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海角——Single

祁渊……祁渊……

老天还真他妈会捉弄人！

本来打算今天就回去的，肖雨现在却如论如何都提不起去车站的勇气了，浑浑噩噩地回了老房子，在布满灰尘，又散发着霉味的房间里呆了一宿，直到第二天接到钟叔的电话，才憔悴不堪地去了车站，坐上回G市的列车。

出了站，意外地发现居然是李远航来接的人，看到站在车旁边一脸悠闲的男人，肖雨心里也随着放松了一点。

李远航还是老样子，一副总是很沉默的样子，只是今天没有像平时那样西装革履，换了一身休闲装，看起来要年轻了不少。

肖雨知道李远航其实年纪不大，三十来岁，却已经拥有了B市几家最大的俱乐部，现在又有向其他城市扩大业务的打算，是个很能干的男人。但除了这些，肖雨发现自己对这个男人其实一无所知，他的家世，他的家人，以及为何年纪轻轻就能做到这个程度。只是同为GAY这个事实把两人联系在了一起，但李远航，却对自己的所有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甚至这次回老家，李远航似乎都知道。

不过此刻，有个人来接自己也算件值得安慰的事，肖雨呼出一口气，慢慢地走到李远航的车前面。

李远航没有说话，只是看了肖雨一眼，就沉默地坐回驾驶座，肖雨站在那里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打开车门坐进去。

上了车，李远航才说了句：“把安全带系上。”

肖雨没在意。

男人发动车子的间隙，又不厌其烦地重复了一遍：“把安全带系上。”

肖雨这才侧头看了看他，不知道他犯了什么毛病，这么件小事值得这么在意嘛，刚想开口，却发现李远航看着自己的眼神居然带着一股莫名的执拗。

肖雨没精神跟他争，也不想去计较他的较真，伸手将安全带系在自己身上。

然后两人一路无话。

回到酒吧的时候，酒吧里正是热闹的时候，小绿在外面帮着给客人端酒，一看到李远航和肖雨回来，就高兴地跑过来打招呼，他一直都是直接叫肖雨的名字，只有在叫李远航时会认真的叫“航哥”，对李远航很是恭敬。

肖雨觉得他总是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人看起来也简单得很，却不明白为什么李远航一定要让他跟着自己。

钟叔坐在里间查看着什么东西，李远航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忙自己的，就和肖雨一起上了肖雨在酒吧楼上的房间。

李远航似乎看出肖雨情绪不好，也没多说话，只是在肖雨进卫生间洗澡的时候坐在沙发上抽烟。听着卫生间传出哗哗的水声，又四处看了看肖雨的屋子，还是像以前一样的又脏又乱，墙上贴着几张男明星的海报，只有床上一处地方称得上干净，又扫了眼床头，看到那张照片还在，眼神突然就变得有些凌厉。

肖雨在里面呆了很久才一身湿漉漉地出来，看到李远航站在屋子中间，就朝他挑了挑眉问：“你要不要洗？”

李远航没有回答，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肖雨的身体，头发，脸上和上身的水都没有擦干，水滴顺着白皙瘦削的身体一滴滴地往下滑，在腹部打个转停住，又慢慢地滑向浴巾下面。

肖雨由着李远航打量，直到看到他的眼神滑下自己身下的地方，才带着痞气的口吻道：“怎么，想做？”说完也不等李远航回答就一把解开身下的浴巾，浑身赤裸地站在李远航面前。

李远航任由他走到自己面前，看着他搭上来的手却没有动，然后绕过肖雨，进了卫生间。

等到李远航出来的时候，肖雨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李远航看着他还带着憔悴的睡脸，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然后躺在床的另一边，手环上肖雨的腰，也睡了过去。

Chapter 5

第二天一大早李远航就起了，肖雨被他惊醒，看他在换衣服，就随口问了声：“要回B市？”

李远航“嗯”了一声，然后就开门走了。

肖雨觉得他莫名其妙，倒头又睡到接近中午才收拾好去酒吧。

他一向起得晚，上午酒吧虽然不开门，也还是得下去露个面，外加解决午饭问题。

小绿正站在吧台前擦杯子，抬头看见肖雨，好像情绪不大好，打招呼的声音都很勉强。肖雨问他钟叔呢，小绿说是出去了。

肖雨刚想进里间，突然又回过头问了句：“李远航昨天来干什么的？”

小绿没好气地抬了抬眼皮，道：“不知道。”说完又继续擦手上的杯子去了。

肖雨讨了个没趣，奇怪地看了眼小绿，也没想太多就到里间去了。

下午酒吧快营业时，钟叔才回来，看到肖雨，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肖雨暗想终于有个正常的了，想问问他李远航的事，不过又没有开口。

后几天，肖雨尽量没有到酒吧外面去，其实心里总是有些害怕，G市是挺大的，要想在这里突然遇见个几年不见的人概率也实在太小，不过以前不知道祁渊在这里不要紧，现在知道了又是另一回事了。走了五年，今天的自己已经不是那个十几岁，一直只知道追在他身后的纯洁的少年了。

纯洁？呵呵，肖雨一想到这个词就觉得很可笑。

要是让祁渊看到现在的自己，该作何感想？他那么正直善良，肯定接受不了吧。

五月的时候，李远航又来了一次。

这次来的时候是晚上，肖雨刚换完班准备去楼上睡觉，就见李远航进了酒吧，随意看了看四周的客人，就朝楼上走。肖雨叫了他一声，李远航回过头，等着他一起上楼。

进了房间，肖雨问他：“你这么久才来一次，来了也都不管事，不怕我把酒吧给你掏空咯？”

李远航不在意地说：“我一直跟钟叔有联系，他是老人了，懂得分寸。至于你……”话说到一半，又没了下文。

肖雨听他前半句话说得还挺正常，等到后面说到自己时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就想炸毛：“老子怎么啦？”

“没怎么，只是你没那个脑子而已。”

居然说自己没脑子，肖雨立刻就气急败坏了，“你妈的李远航！你才没脑子，你全家都没脑子！！”

李远航听了也不生气，扯了扯嘴角，“至于我和我全家你就不用操心了，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切！老子活得好得很。”

“恩，是好得很，就是差点被别人SM。”李远航坐在床上抬头扫了肖雨一眼。

“妈的，别跟老子提余庆林那个变态！”一说到余庆林，肖雨就更火大。然后又转了转眼睛，对着李远航道：“哎，我说，你今天来不是来跟老子纯聊天的吧？怎么，你那些床伴满足不了你呐？”说完还故作猥琐地瞟了瞟李远航的下身。

李远航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走到肖雨身边在他耳边轻声问了一句：“那你能满足我？”然后看着肖雨一瞬间呆愣的神情，心情很好地进了卫生间。直到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骂骂咧咧的声音，才打开淋浴开始冲澡。

不一会儿，浴室门再次打开，肖雨也跟着进去了。李远航浑身赤luo地站在水流下面，肖雨虽然看过无数次李远航的luo体，但还是不得不说李远航的身材是真他妈的好，男人标准的倒三角身材，宽肩窄腰，还有结实却不夸张的肌肉，腹肌虽然不是六块，但对男人来说已经很可观了，还有下面那东西的尺寸也很傲人。

跟李远航一比，肖雨自己就是个白斩鸡。不过肖雨年轻，青年人白皙瘦削的身体虽然不如成熟男人有男人味，但看着很清爽。

李远航看见肖雨进来，刚开始没什么表情，等肖雨把身上的衣服一脱，眼神立马就暗了暗，肖雨刚站到他身边，就被一把抓过按在墙上，李远航人也跟着压了过去。

……

之后又在床上做了一次，肖雨明显感觉自己后面都麻痛了，见李远航似乎还想再来，才哑着声骂了句：“老子不来了，老子要死了！”

李远航好像笑了一下，然后盯着肖雨闭着眼睛的脸道：“我们出去旅游吧。”

肖雨被李远航这时候的话搞得莫名其妙，愣了半天才问了句：“旅游？”

“恩，去四川峨眉。”

“四川峨眉？去那干嘛？肖雨勉强撑起身体看向李远航。峨眉他倒是听过，不过也不大熟，只知道是座山。“你要去爬山，有病吧？爬个山还跑那么远？！”

“出去走走不好么？”李远航看着肖雨，肖雨总觉得他眼睛里有什么，让人看着觉得有点心虚，就不自在地随口应了声：“随便你，”说完便躺下睡了过去。

第二天肖雨醒来的时候，就见李远航在收拾东西。旁边放了个小旅行包。见肖雨醒了就提醒了句：“快点起来，我们呆会儿就走。”

肖雨没想到他行动居然这么迅速，昨晚才说要旅游，今天就已经收拾东西准备走人了。不过李远航一向说一不二，不给人反驳的余地，他也没说什么就爬了起来。

进了机场，肖雨才发现李远航早就买了票了，就等着今天走呢。心里暗骂了声“靠”，也不知道李远航又抽的哪门子疯。机场里人挺多，这还是肖雨第一次坐飞机，一路只知道跟着李远航走。

好不容易上了机，飞机起飞时又弄得晕机，一路昏昏沉沉地坐到成都双流机场，一下飞机就对着垃圾桶吐得天昏地暗。李远航一手拿了瓶水，一手不停地拍着他的背，肖雨一路被折磨了几个小时，吐完了才觉得好受些，接过水漱了口又觉得无比火大，看着李远航就想骂粗话。不过碍于第一次来机场这种地方，看周围的人都正正经经的，也不好发作，只是一路沉着脸跟着李远航进了酒店。

在成都缓了一天，肖雨才好起来。李远航问他要不要顺道去乐山大佛看看，却被肖雨一句话给顶了回去：“一尊佛像有什么好看的，再大不还是佛像！”于是两人直接顺着高速到的峨眉山景区。

由于五一节刚过，山上还有一批没返回的游客，所以人比较多。两人都是第一次来，到处都不熟，又不想请向导，就一路摸索着走哪算哪，实在找不到路了，才找个路人问问。

峨眉山海拔其实不算特别高，最高峰万佛顶海拔3099米。不过对于肖雨这种长期不锻炼的人来说，爬起来还是有点困难。第一天到处看了看，绕了很多路，不过好在山上景观很多，一路层峦叠嶂、山势雄伟，风景秀丽，看着确实赏心悦目，也不算冤枉。

第二天，去了几个著名的风景区，肖雨特别喜欢生态猴区，去之前就买了一大袋香蕉，围着一群猴子玩得不亦乐乎，不过也有见惯了游人不买账的，肖雨就使了劲逗它们，李远航只是在一边看，并不加入进去，直到肖雨玩得累了，才一起步行回清音阁。本来照一般游法，是要顺道去金顶的，不过李远航说要明天再去，肖雨也没在意，又顺着看了会儿风景，就回了酒店。

Chapter 6

第三天，两人吃过早饭就朝金顶出发了。由于住的地方离金顶不远，所以两人是徒步上去的。

据说金顶是峨眉山的象征，到了峨眉不上金顶就等于白去了一趟。肖雨看李远航估计也是冲着这个去的，还要专门挑一天上去，心里暗想：“生意人果然信这些东西。”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本来就不信这些，这世上要真有佛普照众生的话，为啥那佛就没看到自己？难道自己真就活该是被遗忘的那个？不过话说回来，自己混得不好就怨天尤人这种娘们兮兮的事肖雨是不屑做的。他肖雨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反正他也没啥再大点的追求，吃得饱穿得暖，有个窝就行，有需要的时候要再能有个排解的人就更不错了。

虽然在俱乐部跳舞，但肖雨不乱交，因为他有洁癖，当然这种洁癖不是指的卫生方面，而是表现在心里。虽是小命一条，不过再小的人物也还是有点自我讲究的不是，肖雨的讲究这辈子最大的体现也就在于对祁渊这么多年执着的感情上了。

峨眉山一直被奉为中国四大佛教名山之一，寺庙众多，就算肖雨平时再怎么跳脱，上了金顶还是有一种敬畏的肃穆感。肖雨其实觉得这种环境挺不适合自己的，在这种四处都仿佛被佛光笼罩的地方，心里就觉得特不安，还有点心虚，自己虽然没做过什么坏事，但直觉的，自己这种人是真不适合这里，但看李远航倒还挺坦然的样子。

李远航这人吧，除了他的身体以外，肖雨不是很了解，不过估计他今天的成就也不是干干净净就能得来的。这种定力果然不是自己这种小人物能比的。

两人依次参观了金顶的几大奇观，巍峨耸立的金佛，七彩绚烂的佛光，飘渺浮动的云海，这些景观确实难得一见，而且很壮观，不过肖雨看了除了赞叹一句：“大自然真他妈奇妙！”之外就没了太大感觉，还不如生态园的猴子来得好玩。象征性地照了些照片，其中两人站在摄身岩上背着佛光照的那张最有感觉，李远航手搭在肖雨的肩膀上，一向没什么表情的男人脸上也扯了一抹笑容，特别是背着身后佛光的光晕，显得特别有生气。肖雨还是一惯笑嘻嘻的样子，不常见的两张笑脸在一起让两人看起来很和谐，倒是有那么一点点情人的味道。

最后才去的金殿。据说峨眉山的金殿是目前全国最大的金殿，还是明朝初期修建的。

明太祖朱元璋的第二十一子朱模笃信佛教，于是赐黄金千两在峨眉山最高处建了“大峨山金殿”，因金殿的瓦、柱、门、棂等皆铜质渗金，阳光照耀下，金光灿烂，故俗称金顶，金顶所在的山峰也因此得名。

下午在阳光的照耀下，金殿看起来确实金光闪闪，整个建筑群金碧辉煌，庄严肃穆的十方普贤，恢弘的气势令人惊叹，仿佛真能洗涤人的心灵。

进了大雄宝殿，肖雨四处看了看，见中间供着释迦摩尼的佛像就想过去跪下拜拜，却被李远航一把拉住，肖雨不解地看着他道：“你拉着我干什么？菩萨不都是要拜的？”李远航却说：“金顶的菩萨是不能拜的，你看看就可以了。”

“不能拜？为什么？”肖雨更好奇了。还有不能拜的菩萨？

“因为拜了金顶的菩萨，你的人生就等于已经走上了顶端，然后就要开始走下坡路了。所以不能拜。”李远航一脸严肃。

顶端？自己这样就是人生的顶端了？“真是怪事，拜个菩萨还能倒霉？毛病多！”虽然嘴上不满李远航的说辞，肖雨还是站了起来，然后又抬头望了望前面巨大的佛像，跟其他地方的佛并没什么两样，除了大了点，金光闪闪了点，摇摇头和李远航一起出了殿门。

出去时时间已经不早了，两人在金顶找了间宾馆住下，等着明早上再去看日出。

肖雨本来是不想去的，因为太早了他实在是爬不起来，但因为李远航坚持，就只能舍命陪君子。第二天早上5点过就被李远航从被窝里扒拉了出来，穿上从酒店租来的大衣，一路眯着眼跟着李远航到了金顶的舍身崖，准备看日出。

他们去的时候，舍身崖上已经有了一些人，大多是情侣，互相依偎在一起，望着前面黑沉沉的天幕。肖雨和李远航先找了个地方坐下，后来陆陆续续地又来了很多人，单独的很少，都是成双成对的，不过像肖雨和李远航这种两个男人在一块的很少，有也是学生摸样的青少年。

等到崖上站满了人，天幕也渐渐没那么黑了。黎明前的天空是美妙的，水天一色间，地平线上天开一线，一线橘红色的光晕缓缓升起，天空也随着变成了墨紫色，橘红色的光晕范围变得越来越大，直至整个云层也慢慢披染上一层同样的色彩，天空也由先前的墨紫渐变成紫蓝色，开始有光线射向大地。

逐渐地，光晕周围飘起缕缕红霞，托着三两朵金色镶边的彩云，预示着新一轮的旭日即将升起。彩云下，广袤的紫蓝色天幕上，一刹间吐出一点紫红，缓慢上升，逐渐变成小弧、半圆；然后再变成桔红、金红；像一颗半镶嵌在云海中的夜明珠般光彩夺人，然后微微一个跳跃，拖着一抹瞬息即逝的尾光，一轮圆圆的红日升起嵌在天边，光华璀璨地悬挂在天幕上。天边有云气，脱离了地平线的红日伴随着云层冉冉升起，耀眼的光彩照射在每一个的身上，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欢呼声，赞叹声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