得模糊,腰肢扭摆得活像一只匍匐诱人的猫科动物,媚眼里含着拉丝的蜜糖。
此情此景足以令任何男人如痴如狂,即使是他后背上伏得那个极内敛害羞的人。展翔最耐不住萧羽十年如一日的主动和热情,这时已然在神魂颠倒忘乎所以的状态下奋力楔进他两腿之间。
黏稠灼烫的液体一泄千里,像喷涌的浪头拍打进萧羽的腹腔。他在展翔怀中剧烈地抖,灵魂的热度在眼底和骨髓里燃烧,大声呻吟着将崭新的玻璃茶几射成一幅波澜壮阔的水墨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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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风帅气的翔草在退役后被八一羽毛球队聘为总教练,肩上扛着二毛四的军衔章,每天带着部队里一群小萝卜训练比赛。平时三天两头的开会,写总结,部队领导接见,出席英模报告会,参与基层慰问演出,忙得完全没工夫伺候他那个肝火旺盛的媳妇。
萧羽捏固着展翔的脸,嘴巴唠唠叨叨像个婆娘:“展总,师长大人,你看你现在整天开会,你越来越像个领导了,你都不会笑了,你没有以前长得帅了!……我说老婆,你们分房了没有?工资津贴又涨啦?你啥时候升将军给我瞧瞧啊!”
展翔靠在床头安安静静地看书,视线冷冷地扫射枕边颠来倒去的媳妇:“怎么着?我不帅了你还惦记着换人?比二爷更帅的人你见过么?”
“呵呵,坚决不换!”萧羽在被窝里敬了个礼,谄媚地说︰“时时刻刻为老婆服务!以天天想念老婆为荣,以偶尔冷落老婆为耻;以伺候老婆满意高潮为荣,以交不出公粮为耻;以把老婆迷得神魂颠倒爱恨交加为荣,以让老婆难过伤心掉泪为耻……”
展翔从唇边甩出一记冷笑将萧羽狙杀:“以能闹为荣,已太能闹为耻!”
顾局长又打电话过来:“小翔,升大校了?正师级了?小翔真棒,妈为你骄傲,回家来庆祝庆祝吧?”
展翔从被窝里钻出头:“谢谢妈。嗯,我想……”
“行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顾局长口气淡淡的,包含着风平浪静之后的无奈和宽容︰“他现在就在你身边吧?你把他一起带回来吧。
“你们俩新买的房子好歹也跟我吱一声,用不着躲着藏着的!那家开发商我认识,本来能给你们每平米平均价打个折的,这得浪费多少钱!……什么?是小羽掏的钱?那他的钱将来不都是小翔你的钱么,傻不傻啊?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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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登门的那天,萧羽像乡下人进城似的,扛着大包小包礼物,踏进展老板家的大门。他手里还拎着市场上买的鸡鸭鱼肉,一进门就风风火火地钻进厨房,戴上围裙,要给丈母娘做顿饭孝敬孝敬。
顾局长偷偷拿眼神瞄她儿子:“他还会做饭?”
展翔悄悄点头,用口型说:“在美国那半年,天天给我做饭,照着菜谱现学的。”
顾局长瞪了展翔一眼,哼道:“咱家四口人没一个会做饭,现在终于来了个勤快利索的。行,挺好,总算有一个好处。”
这顿晚饭中西合璧,中式的鱼香肉丝剁椒牛柳配西式的红酒煎羊排奶油蘑菇汤。萧羽还扛了个面包机过来,马屁成精地跟丈母娘说:“以后您想吃面包都不用买了,准备一袋面粉就成,我给您做美式面包!”
萧羽在厨房里爬上爬下忙得满头大汗,把抽油烟机的铝壳擦得像卢浮宫里的银器一样锃亮光洁。
顾局长无奈地想拦着他:“那都是我们家保姆干的活,你快下来,别摔着你,以后来我这里不用干活的!”
展翔掩嘴极力忍住笑,得意地小声说:“妈,小羽就愿意显摆自己特别能干,您就让他折腾呗。”
晚上,展翔搂着媳妇上楼进了卧室,在按摩浴缸里舒舒服服地泡澡。
展老板这两年又给羽毛球队投入了一笔数目可观的赞助费。
依照他心里拨打的算盘,给羽毛球队投资就等于是给萧羽的事业进行投资,给萧羽投资也就等于给自己儿子投资,肥水不留外人田。
再者说,他觉得萧羽这孩子本质上是个厚道人,懂得感恩图报,小孩没有爸爸更好,将来就是一家人,自己多赚一个儿子养老送终,这笔买卖绝对不亏。现在科技发达,过几年让两个儿子到国外做个试管人工,花钱请人生育几个孙子带回来。当初想要娶一个儿媳妇进门,无非就是为了传宗接代,但是小翔不乐意就全白搭。不如像现在这般,至少一家人维持和睦恩爱。
展老板坐在书房里抽雪茄烟,对他老婆说:“你就认了吧!”
顾局长现在不认也不行了。萧羽来到家里,对展老板又叫回了干爸爸,可是管她叫“阿姨”,这算怎么回事?听起来就好像,那爷仨才是亲亲热热的一家人,自己反倒成了一个外人,阿姨?
下回一定要逼这小孩叫“妈妈”!
顾局长手里拿着小计算器,巴巴巴地按。
“你算什么呢?”
“我算算那孩子每年工资和广告能挣多少钱。他竟然比咱家小翔挣得还多,广告和商业活动收入占了大头。部队里管理比较严格,有些乱七八糟的商业广告不能随便接,咱们小翔亏了……不过俩人的钱搁到一起,挺够花的。”
展老板说:“你惦记小羽的钱干啥?你又不缺钱。”
顾局长嘀咕:“我才不是惦记他的钱!我是觉得小羽这孩子太能干了,里里外外一把手,现在又趁着年轻,拍广告做代言地猛捞钱,几百万几百万地挣……咱们小翔若是赚得少了,都压不住对方,在家里说话没地位,将来这关系不稳定!”
国家队即将集结出征,参加在吉隆坡举行的汤姆斯杯。
萧羽在临行前不久,往马来西亚那边打了个长途:“东哥,这次比赛我和小辉小冰都会去,咱哥几个找个地方聚聚呗?”
唐少欢快地答应:“萧总,祝贺你高升啊!快飞过来吧,我做东款待兄弟们,咱们来个马六甲——柔佛三日观光游,怎么样?”
闲扯几句,萧羽突然切入他朝思暮想的正题:“东东,我听说马来西亚队打算请你出山任教,有这回事么?”
唐少应声:“他们联系过我几次,我还在考虑,没答应呢。”
萧羽正色道:“你没答应就太好了!你不用考虑他们了,你先考虑考虑我吧,我现在是求贤若渴,就等着你呢!”
唐少的话音踌躇:“小羽,你没开我玩笑吧?”
“我开你的玩笑干什么?我知道你心里有顾虑,东哥,现在这支国家队我是总,队伍里各个教练组的人员配置,我能拍板做这个主!就看你是否信任我的能力,愿意不愿意跟我一起干事业。”
唐少转了转脑筋,笑道:“小羽,你这是先给未来扫清一个障碍吧?”
萧羽毫不客气地拍桌:“那当然,你这样的人才,我绝不能留给马来西亚队!钟全海当年犯过的战略性失误,我能蠢到再犯一次吗?”
他随即转换了口气,柔声对唐少说:“东哥,我是真心地跟你说一句,回家吧!祖国人民想念你,国家队这扇大门永远都向你敞开着。男单组的位置我给你保留,你什么时候想回来,我都欢迎你,等着你。”
唐晓东在电话另一头久久没有说话。
萧羽隐约听到唐少鼻息抽泣、抹眼泪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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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主任又来局里各部各办公室发了一轮喜帖和喜糖。这次不是她要三婚,而是她女儿要结婚。
同事们奔走转告,凌主任家又要办婚礼。她家无论是谁结婚,要去啊,一定要去,指不定又会发生什么狗血热闹呢。
羽毛球队也接到了帖子。萧羽可不打算亲临,代表队里给对方封了个红包。
又是一个周末,萧羽正要拎包下班,赶着去见翔老婆,一开门,钟全海颓败的身形堵在他办公室门口。
钟全海坐进沙发里,失魂落魄的神色溢于言表,额角的白发连成了雪片也没心思打理。
萧羽低头喝茶,问:“司长,您有公事要交代您痛快说。”
钟全海按着脉凸跳疼的前额:“我没公事。小羽,小羽你陪我坐一会儿,陪我说说话。”
萧羽拎包站起身:“钟司长,您要是没事,我急着回家呢。真的,我是真的着急回家,过了这个点,三环路堵车!”
“回家,回家……你还有家,老子已经没有家了!”
萧羽心里很不是滋味,勉强问道:“怎么了?您跟那女的又要离婚?离就离呗,又不是没经验没离过。”
钟全海双眼通红,愁苦的脸色在他面庞上郁结了一层稠密的纹路,像是短短几年老去二十岁,完全不是当年萧羽初次登临高原参加冬训时、那个风流潇洒玉树临风的钟总。
“是我坚持要离,可是她不跟我离,她偏要跟我拖着,她想拖死我!她们一家子人这些年,对我从来没有过一个好脸色,家里也没有家的样子,我已经搬到办公室住,我是真的受不了她了!”
萧羽冷脸问道:“那我能帮您什么忙?帮您打离婚官司?”
钟全海的声音颤抖,声嘶力竭:“我闺女也不要我,她知道了我以前的事,她跟她妈妈是一条心的不认我了!她的婚礼都不邀请我参加,可我是她亲爸爸!我竟然没有资格参加我闺女的婚礼!小羽你是我儿子,你觉得一个为人儿女的人,能这样伤害做父母的心吗?如果你将来结婚了,是不是也不打算认我?也不请我参加你的婚礼?!”
萧羽调开眼神,半晌,说:“您要是纠结这个事的话,您这辈子还真没机会参加我的‘婚礼’。”
钟全海误解了萧羽的话里有话。
他突然崩溃地哽咽出声,湿润潮红的脸埋进掌心呜呜呜地哭起来:“小羽你真狠心,我知道你埋怨我,我很后悔,当初是我对不住你,我也对不住你妈妈,我想补偿你们,我想对你们好,你为什么就不能给我这个做爸爸的一次机会呢!”
萧羽望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钟全海,心口梗着的那根针连筋带血,戳得他心肝肺肠钻心的疼:“钟司长,您现在已经是副司长,我就是球队里一个签合同拼业绩的教练,您需要我给您什么机会?您需要我么?您争了这么多年想要得到的东西,都已经攥在手里,您还想要什么?”
钟全海窝在沙发里的身形无比虚弱和苍凉,目光灰败。
他现在只想要萧羽,想要回这个儿子。
人在年轻时担忧事业无成,等到老了才知道,对一个男人来讲,比没有事业更令人恐惧的是周围所有人都合家欢乐儿女绕膝,只有他自己沦落为孤家寡人。人活得意气风发时最怕没钱,垂老暮年时却最怕有一天踹腿了都没人给他送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