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不会凋谢 上——南枝

这个哥们姓齐名显，高中时和明月住一个寝室，两人的友谊达到了一天到晚都要腻在一起的程度，完全可以用如胶似漆来形容。

吃饭洗澡打球上自习睡觉，没什么时候没在一起。

而且高三开始齐显就交女朋友了，是女方主动追求，最后在明月的撮合下，两人就谈上了，但也仅仅是谈上而已，每次小情侣二人去约会，齐显都要把明月这只电灯泡带上，明月反应迟钝，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于是三人就这么三人行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可想而知，齐显那个女朋友周湘对他有多么地忍无可忍，但是因为是男朋友的好朋友而拿他没有办法，只得这样忍着。

明月最后明白自己不能和齐显好了，还是周湘把他单独约出去，明明白白地把他骂了一顿，说他总是打搅两人的相处，让他以后不要再跟着两人。

明月当时是有点伤心的，觉得周湘是过河拆桥，自己撮合了她和齐显，他俩好后，她就要把自己驱逐掉。

之后齐显再叫明月一起，明月总要找个借口推辞，有时候实在推辞不掉，就只好又三个人一起去吃饭看电影之类，每次都是齐显攀着明月的肩膀两人走在前面，周湘走在后面，怎么看怎么像跟着哥哥的跟屁从小妹妹，其实她才是正主不是吗？

周湘开始了保护自己主权的运动，也许是别的姐妹给她支了招，她再不愿意处于被动地位了，于是看两人一走在一起，就赶紧上前去把男朋友的胳膊挽着，最后达到把明月挤走的目的。

明月再迟钝，也知道自己和齐显那样在一起，很对不住周湘了，主动和齐显拉开了距离，而且高中也结束了，大学齐显没能和明月一个学校，其实他自己很想和明月一个学校的，奈何成绩没明月的好，= =只得割舍了和明月在一起的念头，去读了家里要他读的学校。

而齐显的女朋友，则在明月学校旁边的工商学院里读书，在大学里，齐显也时常来看明月，虽然他一向是说来看女朋友，其实是和明月在一起的时间更久，因为他总住明月寝室而不去住旅馆。

这次他又来了，明月亲自去火车站里接了他，本来他是该回家了，就为了等齐显来，而在学校多逗留几天，等着和齐显一起回家。

接回齐显来，两个人哥俩好地亲亲密密地回明月的寝室，明月寝室其他室友全回家去了，空荡荡的寝室齐显可以随便挑张床睡。

明月正在寝室里帮齐显收拾牙膏毛巾以及其他东西出来使用的时候，失踪了两天忙学校事情的慕清风回来了，回来就直接来敲了明月寝室的门，因为他知道明月要等高中同学一起回家而会晚回去几天。

听到敲门声，明月就对齐显道，“去开一下门。”

齐显自己在翻箱子把给明月带的XX市的特产拿出来，放下东西，就走过去开了寝室门。

慕清风和齐显对上的时候，都是愣了一下，眼里火药味很浓地互相对视了很久。两人因为明月的关系以前就认识了，见过很多面了，各自的心思估计都很明白。

明月探头看了看门口，“是清风啊，怎么不进来。”

慕清风推开齐显进来了，而且问齐显，“你怎么又来了？”

齐显傲气地挑挑眉，看了明月一眼，笑着道，“来看我女朋友的。”

慕清风肯定在心里问候他户口本，嘴里却道，“哦，那你怎么又到明月这里来了。”

齐显还没说话，明月就笑呵呵地替他回答了，“我在这里，当然就住我这里了，他们都回去了，这么多床可以睡。”

慕清风哼了一声，显然不高兴，虽然不高兴，但也赖在明月的寝室不走了。

齐显带了很多的海鲜类东西，鱼干，鱿鱼干，大的干咸虾等等，还有一种很特别的绿豆饼，一股脑拿出来给明月，明月以为是他要拿过去给周湘的，帮忙用一个袋子把东西全装好了，只拿了一小盒绿豆饼出来，去倒了开水，一人一杯，就坐在寝室里边吃绿豆饼边喝水边聊天。

先是和慕清风聊了聊他最近在忙什么的事，看看时间，发现已经四点多近五点钟了，冬天天黑早，吃饭也早，就问齐显，“你和周湘约的什么时候吃晚饭，我们收拾收拾出门吧。”

齐显却道，“还没和她说我来了。”

明月当场愣了愣，“怎么不说呢，怕她去火车站接你吗？嗯，这样也好，这么冷的天，周湘一个女生去火车站那么远的地方的确不好。”

慕清风和齐显嘴角都有点抽搐，但齐显也不能说不是明月想的这样，嗯嗯回答了，明月已经自作主张，“赶紧和周湘打电话吧，和她约一下吃晚饭的时间，不然她早早吃了就不好了。”

在明月的监视下，齐显只好给周湘打了电话，说了两句，他就握着电话到阳台上去了。

在寝室里，慕清风就问明月，“车票买好了吗？什么时候回去？”

明月摇摇头，“还没去买，反正是坐汽车，直接去汽车站就能够买当天走。”

慕清风道，“要过年了，看新闻说汽车站人多，车票也很紧缺，你还是早点买了预备着。”

明月应了，齐显也从阳台上进来了，和明月说约了五点半去周湘学校的小南门见，在那边吃饭。

齐显在明月这边来过很多次，周围吃的很熟悉，连偏僻小门也知道。

从明月寝室走到周湘学校去还有段路，于是明月就起身开始收拾东西要出门了，慕清风却不识趣离开，明月只好问他，“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吃？”

慕清风也不客气，“好啊。”

于是，一行三人就往周湘学校去了。

周湘还想着能够和男朋友单独在一起呢，没想到这下一来就带了两个电灯泡，在校门口看到三人，她的脸上神色就沉了沉，但还是上前来热情又亲密地挽住了齐显的胳膊。

齐显是个高但是瘦的帅哥，据明月在慕清风面前表扬他，还用的是——我们班上的班草，当时很多女生追他，但他和我好。

慕清风听到这句话心里有多怄，估计很少有人能理解，但明月却丝毫没觉察到慕清风当时的心理活动是想吼他两句。

几人去吃了芋儿鸡，吃完了芋头和鸡，还在剩了很多料的锅里加水，又放菜进去煮成火锅，几人吃得非常热闹，周湘是个非常可爱而活泼的女孩子，也并没什么特别的小心眼，照说配齐显这家伙是绰绰有余了，偏偏齐显对她没心思，她又要吊在齐显这棵歪脖子月桂树上不下来。

周湘酒量极佳，在她的要求下，几人都喝了些酒，是老板家自酿的梅子酒，明月酒量不好，喝了两杯就有点晕乎，其他三人都没什么感觉。

饭桌上，慕清风大约是沉默地吃菜，明月傻呵呵地吃菜，周湘则叽里呱啦地说很多话，齐显一边应付她一边给明月夹菜，间或给女朋友夹块鸡肉，明月在这种情况下，总觉得周湘的目光不断往自己的头皮上烧，都要烧出洞来了。他挺不自在的，但是，要为了周湘和齐显断交，也实在是不可能，于是，就硬着头皮上吧。

饭后时间还早，就去周湘学校里水吧坐，水吧里提供桌游，周湘说人不够不好玩，于是就开始打电话让姐妹过来。

她也是看得很开，反正明月都来打搅她和齐显了，再叫几个女生过来更热闹些不是更好。

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把林玉给叫来了。

林玉就是明月的初恋女友，从高一入学时候就喜欢上的人，至今还是明月心里的那颗朱砂痣。

明月不知道林玉要来，他坐在那里高高兴兴地和慕清风说话，而齐显已经被女朋友握上了手动作不得，只得一边瞄明月和慕清风，一边应付女友，看样子也不是很轻松，而他至今为何没和周湘分手，也实在是搞不明白他到底在如何打算如何作想。

第十五章：林妹妹

林玉推开水吧门进来，她穿着一件红色的外套，下面是短裙和靴子，颈子上围着一条紫红色的围巾，头发只是中长，披散下来，眉清目秀，小巧玲珑。

她一进来，开始并没有注意到坐在角落沙发里和慕清风说话的明月，只一眼看到周湘身上去，她和周湘是好朋友，从初中开始的友谊，当年那么多人追齐显，明月只帮了周湘的忙，大约是他想着也许周湘和齐显好了，那时已经和他分手的林玉可能会和他有更多交集，两人能重修旧好，不过，那是他一厢情愿，因为林玉很快找了别的男朋友，到大学来之后，更是换了好几届男友了，生活精彩，但这些都没明月什么事……

林玉笑着和齐显打了个招呼，又对周湘道，“要玩三国杀，就这么几个人？”

她这句话一出，明月就听到她声音了，瞬间抬起头来，林玉也看过来，两人目光相接，都没有转开眼。

林玉当场笑容就滞住了，明月也是呆愣上了，林玉对明月也许还是有感情的，毕竟是初恋，虽然明月非常脱线而且总和男人之间的哥们情意不清不楚，但是，奈何是美少年，女孩子很容易对长相好的人产生感情，而且无法割舍。而明月对林玉的感情就更不必说了，即使后来喜欢上了林杨，他对林玉的感情依然被他好好保存在了心底，此时乍然相见，怎能不被搅动乱了一湖心湖水。

还是周湘特意打破了尴尬，她笑着起身拉林玉坐在自己身边，而且说道，“明月也在啦。”介绍明月身边的慕清风，“这位是明月的同学，叫慕清风，帅哥是吧？呵呵……”

林玉没有理睬明月忧郁又可怜巴巴朝自己望过来的眼神，只和慕清风点了点头，慕清风伸手在明月的背上轻拍了一把，明月也没什么反应，他对林玉说道，“你好，你以前就和明月认识？”

林玉道，“高中隔壁班。我叫林玉。”

慕清风道，“哦，也姓林，又一个林妹妹。”

林玉不明白他的意思，有些疑惑，而明月和知道明月又瞧上了一个叫林杨的女孩子的齐显知道慕清风的意思，是说他总喜欢上姓林的。

明月因慕清风这话有点生气地在的胳膊肘上撞了一下，示意他不要乱说，慕清风哼了一声，已经做不出和颜悦色来，心里堵得很。

场面一时很尴尬，不过，很快周湘叫的另外几个姐妹也来了，几个都是活泼开朗型的，因为齐显是周湘的男朋友，于是被几个女孩子开了一阵子玩笑，然后大家目标又放到明月和慕清风身上来，明月因为林玉在，一直神思不属，不断拿眼睛去瞄林玉，林玉则根本不理睬他，甚至不和他说话，心里则在想明月又勾搭上男人了，觉得明月真是体质莫名其妙，比女生还要招惹男生一样，当年她和明月分手，最大的理由也是她觉得明月和齐显之间有问题，后来周湘追齐显，她还劝过周湘，但是没想到周湘却追上了，她也没什么可说，虽然心里对明月还是有点割舍不掉，但也实在不愿意和他再纠缠，于是自从分手，她就不再理睬明月，她是坚决的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后，那么也绝对不会做朋友的类型。

工商学院里的女生都玩得挺开，女孩子直接要慕清风的电话说以后一起玩怎么样，慕清风没给，女孩子也并不觉得尴尬，又问他有没有女朋友，慕清风道，“有了。”

惹来明月的疑惑一眼，然后明白慕清风是故意这样说让人不要多想的意思。

三国杀里，明月运气非常差，总是抽到内奸，他又不是很会打，一上场就被人三下五除二秒杀了，而且几乎次次是被林玉唰唰唰地杀掉。

林玉雷厉风行，打得非常好，每次只看到她不断出牌，一下子把明月搞死了，明月欲哭无泪，慕清风几次救他还是挂掉了，明月彻底郁卒了。

他不是那种气势如虹冲锋陷阵的人，神经二愣，性格绵软，被喜欢的人在牌桌上这样，真的非常受伤。

最后连周湘都说林玉了，“你怎么总杀明月？”

林玉道，“我正好杀得到他，也就杀了，我没针对他。”

没针对才怪！大家都知道。

玩牌的时间过得非常快，一会儿就十一点，于是就要散场了。

齐显起身去结账的时候，周湘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一直挽着他的胳膊，两人似乎挺亲密的样子，明月坐在那里一言不发，慕清风也不说话，只是后来握了握他的手。

大家一起出门，冬日的深夜很冷，站在路边，就要分道扬镳了，林玉潇潇洒洒地和大家挥手作别，她骑的自行车来，上了车把帽子戴上，把手套戴上，就这么走了。

明月站在那里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很久，清冷的夜，她消失在小叶榕绿意融融的校道深处……

经过这次，明月自己也明白了，他和林玉的一切都一去不复返了，无论他以前的心里在如何幻想——也许在某一天某一个地方，他和林玉复又相遇，两人都恋恋地和对方述说离情——这是不可能的。

有时候，男孩子比女孩子容易胡思乱想多了，女人脚踏在大地上生活，男人却要在女人之上生活，摔下来总是要痛很多的。

周湘要齐显和自己一起，当然是出去开房住，她的姐妹们都起哄，齐显在这种情况下无论如何没法扫女友的面子，多看了明月两眼，就被周湘紧紧握住了手，他只好应了。

明月和慕清风与齐显他们告别，明月根本没有精神去想齐显的事情，只是和他挥了挥手，就和慕清风一起走了。

慕清风看明月因为林玉而一蹶不振，心里非常不舒服，在路上，他将明月的肩膀搂住，道，“很难受么？”

明月垂着头，耳朵在寒夜里被冻得发红，慕清风伸手捂了捂他的耳朵，明月默默地走，双眼无神，也并不回答慕清风。

在大马路上，慕清风拉住明月，招了一辆空车的士，“去我家喝酒去不去？”

明月眼神无助又凄凄地望着他，他心里也像是被这寒夜冻伤了一样地疼，甚至比明月更疼。

“去吧，醉一场，什么都想开了。”慕清风这样说着，把明月推上了出租车，自己也坐上车去了。

在小区楼下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慕清风买了一大提罐装啤酒提着，另一只手揽着明月的肩膀回家去。

明月从小被三个姐姐包围着长大，性格其实有些偏女性的柔和，也没什么大志向，不过，对人的心思，却的确是一等一的执着而赤诚，被他喜欢上的人其实是很幸福的，但是，女孩子大约并不乐意找一个在外在内都耙耳朵的男朋友，所以，两位林妹妹，都还是愿意选择别人不愿意选择他，或者，他太容易招惹男桃花了，总无意识和男人勾搭在一起，也让女孩子反感。

明月不会去想自己被喜欢的人抛弃的原因，只是觉得太难受了，明明那么喜欢她，明明那么喜欢的，为什么她要这样……

明月坐在慕清风家客厅里地毯上就哭起来了，边哭边喝酒，边喝酒边打嗝，又擤鼻涕，抽抽泣泣……

慕清风开房间空调，开饮水机，开热水器，找衣服，抱被子……

把房间里一切都收拾好之后，再回到客厅里，看到明月已经喝醉了，啤酒其实只喝了三罐，他趴在茶几上肩膀一颤一颤，慕清风知道他还在哭。

他也坐到地毯上去，伸手拍了拍明月的背，道，“要发酒疯也可以，醉一场什么都好了。”

明月抬起头来看他，目光迷蒙，眼睛红红的，没有流眼泪水了，只是收不住地在抽噎，清鼻涕还流了出来。

慕清风叹了口气，扯了抽纸给明月擦了擦鼻涕，明月于是就歪在他身上了，含含糊糊道，“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是周湘介绍的，我们在教室里上晚自习，周湘说介绍一个同学来问我数学题，我说好啊，就是林玉。林玉经常来问我数学和物理，每次给她讲题我都非常高兴……我没有对她说我们谈恋爱吧，但我们都懂，她给我写信，说她的很多事情，我忍不住把信看了一遍又一遍，之后也写信回她，她的英语非常好，也经常给我讲英语，我的英语成绩那段时间好过一些……后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突然说分手吧……就分手了……我其实去求过她两次的，我不想分手……我很喜欢她……除了她，别的人……都没那种感觉……”