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不会凋谢 上——南枝

孩子又不是明月的，但明月却像个照顾怀孕老婆的男人一样忙开了，挂了电话还去买了补品跑去周湘学校看了周湘，也是为了确认周湘是真怀孕，而不是撒谎以此来威胁齐显。

见到周湘时，周湘面色憔悴，才三个月，肚子当然也看不出什么来，明月和周湘在水吧里面对面聊了一些话，把周湘安抚住了，而且的确觉得周湘是真的怀孕了，他才骑了自行车回学校去，给齐显打电话。

第三十三章

明月给齐显打了电话，齐显正在图书馆里，小声问他什么事。

明月之前气势汹汹地想着要把齐显大骂一通，真和齐显通话之后，又骂不出来了，支支吾吾地道，“你换电话号码了，怎么没和周湘说。”

齐显愣了一下才答他，“她又找你了是不是？都分手了，一天到晚给我打电话，她烦不烦！”

明月之前一直觉得齐显这哥们不错的，但是遇到周湘的事情，他又真觉得齐显非常冷血无情了，毕竟周湘是他的女朋友，再怎么一日夫妻百日恩，他都让人怀上孩子了，却对人这样。

明月又想到了齐显的父亲，不由就觉得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心里很难受。

明月犹豫了几秒，才说道，“她以前对你挺好的，再怎么你们也在一起三四年了，怎么说分就分了，即使分了，做朋友也还成吧，怎么就这样了呢。”的确也是的，他和林玉分手了，一天到晚地盼望着即使不做男女朋友了，林玉能和他做普通朋友也好啊，至少可以看到对方。而他和慕清风，也是分手了，但是不是还是哥们吗？

偏偏齐显就这样绝情。

齐显呼吸重了一些，他应该是握着电话从图书馆里出去了，再回答明月的时候，就带上了怒气，“你怎么总帮周湘说话。我和她分手了，是我和她的事，你一天到晚管这闲事做什么！要是周湘找你，你不理她不就行了。”

明月第一次被齐显这么说，不由有些反应不过来，呆住了几秒才吸了口气，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我真是看错你了！”

齐显被明月这么说也是一愣，然后道，“怎么就看错我了，我对你不起了还是怎么了？”

明月道，“你没有对不起我，但你想想你对得起周湘吗？”

齐显吼道，“我和她的事说了不要你管。”

明月生气地道，“可她怀你的孩子了，都三个月了！”

这句话说完，两边都静了下来，齐显明显也是非常惊讶，明月等着他表态，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希望齐显怎么表现，但是，他总不希望齐显一点责任感都没有。

齐显过了一阵才说道，“她告诉你的吗？”

明月道，“反正你不要怀疑是假的，我去看过她了，她最近很不好，人瘦了好多，脸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你再怎么和她好了三四年了，难道都不心疼一下她吗？再说，她是怀的你的孩子。”

齐显又沉默了，低声恨恨地道，“都是她自己没好好吃避孕药，现在要把责任都推给我吗？反正孩子是不可能要的，让她堕胎去吧！”

明月彻底被他说得傻眼了，都替周湘非常不值了，“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齐显道，“我怎么样了！你又要来教训我吗？我和周湘的事情，很多事你根本不明白，你不要这样掺和了，我会给周湘打电话过去的。”

明月呆呆愣愣地握着手机，齐显挂了他还在发呆，觉得脑子里一团乱，心想齐显怎么变成这样了呢，以前他觉得齐显那么好，仗义又随和，对人也诚恳，非常耿直，现在他怎么就这样了呢。

明月看了看手机，又开始给齐显拨电话。

没想到却是在通话中了，他想一定是齐显挂了他的电话就开始给周湘打了。

明月想到周湘那憔悴又柔弱的样子，而齐显又这样不负责任，不由非常可怜她，也许是他姐姐妹妹们很多的缘故，故而对女孩子不可控制地有过多的怜惜之情。

明月是站在寝室走道尽头的阳台上打的电话，这里没有人，不怕电话内容被人听到。

他靠在阳台上，太阳照过来，还没到五月，太阳已经很热了，他被太阳烤得一阵迷茫，既对齐显失望，又对周湘可怜，然后觉得两个人在一起，一定要找对人才行，不然和人好了，即使分手了，最后却闹成这样毫无感情，反倒像是犯贱一样，自己受伤，根本没人心疼。

他正兀自发呆，阳台的门被人推开了，是隔壁班的同学，住一楼还算认识，过来抽烟，看到明月在，愣了一下，抽出一支递给明月，明月摆摆手不抽，对方也就不管他了。

明月愁眉苦脸地站那里，对方多看了他几眼，问道，“在愁什么呢？”

明月道，“没什么事。”

对方吞云吐雾，也是一副愁思模样，明月问他，“你愁什么呢？”

对方弹了弹烟灰，“她要保研，我准备工作了，以后不在一个地方，大约要分了吧。”

明月心想这不是还早着嘛，才大三呢，又不是大四，现在就开始愁了，何必。嘴上却道，“也不一定要分啊，想想办法总能在一起的嘛。”

对方却道，“算了，她要读研，我以后也攀不上，还不如就分了。”

明月道，“怎么不努力一下呢，简简单单就分了，以后不后悔吗？”

对方直接把烟头从楼上扔下去了，明月眼睁睁看着那烟头飘下去落在草丛里，心想这随手丢烟头，还不起火灾啊，幸得楼下的草丛浅绿油油的，并没有燃起火来。

明月对这个没有公共道德的家伙一肚子火，但是又不好说，只得憋着一股气。

对方却就明月刚才那个话道，“天底下女人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我也懒得求着她，要分就分吧。”

明月搞不懂这些谈恋爱的了，觉得他们怎么这样呢。

简简单单就恋爱了，随便在一起一段时间，然后绝情地转身就走了，还可以夸口一下自己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都他妈的什么啊！

明月拉开阳台上的门，往寝室去。

明月对这些人义愤填膺，又找不到发泄口，迎面对上走过来的慕清风，他愣了一下，理也没理他就走了，慕清风张口叫他，叫了一个“明……”字后面只好算了。

明月决定要和齐显绝交了，觉得这种人不值得他结交。

之后周湘哭哭啼啼地给他打电话，说了一大堆话，大多是骂齐显禽兽不如的，然后就是说自己并没有想麻烦明月的意思，之前给明月打电话，也是因为实在找不到别人可以打电话说这事了。

明月自己听得心酸不已，觉得做女孩子真是不容易，哎！

明月不得不问周湘，“齐显他不过来吗？孩子怎么办呢？”

说到孩子这个词，明月真有种那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孩子的感觉，就是他家里姐姐生下来的侄儿那样的，没把它只当成一块肉。

周湘抽泣着道，“又没结婚，我又不可能把它生下来，只能去打掉了。”

明月心里难受得不得了，叹息道，“打掉啊……”然后又说，“要人陪你去吧，你有人陪吗？”

周湘支支吾吾地道，“还没找到人，没敢和朋友说。”

周湘其实是朋友比较多的那种人，但是，也许是朋友越多，知心的越少，都没到可以把自己这种事说给对方听的那种交情在。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明月只好表示道，“要不要我陪你去嘛。”

周湘在哭泣，好半天不回答，但明月觉得她也是没办法的，大约还是希望自己陪她去。

之后约了下一周周末去医院，明月怕周湘身体不好，还买了一些西洋参的补品给她，她根本不收，但是不收明月也不能拿回去吃，最后还是收了。

预约好了才打车去医院，周湘一路都很紧张，明月也很紧张，但是朋友妻不可欺，他也不能碰一碰周湘给她打气什么的，只是不断说些傻傻的搞笑的话，周湘这时候哪里笑得出来，只是沉默着。

下车后，周湘才说，“他给打了五千块钱过来，我不想要，你要是什么时候遇到他，你帮我还他。”

明月心想五千还真挺多的，嘴里却道，“这是他该给你的，你干嘛还他。”

周湘决绝地道，“我不想要他的。我自己出得起这点钱。”

明月也不好说什么了，他和周湘一起也不是那种有什么话都能说的关系。

在妇科外面的走廊上，明月坐在椅子上紧张不安，等着周湘出来，真有种是在等自己女朋友的焦急和担心。

不过，他想要是是自己女朋友，绝对不会让她这样的，不由又觉得齐显没人性。

周湘出来时完全面无人色，被护士扶着，应该是很疼，几乎要昏过去，护士对明月很不客气，呵斥着他赶紧来扶周湘。

明月跑上去，周湘几乎全靠在他的怀里，他开始还尴尬了一下，之后想着周湘身体要紧，赶紧把她扶住了，带她在椅子上坐下。

周湘痛得蜷着身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死死咬着牙，明月只好搂着她。

周湘也算是非常坚强了，既没哭也没露出弱势来，也许女人是真正痛过了才知道坚强是怎么回事。

明月不敢扶周湘离开，问周湘怎么样，周湘趴在他腿上根本没动静，好巧不巧，两个女生从另一边的走道走过来，看到明月都是一愣，然后惊讶地看着两人。

明月也看到她们了，正是他同系的同学，平时一起上大课，是认识的。

明月只得对她们点了点头，也不好说什么。

一个女同学走过来，关心地问道，“她怎么啦？要不要帮忙！”

明月道，“谢谢了，不用的。”

另外一个女生却惊呼出来了，“哎呀，在流血，好多呢！”

明月也惊了，赶紧往下看，发现周湘果真在流血，她穿的宽松的裤子，血都把椅子给染红了。

之后是一阵忙乱，昏过去的周湘被送进急救室去了。

医院等着明月去交钱，明月根本没带多少，把女同学的借了都还不够，又没法用周湘的卡，因为不知道密码，一阵着急之后只好给慕清风打了电话。

第三十四章

慕清风听闻明月在医院，马上担心起来，听明月把事情说完，他也就放了心，道，“你等一会儿，我马上送钱过来。”

慕清风到医院，明月还站在急救室外等，也不知道里面具体情况怎么样，只知道是大出血。

他一片茫然，总觉得一切事情都不像真的。

明月请求两个女同学对于今天看到的事情保密，毕竟有关周湘的声誉，他不想最后大家都知道，那样对周湘太不好了。

女同学却对明月欲言又止，出于好心，还愿意留下来和明月一起等，明月不想耽误她们时间，让她们走了。

两人走出医院，不由心里对明月很是失望，“以前还以为明月多好呢，没想到这样子。哎！”

“是啊，带女朋友来堕胎……”耸耸肩，有些无话可说。

慕清风忙忙碌碌地去交钱，之后也到急救室外来陪明月等，他问明月，“齐显呢，怎么不见他来。”

明月摇头，“他和周湘分手了。”

慕清风很生气，“分手了，孩子就可以说不是他的了。”

明月道，“他不来，能怎么办！周湘都已经心灰意冷了。”

慕清风骂道，“MD，遇得到这种人！”

明月愁着眉，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慕清风看明月衣袖上沾着血，想到那是什么，不由皱眉，道，“你去把袖子洗一洗吧。”

明月却没有力气去管这些，“还是等周湘出来了再说吧。”

慕清风道，“等她出来了，她估计也要住院，难道还能送她回去么？你赶紧去把袖子洗了，看联系周湘她妈吧，难道我们还守她住院么？”

明月道，“她妈根本不知道她这事，这样让她家里知道了不好吧。”

慕清风道，“要是她真有什么事，你来背这个黑锅么，那个手术签字也是你签的吧。”

明月皱眉望着他，“谁现在还有心思来管这些。”

慕清风伸手很是心疼地揉了揉他愁着的脸，“至少给齐显打个电话说一声吧。”

明月被慕清风满是温柔和心疼的眼神看着，焦虑的心慢慢地平复了下来，他也望着他，觉得不用一个人担负周湘这事要好多了，低声道，“我想等周湘醒过来了，看她的意思，她要联系她妈，我们就联系，她不愿意让家里知道，我就帮她瞒着；齐显也是，都看她的意思，我想还是要尊重她。”

慕清风叹了口气，想将这样的明月拥抱住，不过是在医院过道里，什么也不能做，只是柔柔地看着他。

周湘手术后被送进病房了，慕清风又去交住院费，明月在病房里守周湘，周湘一直昏迷，但医生说没事了，一会儿会醒，明月才放下心。

周湘就像是大病了一场，脸比白纸还白，一点唇色都没有，平常看还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这时候却真是看着让人觉得伤心。

明月对着周湘，真是对齐显失望透顶了。

周湘是晚上才醒，明月和慕清风轮流守着她，一个人出去买了些吃的回来，胃里填了点东西，才总算好些。

周湘很是感谢明月的帮助，明月道，“说这些做什么，没必要的。”

周湘眼眶湿润，像要哭却忍住了，也许也是对齐显彻底心凉了吧。

明月问她要不要告诉她家人或者说齐显时，她说道，“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妈要是知道了，肯定要去找齐显家里评理的，到时候会闹得不可开交，算了，是我自己贱，一心往他身上贴，以后我也看明白了。”

明月叹口气，让慕清风回去，自己在医院里给周湘陪床，但是还是觉得要有个女生比较好，毕竟他是男生，很多事情都不方便。

但是周湘执意不肯叫她的女朋友们来，也许她不想让别人看她笑话，所以宁愿什么事情都自己撑着。

明月看她这样，也不好说什么。

医院里的病床也不是那么容易住，周湘才稍微好一点，就要出院了，这个样子回寝室去住肯定也不行，明月只好给她在学校外面租了一间房间，让她住那里，周湘看了房间还不乐意住，让明月去定了学校附属的宾馆，价钱一点不便宜，不过周湘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别的没有，钱还是有不少，所以明月也就不用替她担心。

明月忙忙碌碌，课也翘了好几天的，慕清风也过来帮忙，总算是把周湘安顿好。

明月还要每天给周湘买饭菜，都是粥品店的补品，提去宾馆里给她，她之前还躺在床上没生气，之后却已经能够对着电视哈哈大笑了，明月有时候觉得她像个疯子，但是又不好说。

慕清风跟着明月一起来看周湘，看到周湘气色好了很多，一边吃枣子一边看综艺节目，哈哈大笑。

在洗手间里，慕清风毫不留情地说明月，“你是当丫鬟的命是不是？她既然好了，让她自己下楼吃饭不行吗？你每天还要照顾她。她又不是你什么人，你干嘛一直伺候她。”

明月道，“她根本没有好，要是她真高兴，不会笑得那样疯癫。”

慕清风无语，之后道，“你倒是了解她。”

明月点点头，“我只是觉得是这样的，要是我是她，男朋友这样对我，我如果笑，其实是因为难过。”

慕清风被他这句话说得心里有些酸楚，不由自主伸手抱住了他，明月身体僵了一下，想到这几天慕清风给予的帮助，他毫无怨言，只是一味担心自己，不由心里感动，看到别人将爱自己的人的感情视若敝履，他就觉得难过，所以他不想辜负慕清风，即使知道两人只是朋友，要说还有什么感情的话，也只是暧昧罢了，但他不想辜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