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我放跑的?我拦得住吗?它要是一口咬死我了怎么办?”那可是老虎啊!果然只有禽兽不如的人才养禽兽!
“除了吃饭什么都不会的废物!”贼头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起来就。
“这个可以简称饭桶。”景翔肚子饿得厉害,干脆附和。
贼头没理他,还在为他得而复失的阿广伤心:“我追了一天,眼看就要抓到了……等着吧,下次关你一个月的茅房!叫你跑!
”
景翔咂舌,暗中祈祷阿广有多远跑多远。
“喂,你找到什么没有?”终于从失落中恢复过来,贼头子又坐起来问。
“这个……”景翔心虚了,不敢说实话,只能施以缓兵之计,“这附近有瀑布吗?”
贼头摸摸下巴,答:“有,顺着小溪走,很快就到……糟了!”
景翔被他吓了一跳,忙问:“怎么?”
“天快黑了,今晚赶不回去。”
早就知道了。景翔在肚子里回答,却还是配合地做出焦急害怕的脸来,“怎么办?”
“瀑布那边有个山洞,走吧,那里可以过夜。”不太在意地揉揉手腕,贼头拍拍屁股上沾着的草屑,大步前进。
还要走啊……
天渐渐黑了,傍晚的树林再没了白日的清幽和煦,变得阴森可怖起来。
林子里已经伸手不见五指,只能看见隐约的几点亮光,却又不知道发光的是什么。
脚下的路也越来越看不清楚,景翔走得万分艰难,几次险些掉进小溪里,贼头骂了几次后只得减缓脚步,站到他旁边抓着他的
手腕。
有了这个大钳子保护,景翔果然走得稳妥多了,稍有摇晃就被拉得紧紧的,想摔也摔不着。
他终于松了口气,放心大胆地走起来,心里默默佩服了一下这个混蛋。
这么黑的夜路,自己连眼前的他都看不清,他又是怎么看见路的?
大概就是天赋异禀吧,没点本事也当不了老大。
水声越来越大,震耳欲聋,似乎瀑布就在附近了。
终于到了啊,腿都麻木了,景翔感慨,要不是被人拖着,自己恐怕早就瘫了。
不过,下山的时候也被拖着,怎么就只觉得痛不欲生呢?大概是因为走得太快……还有就是他是拖的衣服而不是现在这样接触
。
“唔……”他手心真烫人,隔着衣服也让景翔觉得不自在,发觉这一点,景翔紧张地转动手臂,却又被贼头子死死捏住了。
“乱动什么?想跑?”旁边传来他凶恶的警告。
“没有没有,不敢不敢。”景翔慌忙解释。
“马上到了,小心。”说完,贼头哗啦一身掀开了什么东西,接着,握着景翔的手就松开了。
那点温热一消失,景翔就又慌了。
夜晚真的很冷,虽然这里没有风,他却还是打了几个喷嚏。
旁边悉悉索索响个不停,却听不出到底来自哪一方,不知道贼头子在搞什么。
眼前一片漆黑,可以闻到弥漫的青苔味,大约能猜到自己已经在山洞里了。
往前走了几步,脚下就猛地滑了出去,直到撞到一堆潮湿树叶里才停下。
虽然树叶很厚没有撞伤,可不知道为什么鼻尖却想被扎了一样疼得要命,眼泪都唰一下流了出来。
火光不合时宜地亮了起来,贼头得意地拍着手感慨:“还好以前藏的点火工具还能用,等我去找点吃的……你……”
他正往外走,看见摔翻在洞口的人后脸就立刻扭曲了。
呆了好久才醒悟那是景翔后他即刻扶墙:“啊哈哈……啊哈哈哈!你在干什么?脸上那狗屎一样的都是什么呢?”
景翔慌忙抬手擦掉那些青苔泥土,却又碰到了鼻子上的伤,立时疼得一声惨呼。
什么玩意啊,怎么好像肿起来了,疼痛也厉害得不可思议。
可是再疼也不应该喊,自己可是男子汉啊!觉得丢人,景翔马上闭嘴,忍着疼痛避开那里开始擦其他地方。
贼头子兴味盎然地看他忙活,景翔遮掩了半天也没见他走干脆自暴自弃放开手不管了,哪知道他一露脸,盯着他的贼头就扑过
来,死死盯着他鼻子脸色发青。
“怎……怎么了?”景翔被他看得毛骨悚然。
“不好!你这是中毒了!”
中毒?什么毒?第一次看见贼头子这种反应,景翔也吓得不轻,哆哆嗦嗦指着自己问:“真的?”
“废话!快给我过来!”说完贼头子就把他往火堆边带,景翔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呢就又倒下了。
“躺好!”看见景翔还想起身,贼头扑过去把他牢牢按住,然后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来,对着景翔的鼻尖就是一刀。
“哎哟!”倒不是这一刀很疼,疼的是鼻子,碰一碰就要命一般难受。
“饭桶,竟然被八支花咬了,找死啊!”骂骂咧咧地坐到景翔肚皮上,拿腿牢牢卡住景翔的手,贼头子低下头使劲摧残他的伤
口,要把毒血给挤出来。
“疼……疼啊!哎哟我的妈啊啊……”贼头子手重,一番折腾疼得景翔哭爹喊娘的再也顾不得气度,只能暗骂那该死的“八支
花”。
“嚎个屁,再嚎不管你了,等死吧!”抽了景翔一巴掌,贼头子也急得脸通红。
这八支花是他们山里的一种毒蜘蛛,毒性不算烈,把毒血放光了就好,但要耽搁太久也是会死人的。这傻瓜也不知道怎么就被
咬了,还咬的鼻子这么恼火的地方,怎么挤毒血都弄不干净……算了,管不得这么多了!
心一横,贼头把匕首插进旁边土里,抱着景翔脑袋就贴了上去。
突然看见贼头靠近的脸,景翔也被吓到了,一时竟忘了疼痛,直到他嘴唇碰到了伤口才恍过神,更是浑身僵硬不敢动。
也不知道是中毒太久已经麻木了还是怎么,鼻子竟然没那么疼了,明明这人在用力吮吸他的伤口,却只觉得晕乎乎的,好像还
有些发热。
吸了一口毒血,又转身吐掉继续凑上来吸,贼头子做得有条不紊,脸上也一片坦然,倒是搞得景翔不好意思了,干脆闭上眼不
看。
不得不承认,用这个距离看那贼头的脸,他会脸红心跳不能自己。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这人长这么好看,不紧张才怪了,景
翔坚决认为自己没有奇怪,又偷偷睁开眼瞄,贼头子正低下头来,还沾着血迹的嘴唇在火光下闪着诱惑的光,闪得景翔的心又
是一阵狂跳。
温热的唇贴着自己的皮肤,舌尖也不经意地在伤口周围滑动,又是痛又是痒,撩得景翔心里猫抓一样慌。
想他离开吧,离开了又舍不得,想他靠上来吧,上来了又难熬,景翔也不知道自己在打什么主意,但是他这一刻算是深刻地体
会到了什么叫“甜蜜的折磨”。
终于,毒血放光了,贼头子摸摸景翔伤口,确认无误后长叹一声站起来,退到一边舒展筋骨。
他一走开,景翔才发觉刚才自己多么不对劲,浑身火烫不说,身体还有了不该有的反应……不过这会冷风一吹,立马就过去了
。
好晕啊,看东西都带着白光,一切都奇奇怪怪的,大概还是有点余毒未清。想到这他摸摸鼻子,确实一点都不疼了,可他还是
难以克制地惨叫了一声。
“怎么了?”贼头立马跳回来,盯着景翔看。
景翔一看见他脸就心慌气短,忙不着痕迹地转开视线,低声嘀咕:“我的脸……我的脸……”他刚才一摸就发现了,自己鼻尖
上老长一条口子,这下算是毁容了。
他虽然不是什么美男,在家乡却也颇得少女们芳心的,可现在这么一搞,不知道还能留住几个……而且,科举的时候,容貌很
重要啊!他摸着那伤口,也不知道是肉疼还是心疼,又开始泪汪汪。
“又不是娘们,要脸还是要命啊?”贼头也猜到他在想啥,不屑地唾弃了一声,大步朝着洞外走去,“饿死了,我找点吃的,
你别乱动啊,再被咬就快快去死。”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景翔还是没回过神,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这么好看的?虽然一举一动都粗俗得很,却又别有一番风致,
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果然只是因为脸长得好?不可能,不然为什么自己以前觉得他特可恶空有皮相?难道自己现在是鬼迷心
窍了?不对不对,肯定是因为刚才太过亲近,又中了毒,身体这才不听使唤的,绝对不能被迷惑了!
啪啪给了自己两巴掌,景翔哆嗦着靠近火堆。
冷啊,那家伙走了才发觉夜晚的山洞里冷得受不了。
对着跳动不息的火光,之前的种种又浮现起来。担忧的神色,柔软的唇,炽热的肌肤,凌乱的呼吸,散乱的发丝,粗糙的手指
……越是回忆越是浮想联翩,直到被火燎得一跳景翔才从无边幻想里醒来。
“我真是畜生!”掐了大腿一把,景翔强迫自己不要再乱想,又摸出帛书来看。
才看第一眼,他就恍然大悟般站起来,往刚才摔倒的地方走过去。
他当时只是扑到了墙上,却没有倒地,正是因为那里有一大块凸起,跟山洞其他地方格格不入。
他摔倒后完全没有受伤,只觉得有些飘忽,爬起后身上沾了大量的泥块和青苔,也表明那里不是石壁,而是被泥土之类东西人
为堆出来的。
越想越可疑,景翔又退回来左手抽了一根柴火照明,右手抽了一根柴火探路,这才过去左右开弓发掘那可疑之处。
山洞四壁全是藤蔓苔藓,那里要不是被景翔摔出个坑也根本看不出来有何不同,不过这就是运气吧。景翔三两下刨除了上面的
泥土,果然发现下面有个东西。
硬邦邦的像是贴着墙开凿的石像,可是周围泥土太多一时半会也弄不开,加上火光暗淡就算弄开也看不清楚,他只得放弃。
抬起火把,他又眼睛一亮。
被刨掉青苔的石壁上露出了一部分图案,很眼熟,似乎就是卷轴上的。
看得正起劲,贼头子回来了,见山洞门口被搞得一塌糊涂他也很恼火:“你在搞什么?”
“我找到了!找到了!”景翔狂喜,禁不住手舞足蹈。
贼头子一咧嘴,兴趣缺缺:“找到了就好,先吃饭,饿我死了。”说罢丢了一堆果子到火堆边,“倒霉,没有肉吃。”他一边
啃着果子,一边沮丧地抱怨。
“这个……”看着他那失落的脸,景翔就又发痴了,怎么看都看不够,连刚才想说的话也全部忘光。
使劲摇摇头,景翔大喊糟糕,他觉得他必须快点离开这个家伙了。
第6章
咔嚓咔嚓啃了几个果子,贼头勉强吃够了,摸摸肚子抬起头,看见景翔还傻乎乎地对着火堆发愣,便出声吼他:“你不饿?不
饿我吃了啊。”
“啊?啊……我吃,我吃!”景翔忙捡起一个果子往嘴里塞。
好酸,什么玩意啊。景翔脸皱成一团,却有牵动了鼻子的伤口,不禁抽了口气。
“还疼啊?没办法,天亮再给你找药,今晚死不了的。”
“不用劳烦了,无妨。”景翔死死地低着头,埋头狂啃那酸果子。
“对了,你方才说发现什么了?”越是不想看见他,他越是要贴过来,这会想起藏宝图了就亲热地坐到了景翔旁边追问。
“呃……”景翔吞了口口水,努力让语气显得平静,“刚才我摔倒的地方,下面也有帛书里的图案。”
“宝贝就在那里?你刨出来了?”看了一眼景翔挖的洞,他有点生气。
“没有……下面有个石雕,到底是什么我也没看清。”
走都没有走过去看一眼,贼头子打了个呵欠,枕着手臂躺下:“那有啥,反正也跑不了,睡觉。”
实在没料到平日这么积极的他真的有线索后会如此冷淡,景翔有些无力,现在反而是他更加盼望天亮了。
贼头倒下就睡着了,也不知道做的什么美梦,笑得叫一个甜,景翔看着他那模样就浮想联翩,眼珠子就在他嘴唇下巴脖子附近
打转,越看越是舍不得眨眼,越看越是没心情睡觉。
最后景翔实在是受不了这个下流的自己,干脆起身往洞外走去。
就在洞口看看应该没问题,有危险赶快跑回来就好,不然继续蹲在里面自己就要作恶了。
冷风呼呼一吹,火热的脑袋冷了下来,他又对着黑漆漆的树林子犯起愁。
这东西是不是宝藏另说,就算真走了狗屎运在这块地下面,他再开始赶路也有些急。
景翔是不相信事情会如此简单的,不然完全没必要把那图案隐藏在文字里,而且自己刚才扒拉土的时候也发觉了,石像再下面
是实实在在的土地,不是石板,藏东西的可能性太小了。
所以,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接下来自己恐怕还得跟这个人在山里混着。
而他现在最担心的也正是此事。
“我说你跑哪里去了,吓死我!”熟悉的大嗓门唤回景翔的魂,转头看,那贼头已经醒来了。
“外面这么黑,我不敢乱跑的。”看他又是一副要过来捉拿自己的架势,景翔匆忙跑回来蹲在火堆边。
“赶跑打断你的腿,嗤……干嘛不睡觉?嫌这里脏?你不是一直说累吗?”
景翔连连摇头:“不是不是,我只是第一次在山洞过夜有些好奇……你怎么醒了?”刚才不是还睡得什么似的。
贼头子揉揉肚子,叹气:“饿了,果子不顶事,睡不着。”
要是有这个能力,景翔也想跑出去找吃的,可是他知道在山里他就是个废物,所以只能赔笑。
“笑个屁,要不是昨天你把那羊腿糟蹋了,我至于挨饿吗?”
贼头子眼睛瞪得老大,完全不像是开玩笑,他真的对此很生气。
“你不是老大吗?怎么还饿肚子……”没记错的话那羊腿还是抢刘叔的吧。
“你懂个屁啊!饭桶!”贼头学会了这个词后,它就成了景翔的名字。
不想跟他吵架,景翔只能灰溜溜往后缩:“那你也别发火啊,越是叫骂就越饿。”
“对,我才懒得骂你……要是今天没有去追阿广,我也不会没东西吃的,都是阿广的错!”
骂那个不知道远在何方的小老虎肯定比骂自己安全,景翔当然乐意附和。
“说起来老大真威风,竟然养老虎!”
“捡回来的时候还是只小猫,很乖的,整天粘着我,哪知道长大了就不要我了!”贼头伤心的样子让景翔格外愉悦。
“毕竟野性难驯,老虎不是狗啊。”景翔干笑着安慰。
“我对它还不好吗自己不吃东西都不会让它挨饿!没良心的白眼狼!”
“它又不懂这些,走了好,走了你就不挨饿了。”
“放屁,走了我连饭都不想吃了。”
那你刚才还在喊没肉呢,这都什么跟什么……景翔本想用蔑视的眼神鄙夷他,结果看见那火光下的侧影就又是一个激灵。
呸,大男人长这么漂亮干嘛真是的,根本就是害人!景翔暗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