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笙关门后细想黎越那话也不过是个玩笑,当真了就显得自己小气起来。
他的客房紧挨着黎越的卧室,门对门,走廊尽头就是楼梯,整层也就他们两间卧室和一个巨大的露天阳台。
他方开门,就听黎越的卧室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急切而愤怒。
“父亲,我从小就对你千依百顺,是不是,你能迁就我一次?”
“我什么都可以答应,就这件事不行。黎越,我们黎家不能出这种丑闻,你的两个哥哥中五毕业就混黑道卖毒品走私军火。为什么我唯独不让你碰这东西?”
黎越沉默,时间顿时显得缓慢,林笙仿佛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他定定地站在他的卧室门口,眼神飘忽神情游离起来。
“我知,父亲。”黎越无奈的声音敲打在林笙心头,他轻笑一声,转身关上房门。
林笙坐在阳台的沙滩椅中,手边放了一杯Gin,数颗冰块浮浮沉沉。林笙喝了一口,醇和温雅的感觉充斥口腔,挑逗着他的味蕾。他深吸一口气,手中的酒却被人拿了去。
“一个人这么喝,很容易醉。”
林笙眯眼看着眼前的男人,自己到底喜欢他什么?林笙此时迷茫了。他跌跌撞撞地起身,脚步有些虚浮。“这酒是荷兰人发明的,如果我们真去了荷兰,得习惯这酒。”
黎越放下酒杯,却见一边的酒瓶中,液体少了大半。他摇头,一把将林笙打横抱入怀中。
“你做什么啊!放手!”
黎越充耳未闻,反而低头将他的话悉数吻入口腔,成了低喃。
林笙面露赧色,深觉今晚的黎越温柔异常。他想,是否,他决定和自己做个了断?
“黎越,真想和你这样,一辈子。”
黎越一顿,眼中有惊喜有矛盾。他张口欲言,却让林笙一个缠绵的吻夺去了思想。
两人双双倒入双人床,黎越颤抖着手解开林笙的睡衣,微调气息,低头含住林笙胸前的突起。
林笙被压在下面动弹不得,笑着叫:“别,门没关呢!”
黎越压根不在意,边吻边说:“那就让他们看现场直播吧。”
林笙被挑逗地意乱情迷,也跟着不管不顾起来,他一个翻身将黎越压在身下,矮下身拉掉他的裤头含住分身。黎越一个激灵,喉头轻溢出一声叹息,激的林笙更卖力的上下套弄。
黎越疼惜林笙,因此两人纵使多次水乳交融也不曾让林笙受罪,两人最多相互口交结束。谁知黎越正享受着,林笙赤身裸体地半跪在黎越下身之上,一个坐姿,硬是让自己的欲望挺入他的体内。
林笙皱眉,不适持续了许久,黎越欲伸手拉起他,却听他颤着声说:“别,我自愿的。”
黎越动容了,他万万没想到林笙会为自己牺牲至此。他伸手抚着林笙的脸颊,爱怜地说:“我这辈子,再也不会爱上任何人了。”
第六章
天未亮,林笙起身,他蹒跚地步入浴室洗了个囫囵澡。他回身看着躺在床上睡地酣畅的人,心中五味杂陈。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以至终有一天会分开。他想,长痛不如短痛,在两人未真正生死难离的时候一刀两断或许会更好。
这个想法一直萦绕在林笙心头,却难以付诸行动。或者说,还差些动力。
黎家今日的早餐气氛有些诡异。一家难得团聚,却没人开口。黎越将一块糖醋小排放入林笙碗中,说:“杭州名菜,尝尝。”
这动作让黎父瞬间黑脸。他觉得,昨晚小儿子还顺着他答应放手的,今天却感觉两人更亲密了。他重重放下碗筷,疾步往书房走去。
其他人亦不敢多说,纷纷放下碗筷,黎睿冷着脸看了眼客席上的林笙,而黎衍则轻笑:“阿越,你有点过火了。快去向父亲道歉。”
黎越拍拍林笙的手:“我去去就来。”
林笙低头不语,拿筷的手紧了紧,继而点头。
书房中,巨大的书架被嵌入墙体,书架中依稀放着几把装饰名枪。一边的雕窗旁,黎父背手而立,脸色阴沉。
“父亲。”黎越轻唤。
“你还知叫我一声父亲。却一再无视我的命令。”黎父的声音在空旷的书房显得苍老而空洞。
黎越突觉父亲一下子衰老了,甚至他的背开始佝偻起来,身姿也没以前那么凌厉。他艰涩地开口:“父亲,我爱他。我……”
“啪”的一声,这一掌,打断黎越的话,同时也打断了父子两人多年来努力维持的假象。从小黎越时刻谨记着,得听父亲的话,因为父亲的话永远是对的。现在看来也未必如此。
黎越大学毕业那年,他见到父亲最灿烂的笑脸。他拍着自己的肩膀夸:“好样的,黎越。”
而当他在英国电话那头听到父亲厉声喝道:“给我滚回来。”时,他觉得父亲对自己的掌控让他失去了自由。他需要反抗。而林笙则是契机。
“我不会离开他的。”
“啪”,黎越两颊通红,而父亲则颤着手指,指着黎越的鼻头,还没开口,老爷子便倒地不省人世了。
长长的医院走廊,黎越将脸埋在双手中。他面对两个兄长的指责,哑口无言。
医生诊断老爷子是急性心梗,幸而及时就医,这病可大可小,需绝对卧床静养,不得激动不得劳累。说白了,这段时间黎越不能忤逆自己的父亲。
黎睿对于父亲患病,心中是窃喜的。他假惺惺地跪在父亲病榻前,哭喊:“父亲,您可不能有事啊。”
黎衍在一边冷哼:“还真演起戏来了。”
林笙被黎家保镖挡在医院大门外。他静静地坐在车内,旁观着黎家的这出戏码。
车窗被人敲了两下。他抬头,黎衍正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他摇下车窗,问:“有事?”
黎衍靠着车,低头看着林笙的脸,赞叹:“啧,你这张脸真是……连我这个男人都心动了。难怪把我们细佬迷的神魂颠倒。”
“你不觉得离开阿越才是上上策?可别忘了,我们黎家是混黑道的。你这样……”他弯腰,对着林笙耳边吹气,“会惹来杀身之祸的。”
林笙转头闭眼,杀身之祸?早料到了。
黎越冲上前一把抓住黎衍的衣领,瞪着眼吼:“做什么?离他远点!”
黎衍后退几步,理了理衣领,笑:“没什么,只是问候一下。”
黎越心情低落,一路上无语。他紧紧握着林笙的手不放,仿佛一放手他就会消失。林笙反握住他,安慰:“黎越,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
黎父这次是下定了决心要让林笙离开自己的小儿子的。他见黎睿没采取任何行动,就招来了林笙本人。
黎父从林笙回港以来一直未正眼看过人家。他见林笙进来,下意识地抬高下巴表情僵硬起来。
林笙对黎老爷子的印象仅停留在他刚回港时老人在黎越卧房中疾言厉色的争吵中。现在看到他,林笙觉得这个在黑道称霸数十年的老人也有脆弱也有不为外人道的惆怅。
“Ed,黎越是我黎家的希望。希望你能明白我对他的一番苦心。他以后会结婚生子,你们是没结果的。”
林笙看着黎父,他半卧在病床上,鼻子里插着氧气管,肩头披了一件白色毛衫,脸色略白,眼尾的皱纹一圈圈的,这个老人在暮色下显得老态龙钟。那么一个人,只希望自己的小儿子健康平安,连自己一手打造起来的王国都不让其沾染。林笙认为,黎老爷子的要求不过是一个普通父亲对自己孩子的期望,而现在的情况不容许他再受任何刺激。一切的忤逆对他无疑只能是雪上加霜。更何况,自己是要和黎越一辈子的。他向,等老爷子病情稳定了再慢慢谈,来日方长,总有一天他对接纳他们的。
黎越回家的时候只觉得大家的神情都不同了。他感觉到了什么,一路奔上楼,打开林笙的房门,里面空空如也。他叫来管家,一改平日沉稳个性,大声质问:“你们对他做了什么?他去哪了?”
黎老爷子对这事发了禁口令的,家里没人敢多说半个字。老管家被他吼的一阵心慌气促,结果被佣人给劝了下来。黎越抓住佣人,满脸焦急:“你说,他到底去哪了?”
佣人低头不敢回答,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不知道。黎越拿起手机拨给林笙,对方永远处在关机状态。黎越慌了。
他从未想过林笙会离开自己。昨天还说要一起面对的,怎么今天就一声不吭地走了!黎越坐在露天阳台,双眼巴巴地看着大门,他执念着,林笙或许只是出去一会,他还会回来。
管家端来晚餐:“小少爷,吃点吧。”
黎越喝了口汤,把餐盘推开了:“没心情吃。”
他这一坐就是一晚。直至东方吐出鱼肚白,黎越昏昏沉沉将睡不睡。迷迷糊糊间仿佛听见林笙低沉悦耳的男中音:“黎越,黎越。”
黎越一个激灵一跃而起,却见四周空荡荡,林笙依旧未归。他双眼充满血丝,疲惫地搓了把脸,重又跌坐入椅子中。黎越万念俱灰,他想了一万个理由,无论如何都解释不了林笙的不告而别是为了什么。
第七章
林笙按照老爷子的意愿,在不惊动黎越的前提下回了英国。林笙这么做也是想着让黎越情绪冷静下来。
黎越性格本内敛,却发生了林笙这么一件事,在他心中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家中所有人的三缄其口使他执着地认为,是父亲摧毁了他的爱情,终使他的爱人离开了他。他是无法接受这一事实的。于是他跑到父亲的病榻前,不顾旁人的阻拦,指责他的父亲。
黎父怒急攻心,下了病危。
黎睿乐的坐享其成,父亲还没死,他就招集几个堂口的堂主召开紧急会议准备江山移主的事宜。并对几个叔父辈宣称,父亲变这样,全是黎越一手造成的。如果黎父死了,该按江湖规矩——一命抵一命!
夜色笼罩,病房的门被人无声无息地拉开,走廊昏暗的灯光泻了进来。病床前,心电监护仪上,心跳有序而有力的跳动着。
微弱的床头灯下,有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站在床边,他将针筒内的针剂注入病人的留置针内。药液随着留置针管流入病人血液中。病床上的人开始抽搐,须臾,一切归于平静。心点监护仪上的心率消失。
黎越是从黎衍口中得知这一消息的。黎衍建议他暂且去英国避避风头。此时的黎越已听不进任何话,等同于任凭黎衍摆布了。
他回了伦敦的家,突然想起酒柜中还有半瓶红酒。那天他还说什么美满生活。他拿起酒瓶,多天来压抑的感情爆发,他顿时情绪失控泪流满面。
林笙站在门口见此情景,心中酸涩。他上前环住缩成一团的黎越,说:“我在这,我没离开你啊。”
黎越以为这是个梦,就像上次那样,睁眼之后林笙幻成泡影消失不见。他反手将林笙死死抱住,嗅着属于林笙特有的体香,触摸对方温润的身体,黎越觉得,无论林笙离开的初衷是什么都无所谓了,现在他在自己身边,被自己牢牢拥抱着,这已经足够。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黎越不想再尝试第二次,他将脸埋进林笙的颈窝,说:“别走了,求你。”
这种近乎丢弃自尊的哀求让林笙拿不出任何拒绝的理由,他叹:“如果我想离开,怎么还会回来等你呢?”
黎越欣喜,他看着黎越坚定的目光,心想,他们都无所畏惧了。家庭也好,一切的流言蜚语都抵挡不了他对林笙的爱。
一道刺目的亮光划过林笙的眼帘,他脑海闪现的是数年前的记忆片断。他用尽全力将黎越推倒,随着两人在地上翻滚一圈后,窗户碎裂的声音接踵而来,一颗子弹破窗而入并牢嵌入墙体变了形。两人还未站定第二颗子弹紧接着贴着林笙的脖颈穿梭入室,他甚至闻到了子弹上火药味。
第二颗子弹从窗外长驱直入。林笙伏在黎越身上闷哼一声,身体一软,跌坐在地。黎越顾不得危险,半扛半拖地将他扶进墙角。他细一看,手抖了一下,脸色开始难看起来。林笙的脸上细细密密的沁出一层薄汗来,肩头血流如注,恐怕是伤了动脉。黎越手忙脚乱地把他外套脱去并按住伤口,说:“Ed,坚持住。”
黎越方寸大乱,眼看着自家保镖涌了上来将他们团团围住包了个密不透风,他直觉认为是他的大哥要将他赶尽杀绝。这个想法将他所有一厢情愿的假想全部击碎。他原以为只要他离香港远远的,不争权不夺势,他做他的黎三公子,大哥再如何也不会为难他。他自嘲一笑,之前的他竟如此幼稚!
秋日的枫叶飘零,旋出一副唯美的图片,仿若油画。暖风吹来,满眼尽是红,连空气都被渲染成了红色。林笙爱半卧在枫树下看林风眠,徐悲鸿。这是他的童年回忆,美好而迤逦。
当他母亲手中的刀扣着他的脖子时,他只看到一把M16对准了母亲的太阳穴,血溅在他脸上,温热而潮湿。长大后他才了解什么是“解离症”,就像他母亲那样。
林笙睁眼,初春的阳光和着青草的气息撒入卧室,黎越半伏在床沿,手握着他的手,轻声打着鼾。林笙心头一热,红了眼眶。他反手握住黎越的手,温热穿透手掌直达心房,他无不贪恋这份真实不造作的温情。
许多年后林笙才恍悟,他们之间存在着一道巨大的隔阂,它是不能单纯用爱情这东西可以抵消的。它无时无刻不疯狂噬咬着他的神经,直至他放手。
黎越也就是在这段时间联系上了叔父辈的秦泰,这个老者虽长居泰国,但他在香港的地位不容小觑。黎帮目前主要的经济来源为毒品。而货源则完全依靠长句泰国的秦泰供给。连最近风声鹊起嚣张跋扈黎家大少李睿对他都得礼让三分。
早年黎老白手起家打下香港大片土地圈地为王,秦泰功不可没,难得的是,很多人面对诱惑面对利欲有离开有倒戈唯独秦泰对黎老忠心不二。当黎老准备攻战毒品这块市场的时候,秦泰又义无反顾的踏上了泰国之路,这一去就是十数年之久。秦泰现在已入垂暮有心收山,黎睿听闻这消息曾试探过秦泰,秦泰当下回绝,心想黎睿你得了便宜将来可不会再惦记我这个老头了,到时你大刀一挥我人头落地你成了赢家我葬送的可是性命!
黎越决定动身前往泰国,林笙虽心有芥蒂,但还是跟着同往。
缅泰边境巨树成林群山峻岭地势险恶山体陡峭,从高空俯览这片地域,山上三三两两的吊脚楼屹立其中,越往深处越是人烟稀少。直至加工厂腹地才能见一片破旧房舍横桓在树林中若隐若现,在中房舍外围有数名手持武器的武装份子把守,四周埋有地雷以防有人偷袭。
这就是秦泰的海洛因加工厂。
黎越拉着林笙一头扎进了清莱府的密林。林笙本是悠闲散漫惯了,他平时也就拿着笔头画油画捻着酒杯品红酒的,以前做的也都是细致活,这么一折腾,他脚底出水泡,手脚都被毒蚊咬的又红又肿,林笙不吭声,继续跟着身边的人走。他们请了个地陪,左拐右弯的带着他们出了密林,然后视野顿时辽阔起来。一片的罂粟花海叫人舍不得移开视线。地陪指着远处呱啦呱啦用泰文说了一通,林笙勉强听懂:“他说前面就是秦五爷的地盘,没人敢去招惹他,让我们好自为之。”
黎越倒是不以为然,秦五爷宠的就是他!他这么想着从怀里抽出一沓泰铢给地陪之后继续拉着林笙前行。
秦泰被人称之为秦五爷源自他的高纯度五号海洛因。秦泰一身白色真丝立领装手持水烟,脸上笑意连连,见了黎越热情地上前将他抱个满怀:“黎侄,欢迎。”
黎越打小就觉得秦泰对他不同于他的两个兄长,这次泰国之行更加印证了他的这个想法。近几日他收到消息称黎睿欲拉拢秦泰,可惜老头子油盐不进气的李睿差点带人带家伙的杀来泰国来个鱼死网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